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
远空的镰刀侧躺着身子,折射出冷利的锋芒砍伤了我紧紧抓着黑泥土的手,听不见泥土从手里散落的声音,也听不见伤口疼痛的伸吟,只听见深山幽谷传来一声回响“孩子,忍着点,只要过了十五伤口就会愈合”——略带沙哑且忧心忡忡的声音,顷刻间,颤抖着我的灵魂,仿若一位母亲亲眼目睹孩子受伤的全过程。
噢!那就是故乡,我伟大的母亲,是它用丰盈的乳汁日益喂养我茁壮的成长。那一声声由远至近的呼喊,是你(故乡)痛苦的呼吸吗?
远
揣着满心欢愉,快步地向十五靠近。
瑟瑟的秋风,掀起我薄薄的外衣,不停地呼出冰凉的气息沁人我裸露的肌肤,试图阻挡前行——它忘了,我的母亲曾经赋予了我一种可以提高体温的神力,足以低挡十倍以上的冰凉,甚至寒冷。
我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双暗黄失神且写满想念的眼睛,直勾勾地穿过云层迷雾,站在我的面前——不敢置信,眼前的那双眼睛还是我熟悉的那双吗?曾经炯炯有神且未经人工雕琢过那般通透翠绿的眼睛,哪去了?还是迟迟未归的游子们,让你等谢了眼,等枯了心?
归
待我风尘仆仆地来到你的面前时,你却走了,留下满地枯黄的碎片,铺设成一条长长厚厚的金黄的毯子,迎接我的归来。每踏一步那柔软的金黄,我便听见脚下传来浅浅地低吟,嗦嗦……那是你凋零的心被我踩疼了吧?偶尔吱嘎吱嘎两声,那是你散落的肋骨,不小心被我踩断了,才忍不住……
天空矮下去了,夜披着黑色的风衣缓缓走来,把天地收进了宽松的口袋,你我的眼睛在顷刻间失明了。只要再坚持一下,黎明很快就会来把我们赎救。然后并肩共赴农历八月十五的那一场盛会。
怀
父亲,母亲,两个弟弟和弟媳,还有我围着一张老旧斑驳的八仙桌,株株笑颜如花般绚烂地投进夜温馨的怀抱里,溢满笑意清香的花朵渐渐张开飞翔的翅膀,漫过凡尘,来到冷清寂寥的蟾宫,邀请嫦娥同乐共舞。
踱步花前,静静地观望一曲月下舞,聆听那优美空灵的自然配乐,从森林幽谷深处徐徐响起,浑然天成的音画图,你是钻进我内心的魂吗?——那个晚上,山林奏着同样的乐曲,风依然那样安详地伸出微微薄凉的指尖粘起我的裙裾,掌心印着掌心牵动着我笨拙的舞步,在月影之中飘移。
一缕微温的热气腾飞进夜的眼睛,洒下一段段细腻缠绵的爱情故事,长眠于潮潮地泥土里。星星躲进了乌云的背后,收藏起那调皮可爱的笑脸;还未圆的月儿,也遮上了一层薄薄的云纱掩面,似欲留一束清辉等待我的爱人前来……
追
我独自站在碧波粼粼的云水中想象,想象今晚你来时的模样,是娇俏还是柔媚?是大胆地从大门进来,还是从窗前悄悄走过,偷偷窥视一眼镜片里的容颜?
时间抓起随身携带的刻刀刺向眼角,一不小心,刀子便刻伤了天空那蔚蓝色的眼。
我还没包扎好受伤的眼睛,你就来了,以至于错过了来时的风姿卓越。
圆圆的脸蛋斜斜地轻放在古树的肩膀,柔情似水的双眸怔怔地盯着我,良久都不愿把视线转移。我害怕与它对视过久,总感觉那似水的柔情从它心里升起,从我的眼眶里溢出。
今晚,你的心圆圆满满了,看起来比昨晚更美了,是多了几分离别的感伤,还是多了几分遐思?我无从知晓。
沉睡的夜打着哈欠露出了两颗灰白的牙齿,就快要起床了,而你优美的圆润即将被夜张开的大嘴咽进肚子里……刹那间,还没来得及叮咛(请记住我们每年一次的盛会)你的影子便消失得无迹可寻。
我固执地挽起裤脚,奔跑于云水银河,试图追寻你隐去时的印记——只是,被脚步溅飞的记忆香片无声地散落了一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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