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归真者无惧
子畏于匡[1]。曰:“文王既没,文不在兹乎?天之将丧斯文也,后死者不得与于斯文也[2];天之未丧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3]?”
——《子罕第九》
【简 注】
[1]子畏于匡:公元前496年,孔子从卫国到陈国去经过匡地,匡人曾受到鲁国阳虎的掠夺和残杀,孔子的相貌与阳虎相像,匡人误以为孔子就是阳虎,所以将他围困。匡:地名,在今河南省长垣县西南。畏:指被拘围。
[2]后死者:自称。与(yù):参与、掌握。
[3]如予何:奈我何,把我怎么样。
【意 译】
孔子在匡地被人拘围。孔子说:“周文王死后,文化遗产不就在我这里吗?上天如果要消灭这种文化,那我也就不必为掌握这些文化操心了;上天如果不想消灭这些文化,那么匡人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理 释】
真人证天道,知天命,自然也对自身的使命与历程,了然于心。
人承上天的使命而生,上天就一定为他开辟完成使命的条件。上天对人安排的意图,通常有三个方面:让他多经历炼,最终能够升华;让他承传文化,以便教化众生;让他演绎命运,留待后人参照。而且,每一个体的故事,又都融汇到上天的整体意图与布局里。因此,生命过程中的磨难、困苦与凶险,乃至种种貌似偶然的插曲,其实都是上天精心无误的设计。他眼看就将死亡,他却能在最后时刻等到救星;他已步入绝境,他却突然看见一道曙光——如此等等,他或者苦痛、绝望,或者欣慰、狂喜,上天却都只是微笑,微笑着看他在一波又一波的跌宕里,历炼得越来越理智,越来越清醒,越来越成熟。
君子、真人与大德之士,之所以从容不迫,无畏无惧,就在于心中有道、有信念、有忠贞不渝的准则。
【例 述】
列御寇在伯昏无人面前表演箭术。他拉满弦,把装满水的杯子放在肘上,凝神一处,接连发出好几箭,箭箭都射到同一点上。伯昏无人说:“你是为了向人展示你的箭术而射的,还没有达到那种不射之射的境界。只有那种看似不经意的射箭,才是真正的好箭术。”
伯昏无人带列御寇登上高山,脚踩摇动的石头,面临无底的深渊,背后高低不平,脚面的一半露在山巅之外。列御寇好像患了恐高症一样趴在地上,汗水流到脚跟,哪里还敢站起来?伯昏无人说:“最有修养的人,上可以望青天,下可以入黄泉,技穷八荒,收放自如。现在你战战兢兢,生死得失之心表现于眼神和心态,你内心的害怕可想而知。”
伯昏无人的境界,是超然物外的境界。他心中无箭、无石、无深渊、无生死,所以泰然自若,踏刀山如履平地。列御寇不同。他杂念太多,射箭时想到靶心,深渊前想到生死,当然心有余悸,恐惧之意强烈。前者可失去一切,因此一切都不足以构成威胁。后者怕失去一切,所以一切都充满诱惑与凶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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