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歌行》
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
裁为合欢扇,团团似明月。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
常恐秋节至,凉飙夺炎热,
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据史书记载:班婕妤,著名史学家班固的祖姑,左曹越校尉班况之女。汉成帝时选入宫,刚开始的时候是少使,不久大得宠幸,封为婕妤。据说有一次,成帝要班婕妤和他一起乘辇出游,她婉拒了,理由是不合法度,由是得到成帝的称赞,说她“美而贤。” 后来宫人赵飞燕和她的妹妹赵合德得到成帝的宠爱。因为嫉妒班婕妤的美而贤,在成帝面前大肆攻击她。班婕妤自知无免,自己请求去侍太后,居长信宫。成帝死后,又自请守陵,至终老。
作有《自悼赋》、《捣素赋》等,皆抒发其失宠后幽居深宫的郁闷和哀怨。《怨歌行》是其中很有影响的一篇。
“刚刚织出的白色丝绸,皎洁如同霜雪一般。把它裁做合欢的扇子,圆圆的好像是夜色里皎洁的明月。曾经,它就在你的手里,陪着你度过了那样多的春夏。可是,我却止不住地担心啊,怕的是有一天,当秋至冬来,天冷夜凉的时候,你会抛弃了它。就好像是我们的爱情,陪毙了你一生一世,到不了地老天荒。”
钟嵘评价这首诗说:“辞旨清捷,怨深文绮,得匹妇之致。”
匹夫匹妇,平凡如同你我,所以说,这首诗写的其实也就是你我。
那个黄昏,和平日的黄昏一样,夕阳缓缓地落下青山,归鸦,一群一群的盘旋在模糊的天色里。墓陵旁边,黑沉沉的一片,全是高大沉默的树。
一天,又安静的过去了。
青衣素颜。
班婕妤,在夕阳里,静立了很久。
雪白的绢扇,就在手里,她看着,忽然呆住。
很多的日子了,好多的往事都以为被深埋以为被忘记了。当年的恩爱,曾经的缠绵,无望的守候,忍泪的寂寞......那么多。在人迹罕至的皇家墓陵,繁华和死亡都交接的地方,渐渐的冰冻成了一个名词——往事。
美貌、才情、贤德,也都成为了往事——不被人记得,不被人提起。
霜雪、皎洁、明月一般的团扇,便是班婕妤的本身。当然,作为夫君的汉成帝知道,只是再知道她的美而贤,也当不过飞燕的轻盈,合德的妩媚。天子不是贫家,天子要的是声色,不是贤妻。
梧桐、孤灯、冷墙。
珠帘、清漏、夜霜。
成帝已经去了,连了已是太后的飞燕,连了媚骨妖娆的合德,只剩了她。
风,好冷。
对她,成帝的恩情是早已中道绝了。可是她,被百般宠爱又被弃被离,是如何呢?
一切都已经过尽了,连同恩爱缠绵,连同如花繁华。冰冷的墓穴里,成帝孤独的睡着。长眠了的成帝当然不知道,那个曾经被恩宠又被冷落的她,就在这个衰草寂寞墓陵的旁边,陪了他一生一世。
忽然想起那一天,想起了那个初见。
初入宫门的她,一点点的张皇迷茫里,忽然看见那个叫做天子的男子,微笑着,伸出手来,静静地等待着,接她。
我们一起乘辇出游,好吗。
在那个阳光朗照的清晨,成帝,问她。
虽然她婉拒了,可是,那一瞬,便是一生了。
后宫的残酷无情的争斗,恩爱转眼云烟的消亡,聪明如她,早已经是看透了,不如早早的退开吧,这冰冷寂寞的墓穴旁,人迹不到的地方,对她,该是最好的归宿了。
班婕妤微微的闭眼,手里的团扇无声地落到了冰冷寂寞的地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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