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枫,一个城市边缘的孤寡老人,没有人知道她的过去,没有人读过她的笑容。她是一个孤僻而安静的老人,不讨人嫌,也不引人注目。
她常常躺在摇椅上,晃动在黄昏的寂寞中,眼睛微微闭着,思维在八十年的风雨路上不停地倒退,心情跌跌撞撞,最终伤成一滴一滴的浊泪,从岁月的沟沟壑壑中慢慢渗出,把夜坐成初春里的薄薄凉意……
抬头,堂屋正中的墙上,二幅十五寸的黑白照片,象同一个人不同岁月的留影,却是不同的二个人同一时刻的定格。照片里的两个男人,是刘枫生命中的一把双刃剑,一个伤前胸,一个伤后背!老人划地为牢,默默承受这份生生不息的锥痛……
浑浊的眼睛一遍遍地播放那段荒唐、放纵而浓情、纯真的生涯,悔恨、内疚、羞愧塞满眼眶,时间把苍老压成折折皱皱的皮囊,老人的心被取出,供在二幅照片前几十年,几十年如一日地忏悔!
民国时期,老人出生在贫困的大山沟里,出落得如花似玉。十八岁那年,一个中年男人,背着背篓,从最富裕的太平镇走进了大山沟。这个男人仪表堂堂,风度翩翩,是太平镇数一数二的厉害郎中,在当地有“赛华佗”的美誉。
男人的干净,男人的洒脱,男人眼中那份痴迷,象阎王手下的黑白无常,轻易就获取了刘枫十八岁的芳心。
男人没有从大山里背出救命草药,却背回了一个拯救自己干涸爱情的源泉。男人把刘枫当成手心里的宝,天天带着刘枫领略唐时风,秦时雨,日子浪漫而温馨。
世上的事,没有定数,老天有时也爱和人间开开玩笑。男人背回女人第十天的正午,突然脑溢出血,暴命于热热闹闹、繁繁华华的大街上,“赛华佗”治不了自己的病,躲不过自己的劫,终是睁着双眼离开了生命中那朵艳丽无比的鲜花!
男人唯一的儿子林锋变买了家中的一切,带着小妈远走他乡,在一个偏僻的乡村安定了下来。林锋比男人更青春、帅气,和刘枫在一起,真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他们的到来,给平静的乡村注入了清新的空气,村民们有事没事就爱往刘枫家串门,坐在葡萄架下一边纳鞋底,一边说白话。
男人死后没有多久,刘枫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孩子是男人的。十个月后,林锋做了爸爸,做了亲弟弟的爸爸。
十年后,林锋终于真正成了刘枫的男人,成了小妈的相公。这样的渊缘,这样的孽情是一张不可触摸的薄膜,隔在二人之间。二人依然相亲相爱,却不敢心心相印,坦诚相对,因为那张薄膜,因为那枚横在彼此中间的定时炸弹。
孩子二十岁时,刘枫、林锋给儿子办了一场风风光光的生日宴,林锋在酒席上破例喝了好多的酒。当众声喧哗归于平静后,林锋还在儿子的陪同下不停地喝酒,仿佛要把一生的酒一气喝完。
第二天,刘枫起床时没有看见林锋,心里直犯嘀咕,隐隐有些不安。当她移动着三寸金莲推开儿子房门的时候,两滩殷红的鲜血,灼伤了她的眼睛。林锋和儿子双双倒在血泊之中……
没有人知道她的伤痛,也没有知道林锋和儿子死亡的原因。只有刘枫心里清清楚楚,她的心是一片明镜,照出了林锋和儿子的内心和思想,照出了他们的耻辱和愤怒!
刘枫搬离了小村庄,去了一个没有自己气息的角落,林锋和儿子的照片是她唯一的行囊。她也时常想起生命中最初的那个男人,如果时光倒流,她与那个进山采药的男人擦肩而过,那么这长长久久的日子里就不会有三个男人乱如麻的纠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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