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深夜两点多钟,车子终于到达莲花池车站。这里一切都是陌生的,我掏出手机象是求救一般,一次次地拔打着。关机,还是关机,这小子是不是要让我在马路上过夜呀!我把包放在路边的广告牌下,向道路两头不停地张望,希望阿明能出现在我的眼前。同时,也恨起自已来,真他妈的楞头青一个,他的一个电话就跑来了北京,来干啥,能把北京放在包里装回去呀?还不是他妈的玩心作崇。
正在胡思乱思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是他,这个混球阿明来电话了,在电话的那头象是狗一样地嚎叫,你在哪儿?
我他妈的在地狱,心里感到不平。北京的秋天有点冷了,深夜里就更冷。我狠狠地嘣了一句,我在这儿没动,你在哪儿?
好好,你别乱走呀!我就到。阿明说这话,好象是怕我在这个城市丢失了。
一辆出租在我的面前停下,阿明打开车门,快进来,别冻着。真他妈关心似的,早做什么人去了。
出租车在一扇大铁门前停下,阿明拎下我的包,付了钱一直向里走,我就尾随在他的身后。到达一座大楼前,与他进了门内,一直向下走。
阿明,这是什么地方,不会是地狱吧!
让你说准了,但它不是地狱,而是地下室。阿明嘿嘿一笑,继续前进着。
到地下室向右,在第六个门前他停下了脚步,用手轻轻地敲了敲。门开了,是个女人,二十四五岁的样子,她睡意未醒,开门后又爬上了床,继续做她的梦去了。
饿不?饿了这儿有吃的。阿明说完朝我扔过来一个方便袋。
我打开一看,是北京人爱吃的那种饼。我又把袋子扔了回去,在家时,再怎么饿我也不吃面食。
阿明说他要上班了,让我先睡觉,等他下班后再说。我望着这室内最多十四平米左右,唯一的一张床让这个女人占去了三分之二。
睡哪儿?我狠狠地登了他一眼。
阿明这时板起了脸,这有什么,心正就是了。他推了推这个女人,晓燕,朝里边挪挪。
晓燕紧裹着毯子,象是一件整体包装,她朝床里挪了挪,从毯子里翘起头转过脸来,说,没事的,出外人能将就就将就吧。
我也实在太困了,从床里边扯过被子,盖在身上就呼呼地睡着了,阿明是什么时候走的我也不知道。
这鬼地方,不看钟是不知道天亮的。阿明回来了,看到我坐在床上,就问我,你没睡呀!
睡了,刚醒。你这么早就下班啦!
今天杀的少,所以回来就早了。他边说边脱掉鞋子,挤进了晓燕的毯子里。
他妈的,这是睡觉吗,象是种山芋挨得那么紧,快能挤死人了。我说我不睡了,阿明一把扯住我说,才八点多,不睡觉你去哪儿,与我睡会儿,等吃过早饭我带你去出逛逛。
晓燕被我们吵醒了,她起身坐在床角上,用手揉了揉朦胧的眼晴。你们睡吧,我买早点去。
晓燕走了。我问阿明上的是什么班,他说是在一家屠宰场工作,半夜上班宰杀,要赶上第二天猪肉上市场。我象是妇人一般地唠叨着,问晓燕是不是他老婆,他摇了摇头,告诉我不是。晓燕是我们邻县的,来时在车子上认识的,之间相处不到三个月就同居在一起了。
阿明原是我家的房客,那时候,他在县城里读书,住在我的家里,与我相处得比较要好。高一缀学后就到北京来打工了,平时常与我有电话联系,我也会与他开玩笑地说他是“北漂一族”。这次就是他的鼓惑下我才来北京的。
二
晓燕回来了,手里拎着个袋子,从墙边拖过那张陈旧的活动桌子,把袋里的早点拿出来。豆浆,油条,饼。我只喝了一杯豆浆,别的什么也吃不下。坐在床边上,看着他俩个吃得津津有味。这时候,我才认真地注意晓燕,晓燕长得好俊,大大的一双眼晴,笑起来嘴角微翘,甜甜的那一种,身材也很迷人。
吃完了,晓燕端着盛放榨菜的碗与筷子去了对面,对面是一个卫生间,卫生间里有个长长的水池,这水池是地下室里所有人洗涮的共用场所。
阿明与晓燕带着我,说是到处逛逛。我就随着他俩,刚出来弯了个道,就上了德胜门。晓燕说,听说这德胜门,是从前迎接出征的将士们凯旋而归的地方。我站在德胜门上,远远望去,看着密密麻麻的车辆与人群,自已好象高大了许多。中午回来时,阿明从德外桥那边的市场上,买来了许多菜还提着一桶酒,就是那北京地道的“二锅头”。晓燕的动作很快,菜一会儿就好了,阿明跟真的似的,说是为我接风洗尘,晓燕也斟了小半杯子。我们三人忘乎所以,好象有一股暖流,在我们之间流淌着。
晓燕要去上班了,在一面巴掌大的镜子前打扮着,象是演员上台前化装那么认真。打扮后的晓燕让我感到十分的性感,她提着包走了。不知是高兴还是陌生给我的压力,我多喝了几杯有了一些醉意,爬上床就睡。阿明离开时,对我大声地说,醒了要去玩,就去玩,但不要走远了,转向时就打的,或是打我的手机。
我从迷迷糊糊中嗯了一声。
下午四点多,我醒了。一种寂寞不停地向我袭来,在这个潮湿的小屋让人闷得难受。我出去通过德外桥下边的那条大路,在不远的弯口处有个报亭,在此落住了脚。买了份晚报,又让老板递给我一本小说选刊。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看书读报可能是最好的消遣方法,我不爱看那些花花绿绿的报刊,因为封面上有美女,美女勾人的眼神,还有那挑逗性的相片,我不想为此把身子搞得彭涨起来,而去想入非非。
睡在床上,晚报让我翻了个遍,又翻开小说选刊,不知看到那一页了,就抱着它呼呼地睡着了。当阿明做好晚饭叫我时,我才知道天已黑了。我看到床的对面铺了一张小床,是那种折叠式的钢丝床,这床一定是阿明刚买的。我坐在小床上,拿起桌上的筷子,阿明嬉笑地说,去洗手吧,和书中的颜如玉睡到现在了。
晚饭后,我倒在了属于我的小床上,继续看我的书。阿明拿起那份晚报,边看边念叨着,我没有答理他,他还是象念经一样说着。他说了什么我一句也没有入耳,只是说他过几天消闲了,就带我到故宫,八达岭长城去玩,我才嗯了一声。
我有了倦意,放下手里的书,对阿明说我过几天就回去了。阿明说,你在家就象公子哥,什么也指不上你,你不如在这儿与我作个伴,我为你去找份工作,到年底我们一起回去。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上班去的,醒来时只看到晓燕一个人睡在床上,睡得死死的,好象睡得很香很香。
第二天下午,阿明匆匆地跑回来,满脸喜悦地告诉我,说是为我找到了工作。我问做什么的,他说是在一家酒吧做服务生,月薪一千二。抄你妈的,就这鸡巴差事还美死你呀。老子在家还从没侍候过人呢。阿明看到我的眼神,怎地,不愿意啊?磨砺一下你独立生活的能力吧。
好了,就随你他妈的意吧。我心里嘟噜着。
三
一晃半个月下来了,从未离过家离开过父母,我开始想家了,想得我竟然流下泪来。我给家里打了电话,从电话中听到爸爸的呵斥,你小子是野马转胎,没安稳的时候。也听到妈妈为我打着圆场,妈妈说,让孩子在外练练也好。我告诉妈妈在这里很好,到年底就回去。
晓燕醒了,她看到我脸上的泪水,竟然呵呵地笑起来,想家了吧!你就是一大孩子,快别哭了,让阿明看到了一定说你没出息的。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好象我妈妈一样。
我拭去眼角的泪水,不好意思地向她笑了笑。
晓燕看了看时间,自语地说,阿明怎么还不回来。我也看了一下手机,已是八点了。晓燕和我吃完早饭后,她打电话给阿明,说阿明关机了。
我现在下班的时间几乎与晓燕同步,我晚上十点左右下班,她晚上十二点才下班。
我回来后做好晚饭,草草地吃了一些就伴着那本选刊睡着了。晓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也不知,只是第二天醒来时,我看到晓燕的眼晴红红的,腮边还流着泪水,象是一夜没睡。
晓燕,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她好象没有听见我说话一样,没有答理我。我又一次问她。
我不要你问呀!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对我大声地叫喊,还狠狠的样子,喊完后又大声地哭起来。
到底怎么了,说话呀!我的声音也大了起来。她看我急得大喊起来,抬起了头,用被角擦去脸上的眼泪说,他不是人,他拿走了我的卡钱全取走了。
原来,阿明在场里与当地人闹矛盾,产生了冲突动手打了人,他怕人家来报复,便匆匆地跑了。晓燕上午去了屠宰场才知道的,她到了银行去挂失才知道钱已被提空。晓燕说完用眼晴看着我,好象是我把她的钱提走似的,目光中带有一股杀气。
他是你的好朋友,你有本事把他找回来呀!说完她又哭了。从她的呜咽中我听到她断断续续地念叨着,说她聚这些钱是为还弟弟结婚时纳下的债。
这狗日的,不做人事,你也不好,把卡上的密码也告诉他。
晓燕听到我说这话时,她不哭了,从床上跳起来。用手指着我,你们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你也给我滚。
抄他妈,阿明骗了她的钱向我发什么火呀。我心里暗暗地骂着。你让我去哪儿?现在我身上不足三百块,又对这儿不熟悉。
我不问,你上天我也不问你!她实在难平心中这份怨气,把对阿明的怨恨全抛在我身上了。她使劲地将我推出门外。
完了,完了,看来我要流落街头了。可我又怕晓燕出什么意外,坐在门口静静地待着。坐了一会儿,我还是上班去了。
到了十点多钟,我下班了,不知道去哪儿,可又不敢漂在街头上,我知道在北京街头漂着的危险性,遇到巡警可就惨了,一定会送到昌河遣送站遣送回乡,那样就丢死万人了。我心里念叨着,待着也要到地下室去,就是进不了室内,也比街头好。
我在地下室的门口,见到了晓燕。她蹲在地下没精打彩的样子,后背倚在墙上,看到我回来了她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只是在我的前面走,打开门后就上床了。她倚在床头,目光里没有半点的光彩,死死地盯着墙角。我看到了桌上的饭菜,是刚做好的,还冒着热气。我心中冒起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谢谢,谢谢你呀!我不知道是谢谢她收留了我,还是谢谢她为我做的饭菜,总之我为之感激·
我怕你冻死在街头。她说这话时,连看我一眼都没有。其实现在的天气还不至于能冻死人。
我吃了几口饭,便把筷子放下来,不对呀!她怎么比我先回来了,还做好饭菜呢?
晓燕,你没上班?
我请假了。
为什么?
我不想你恨我呀!说完她把身子钻进毯子里,把头也蒙上,只留着长长的秀发在外面。
四
收拾完碗筷,我也上床了,心里也为她难受着,没有看那本选刊也把头用被子蒙起来就睡。
突然,晓燕很神精质地下床,不停地推晃起我来。
怎么了你?
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她的神态象是发现了千年地宫的秘密一般。
我不知道她想起什么了。她告诉我说,阿明对她说过,在水屯桥的批发市场有个他的老乡,在那儿做生意。她问我,阿明会不会躲藏在他那儿。我问她想做什么,是不是让我与她去那里看一看。晓燕不住地点着头。
我心里有一种预感,阿明不会在那儿,因为他提取了卡上的钱,就不会躲藏到水屯桥去的。可我还是请假陪晓燕去了一趟。我与晓燕寻遍了整个批发市场,也不见阿明的身影,更没有与我们相同乡音的人。出了市场晓燕一屁股坐在地下,象是瘫痪了似的,满眼尽是失望。
走吧。
她好象听不到我在叫她,死死地坐在地下,两只手抱着双膝,把头抵在膝盖上,肩膀慢慢地抽动起来。
走啦!我又叫了一声,声音大得象是在吼。
我好不容易地将她拉站起来,她的脸上已被泪水包围着。她象是没有骨架支撑的肉体,倒在我的怀中大声地哭起来。
我在回来的路上问她,卡上有多少钱。她望着窗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卡上有八千多元。说真的,到现在我还不知晓燕是做什么工作的。我想问她,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晓燕睡着了,先是头枕在我的肩上,慢慢地倒入我的怀中,我看着她的脸,感觉她好累好累,她是带着伤心与失望入睡的。
下午四点多钟,我们才赶回来。车停下来我才叫醒了她,她下车后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从包内拿出钥匙交给我,让我先回去,她一个人去了市场。回来时,我见她买了好多的卤菜。她拿出盘子将卤菜倒下来,还把那桶“二锅头”提过来斟了两碗,象是女主人招待客人一般。晓燕现在的举动,让我看到了她弱不禁风中显示出的那分刚强。
来,我陪你喝一碗,我想通了,咱不找他了就让他去吧!这点钱发不了他,也穷不了我。她说这些话时,我感到她全身麻木了。
不知道是颠簸疲劳还是饿了,晓燕喝了点酒,先是流了点儿泪水然后就趴在桌边睡着了。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醉了,我倒是有了几分醉意。我叫喊叫着,晓燕,晓燕,到床上睡去。她没有理睬我,我便抱起她放在床上。
在地下室,不知道是天黑还是天亮,只要进屋就要开灯。我是被晓燕用脚揣下床才醒的,屁股与肩膀跌得很痛。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晓燕就炸开了。
你想干嘛?上了我的床还抱着我,你与阿明是不是全他妈一路货。她狠狠地盯着我,眼里又显出有点无奈。
我想解释,可我又把话咽了回去。拿起茶杯到对面等了一杯自来水,咕嘟咕嘟地一饮而尽。回来时我把杯子狠狠地扔在桌上,倒上我的小床蒙头而睡。
你给我出去。晓燕说这句话时,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我盯着她,感到不解。又怎么了?
我让你出去你就出去。她显得斩钉截铁。
我去哪儿?
你是不是想看呀。说完她把保温壶的水倒进脚盆里。
抄!就你们女人事多。过了一会儿,晓燕打开门,说你进来吧。我看着她一言不发,又倒上了床。
她看着我武装整齐,又看了看自已,象是为刚才的行为道歉,对我说了句,是不是下午我喝多了。
我没有理她,虽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了,可我现在却没有半点睡意,便翻起了那本选刊。晓燕去倒脚盆里的水,回来后把门关上就上床了。她冷冷地对我说,我要关灯了。
我把书从眼前拿开,你折腾够没有,没看到我在看书呀。
不关就不关,但你看着我,心里可不许有什么想法。晓燕说完扭过头去,用毯子裹得紧紧地,打起了她的包装。
呵呵,尽他妈的把自已当公主还是格格了。
五
一大早我就上班去了,可是喷嚏一个接着一个。我坚持了一天,晚上回来我就睡觉了,第二天上班,老板问我是不是感冒了,我点了点头。他让我回来打点滴,说等好了再去上班。我买了些感冒药就回来了,回来后不想吃,也不想喝,全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就是想睡觉。我心里念叨,全是这个臭丫头给折腾的。
深夜晓燕回来了,开门时还带进了一股凉气,衣服也潮湿了。可能是外边下雨了。地下室好象是另外一个世界,对外边的情况全然不知。
她看到了桌子上的感冒药,问我是不是感冒了。说完就把手放在我的额前,她的动作显示出温柔体帖,象妈妈那样有着女人特有的爱心。
烧得这么厉害,快起来去看医生呀!
我把她的手拿开,只是感冒,不会死人的。
怎么,你生我的气啦!说完她扯去我的被子,强硬地拉起了我,逞什么能呀!
在医院她为我挂了急诊,打了两瓶点滴后又把我驾了回来。第二天她没有去上班,为我炖了姜汤,还为我煲了鸡汤。晓燕把我扶起来,端着手里的鸡汤对我说,快乘热喝了吧。
我看着她,对这小妮子,还真是作不得力生不了气,从嘴里嘣了句谢谢。
别别!不恨我就好,你感冒高烧是我给害的。晓燕说这话并没有道歉的意思,倒好象是给我的补尝。
高烧退了,也有了精神,晚上下班时老板发给我的工钱,除了请假几天给了我一千元整。我在烧烤店买了点烧烤,又提了瓶红酒,准备回去与晓燕一起庆祝一下,我第一次拥有了自已的劳动所得。
在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我,第一次挣钱了,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高兴。我把室内整理了一下,把那张旧桌子放好,摆好了碗筷静静地等待着晓燕回来。十二点多,晓燕回来了,她推开门时用惊讶的目光看着我,问我今天是什么节日呀。我说我发工资了,表示一下她对我的照顾。
你什么时候学的,对我这么客气呀!晓燕呵呵地笑着。
我为她斟了一碗红酒,快坐下吧。
哎,要是在外边就好了,有月儿,星星,多浪漫呀!
快吃吧,别臭美了你。
我与晓燕对饮着,我把心里的想法告诉了晓燕,我想回家,说真的,我不习惯这儿。晓燕听说我要走,突然放下筷子睡在了床上一言不发。
又怎么了,说话呀你!
她还是一言不语。过了一会儿,晓燕对我说,她可能病了。我问她哪儿病了,感觉什么地方不舒服。她转过脸来对我说,她的肚子里长了个东西,圆圆的。我的心一下子沉下来,人什么也不怕,就怕个病字。我心里念叨着,晓燕呀,你千万别出什么意外呀。
疼吗?
她摇了摇头。沉默片刻后,慢慢地对我说,明早我送你去车站。
此刻,我改变了自已的主意,对晓燕说我是与她说着玩的,到年底才走呢。晓燕听后,并没有一丝的惊喜,只是平静地嗯了一声。
冰冰,我肚子里的东西还动着呢。她的手放在小肚子上。此刻,她可能忘记了一切,竟然对我说,冰冰你摸摸看。她说这话时,好象自已快要死了,明天就见不到升起的太阳。我不知道是好奇,还是真正的关心,把手放在她的小腹上。真的,真的有个圆圆的东西,与小孩子拳头一般大,还在里边慢慢地蠕动着。
六
闹钟的响声吵醒了我,晓燕还在熟睡之中。晓燕,晓燕,我叫了几声,她伸个懒腰慢慢地睁开眼睛,现在几点了。
七点了,快起来,我与你去医院看医生去。
不疼不痒的,我不想去。她懒洋洋地赖在床上,有气无力的样子。
快点起来啦,我可没时间总陪着你。我把她从床上拖了起来。
我叫了辆出租,到了医院经医生检查后,医生一脸笑容地呵呵着,小伙子,恭喜你呀,你要做爸爸了,回去注意点儿,别让她做重活累着。
晓燕听后,在我的面前象是犯了严重的错误,红着脸把头低了下去。我拉着她回到了我们那个小窝,路上她的神情发呆,一句话也没有说。回到地下室她上了床,面无表情。过了片刻,她猛然起身拎起包打开房门。我立刻上前扯住了她的胳膊。
晓燕,你要去哪儿?
她没有答理我,就木木地站在我的身边。
说话呀你,是不是要急死我呀,你再这样我可不管你了。
我不要你管,你松手呀!晓燕的泪水已流了下来。
我最怕女人的眼泪,好象女人的眼泪会泡软我的心。记得爸爸和妈妈吵嘴时,妈妈哭了,我进到屋内与妈妈一起哭。我看着晓燕,自已眼里也噙着泪花。晓燕抬起头,看了我一眼便从包内取出纸巾,在我的眼角擦一下,转身回屋去了。
我与晓燕没有上过床,也算不上是朋友。阿明走后,我们一直在争争吵吵中一起生活。可是每次回到屋里,只要有一个没有回来,心里总象是缺少了什么。我说不上是什么心情,不知道是不是出外人相互帮衬的一种依赖。
我想打掉它(胎儿)。晓燕倚在床头,仰望着屋顶。我们之间在对方的眼里已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我好象没有听到她在说话,我只是恨,恨阿明这狗日不是个东西。心里暗暗地骂他,狗日的,你要是真的在人间蒸发了,也算是老天有眼。
冰冰,我下辈子投胎做牛做马也不做女了。晓燕说这话时,好象是在念独白。妈妈死得早,去年春上弟弟才结婚,到了腊月里爸爸也离开了我们。我想我这辈子不嫁人了,还有一个小妹,把她拉扯大就行了。从我遇到阿明以后,又改变了我的······
我不知怎么安慰她,更不知能与她说什么才好。
晓燕让我出去,说她要换衣服。我出去把门带上,晓燕换好衣服让我陪她再去医院一趟。我与晓燕回来的路上,在出租车里我接到了阿明发来的短信。说他已南下广州,问我是否还在北京,春节回来时到我家看望我。阿明在短信里只字未提晓燕,我没有告诉晓燕短信的事儿,按短信的号码我拔了多次,这狗日的已经关机。
我再一次地老板请假,老板对我说,如果在一星期之内不上班,他就要另外安排人。这些情况我没有对晓燕说,只是每天在小屋内服侍着她,做好一日三餐,洗洗衣服,其余的时间里陪她聊聊。我又去了报亭买了些报纸杂志,晓燕睡着时,我就翻弄它们。
在小屋里我陪她度过了六天,晚上我对晓燕说,明天我要上班了。晓燕对我说,去吧,她自已能照顾自已了。第二天我上班了,她硬是把我送到了大门外,还一再嘱咐我,路上小心点儿,晚上下班早点回来呀!我感受到晓燕的温柔与体帖是出自内心的。晚上回来,她已做好了饭菜,我问她为什么要等我一起吃,因为我下班都是在夜里十点左右。她说她没有早早做饭,九点钟才做,早做了就凉透了。饭后她收拾了碗筷,端来了一盆水让我把袜子脱下,她把我的脚按在水盆里,我慌乱地把脚缩了回来。她说我害什么臊呀,洗完脚她搬了个小凳子坐下,把我的脚放在她的膝盖上,从包里取出刀具。她说她在一家浴城修脚,问我是不是有点瞧不起她。
七
我从没有衡量过人的职业,更不知道什么是瞧不起瞧得起。我一直把她当作是个女人,朋友的女人。而现在,望着眼前的晓燕,她的手触摸着我肌肤的感觉,只有男人的情欲与饥渴。
我把她揽入怀中,在她的红脣上不停地吻着。她在我的怀里是那么的温顺,当我的手落在她的腹部时,她从我的怀里把头抬起来摇了摇,现在不行。
二十多天了,晓燕说她要上班了,不能总是在家里白吃白喝坐吃山空。我拗不过她,她还是执意地上班了。她每天中午上班前,总是买好菜放在屋里,我回来做好饭也等她回来一起吃。我不知道与晓燕的生活象是夫妻还是姐弟,就是认为与她在一起时是一种幸福,心中有无限的快乐。
晓燕回来了,饭后她从床头的大包里拿了件上衣,说是为我买的让我试试。我穿上新衣服,觉得挺合身的。晓燕的脸上充满了喜悦,问我怎么感谢她。我还是看到晓燕第一次在我的面前象孩子似的撒娇。我抱起了她,狠狠地亲吻着,她的唇,她的颈,她的ru*房。她倒在床上闲起双眼,我实在控制不了了,把手伸向她的羞处。晓燕并未起来,只是握住了我的手,说冰冰我很脏,我不能给你,我们就做姐弟好吗。我听后,嘴里不停地说不,我不要你做我姐姐,我只你做我的妻子,真的晓燕,无论你做过什么。晓燕坐了起来,摇了摇头泪水不住地流下来。
我的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
冰冰,你是不是不要妈妈了,把妈妈忘了。妈妈已在电话里鸣咽起来。
妈妈!我又一次陪着妈妈流泪。
妈妈不舍放下电话,与我在电话里说了半个多小时。她告诉我,爸爸生病入院了,让我尽快回去。我没有将此事告诉晓燕,只是去了酒吧结完我的工钱,只留点路费,余下的全留给晓燕。第二天去莲花池车站的时候,我才告诉她,我回家了。晓燕一把搂住我哭了,我不让你走,冰冰。
我把她搂在怀中,让她尽情地哭。时间到了,晓燕眼晴哭得红红的,她还是为我买了吃的,说是让我在路上吃。
别了,北京。在北京的日子里,我始终未去过故宫,八达岭,和许多的名胜之处。脑海中最清晰最忘不了的就是晓燕。晓燕说她哪儿也没去过,她没有心情,也没有那个闲钱去玩,唯一的就是挣钱,挣钱,出外人就是为了挣钱。
车子发动了,晓燕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也没有再哭,只是面无表情地站着,我一直从窗口回望,直至消失在我的眼中。
回家一个多月了,不知道北京现下是否下雪了,晓燕你过得还好吗。我打过无数次回话,从没有人接听,我等,等待晓燕的电话。终于有一天她发来了短信:冰冰,你是我的好弟弟,我永远是你的姐姐。再见。
我不知晓燕是怎么想的,她也可能想了好多好多,可能是让我在苦思中慢慢地度过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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