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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良从临澧乘车去常德市。中巴车快到临澧大桥时,上来一位时尚姑娘:黛眉入鬓,膏唇艳红;脸庞却不曾施粉抹脂,但月光一样柔柔地白,桃花一样艳艳地红;牛仔裤把胯裆兜得"凸凹"分明;粉色尼龙无袖衫,让那原本硕大的ru*房夸张地悬出,每走一步,ru*房就会轻轻颤动,像两个和尚演练醉拳。徐良的目光就像见了老鼠的猫,嗖地窜了过去。正好,那姑娘的杏目也向他乜来。一见徐良那馋样,姑娘如水的目光流出了一丝微笑·
这姑娘是常德市一个盗窃团伙的重要人物。名叫梅红。
梅红闯荡江湖,见过不少英俊男人,可没有见过徐良这么俊秀的美男子。她心中一阵欣喜: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她的梦中情人。
梅红向徐良走过来,甜甜地说:让我坐里边。
徐良一人坐一排座位,没有理由拒绝她,何况,她是那样漂亮的一位姑娘。
徐良在湘大中文系毕业后,分配到临澧县毛巾厂办公室工作。几年来,虽说经常乘车出差去常德市主管局,但与年轻漂亮的姑娘坐一排还是第一次。他又觉得惬意,又有一丝紧张,又有一丝害羞,几次想与姑娘攀谈,可又没有勇气开口。他还年青,不像结了婚的男人色像色胆兼而有之。他呼吸着姑娘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芬芳,感受着姑娘身上迸出的温温的热气,浅浅地醉了。
梅红不时侧过脸,目光迷离地瞧瞧徐良;浅浅的笑意不时浮上嘴角。过了一会儿,梅红的手时而拉拉衣服,时而理理头发;那手肘有意地轻轻重重碰着徐良的大腿腰际臂膀;中巴车颠簸时,梅红趁势往徐良身上靠;就这样颠簸着、靠着,梅红渐渐情不能已,女人特有的欲望在全身弥漫开来。
在这个时候,徐良的手若是伸向她,她会。。。。。。可是,徐良被姑娘身上散发出的特殊气息熏醉了,仿佛被点了麻穴,酥软的动弹不得。
他们就那样默默享受着,竟一路无语。
中巴车快进常德市了,氤氲在梅红脸上的欲望的迷雾轻轻飘散。
在三叉路,梅红要下车;徐良心里一叹,把腿移向通道,让她出来。梅红面向着徐良一步一步往外挪,挪得很慢;徐良只觉得姑娘身上的热温扑面而来。梅红挪着挪着,仿佛突然失去重心,身子一歪,倒在徐良身上,那丰满的ru*房,正好"喂"在徐良的嘴上。那柔软的温热、芳香,像浪涛拍打过来,徐良的心一阵激动和慌乱,忙伸手推她。不料正推在梅红的腰上,推得梅红"格格格"笑起来。徐良吓得赶忙松手。梅红格格格笑时,胸部有力地一压一压,故意多依偎一会儿才站起来。
坐在后排的几个男女见了,眼睛亮亮的、直直的,心里柔柔的、酸酸的。。。。。。
梅红若在此时行窃,徐良十万八万都没有了;但梅红不是一般的小偷,她从不向一般人出手,何况是她喜欢的男人;盗亦有盗,她自认为是一个惩治坏男人的侠盗。。,
徐良没料到这么亲密一下,魂不守舍地目送姑娘往车门走。梅红下车时,回过头,冲徐良微微一笑;徐良只觉得心被那微笑勾得跳了几跳。
姑娘下车了。那多情、那温馨、那肉感,久久地萦绕在徐良心头。
回到厂里,徐良把这车上艳遇同机关的几个年轻人绘声绘色一说,那几个年轻人听得直流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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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良身材谈不上魁梧,但也是一米七二的个头,面庞秀气,眉间灵性闪亮,走在街头上,姑娘的目光会像夜蚊子钉着他咬;在毛巾厂,是许许多多姑娘心中的白马王子。隔三差五就有姑娘约他看电影看录像。有位叫刘玉的姑娘经常给徐良洗衣服,做饭;还投其所好,陪徐良去兰园坐坐。兰园不大。庭院里,一尊丁玲的大理石塑像,静静地站在几簇文竹之中;据说,这里是丁玲的故居。喜爱文学的徐良,一到这里就似乎沾着了丁玲的才气,说起临澧历史名人来滔滔不绝:与屈原齐名的宋玉,近代的革命家林则徐,志愿军诗人未央,曾任副省长的庞道沐。。。。。。徐良说一百遍,刘玉都有听得津津有味。
徐良情场得意,可在职场却不怎么得意。
办公室高主任当办事员时,一个材料要磨十多天;可这个徐良一个晚上写出的材料就能送审打印。腾出时间不是看书就是给报社写稿子。高主任心里便不大服气;看见徐良送材料来就皱眉歪嘴,酸酸地哼一声,啪啪啪,用一次性打火机点烟。同样是知识分子,高主任吹嘘拍马灵活多变,可徐良跨出校门四五年了,却嫩得很,对高主任吹不想吹,拍不想拍。高主任暗地里对厂长说徐良的坏话,说徐良自以为有才,在办公室当秘书是大材小用。厂长很不高兴,对高主任说,我的能力搞一个毛巾厂绰绰有余,谁听我的,按我的去搞,我就用谁。他不是喜欢写吗,就让他去写吧。高主任堵住了徐良往上爬的路,不怕他有朝一日踩在他的头上,对徐良的才华也就不放在心上,常借口帮助他,教育他,狠狠地"咬"他几口,以解心中的嫉恨。徐良何等聪慧之人,对高主任那一套心知肚明,更加的不冷不热。
年底,下了一场雪,高主任不愿出门,又派徐良去市二轻局送年度总结。说是组织上的考验。办事员出差,不像科长主任能搭厂领导的豪桑,只有坐公共汽车的命。徐良坐在车上,双脚冻得针刺一样痛,不时跺脚。
经过雷公庙镇时,车停下,又上来几位乘客。徐良坐在车门的前一排,没注意上来的是些什么人。随着玫瑰芳香扑鼻而来,徐良感觉身旁坐了个女人,正想回头瞧瞧,坐在身旁的女人咦了一声,笑韵悠悠地说,巧啊,是你!徐良也意外地惊喜:原来是给他"喂奶"的姑娘。徐良顺口搭讪起来。问,你去常德?梅红说,是啊,徐良是常德市的。徐良又问,你怎么到雷公庙玩?梅红说,我外婆住在这里。两人就这么说着话儿,相互间都感觉到了内心的那份好感,心情像阳光灿烂。
不知不觉,就到了石扳滩。石板滩是常德比较闻名的一个乡村小镇;街上却没有石板。又有四五个人上了车。这里离常德市只有二三十里,是小偷的聚散地。徐良心生戒备,回头注意看了一眼。刚上车的几个人,小的不到二十,大的也不过三十出头。他们有的坐在车门边,有的坐在靠车门边的座位上。他们的穿着还算时尚,只是眼神不那么清纯。在车上屁股还没有坐稳,就开始找徐良身旁的梅红开涮。
咦,骚狐狸在这里。
昨日晚上不晓得赚了好多。
嘻,还巴着眼镜儿坐·······
梅红扭过头去,狠狠瞪了他们一眼。
那伙人嘻嘻嘻哈哈哈,并不理睬,仍流里流气说个不停。
徐良听那伙人一开口,就觉得他们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他隐隐约约感到姑娘与那伙人不是初见乍识。徐良藏了心中的狐疑,看了看姑娘,只见她面色尴尬,欲语还休,欲怒又忍。但不管怎样,那伙人也太放肆了;徐良有点胀气,想帮这位萍水相逢的姑娘,可又怕单枪匹马惹不起那伙人。
过了一会儿,梅红突如其来到侧过身,板着脸喝斥道:死脸哒!我不张你们,你们心里放明白些!
那伙人笑了一阵,真的不做声了。
徐良见姑娘一怒竟镇住了那伙汉子,不觉暗暗为自己的却懦而惭愧。
车到常德市郊区,那伙人下车了。
徐良如释重负,又忍不住好奇,问梅红,你和他们认识?
徐良问得唐突,梅红感到意外,犹犹豫豫,长长地嗯了一声。徐良又问,你是河这边还是河那边的?
常德市有湖南著名四水之一的沅水穿城而过,河这边是老城区,河那边是名声日盛的桥南市场。当然,那时侯还只是小商贩的聚散地,还没有修建门面。
梅红微笑着,小声说,河那边的。
徐良对梅红心有猜忌,但那只是蓝天上的一丝白云,一会儿就被爱慕的风儿吹得无影无踪了。梅红仿佛从徐良的脸上读出了什么,愈发显得含情脉脉。梅红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哪里的?徐良如实说,我叫徐良,是临澧县毛巾厂的。梅红一笑,我叫梅红,没得正式工作。以后我去找你玩,可以啵?姑娘笑得那样甜,能忍心拒绝吗?徐良爽朗一笑,说,好哇,热烈欢迎。
3
几个星期后,徐良又去常德,送交毛巾厂"砸三铁"的改革方案。
已经离春节很近了,207国道两边小商店的门外,堆码着烟花鞭炮。有的农家在杀年猪:三五个汉子揉着一头猪,屠夫的刀白晃晃的,猪喊天喊地地叫。常德市街道两边,烟酒副食都摆了人多高,进城办年货的商贩、郊区农民去去来来如穿梭一般。
徐良下车后,走出汽车北站不远,忽然觉得到有人碰了一下胳膊。回头一瞧,是梅红!徐良高兴地笑了:哦,是你呀?逛街啵?梅红笑得很迷人,说,徐哥,跟徐良走,徐良请你吃中饭。想不到梅红这么大方,徐良也不甘被姑娘小看,说,行,下次我请你。
梅红今天穿得并不妖艳,可还是那么楚楚动人。走在街头,男人的目光像一阵乱箭嗖嗖射过来。徐良不由得想,那个少女不怀春?那个小伙不多情?诗人真是说绝了。。
梅红带着徐良来到了临江饭店。临江饭店是街办集体的,而今包给了私人,就是二间平房,白石灰抹底,用红油漆写了临江饭店几个仿宋字。屋里不怎么卫生,但隔车站近,价钱又低,在这里吃吃喝喝的人还不少。梅红点了几个菜,又要了两瓶白沙啤酒。徐良没有吃早餐,喝了一杯,开始吃饭。梅红喝着啤酒,很兴奋,脸愈发红的妩媚。
徐哥,你看我长的乖,是啵?梅红说,好多男人都是这样,一看见那个妹子长得乖,就想。你也是。是啵?
徐良吞下饭,撇撇嘴,我没那么贱。
嘿嘿,你只怕和那些男人差不多,只是你长得也乖,喜欢你的妹子多,花心,想的不那么狠。
嗯,是是是,呵呵呵。
格格格。梅红也笑起来。你不承认不行?。你第一次看见我时,那色相,格格格。。。。。。瞒不住的。我晓得,你想我的哪。可是,徐哥,你知道我是干么得的吗?
徐良停止了咀嚼,抬头看着梅红的眼睛。她的确是徐良心中的一个迷,虽说也曾猜测过,但毕竟只是猜测。
梅红咕噜吞了口啤酒,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放。忽然邪里邪气一笑,从坤包里拿出一个钱包。在徐良眼前颠了颠。
徐良一见钱包,不觉大惊失色。那正是他的钱包啊。他摸摸皮夹克内里的口袋,果然空空如也。
她是小偷?徐良镇定了一下情绪,故作大度地说,哦?你还有这么一手。好吧,把身份证、发票给我,钱算我送给你的,交个朋友。
梅红将一杯啤酒一口干了歪着头问,你不送我去派出所?
我们都年轻,我也讲一次义气吧。不过,梅红,我还是劝你,金盆洗手,改邪归正。长得这么乖,何必吃这碗饭?
梅红的目光黯淡下去,把钱包放在徐良的手上,说,我没有,我,我,我认得他们;这是小三干的活儿。你下车往外走时他出的手。我特意要过来还给你。唉,谁叫我喜欢你呢?
徐良的感情刹那间干十分复杂。他为姑娘爱他而感动,又为姑娘是小偷而可惜,感觉她还陷身在一个团伙中,又有些害怕。唉,好乖的妹子,可惜了。徐良不自然地笑了笑,说,梅红,谢谢你·我看,你是一位良知尚存的女孩儿·你不要在这条路上陷的太深了,这么年轻,回头还来得及······
你别说了,梅红脸一沉,旋即又笑了。你害怕了,是啵?唉,你不像我想象的那么康慨,嗯~,不过也还不错······她的目光忽然犹犹豫豫,在徐良脸上犁来犁去。她说,如果我回头,你能陪我走多远?唉,我不晓得你愿不愿跟随我·····
徐良听着她的话,感到心有点沉重。他能帮助一个想从污泥中跋涉而出的姑娘吗?
徐良觉得,这是一个重大的人生课题,他要思考,要慢慢的思考。
徐良望着梅红,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忽然,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大块头横冲过来,一把揪住徐良的衣襟,怒吼着:好啊,是那里来的野种,钓妹妹钓到老子女朋友身上来哒!老子看你长了几粒卵子,老子让你晓得锅儿是不是铁打的!妈的个屁!
徐良吃了一吓,瞬间又怒火中烧,抓住大块头的手,喝道:松手!
两人冲冠一怒,早惊动了店里吃吃喝喝的人,一齐住了嘴,望的望,站的站,围的围,为这一场难遇的热闹而兴奋。
梅红看看大块头,又看看徐良,两眼异光迸溅,也做起了旁观者。
对徐良的喝斥,大块头并不放在心上,反而冲拳朝徐良头部砸来·徐良坐在椅子上,躲闪不及,一偏的刹那,肩上重重挨了一拳。这一下砸得徐良直咧嘴,可也把他砸清醒了;读大一军训,徐良缠着教练学过捕俘拳,教练见他聪颖机敏,逗人喜欢,还真把他当弟子倾囊授艺。此刻灵光一现,徐良伸手捞着大块头的手,向前一拉,乘大块头往后用力时,突然跨步向前,一记上勾拳打中大块头的下巴。大块头哼了一声,失去重心,连连后退,一下绊在椅子上,叭地仰翻在地。
围观的人一阵嘈杂。梅红见了,眼睛一亮,转而嘻嘻笑起来。
大块头恼羞成又怒,一声妈的屁,举着椅子扑向徐良。
就在这时,梅红抓起啤酒瓶子,突如其来地敲在大块头手上,瞪着眼,说,洪哥,你敢动他一根毫毛,姑奶奶就不张你哒!
徐良望着梅红,瞠目结舌。
大块头痛的哎哟一声,椅子啪地掉在地上。他垂下手,呆呆地望着梅红。看来,一脸横蛮的大块头,深深地爱着梅红。
徐良心中暗暗惊讶。围观的众人一见事态突然又平息了,有的庆幸、有的遗憾、有的木然地各自散去。
坐下!梅红压低了声音。徐良们在这里吃饭,是小三告诉你的吧?哼!洪哥,你看好了,这人是徐良新交的朋友,上次在车上就是他丰徐良压住了石板滩的李四儿他们。以后不许任何人碰他,记住哒?大块头嗡声嗡气说,记住哒。他盯着徐良,说,兄弟,我叫洪坤。以后有么的难处,你只管来找我就是的。徐良耷着眼睑,应付地点点头。梅红对洪坤说,拿瓶啤酒来,我们一起吃饭。
徐良哪有情绪同他们一起吃饭?找个借口离开了。在去二轻局的路上,他不禁有些后怕:怎么搞的,不知不觉就和黑社会的人搅在一起了?梅红真会再找我吗?那个洪坤会不会找时机邀一些黑社会的人揍我一顿?
4
徐良回到厂里,对自己的遭遇不敢张扬。不是吗?这号事传到领导耳朵里,前途将一片黑暗,入党、当官就毫无指望了。
春节后,厂里公开招聘中层骨干。徐良决定竞聘办公室主住任。几年来,在高主任手下受到压抑,窝窝囊囊,这不足挂齿。主要是办公室主任上上下下接触面广、管的事多,是锻造人的好地方。男儿要尽展才华、福泽一方,就得有个用武之地。主意一决,徐良便向高主任借阅办公室的资料;高主任听了,耷着的眼睑皮儿红红的,啪啪啪打着一次性打火机,点烟;烟点着了,才哼哼地说,你自己去翻吧,在打印室的办公柜里面。
徐良回到宿舍,关了门,拉紧窗帘,一个上午拿出了竞选演说初稿,下午又认真推敲了几遍。正准备洗澡后再吃饭,有人轻轻地、犹犹豫豫地敲门。徐良一听,知道是刘玉来了。刘玉每次来都是这样敲门。刘玉下午洗过的头发很飘逸,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望着徐良的目光柔柔的,一看就是个痴情姑娘。
刘玉轻言细语说,我买哒一只鸡,已经做好哒,吃去吧?
徐良坏笑着,说,你的鸡我吃哒一次又一次,吃得不好意思哒。
刘玉的脸红了,说,你喜欢吃鸡就吃鸡,还不好意思啊?走?!
哎,盛情难却,恭敬不如从命。徐良装出无可奈何状。
刘玉很幸福的微笑着,带着徐良往宿舍走去。喜欢徐良的姑娘有一打,但徐良心中的重点只有二三个。溺水三千,取一瓢饮;徐良毕竟是大学毕业生,不是一个采花蝶。近半年来,徐良的心里对刘玉的好感一日胜二一日。是啊,毛莉也乘,可毛莉动不动就将你这里碰一下,那里摸一下,有几次还要吻他;太主动哒,便显得有些轻浮,找这么个堂客总叫人不怎么放心。徐良有时躺在床上想起毛莉,一柱擎天,不觉信马由缰。可从幻想中清静下来,就有些许不满了。《红楼梦》中的贾林薛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爱情就是他们的生活。但底层平民,是要过日子的,离不开柴米盐油醋,还是实际点好。刘玉就是能够恰到好处地把爱情实际化、且体化。她把爱融入了洗衣做饭等日常生活中,爱的那么温暖,那么贴心。
徐良抓住鸡腿,大嚼特嚼。刘玉两眼含情脉脉瞧着他,脸上洋溢着幸福。徐良吃得兴奋,禁不住向刘玉透露了自己才完成的竟聘演说。从目前厂长办的敝端,到应聘的举措,以及治厂的建议,真可谓高瞻远瞩,卓尔不群。刘玉听得抚掌称妙,大为钦佩;觉得自己这个中专生实在难望其项背。
刘玉赞叹一番之后,平静而小声地说,中央提出砸烂铁工资、砸烂饭碗、砸烂铁交椅,是改革重大举措。不过厂长这么做,只怕味道就不同哒;他一聘用,下面的科长主任人人自危,不个个想方设计巴结他才怪。他只想借机捞点外块,哪有心思动真的,你莫想得太天真哒。
徐良忽然觉得当头淋下了一盆冷水,打了一个寒禁。想了想,说,搞得这么轰轰烈烈,他也不敢瞒天过海,假戏也要真唱;要从一般人中聘一个二个做个样子;有一点机会,我就要作百分之百的努力。
刘玉望着徐良,心一下子荡出了好远好远:徐良有志气,有骨气;可是中国官场需要的是媚骨,没有媚骨的人怎能混入官场?今后和徐良成了家,要带他多去当官的家里走走,融洽融洽关系,不愁得不到一官半职。
可是,怎能么让徐良不再挑挑选选,尽快同自己结婚呢?
5
离公开竞选的日期越来越近,许多科长主任拿着竞选稿请徐良斧正斧正,徐良只得加班,常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那天,刚走到办公楼大门口,梅红忽然从传达室钻了出来。双目含情,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花。
徐良心里一阵紧张,想不理睬她,可一看到梅红那美丽的面容,心一软,不好意思再冷淡;徐良问梅红,你来做么得?梅红望着徐良,狡黠地笑笑,没有回答。徐良说,徐良说过请你吃饭的,今日正好兑现;走,跟徐良去食堂。梅红抿抿嘴,温温柔柔说,你们毛巾厂效益不强,你有几个钱请客?。徐良请你去宾馆吃一餐。徐良觉得梅红对自己蛮有情义,想就此机会劝劝她,便随梅红去了澧兰宾馆。
徐良虽说在县城工作,也不知多少次从县政府的澧兰宾馆经过,只因囊中羞涩还没有进过澧兰宾馆的大门。今日随梅红一跨进大门,那身著红旗袍的小姐突如其来一声"欢迎光临!",让他吃了一惊。啧啧,那紫红的地毯那镀金的巴台那玲珑的吊灯,真是见所未见。
吃饭的时侯,徐良旁征引热热情情说了一番人心向善的故事,诱导梅红悬崖勒马,做个好人;梅红百依百顺,温情脉脉,徐良心中大悦。饭后,梅红又邀请徐良"卡拉ok",徐良欣然应允。俟至兴尽,已近子夜。梅红说,你这个穷工人,也去见识见识豪华房间,开开眼界吧。徐良一想,也是,住不起,看得起嘛!
走进房间,徐良不禁瞠目结舌。天哪,一个县里的宾馆就如此豪华,那五星宾馆又是如何?
徐良忍不住问梅红,一晚上多少钱?
梅红炫耀说,680块。
哦呀,我一个月工资还睡不到半个晚上啊。徐良憨笑起来。
徐良在沙发上坐坐,在席梦思上躺躺,在会客室转转,用心体验着这见所示见的物质文明;走进卫生间,看着只闻其名不见其面的坐式便器,也想开开洋荤。平时都是站着顺其自然意念一动就流出来了,现在要像女人一样把裤子往下垮,用手提着;刚蹲下,那瓷制品像蛇凉冰冰的,徐良不由自主地将屁股往上抬了抬,又才坐实;可正襟危坐之下,尿就敝住了,好像有个开关没打开,徐良用力"增"了一下,只不过滴了几滴,那?伙胀得发痛,最终还是站着才痛快淋漓地解决问题。
徐良看看浴室的浴缸、莲花喷头,好奇地拧了几下水龙头。一摸,水是冷的;又拧;一摸,水还是冷的。住宾馆的人不可能洗冷水吧?便问:
梅红,怎么没有热水?
有啊。
梅红走过来,将开关向左转了一下再往上提。
流出的果然是热水。
徐良一阵惭愧,自己这个从贫困农村走出来的大学生,真是孤陋寡闻啦。
你干脆在这里洗个澡?,比你们工厂的澡堂舒服多哒。梅红说。
要得。徐良说,既然进了宾馆,也享受享受;不知下次进宾馆是那年那月呢。
梅红帮徐良调好了水温,眯眯的眼溢出了些许火星,临出去,莞尔一笑。
徐良迫不及待地脱了衣服,跨进浴缸。抹洗发膏,挤沐浴露,刷香皂,摆在那里的玩意儿他都用了。然后又放了一缸水,躺在里面泡着,双眼微闭,那滋味,如梦似幻,飘飘欲仙。
这时,门发出轻微的声响。徐良吃了一惊,只见梅红一丝不挂溜了进来。那隆起的曲线,那月光一样的肌肤,那一团迷雾似的隐处,霎时膨胀成巨大的诱惑。
徐良本想冷静一下,要梅红出去,可嘴唇哆嗦了一下,说不出话来。他感到浑身燥热,那青春的力量瞬息间以雷霆万钧之势突发而至,那是他脆弱的理智驾驭不了的神力啊。
梅红的躯体像巨大的磁场,而徐良像一块小小的碎铁,被紧紧吸住。
梅红是那样的热烈,那样的缠绵,那样的温驯。
天亮了。徐良要离开宾馆;梅红告诉徐良,她五一要结婚姻了,新郎就是几年来一直纠缠她的大块头洪坤。徐良一时无语。瞧瞧那一片浅红,目光流出一丝后悔。梅红的眸子湿湿的,说,你别为多操心。你是我心里真爱的人,我愿意。唉,只怪我命不好。。。。。。
洪坤是么得人啊,徐良看他那样子蛮得很呢。徐良不敢看梅红的眼睛,问。
梅红叹了口气。
在倾心爱恋的人面前,有么得不可以说?
顿了顿,梅红毅然抬起头,说出了一段叫徐良心灵震撼的往事。
6
梅红和洪坤是街坊邻居,一块儿上小学,一块儿上初中。初中毕业后,梅红读了两年技校,就去广东打工。洪坤初中毕业后,同常德的一个偷盗团伙混在了一起。可梅红不知道。有时遇见了,两人还一起吃吃饭。随着梅红越长越漂亮,洪坤也越来越喜欢梅红。
一次,梅红想跳槽,被人骗至一家健身俱乐部。三天培训期间,梅红才知道俱乐部靠小姐拉客赚钱。老板就是培训她们如何拉客卖淫。梅红想逃,在来俱乐部的客人中选了一位看样子很有身份的人借手机,然后躲在洗手间给洪坤打了个电话。培训结束的第二天的晚上,一个嫖客缠住了梅红。梅红非常害怕,她不想就那样被沾污,不想过那种出卖自己灵肉的卑劣生活。嫖客按捺不住,一次次扑过来。梅红一边推他、抓他,一边惊恐地大喊大叫。可是,在这样一个淫窝里,有谁理睬一个女子的呼喊?梅红哭成了泪人儿,衣服被扯破了,手也被拧疼了,一直反抗到下半夜,梅红已经精疲力竭;而那嫖客聚攒了精气,又色迷迷扑过来。
梅红绝望了,她踉踉跄跄挣扎到窗前,想跳楼自尽。
就在这时,房门无声地开了。洪坤,是洪坤。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扑上前去,几拳就把嫖客打昏了。
洪坤帮助梅红从窗口溜下,逃出了这个淫窝。
梅红后来才知道,洪坤一直在广东流窜,作些小偷小摸的勾当。得知梅红跳槽在这个俱乐部,也窜到这里。接到梅红的电话,便以嫖客的身份混了进来。。。。。。
徐良听到这里,心中隐隐藏作疼,想不到一个少女要保住冰清玉洁之身,竟得助于一个小偷!
梅红说,我知道洪坤进行偷盗犯罪活动时,心里十分难受。但是,过了一段时间,我想通了。我今后靠么的生活?像那些小姐卖自己的肉吗?不,我不喜欢被子男人折腾。我被那些有钱的男人折辱得几乎送命,我要报复那些有钱的男人。于是,我叫洪坤专偷那些靠女人发财的老板,偷那些嫖客。后来,我自己也参与其中,每偷一次,我心中都充满了报复的快感。。。。。。
梅红的沉沦生活,让徐良心里难受。妓女不是天生的妓女,小偷也不是天生的小偷。是谁改变了他们?是命运?是生活?还是他们自己?
7
毛巾厂的中层骨干公开竟聘结果出来了。出人意料的是,原厂办高主任仍是主任,而竟聘主任的徐良,被聘为厂办副主任。徐良落为高主任的副手,心有不甘;但毕竟由秘书升至副科级,人生登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一想到这点,徐良就喜冲冲而踟躇满志。
刘玉约会徐良更多了。刘玉怕夜长梦多,只想与徐良快点结婚。她心里想了许多与徐良加深情感的小秘方,不疾不徐地去实施它。
阳春三月,是万物生长的季节,也是年轻人心思生长的季节。
黄昏的细雨淅淅沥沥。暮霭缠缠绵绵弥漫在厂区。像许多爱美的姑娘一样早早换季穿着裙子的刘玉,姗姗来到徐良的宿舍。徐良温和地微笑着,把一篇散文的草稿放进抽屉里,给刘玉倒了一杯白开水。两人坐在一块,说着数不清的废话。年轻人谈爱,就是说废话,而每一句废话都是深情的、甜蜜的。
自从与梅红品偿天趣后,每每与刘玉单独在一起,徐良的那家伙就会精神拌擞,雄纠纠气昂昂像随时准备战斗的军人。这种状态,反而使徐良对刘玉多了几分爱意和殷勤。物质决定意识;性爱决定情爱。哲学啊,无处不在。徐良这样调侃自己。
今日同刘玉谈着谈着,那不听指挥的家伙又像贼似的探头探脑,跃跃欲试。啊,男子本色,欲说还羞。
其实,刘玉像前些天一样早就感觉到了。只不过她不想像前几天那样。。。。。。她脸红如霞,心里像有鼓槌在敲。当徐良吻她时,她有意侧倒在床上,下身很自然地向上迎去,触到的刹那,刘玉颤抖了一下,浑身便软绵绵,连抬一下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徐良得到暗示,再也顾不得斯文,一阵手忙脚乱,激情澎湃地完成了所有"工作"。。。。。
年轻人,一旦品偿了禁果,便一发而不可收拾。
春天的土地是母性的,随便种点什么都会疯长。
当刘玉含着幸福的羞涩说自己"有哒"时,徐良一下子成熟了,他明白了,同女人做爱,就要负起做爱的责任。
8
婚后的徐良,有刘玉管家,心无旁骛,工作更上层楼;很快入了党。两口子日子过得甜甜蜜蜜。
年底,发了五百多块奖金。
刘玉说,你当上办公室副主任,是厂长赏识你,去给厂长拜个年,感谢人家。
徐良说,徐良是竞争上来的,凭的真才实学,关他厂长么得事。给他拜么得年?。
你真是个书呆子。毛巾厂这块天地,还不是厂长说了算?他说你行你就行,说你不行就不行;说要用你就用你,说不用你就不用你。你还只是个副主任,不同厂长搞好关系,还想不想当正主任??
你也是,我们结婚后,还没给父母一分钱呢,过春节还不孝敬一下父母?
父母都只望儿女好,你把钱用在了大事上头,他们自然理解。
唉,我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巴结领导;要去你去,徐良赖去得。
我一个人去像么得相沙,一路去。话,说,你陪徐我去就行哒。
徐良瞧着刘玉的大肚子,不吭声了。他不想让刘玉太激动。
腊月正月,徐良跟随刘玉给10位厂领导拜年送礼。领导们一个个和颜悦色,平易近人;他们的夫人倒开水、摆水果,笑容满面,十分热情。
徐良忽然觉得自己平时对领导的看法颇有偏激之处,言语多有不敬;你敬人一尺,人敬你一丈。自古不就不这么个道理?当官的和老百姓只要寻到一个合适的平台,相互间勾通关系、融洽关系并不难。从今往后,我徐良要同领导同心协力,为毛巾厂的兴旺发达竭智尽力。
徐良把个人的想法同刘玉说了。刘玉轻轻笑起来,说,拳头不打送礼人。莫看领导们和颜悦色,你不给他拜年,是不是这副面孔?领导永远不会跟随你尿一壶去,你还是要多一个心眼儿,在领导者面前活泛点。工作好不好是其次,关系好不好才是关键。
徐良听了,心里直嘀咕,刘玉是怎么啦,人人照她这么生活、工作,毛巾厂还有个卵搞场。女人啦,头发长,见识短,老话没讲错。今后工作上的事,还是少跟她扯一些。
二月初,刘玉顺利产下一女孩。夫妻二人,初为人父,初为人母,自然欢天喜地。可厂里效益不好,有时几个月发不出工资,拿不出钱垫底摆喜酒。两人商量,不整酒。
徐良在厂部电话室给家里发了一封电报:生一女孩。不整酒。电报内容被电话员传出去了,一时传为笑谈。厂领导、还有科长主任们,见面就要半真半假地批评徐良:生一女孩不整酒,生男孩哒就整酒?重男轻女,要不得!
刘玉休了三个月产假,想上班也没有班上了。厂里决定,减员增效,已结婚的女工一律下岗。下岗女工只发100多块钱的生活费。家中的生活越来越拮据。徐良想下海,刘玉不同意。
刘玉说,你已经是厂级领导的后备干部,坚持干,提拔是迟早的事。
毛巾厂一年不如年,搞下去,只怕顾哒仕途,亏哒钱途。徐良说。
刘玉眯着眼,说,当官哒还怕没得钱?
唉,我内心里也想当官,可我不是想钱。徐良叹了口气说,毛巾厂这个样子,没得能人搞不好哒。我有好主意,可他们不听。我只想有朝一日当上厂长,让毛巾厂有个大的发展。
刘玉想了一会儿,说,我去卖水果,赚几个钱补贴生活。
徐良搔了下后脑袋,怏怏地说,行,我协助你。
9
每天清早,徐良拖着一板车水果去车站,给妻子占好摊位,然后去毛巾厂上班。中午送饭,晚上吃饭了去换刘玉回家。生活又这么磕头磕头绊绊过了两年,了从牙缝隙里抠出了三千多块钱。可是,生活总是不那么顺心。徐良的父亲重病住进了县人民医院。每天都要近二百元费用。刚攒的一千多元几天就用完了,父亲的病还不见好转。刘玉似乎一下子失去了平衡,每天回来,不是冲徐良发牢骚,就是对才学会走路的女儿徐姣姣发脾气。徐良忍不住讲了刘玉几句,刘玉气得几天没有同徐良说话。爱情从此多了些苦涩。
那天傍晚,徐良正替刘玉守着水果摊。一个衣着富贵、戴茶色太阳镜的少妇慢慢走到徐良面前,说,买一斤鸭梨。徐良听那口音非常耳熟,便一边称,一边仔细打量。果然是梅红!澧兰宾馆一别,快两年了,徐良再也没看见梅红。徐良曾经想过梅红还会来找他,可她一去即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偶尔,徐良想到梅红的一些原始的纯真,还有点怀念。此刻,竟然在这里相遇。徐良想,她怎么没认出我?这几年虽说生活拮据,面容憔悴,不至于变得她不认识吧?徐良想起《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一书中保尔柯察金筑铁路时与冬妮娅巧遇的情节,心里酸酸的。唉,生活就是管样戏剧化哪。既然她都不识我哒,我也不与她打招呼哒。徐良把鸭梨装进塑料袋,递给她;伸着手,等她给钱。梅红从坤包里拿出好厚一沓钱,似乎有意在人前显富似的。徐良药心里漂起一丝不快:哼,钱多,但干净吗?
然而,那一沓钱,却放在徐良手上了。沉沉的,压得徐良的心都跳不动了。
梅红,真的是你?你是梅红?徐良语无论次。
梅红"格格"笑起来。哪,都不张我哒!徐哥,你怎么卖水果??生活不太如意吧?
是哪,是不太如意。妻子下岗,老父住院,工厂濒临倒闭,生活陷入贫困······徐良望着梅红,把钱往梅红手中一塞。说,一般吧。一斤鸭梨不要这么多钱。
徐哥,不要见外,拿着吧,二千块钱,算个么得。梅红幽幽地望着徐良,执意要给。
徐良犹豫了。父亲住院的钱还差一大截,正等着钱用昵。可是,这钱,梅红的钱······
徐良发楞的时候,梅红说:"我老公在车上,这是从他手里要来的钱。我走哒。她匆匆走向一辆豪巴。临上车,她回头喊道,徐哥,有难处就去找我!啊?
徐良把一千块钱捅进口袋里,心中忐忑不安,这钱,唉······
回到家,徐良把钱递给刘玉,家中财权是她掌握的。
她是谁?刘玉疑惑地问。给你这么多钱?
她是谁?能如实告诉妻子啊?
徐良闪烁其辞,说,她是我的同学,傍上大款,有钱啦。
10
县里创文明卫生城市,不许摊担上街。小商贩想赚几个钱,壮着胆子同城管队打游击:城管队的来了,大家紧张兮兮作鸟兽散;城管队的走了,大家又像苍蝇飞向臭鸡蛋聚拢来。那天,徐良和刘玉拉着板车上街,迎头碰上了几个城管队员,射闪不及,只好涎着脸说好话。城管队员根本不理踩,其中一个恶狠狠扑上来,一脚踹翻了水果筐,苹果、鸭梨滚了一地······刘玉大哭一场。她在床上躺了好几天,一狠心,别夫离子,去广东打工。
刘玉在广东加班加点干,一个月能挣千把块钱。半年下来,省吃俭用,还了四千块钱的债。可是,老板看上了刘玉的姿色,原来似乎温柔贤慧的刘玉,也不知怎么心甘情愿住进了二奶别墅。
爱情如此脆弱,徐良身心遭受重创。
那天回乡下看孩子,姣姣不听奶奶哄,要妈妈,哭得满面泪水鼻涕;晚上,徐良看着睡得喷香的姣姣,怎么也睡不着。他下决心去广东,要劝说刘玉回心转意,让她重新回到孩子身边,让孩子重新获得妈妈的爱。
那个老板姓安,是位台商,他没有让刘玉住在广东,而是把刘玉送到厦门郊区的一座别墅里。徐良好不容易才找到。徐良扯谎说是老板要他给刘玉送土特产,女佣人才打开院子的铁门。
徐良坐厅客厅里,激动不安地等待着刘玉。
女佣人上楼告诉刘玉,老板派人送土特产来了,来的人说要见你。
刘玉说,叫他等到会儿,我就来。然后坐在梳妆台前,画眉、涂口红、敷粉、戴耳环、扣项链、穿手镯、换皮鞋。。。。。。
吱。吱。吱。吱。刘玉一步步走下楼来。
眼前这位少妇,体态丰盈、眼神冷傲、穿金戴银,举止高贵、时尚典雅,她是刘玉吗?是那个贤慧妩媚、文静朴素的刘玉吗?徐良瞪着眼睛,惊喜、惊叹、惊讶、惊慌。惊喜:见到了三年末曾谋面的妻子;惊叹:妻子是这般豪华富贵;惊讶:别墅里的刘玉与毛巾厂的刘玉凌若两人;惊慌:变化如此之巨,只怕难得回心转意了。
刘玉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是徐良,心中一惊;旋即面无表情,站在那里,冷冷地问:你来搞么得?
一听见刘玉的声音,徐良的心不觉一沉、一寒。她这样冷酷无情,看来当初并非仅仅经不住诱惑,而是两厢情愿;看来,她那犹豫徘徊、情感上的大波大澜已经过去,什么恋爱的痴情、夫妻的恩爱,都已经不复存在。
徐良犹豫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孩子徐姣姣的照片,站起来,递给刘玉,说,这是姣姣,她都上学前班哒,她很想你。
刘玉的眼神灰暗阴冷,并不看照片,那怕瞧一眼。她后退了一步,还是那么毫无表情的说,徐良,你回去吧,过去的一切,我已彻底忘记,我既然来到这里,就没打算回头,你,孩子,我早就不想它哒,我在这里生活很幸福、很愉快、很美满,你走吧,不要在这里打扰我。
徐良的心一阵阵冷,强忍着泪水,说,刘玉,孩子做梦都有喊妈妈,你就不朝孩子想想?孩子不能没有妈妈啊。
没有妈妈的孩子多着呢,人家不照样长大啦?徐良,你不要拿孩子来劝我,你对孩子说我已经死哒。如果你爱我,你就快点走,莫在这里影响我。我已经习惯这里的一切。我觉得我应该享受幸福。在毛巾厂,那是人过的日子吗?罗卜、白菜、腌菜汤、南瓜、辣椒、酸菜,我在这里吃的什么?奶硌、牛奶、烤鸡、烤鸭、番茄牛肉、鱼翅、乌龟。在毛巾厂,找人借钱低三下四,卖点水果东躲西藏,那有半点人格尊严;在这里,佣人对我恭恭敬敬,朋友们对我彬彬有礼,老公每年都带我东南亚、欧洲、美洲玩两个多月。这些,在毛巾厂能有吗?没有产业、工厂、股票,那里有人格,那里像个人?。。。。。。
徐良眼里喷射出愤怒的火焰,真想扑上去,狠狠揍她几拳。
刘玉惊恐地往后退:徐良,你,你不要胡来啊,要不,我可喊保安哒。
徐良歇斯底里地"呸"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奔出了别墅,奔出了大院的铁门。望着灯火闪烁的城市,徐良嚎啕大哭起来。哭刘玉?哭自己?哭命运?哭。。。。。。?
11
从厦门回来,徐良眼神多了几份刚毅坚恝。他工作更加积极,学习更加勤奋,对一些重大决策进行激烈地批评。他希望自己的思考能引起厂长的注意和重视。他希望毛巾厂早日繁荣富强。
可是,毛巾厂不以他的意志为转移,一天天垮下去,人心一天天散了。市政府决定加大改革力度,进行股份制改革,买断工龄,置换职工身份。徐良没有提拔不说,反而身不由已走进了失业人群。徐良一直想在毛巾厂大干一番事业,可毛巾厂最终抛弃了他。徐良愤怒,感伤,哭泣。他找到任工作组的佟局长,大发雷霆:
佟局长,老子一心我意为毛巾厂搞事,真正的主人翁精神哪!可到头来,一万多块钱就把老子卖了,连工作都没得哒。你们这些当官的,心里还有不有我们工人!
徐主任,这是改革的大趋势。这么多年,毛巾厂的效益江河日下,给国家带来多大损失,又给工人带来了什么利益?像这样的企业,还留着干什么?
你有地方拿工资,你有饭吃。我呢,没有企业,没有工作,我拿么得度性命,拿来么得养小供老?
市场总是给人机会,任何人只要走进市场,就会寻到机会,就会寻到金饭碗。徐主任,天上不会掉馅饼,饭碗在家等不来!
不生儿不晓得屁疼。我来当局长,你去找几个饭碗给徐良看看!
徐主任,你是共[chan*]党员,也当过办公室的主任,就是这么个素质?
徐良么得都没得哒,还有么得素质不素质!局长大人,我上有老下有小,到时候没得饭吃哒,我就赖在你屋里!
徐良与工作组长拍桌打椅,一时成了一些工人心目中的英雄。许多人找上门来,要徐良带头去围攻市政府,去市委请愿。徐良婉言拒绝了,说,我闹我的,你们闹你们的,抱成团伙,把事闹大了,就没得好果子吃。
后来,带头去市政符闹事的人被行政拘留。徐良听了冷笑不已。
徐良再也没有去找局长市长。而是找亲友、同学借钱,在人们都为跨进千禧年而欣喜的日子里,他借着喜庆吉日开业,办起了装潢公司。
接近五十岁的高主任,干什么都不行了,闷在家里,啪啪啪啪,一天要用坏一个打火机。
徐良的装潢公司,以常德为依托,向益阳、长沙发展。五年打拼,也挣了六、七十万,算不上富翁,却过上了富裕生活。他私下不无感慨:在生意场上,只要狠下心来,还是大有钱途!不过,三十六、七岁的人,除了钱,什么也没有,反而没有在毛巾厂过穷日子那么充实,心里常常闷得慌。人真是个贱东西,穷的时候想富了后就称心如意,富的时候又觉得富日子也不是那么顺心。
那天,徐良在滨湖公园不远的一家公司谈好了一笔生意,顺便在滨湖公园遛达。滨湖公园是常德的老牌公园,也是老常德的惟一的一个公园。几十年前,还是常德人的骄傲;可现在,还是那两块不大的湖,岸边几株苍老的垂柳,一座假山,两座小亭。比上世纪九十年代兴起的柳叶湖逊色许多。徐良为揽一笔业务,曾请一位主任在柳叶湖玩过。那广袤的湖面,盈盈碧水,柔波轻漾,就像婴儿的粉唇吮着心灵,令人心悦情爽,万念不生。两岸柳绦飘逸,恰如成百上千少女临湖洗发,风情万种;更有太阳山碧绿的身影潜汆其中,演绎着远古的纯朴与宁静,化解着俗人心中万千情结。那湖,真是现代常德人放牧心灵的上佳去处。徐良在宾湖公园转了一圈,兴趣大减,无精打彩走出了滨湖公园大门。
从大门人群中穿过,徐良忽然觉得身上有点异样;急中生智,伸手抓住了胯侧的一只手。转身,与一双死鱼似的眼睛相碰。
死鱼眼睛凶光一闪:你抓老子干么得,找死啊!
把钱包给我!徐良喝斥道。
你搜你搜,没搜到,老子揍死你!
说话间,有二三人来到徐良左右。
其中一人说,哥们儿,这家伙讨家伙背,扁他!
徐良一听声音很熟悉,瞧时,正是大块头洪坤。
咦,是你。梅红呢,她还好吧?
么得鸡巴梅红,老子不认得。哥们儿,打!
徐良身上早挨了几拳几脚。
徐良哼着躲闪了几下,拿出军训时学的招术,对准洪坤的前裆踹了一脚。洪坤哎呀一声,退到一边,直吸凉气。死鱼眼睛和另一个尖下巴楞了一下,站在洪坤前后,不敢上前。
徐良一手拿着手机,说,洪坤,老子看梅红的面子,饶你这次。还不走,我就打110哒!
洪坤捂着裤裆,狼狈地咝咝着,小三儿,走,老子今天不和他斗,下次再找他算帐!
12
2003年冬天的一个下午。徐良去步行街一家小公司结帐后,到附近的黄金台快餐店吃中饭。经过十字街,一些擦皮鞋的妇女正招揽生意,喊,擦皮鞋啊擦皮鞋啊。徐良的皮鞋不脏,但想到自己招揽生意时低三下四的情景,心里便涌动一股同情。徐良坐在一个中年女人准备的木椅上,让她去擦。
这时,旁边的一个中年女人给一位男士擦完皮鞋,抬起头,又看着过路人喊:擦皮鞋啊,擦皮鞋啊!
那声音,非常耳熟,徐良油然想起了梅红。可这位中年女人,脸上黑斑片片,眼睛隐含着忧郁,蓬松的头发毫无光泽。会是她吗?徐良犹豫地问:
你是不是梅红?
是啊。啊!徐哥呀。梅红眼里闪动亮光,就像星星从云中钻出。
你怎么在这里擦皮鞋?徐良大觉奇怪,脱口而问。问毕,又觉不妥,又略带歉意地补了一句,啊,对不起。
梅红的脸上泛起红晕,笑笑,轻轻地平静地说:不擦皮鞋,又能干什么呢?
徐良大感不解,又不便多问,便请梅红去临近的肯德基连锁店坐坐。
徐良要了两杯果汁。
梅红平静地告诉徐良:好多后前,就是在车站约给徐良1000元钱后的第二年,她就同大块头离婚了。她带着孩子,在建筑工地弄饭、洗衣,免强度日。一年前,那支建筑队季开了朗州市,她一时找不到工作,就上街擦皮鞋了。
徐良还是不太理解,忍不住问:你怎么不做轻松活儿了?
梅红目光无神地瞧着杯中橙色果汁,深深吸了一口气,说:
生小孩后,我就呆在家里,不想上街。孩子能笑了,我常常被那迷人的笑容所陶醉。我想啊,做父母的如果被世人唾骂,孩子懂事后,心灵该受到多么大的伤害啊!那会害孩子一生一世啊。于是,我下决心改掉坏习气,靠正当劳动养活自己,养活孩子。孩子两岁那年和邻居家孩子玩,不知抢什么东西,抓了邻居的孩子一爪,邻居跑过赤,打了我孩子一掌,还骂骂咧咧地说种不强,养的儿子也好不了。我听了快怄死。我多次哀求丈夫,要他走正路,但他不听。孩子4岁那年,他又迷上了另外一个女人,我一狠心,同他离婚了。我搬出去,住在建筑队工棚里,靠给建筑队打工为生。现在,孩子也读一年级了,看着孩子每天和同学们背着书包上学去,背着书包回来,没有谁歧视他、欺侮他,我再苦再累,也高兴。
是圣洁的母爱唤醒了梅红的良知,终于弃恶从善,用辛劳洗涤污浊的灵魂,用正当的收入来养活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几度花开花落,几番世态炎凉,芸芸众生便有了各自不同的命运。有些人走向罪恶,有些人走向善良······
默默注视着梅红,徐良的眼眶有些潮湿了。当年爱情使她萌生回归善良的愿望时,却遭遇徐良的拒绝。对于这样一个靠仅存的一份良知而挣脱苦海的女人,一个生活在贫困线上而挣扎向善的女人,徐良能说些什么?
沉默良久,徐良问:你现在住在哪里?
梅红犹豫了一下,说:就在乔家巷小学后边。我想方便孩子读书,才在那里租房子的。她说到一点脸上泛起满意的笑容。
能带我去看看吗?
不,不。以后再说吧。
梅红有点顾忌的样子,让徐良打消了去她家的念头。
这时,徐良的手机响了。是鞋店刘老板约徐良去谈一笔生意。
与梅红分手时,徐良给她2000元钱。徐良包里只带这么一点现金。徐良想,改日去她家,再多给点钱。
梅红没有推辞,大大方方接过钱,笑道:徐哥的钱,我用得安心。怎么样,嫂夫人不会查你钱数吧?
嫂夫人?离婚五六年了。
过去的伤痛已经过去,徐良心情平和地说。
梅红望着徐良,半晌没有说话。
徐良钻进的士时,递给梅红一张名片。梅红想对徐良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13
徐良带几个帮工给鞋店刘老板装修,没日没夜干了三天才完工。第四天,徐良专程去步行街,想看看梅红。可是转来转去,就是没看见她。徐良问擦皮鞋的女人们,她们说这几天梅红没有来。
翌日,徐良又去步行街转悠,仍不见梅红踪影。难道她故意躲开我?或许这些天身体不适?徐良瞎猜着,心中充满遗憾和牵挂。
想看梅红而没有看到,心里很郁闷,徐良便诗墙公园消遣。常德诗墙,从芷园宾馆至上南门,有六华里长;在水泥防洪大堤上,嵌着质地精良的大理石,大理石上镂刻着全国著名书法家书写的古今诗词1267首,分编为百代沧桑、名贤题咏、武陵佳致、兰芷风华、华厦新声、五洲撷英等6个篇章。漫步诗墙,仿佛在欣赏上下五千年的艺术长卷。还有43幅中外石刻画,沅江春暖、澧水花繁、桃源仙境、壶瓶飞瀑、题咏名贤图等等,常德的人情风物、美景胜境,一一在目,令人流连忘还。
下午,长沙的同学给徐良联系了两笔大的装修业务,要徐良马上赶去。徐良只好离开常德。在长沙一干,就干了半年。
有一天,忽然手机响了,是父亲打来的。父亲说,有个特快专递,要你带身份证明去取。
是不是梅红发的特快专递呢?我给她留了手机号码,怎么不打我的手机,寄专递,多麻烦。徐良想着有否梅红的消息,又想看看父母和孩子,便专门回家一趟。
徐良到太浮山镇邮政代办所取特快专递,心里总有点不安。他想,梅红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对他说,却又不肯当面说。那会是么得事呢?他取了特快专递,撕开看,是一封信。
那字体十分熟悉。
刘玉,是刘玉的字迹!
那个可恶的女人,她写信搞么得?难道貌岸然回心转意哒?事到如今,回心转意又有何用?我又怎能谅解她?
徐良不觉有些恍忽,怀着复杂的心情展开信,一个字一个字的看下去:
徐良:
我想了几天,觉得还是给你写封信,毕竟我们曾夫妻一场。
自从下决心来厦门过上二奶生活,我就没有打算让你说我一句好话。也许
在你心中我不是一个好女人,更不要说贤妻良母。其实,我自己也认为是这样,
我也曾在心里一千次一万次骂自己。但是,恨也好,骂也好,我还是要留在厦
门生活。我从懂事到现在,只有在厦门当二奶的这几年,才真正过几天真正意
义上的好日子。我在这里吃山珍海味,睡绫罗绸缎,坐奔驰、坐飞机,这是我过
去梦中都没有梦见的生活。在这里我才感受到,我没白来到这世界一趟。我原来
曾对你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我现在才觉得,古人说得不对。拥有钱的人
怎能么会是刍狗呢?狗是那些为生活唉声叹气的贫民,富人是玩狗的人,真正的人。
而今,我已被安老板的原配夫人赶出了别墅;我成了一个有家不能归的人。我成了一个被富华抛弃的人,我失去了一个我渴望的物质文明,我又成了一只狗。我痛若、我难过、我哭泣,但即使在这个时候,我怀想的仍然不是你,而是那位多情的安老板,是他让我享受了有钱人能够享受的一切。我感受谢他。当了几年的二奶,我不后悔;如果有再生,如果有人还要我当二奶,我仍然一百个愿意。
在你收看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了结了我的生命。我不是羞愧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不是羞愧曾经当过二奶,我不是羞愧怕与你见面,我只所以不愿意活在这个世界上,是因为我不想过那种贫困的生活。不想像狗一样生活。。。。。。
徐良忽然一阵伤感,人来到这个世界,自然也会离开这个世界。只是,刘玉这样匆匆离去,太轻看了生命,太看重了享受。果真富贵场中温柔乡里享受几年,就万劫不复也无悔吗?人活在这个世上,就没有更好的东西让人去追求吗?
14
二00四年的秋天,徐良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是常德市区的。徐良掀开盖,喂了一声,便听到一个十分虚弱的声音,是梅红的声音。失去联系快年把了,徐良不觉又喜又忧。
徐良问她,怎么啦,生病了吗?
梅红"嗯"了一声,要徐良近几天去她家。
第二天下午,徐良就回到常德市,按梅红告诉的街道号码找到了梅红家。
梅红住一楼的一间房里,很潮湿。徐良进门时,她正择菜。她似乎没有听见徐良的脚步声。徐良见到她的背影,亲切、高兴,忍不住大声叫道:梅红!
梅红扭过身,无声地笑了。
徐良一见梅红面容。不觉大吃一惊:她面色蜡黄,两腮深深凹陷,颧骨高高隆起。简直像个死人!
你这幅模样,只怕害了一场大病吧?徐良疑虑重重,问。
梅红微微笑了一下,点点头。让徐良坐下,给徐良沏了杯茶。生意还好吗?她问。徐良说还不错。她听了很高兴,看了徐良一眼,说:
儿子快放学了,炒几个菜,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徐良说:从认识你到现在,还没吃你亲手弄的饭菜。
那你就天天来吃?。
好啊,早就想来呢。徐良高兴地手舞足蹈。
来吧。梅红平平淡淡地说,我已是癌症晚期,能侍候你几天,我心甘情愿。
癌症晚期?徐良叫起来,梅红,莫作起哒讲!
真的,徐哥,我要你来,就是想告诉你这事。
梅红从枕头下摸出诊断书,给徐良看。徐良的心像掉在了冰窟隆里。
原来,梅红肺部早就有些疼痛,只是无钱看医生。徐良给她2000元钱的第二天,她去医院检查了一次。得知癌症,她精神一下子垮了,一连几天都没上街擦皮鞋。最近疼得厉害,她又去一次医院,只买了些止痛药,没钱化疗
徐良瞧着梅红,深情地说:你明天就去化疗,我有钱!
梅红淡淡一笑:我叫你来,不是叫你给我治疗。癌症,治也白治,花冤枉钱······
徐良想反驳她,她摇摇手,不让徐良开口。
要你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她说,这事,我隐瞒你快10年了。
徐良迷惑地望着她:什么事?瞒我那么多年?其实,我的儿子梅江,也是你亲儿子。梅红亲切地温柔地望着徐良的眼睛。徐良的心一阵狂跳!徐良想起了澧兰宾馆之夜,一股柔情,一股为人之父的柔情,刹时弥漫徐良的身心。
上次想告诉你,但我怕你误会,以为我想依靠你,现在,我快死哒,我没有顾忌哒,所以,我要告诉你。如果你不信,可以去做亲子鉴定······
徐良不禁泪水盈眶:梅红,你别说了······
梅江跟着亲爸爸,我走哒也无牵挂。徐哥,只怪我命不好,我真想亲手把儿子拉扯大啊······
梅红热泪直流。
15
徐良请人在常德市郊区河伏山修筑了一座双人墓,安葬梅红和刘玉的骨灰。
站在坟墓前,徐良的眼神是那样的严峻。
两个女人,两个年轻的女人,一个从邪恶挣扎着走向善良,一个从善良坠人了沉沦。
她们都早早离开了这个世界,她们的生命像一缕轻烟,不经意间就飘逝得无影无踪。
人间的悲喜剧,就这样轮回上演吗?
谁能有一种博大怜悯的情怀,去关注那些被邪恶纠缠的人们,去拯救那些被邪恶吞噬的灵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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