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最末,父母的婚姻走到了尽头。在许多人的不解声中,正式的办理了离婚手续。那个时候,离婚还不象如今这般的盛行,离婚的家庭便颇为旁人所关注。幸好这个家,原本就是一群“怪鸟”的集合体,分开两个“鸟窝”,这些怪鸟也还是一味的我行我素,并不做过多的理会。
这以后,父亲住进了落实知识分子政策时,低标准落实到的一套两居室单元楼里。他将其中一间小的卧室,摆了一张床,一张桌,做为自己的居所,在大些的厅里,和大一些的卧室里,摆满了花花草草,后来又陆续的请了许多鸽子回家,侍弄起来。
父亲开始独居不久,往日的牌友终于的有了不受约束的娱乐地。那个家里就总是热闹到非凡。
父亲养鸽子,和大多数人的养法都不相同。他并不在阳台,或者是窗户的外面给鸽子另外的做一个家。那些鸽子就和他住在一起,这样子一个月以后,这些牌友不再将那里做聚会的会场。父亲也不以为然,随着大家,开始偶尔的上新的会场,做彻夜不归的战斗。
开始的几年,父亲身体还好,他将领取退休金的任务,安排给我们完成。他自己只如从前和母亲未离婚的时候一样,从中支取一部分,做自己随心所欲的开销。他自小便从未在家务事情上插过手,这个时候,也尽量的保持本色。每周,将他想要的东西列成一张单子,让我们检查柴米油盐,然后置买齐备。若是时间允许,便尽量的多准备一些食物,自己好尽量的不在这个上面“浪费”时间和精力。只是,他宁可和鸽子住在一起,却无论如何不肯将鸽子请了出去,将我们之中的谁,留了下来。按照父亲的说法,是随着他时间久了,若是和他一样“放浪形骸”,却不是件好事情。
如此又过去几年。父亲出了一次车祸。一辆出租车将父亲撞飞起来,然后从空中重重的摔向车子的前脸,再接着滚落地面。司机将父亲送到医院,和我们取得联系。
据说,当时的情景,将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得发了呆。以为父亲会不行。结果,父亲从地面缓缓的站了起来,试着走走,只是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好象有一点不得劲呢。”
逃脱了大难的父亲,经过医院的检查,查出了和车祸没有一丝关联的病症:严重的脑萎缩,和肝脏的肿瘤,性质待定。
做过了肿瘤手术以后,父亲终于算是又逃脱了一场大难:这个肿瘤最终确定是良性的。只是他脑萎缩的发展惊人的快速。从医院回到家里,父亲将领取退休金的权利,重新的掌握在自己手中,他的所需也拒绝一切人的干预,只是自己来完成了。
从那天开始,到父亲完全的瘫痪在床,他的所有“财富”没有了踪迹。
父亲的童年和少年时代,单单用“锦衣玉食”来形容,远远不够。按照父亲的回忆,自他儿时爷爷过世后,便只有奶奶带着他,住在一个偌大院子里,靠养着的马车,和经营的工厂过生活。他们所养的并不是一辆或者几辆马车,而是很多。这些车子都是租出去的。
奶奶到了后来,如果用客气的说法,是颇有些“神经质”,实在的讲,就是“间歇性的精神病”。对父亲一向娇惯的奶奶,这个时候,更是在父亲身上挥金如土。仅仅用夏天吃西瓜来做例子:一车的西瓜买了回家,都先在院子的井水里浸过,取出来之后,一只一只的打开,若是看着好,便取最中心的部分,吃一口,至多两口,若是看着不好,便直接放到一边去,不做理会。
父亲的行动越来越不利落以后,越来越多的喜欢在外面跑动。那个时候,如果用脑萎缩的病症来解释,他一定是已经回到了从前的时光隧道,重新过起了用“锦衣玉食”不足以形容的日子。
只是,“进项”全然不同。自然就是入不敷出的。于是,隔开一段时间,父亲便如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一般,吞吞吐吐的,要我们买些最日常的用品,甚至是最家常的干粮,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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