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是个高频词,在网络文学中随处可见,像这样多少有些无病呻吟色彩的词汇早已泛滥得失去了感染力。而令我真正有所感怀并决心把这篇文字继续下去的,是一幅题为忧郁的铜版画。
也算是德国文艺复兴时期画坛大家丢勒的一幅代表作吧。其实说实话,我并不懂其中的高超技法,也没有如官方般客观解读,只是从中去寻找生活的影子,感受这穿越世纪的共鸣。
画面是诸多意向的罗列:分明的几何体、沙漏的计时器、古老的魔方阵和女人手中的圆规;女人的翅膀、蜷缩的爱神、入梦的忠犬和阳光下的蝙蝠。女人是科学的女人,她生有双翅却又显得沉重而不能飞翔;女人是困惑的女人,她手执圆规却望着太阳停止测量。科学与梦幻,理智与感性,交相错落缀满画面。整幅画张显着沉重,充斥着压抑。 女人很痛苦,画家有意让她显出了悲剧性色彩,掺杂的矛盾着的双方仿佛正撕扯着她,绞得她万分苦恼,截然相反的世界观碰撞出碎片,将她刺伤。挣扎着。忧郁。
其实官方的解读并非这样,然而这番理解也非为不可。女性是感性的象征,也许从科学萌芽的时代起,她们就在无端地承受着矛盾的压抑感。现在读来,不得不蹙眉深思,共鸣中多少也有些自怜。
理智与感性,这二者的矛盾过于极端了,从中寻找中庸,维持平衡真的是万分艰难,一旦感受到了就不易解脱。作为一个理科实验班的玩文字玩美术玩音乐的女生,我可以以很负责任的态度说,不是无病呻吟,真的很难过,我们只能选择如何去承受。如果有人说什么看开了就好了,那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
尖端的较量总是提前而艰涩几分,高二的我们已经压上了厚重的高三气质,与普通班拉开的50分平均分的差距丝毫没有令大家满足。暗自的较劲日益滋长,整体的气氛愈发压抑。我们班都是些要分不要命的人,从高一就开始显露这可怖的风格了,墓地一样的死寂。一架架高速运转的大脑蒸干了微笑的鲜活,整个教室真空般的虚无,抽尽了一切心情与感知,才明白,高分是要如此的滋养的,而自己已在一年多中不知不觉地不知被抽走了多少灵气。
开班委会讨论到了班级气氛问题,后来班会上班长说:“大家相处都一年半了……”我突然觉得好难过,都一年半了啊,可班中我所了解的和了解我的又能有几人呢?我们都是将生活当作祭品奉献给高考的人,冷漠逐渐成为了一种默契。我不奢求自己能在别人的记忆中停留多久,但希望自己的记忆能因别人而得到充实,当我回忆高中那三年黄金时段……同桌那个决定“弃文从理”的文学少女始终把头埋在摞起的书本里,班会结束,我看到她的书桌上留下铅笔痕迹——一首长诗,题为忧郁。恰与丢勒之画同题,如此的巧合。 再多的抱怨,也只怪自己选择了学理,其实也没后悔过,因为理科高考拿分稳嘛,而且理宗三科也着实好学。即使学科得心应手,也明显感到不那么从容,总是奇怪我这样的人怎么会有一个学理的头脑。经常会处于思想矛盾的挣扎中,并不那么爱好的理科总是占据了生活的大部分精力,而且也的确会影响到对事物的思考,与我原有的风格冲突,崩裂。
科学与信仰是两种截然的死亡观所诱发的极端,入世与出世是社会扭曲天性所导致的顺从与逃逸的反向生活态度。不同诠释世界的方法,不同的处世信念,引燃矛盾的导火索。矛盾的双方若是一方强了,就会有了倾向性,形成初步的人生观,而若是双方同样强大,在思维中相撞,玉石俱焚,烧得人难过。
即便是再鲜活的灵魂,再乐观的心态,在这压抑的氛围与矛盾的冲撞中,又怎能求得自我的护卫与完善?眸子轻轻垂下,掩饰目光的忧郁。
稍得放松时,就会带上mp3播放那首永恒的辛德勒名单,我对音乐并没有太高的审美品位,也没有那么强的和平崇拜意识,只是一度陶醉于那种被尖酸的旋律刺痛的感觉。正如辛德勒名单里那段小提琴,奏得压抑,每每令人痛得迷失。不知何时起,已对它逐渐形成了依赖,也许是希望能在不断地受到伤害中变得坚强,也许是希望习惯了压抑就再不觉得是种折磨。其实本不该以麻木作为解脱的,就当作是输给了那种刺骨的感染力吧。
还有一些意境很开阔的曲子,置人于虚无,便不得不令人想起海德格尔的诸多所言,真实得令人难以接受。一如勃克林所画的《自画像与拉小提琴的死神》般的意境,舒缓,开阔,沉稳,坦然,从容,而这一切之中,竟又透出那样深刻的忧郁。这幅名画至今都没有公认的官方解释。以人的骨骼形象出现的死神,拉着小提琴亲昵地搭在画家肩上,画家一手执握画笔,微微仰头做以深思状。仿若,在聆听死亡。其实将面部遮住,单看画家左眼的话,是能看出恐惧的痕迹的。难道艺术,就是死亡在生命上洒下的投影……而在这舒展的表情下,也许正藏着深刻的悲观吧。
不知不觉中,竟写了这么多,文字也无非是一种无畏的反抗吧,开学两周,可能还不太适应。有些过程是不能别人代受的,只能学会自己去承担,去面对。 成长着,忧郁悄然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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