那天小五被条子抓了个正着·我躲在一旁看着条子从小五背包里，翻出一捆一捆的黄带子时，满头大汗！我用口形背着条子骂小五，我说小五，你个混蛋·你要是敢把我跟七哥供出来，小慧就死定了!然后一溜烟地消失在那悲壮的人群里。　

我拼命地往七哥所在的迪吧跑·然后跟条疯狗似的满迪吧喊，七哥不好了，七哥不好了!　

我在一个灰暗的楼梯下找到了七哥·当我庆幸自己终于找到了救星以后，我却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因为我看到他正用一张肮脏的嘴舔着阿芳的胸部——我的马子。　

我真的成了条疯狗，跟这个我口口声声喊了十几年的七哥撕打了起来。阿芳在一旁一边糸好她敞开的衣服，一边用一双含恨的眼睛看着我们两个男人为她大打出手。当我混身是伤的时候，七哥终于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我拼命地拉着阿芳的手往外跑，我推开那些疯狂的男人和女人们，冲向那漆黑的夜里。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像个逃犯，我仿佛看到警察局的通辑令上，赫然写着犯卖黄带子、殴打他人致伤等一糸列罪名，等着我去蹲监狱！我把阿芳的手握得紧紧的，我怕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爱人离开了我·像当年我父母那样无情地把我扔在孤儿院，一扔便是十九年!　

当我筋疲力尽的时候，我们在一个安静的桥头停下来喘息。我的手突然被阿芳用力的甩开了·然后我忍受着身上伤口的疼痛，望着眼前这个我爱了三年的女人·阿芳那双含恨的眼睛依然冒着寒冷的光·她突然开口骂我·她大声的骂·她说，谢小枫！你他妈的就一混蛋!你就是一个废物!你他妈的就是一泡屎!　

我捂着胸口说，是·阿芳·我他妈的就是一废物!我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他妈的就是一混蛋!我走上前，我说，阿芳，我让你受委曲了……然后我期盼她会向从前那样，感动的一塌糊涂地抱着我说，小枫，我爱你……　

可是当一记耳光打在了我的脸上的时候，我才发现我错了·我以为阿芳是恨，她刚才骂我是恨，现在打了我也是恨·我觉得只有爱我才能会恨我，所以我不怪她，也不伤心·我只是觉得自己的无能，我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我真的就感觉自己是一废物!　

我抬头看阿芳，我看不清她的眼睛，我猛然觉得她的眼中不止是恨，还有一种我看不透的东西。我想哭，可是我到底还是没有哭。我说，阿芳，我们走吧，我们离开这里，我们去你的家乡，我们过平凡的日子，好吗？你不是一直想和我离开这里，离开七哥。那个时候他是我的恩人，我不能离开他。可是现在，现在不同了，我们走，我们再也不回来了。好吗？阿芳没有说话，她沉默，可是她从来都不喜欢沉默的呀。她看着我，用一种我看不透的眼神看着我，这种眼神刺得我的胸口好痛。我说，阿芳，难道你真的不能原谅我吗？　

阿芳终于不再沉默了，可是我倒宁愿她一直沉默下去，因为我听到她很坚定地说，谢小枫，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我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恨。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因为我以为我再也也看不到你了，可是你却又出现在我的面前！你应该去死！你应该在牢里呆着，不是看到我和七哥做爱！　

我一个人站在那个安静的桥头，我望着桥下的河水，那河水很静，流得很慢也很轻，就像死了一样。天空也没有一颗星星，漆黑得可怕！我捂着自己受伤的胸口，我感到快到死去的痛！　

阿芳说完那些像刀一样的话时，我已经泪流满面了。我望着眼前这个我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觉得天好冷，真的好冷！然后她还没在我找到可以取暖的东西时，离开了。她离开的很豪迈，因为她走时又给我一个耳光！一个很响的耳光！　

我突然想到了三年前，在那个我和小五常去的“夜色”酒吧里，我们看到了阿芳和小慧，然后小五疯狂地追小慧，我疯狂地追阿芳。在我和小五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追到手后，我们四个便整天疯狂地去迪吧跳迪斯科，去酒吧拼酒，去网吧打cs，去各自的窝里做爱。阿芳还经常拉着我的手说，小枫，你以后不准不要我，不准期负我，不准再有别的女人哦，要是被我发现你背叛了我，那你就死定了！说完以后，不管在什么场合，便疯狂地吻我。那个时候我觉得，阿芳就是我的全部，整个世界怎么变化关我什么事。我只要有阿芳在就好了。有了她，我就有了全世界，有了她我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可是现在她居然告诉我，她从来没有爱过我。她和我在一起，只是恨！恨？恨？……　

我的天空突然一片漆黑。因为我终于忍受不了伤胸口的疼痛，昏倒在地。　

我醒来的时候，小慧坐在我床头，她一直在看着我，她拉着我那只冰凉的手，我感到一阵暖流流过我的身体，我感到了温暖。小慧看着醒来的我，她笑了。她说，小枫，你醒了。　

我突然又泪流满面，我有一种冲动的感觉，我挣扎着坐起来，然后一头扎进眼前这个和阿芳一样美丽的女人的怀里，我说，小慧，阿芳她不要我了，阿芳她走了！　

小慧也抱紧了我，她说，小枫，阿芳不要你了，可是还有我呀！　

我又挣扎着从小慧的怀抱里出来，我望着小慧，望着我好兄弟小五的马子说，小慧，你知道吗？小五他被条子抓住了，他现在监狱里蹲着呢！　

小慧说，我早已经知道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很平静。似乎小五的死活跟她没有半点关系一样。我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到了末日——小慧和阿芳到底是怎么了，她们对自己最爱的人，为什么不是一副冷淡的样子，就是一副仇恨的眼睛。难道她们真的从来没有看到我们吗？真的像阿芳说得那样吗？　

小慧站起来，她看着我，她说，小枫，你知道阿芳她为什么会这样对你吗？　

我用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着小慧。　

小慧说，那是因为你又出现在她的面前。你不应该会再出现在她的面前的——按照她的计划。　

计划？阿芳的计划？　

小慧不管我的迷惑不解，接着说，其实今天被条子抓住的不应该是小五，而应该是你。小五被抓只是一个意外。　

我想起了阿芳最后离开我的时候说得话，她说，小枫，你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因为我以为我再也也看不到你了，可是你却又出现在我的面前！你应该去死！你应该在牢里呆着，不应该看到我和七哥做爱！　

我终于知道了原来这次我和小五外出办事全是阿芳和七哥的计划。小慧说那天她走过七哥的房间的时候，听到了这个意外的消息。　

一切都是阿芳和七哥的计划？是他们要我去死？可是，可是为什么呢？阿芳是我的爱人，她说过要我以的死也不准离开她的呀，她说过我是她这一辈子最爱的人呀！　

小慧你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这是为什么？我变得很激动，我听到我的声音在颤抖。　

小慧突然上前来抱住了我，她抱得紧紧的。她说，小枫，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爱过小五，我爱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　

我一把推开了小慧，我觉得这个世界近乎疯狂！我说，小慧，你这是怎么了，小五被抓住了，可是只是暂时的呀，你怎么可以这样子呢？你知道小五看到你这样，他会多伤心吗？你这是怎么了，你们这是怎么了？　

小慧看着我，看着激动的我。她突然平静了许多。她说，小枫，你知道吗？我跟小五在一起，并不是因为我爱他。而是因为我跟他在一起，就可以一直待在你身边了，虽然你不是真的在我身边！　

我没有动，也没有说话，我想安安静静地听完她们这些疯狂的人的话，我想清楚她们到底是怎么了！　

小慧接着说，我和小五在一起这么天，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得过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她看了我一眼。　

我不给他是因为我的心不在他那里，即使他得到了我的肉体，又如何呢？我知道小五是真的爱我，不只是说说而已。所以他也感到了我对他的冷漠。但是他却从来没有强迫过我。还更加地爱我，对我好。可是，可是我的心已经另有所属，我……我知道我对不起他。可是爱，本身就是要付出代价的呀！　

我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可是，我能说些什么呢，对着一个这么暗暗地爱了三年的女人，一个我好兄弟深深地爱了三年的女人，我还能怎么说呢？　

小慧移步走到了窗外，窗外还是那么黑。我知道这是我昏迷的第二个黑夜，小慧也一直守候了我两个黑夜！　

她望着窗外，她说，小枫，我问你，要是我说阿芳这样对你，全是为了报复我，你信吗？　

报复？报复小慧？报复她的好姐妹？窗外的天空突然更加的黑暗，黑透了·我什么也看不清楚!　

小慧看着我迷茫的眼神，她说，其实早在三年前我和阿芳的的确确是好姐妹，我们在迪吧里认识，然后天天粘在一起，我们一起疯一起看帅哥·可是，当有一天，一个叫南的男孩走进了我们的世界以后，一切都变了·我们发生了三角恋的关系，它很容易就击跨了我们俩的姐妹感情·　

开始我和阿芳都看上了他，而南刚开始是对阿芳比较有情一点，这个我看得出来·他们的确每天很开心，很幸福·可是我每次看到南和阿芳开心的笑时，我的心就像被刺了下，那种刺真的很痛·于是我开始疯狂地追求南·也许是因为南对我们俩个出色的女人感到迷惑吧，所以，我很容易就让阿芳看到南每天对我开心地笑·可是阿芳……我知道我很对不起她，可是，爱情本身就是自私的。不过，我们这种感情并没有保持很久。我能看得出来南对阿芳的感情还是比较深的，因为那天他找到我们俩个，很认真地对我们说，我们三个人还是做朋友吧？第二天，我们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南，他就像是一阵风，来得很突然，走得也很突然。却吹痛了我和阿芳的心。　

小慧说到这里，她抬头望了一眼窗外的那黑色的夜空，我想，她也将是什么也看不清!　

虽然最后，我们以朋友的身份结束了那场让人心痛的关系，可是我能感到阿芳因为太爱南而对我产生的恨。　

难道爱一个人，真的有罪吗？　

我看着小慧那双伤心的眼睛，我知道她也不希望结局是这样子，我能理解，就像我理解我不愿成为孤儿那样的深刻。　

我对小慧说，小慧，那都已经成为过去，那些都是过去……　

小慧说，我从来没有恨过阿芳，虽然她一直都在恨我。三年前在“夜色”遇到你和小五后，我就经常在夜里失眠，我发觉我已经爱上你了。可能我想阿芳也感到我对你的想念，因为我们毕竟是姐妹，我的一切瞒不过她的眼睛。也许从那个时候她就决定要做你的女朋友了，虽然她不曾爱过你。　

我突然想起了三年前我和小五追她们的时候，我很轻松地就追到了阿芳，而小五却真是历尽千辛万苦才追到小慧。原来，一切都只是假象。　

小慧又说，我本来打算离开这座城市离开我的好姐妹阿芳的，可是我却越加发现我不能停止对你的思念。那个时候，阿芳已经是你的女朋友了。我最后还是答应了小五的追求，因为这样可以待在你身边！　

我用一双含泪的眼睛看着小慧，看着这眼前这个为了我而一直受着痛苦的女人，她就是这样默默地爱了我三年！而我却不知！　

我觉得苍天真是喜欢开玩笑，把我们全部丢在雨雾里，任我们迷茫，任我们呼喊，却就是看不到前方!当终于有一天，我们看到阳光的时候，才发现已经混身是伤!　

我走上前去抱住小慧，我把她抱得紧紧的，因为我这个怀抱让她苦苦等了三年！我说小慧，我对不起你，我让你受苦了。　

小慧也抱紧了我，她说，小枫，以前受的苦我不在乎，只要以后能和你在一起，就够了！　

我哭了，小慧也哭了，我们肆无忌弹地哭！我们哭得很伤心，我们哭得很幸福。我想我以后再也不会让小慧受伤了，因为我欠她太多太多，我一辈子也还不完。然后我吻小慧，我把她抱在了床上，我要把我欠她的，一点一点地还给她！还给这个为我而憔悴的女人！　

我和小慧在睡意正浓的时候，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我们·小慧穿着睡衣去开门，然后我便看到彬子满头大汗地跑进来·他喘着大气，说小枫，你快逃吧·哨哥正带着一大群人来找你呢!七哥说要乱刀砍死你!彬子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疼惜。小慧把衣服扔给了我，说，小枫，你快穿上衣服走吧·能逃多远就逃多远，最好永远不要回来!然后我看到小慧那双红红的眼睛!我一边穿衣服一边问彬子，我说彬子，七哥他现在怎么样了？彬子说，七哥他断了条腿·　

我突然笑了，记得在我八岁那年，我从孤儿院里跑出来玩，被一群地痞期负·江七，也就是现在七哥，在替他老大砍人的路上看到了这一幕，然后那几个地痞在惨叫了几声后，便逃之夭夭·从此我便离开了我呆了八年的孤儿院，跟着七哥一起打架，一起砍人，一起喝酒·那时候我认定七哥就是我一辈子跟着的人，他就是我的恩人，我的救星·我离不开他!　

可是现在，我却为了一个从来没有爱过我，而且要我死的女人跟他动起手来，还打断了他的腿!打断了那个曾经救过我，给我吃，给我住的恩人的腿!我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傻比，一个十足的大傻比!　

我抬头看着眼前这两个人，一个是跟了我两年，一起打架一起砍人的生死弟兄，一个是默默爱了我三年的爱人·他们在我最困难的时候，还守在了我的身边·我不知道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他们在我最需要的时候还在我的身边·我觉得我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　

这时候，死，对我已经无所谓了·况且又是死在我的恩人手下，而且，要是我的死真能消却阿芳对小慧的恨，我觉得值·我想，这也许就是我最完美的宿命吧!　

在我正要和小慧说我要去找七哥的时候，一阵燥动的声音突然响起。还没等我们反就过来，我们的门已经被疯狂地喘开了·我们呆在里屋听着砍刀到处乱砍的声音，桌子，椅子，所有能看到的东西，全都被他们的摔破·他们像是一群疯狗，在疯狂地撕咬着所有的东西。　

我正要上前去见哨哥，可是我才上前一步，我面前的门便被砍刀砍下，只差一步，就砍到我的身上。我就真的如了阿芳的愿。彬子拉着我和小慧便往后跑，我们从厕所的侧门跳下了一楼，然后听着楼上那个我和阿芳曾经相依为命的家，在嚎叫中慢慢被吞噬!我回头望了一眼那些疯狂的人。我说，他们连光明正大的死的机会，都没有给我!　

我拉着小慧还有彬子疯狂的跑，听着身后那些快要将我们吞噬的曾经的弟兄的撕嚎·我们一直跑，一直跑，就在我们无处躲藏，感到生命危在旦夕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把我们拉进了一间屋子·然后我们在惊恐中听着那群疯狂的人从我们身边冲向前方。　

阿芳救了我们一命!　

我用一双无法形容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我曾经深深爱了三年的女人·阿芳什么都没说，给我们三张船票，她只说了一句话，她说今晚十点的船，你们快走吧!然后，便转身离去·　

我望着她离去的身影，我想上去拉住她，问她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可是，她即使她说爱过又如何，没爱过又如何·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爱与不爱有什么区别吗？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救我们，我想也没必要知道，无论她到底为了什么，结局还是她救了我·　

我和小慧站在将要行驶的船上，彬子回去了，他并没有跟我们一起走，他说他要留在这里，这里有他的家!我从来都不曾有过家，即使曾经和阿芳有过一个破旧的家，也在该结束的时候，结束了·　

我望着这座陌生而熟悉的城市，我在这里遇到了七哥，遇到了阿芳，遇到了小慧，还有小五……这里有我太多的感情·但终于，我还是要离开了它·　

我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我不知道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亲人，我现在只知道我身边有一个需要我用一辈子去爱的女人·我要和她去一个遥远的地方，在那里我会开一家书店，我会和小慧过着平凡的日子，跟她生儿育女，我想那样我们俩个会很幸福的·　

我也会想这里的一切：小五应该不久便会被放出来，他应该还会成天嘻嘻哈哈地说，走，兄弟们，泡美女去！阿芳我不知道她会怎么生活，但我希望她过得幸福，还有七哥，但愿他的腿还能治好……，我会把他们搁放在我的内心深处。因为，我也曾经属于这里!　

我和小慧去了江南的一个小镇，在那里生活了下来。之后我才知道，阿芳上次救我们的前一天，她在警察局里遇到了南，那个曾经让她和小慧从姐妹变成敌人的男人·南已经成了一个警察·并向小芳表达了他离开她和小慧以后，才知道他最爱的人是阿芳·阿芳听到后，泪流满面，现在他们好像已经结了婚，我想阿芳穿上婚纱的样子，一定美极了!只是，新郎不是我!　

我现在会很冷静地想我和阿芳在一起的日子，爱或者恨，都已成过往·而且现在我也已经结了婚，妻子也是一位同样美丽，同样让我疼爱的女人，她的名字叫小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