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老天有意要讓他遇上她。
早晨的公車站臺上總是密密麻麻的堆集這候車的人。那些陌生的面孔,隨后會登上一輛輛進站的車子前往他們要去的方向。他很少有坐公車的機會。如果他那輛小電摩托不罷工的話。
她從馬路對面穿過來。提這飯盒。穿黑色t恤和牛仔七分褲子,帶著咖啡色太陽眼鏡。右手腕上掛了好幾個銀質鐲子,在陽光下折射出白光。
其實并不特別。他工作的商場有不計其數類似打扮的女孩。不知道為什么,她從出現在他視線里那一瞬間開始。他就注意到她的存在。她右耳上有很多個洞卻沒有耳環。
大概是太無聊了。他認為是這樣的。不知道為什么,那天車上人特別多。上車時她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避開擁擠,最后定格成站在他身后。下意識的,他把身體挪了挪,移出一小塊空曠的地方讓她站的舒服些。她的眼睛投過茶色鏡片看到了他的臉。他忽然發現,她的眼神中有種語言。后來上著班的時候他猛的想到一個形容詞來形容那個眼神。空洞。
死了你?大清早神情呆滯。隔壁櫥柜臺的伊子用白嫩手指在眼前揮。他驚覺自己的走神。搖搖頭,繼續擦拭柜臺角落上的塵灰。
伊子是個身形嬌小的女孩子。有白皙皮膚和漂亮的長頭發。他一直以為他會喜歡著一類的女生。簡單勤懇,笑起來臉上有陽光的色澤。
他知道伊子對他有點意思。如果愿意,他大可把她蓋上自己的大印,招搖過市去打發閑暇生活。可是那種占有欲望在心口里總無法強烈到讓他行動。他也許有點寂寞,但仍不想隨便找個人來填補。更何況他不過一個電腦柜臺的售貨員,就算別人都說他的條件不錯,始終沒有義無反顧那種激動。
也許她已經是別人的女朋友了吧。這念頭,有哪個女孩子會單獨來去。伊子不也頻頻對他暗示的同時和許多人約會么·想了想。他去洗手間洗了把冷水臉。
還是工作吧。錢比情感來得實際而且實用。
情人節,商場舉辦一些特賣活動吸引顧客的眼球。他的柜臺也不例外,購電腦送情侶布偶或情侶背包。其實都是些很廉價的東西。卻引來不少情人的中意。他實在佩服老板吝嗇又具實際效益的眼光。笑容和藹的把電腦裝箱發單給裝機員上門服務。沒有情人的情人節,收入是他最為關注的事情。
伊子乘著上洗手間的空擋串到他身邊。
晚上著層樓的單丁aa在洛奇施要箱過節。要不要算你一份?反正你不也沒約會。
哇,我沒約會你都知道,你是我肚里蛔蟲?
切,又不是瞎子,看你工作起來那玩命勁。不是老婆大肚子要錢打胎,就是沒有感情滋潤化空虛為動力。不過我個人認為你是后者。
多牙尖嘴利個女孩。難怪她櫥柜賣得那么好。他啼笑皆非。沒說去也沒說不去。柜臺那邊已經有人照顧伊子過去。
晚點給我答復。別太晚。我要算人頭定箱。臨走時還朝他有意無意的丟了媚眼。商場的冷氣一下有降了好幾度。
洛奇施幾乎成了他們那樓層的根據地。因為消費合理得到工薪不高的男男女女們青睞。他碰著酒杯坐在角落位置上,看伊子和文具柜的幾個mm大聲謳歌沒有情人的情人節,意外收到安慰的卡片。老舊情歌被她們惡意熏染得聲線怪異。仿佛發泄是這個時候最合理的語言。
他有點犯困。其實越是這種曖昧濃郁的節日。他越是贊成單身的人呆在家里,上上網網或者早點睡覺。預期置身于別人的濃情蜜意隔壁感傷,不如在屬于自己的世界里迷離。
身邊有人擠了一下。伊子一屁股坐到他身邊。手里舉著杯用綠茶調過的芝華士。酒精在她臉上揮出柔和的紅色,稱在白得沒有瑕疵的皮膚上。
你整晚都不說話,不是因為沒有情人而郁悶吧。今天我委屈點充當下你情人怎么樣。我犧牲可大著啦。
女孩子語不驚人死不休早就見怪不怪。何況身邊女孩酒過三巡,離失去理性的距離不遠了。雖然他不是什么謙謙君子,可他更清楚隔天還是同事。還想混下去定不能越舉。商場本身就是八卦橫陳,一個不小心不是深陷泥沼就是千古罪人。
看他久久不答。伊子有點拉不下面子。幸好包廂里音樂嘈雜。根本沒有第三個人能聽到她的說話。如今坐懷不亂的男人如同瀕臨絕種的天鵝。沒有那么容易。
詉詉嘴。不說話。
伊子還是醉了。雖然不知道其中幾層真幾層假。賴著要他送回家。幾個知情的同事順水推舟把伊子單獨留下,好像說好般瞬間化作鳥散。
深夜的中心廣場,情人節濃郁的曖昧隨著夜色緩緩散開在空氣里。只落下稀疏燈光,拉長身影。伊子歪歪斜斜坐在橫椅上抽煙。嘴角還有渙散的笑。
你住哪?我送你回家。
等等,有朋友來接我,一起去吃點東西吧,我餓了。
他不做聲。在她對面坐下。
其實并不喜歡這種模糊不清定位不明的關系。上班的同事,喝酒后就開始混亂。他還無法做到清醒后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那般安然。骨子里有封閉的東西仍未開發,始終不夠圓滑。
你愛過人么?很愛很愛的那種。
為什么這樣問?
你太冷靜,不像其他男子有淺薄明顯的欲望可以一眼洞穿。如果不是沒愛過,就是曾經太愛后留下的后遺癥。
嘿嘿,天生的性格如此。沒有太激烈的索取和給與的希望。其實未必和愛情有關。
他笑起來。聲音清淡得如同在陳述別人的問題。不知道為什么,他忽然想到公車上見到的女子。眉目里有與他相似淡然的氣息。也許正是這樣,他才被她吸引。有的時候,安靜會給人更多的思考問題。
原來城市已經擁擠到可以讓他再次遇見她。
她出現在他和伊子面前。換了衣服,黑色棉布裙子,裙擺上有手工刺繡的藍色薔薇。看見他的臉時眼睛里沒有異樣或者疑問。只是代表性的點點頭。然后轉身去扶伊子。
伊子依仗著她的身體站立起來。酒色從臉頰上逐漸褪去。她像他揚揚嘴角。說。我朋友蘇藍。
他視線用了三分之一秒定格在她臉上。似乎想搜索她對他的記憶。直到她說你好。他才確定,她對他全然陌生。忽然有了挫敗感。他以為,她至少應該對早晨好心給她占據一席之地的男子有微薄的印象,結果她的神情清楚的告訴他沒有。第一次,他有體會到從希望到失望呈拋物線產生。
沉默著把伊子送回家。蘇藍把她扶進去。寂靜深夜最后,就剩下兩個人。他們走在空曠街道上,步伐緩慢。氣氛有陌生的尷尬,夾雜著他的失望彌漫。
身邊的蘇藍依舊是塞著耳機。不知道是夜太靜還是她音量開太大。他聽到破碎的句子模糊不清。
他覺得有必要說點什么。僵直的氣氛另他中樞神經受到極大的壓迫。可蘇藍仿佛沉溺在叫囂的音樂里,完全忽視了身邊有人存在。她有那種能力,可以隨時保持一個人的狀態而不被打擾。或者說,在拒絕打擾。他是這樣認為的。所以點些無措。
你和伊子是?
就要走到街頭,蘇藍忽然開口。聲音平淡低沉。不似伊子那般尖巧。幾乎就沒有聲調。他詫異的停下腳步望她。良久,終于找到自己的聲音回答。我們是同事。
哦。那天謝謝你。
那天?話一出口,他便意識到自己疑問的白癡。緊張莫名其妙蔓延在身體里,手心濕了。
蘇藍揚起臉。在離他很近的側面。微笑。他第一次那么近距離看到她的臉。素面朝天,右眼角下有顆褐色淚痣。隱在幾縷細碎的發絲間明明滅滅。她平靜的容顏,竟讓他有了幻覺。他不清楚是酒精未褪還是渴望這樣做,他伸手撩開她的發,也許這突兀的動作驚嚇了她,她看他的眼神里有清楚的防備。
不好意思。嚇到你了是嗎?你的眼睛很漂亮,為什么要用頭發遮掩住它。
每個人都有不愿意呈現給別人看的褶皺。也許眼睛就是我的傷口。
他頓在蘇藍輕描淡寫的話中。直到看到她勾勒起笑容。對他說。我騙你的。才舒醒過來。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女孩有靈敏的觸覺和分寸恰好的拿捏。
到街口,蘇藍說,我往左,你呢。
向右。
那我們在這里分手。
不說話,他不想。微妙緣分,本身就是飄渺不安的。抓不住下一秒也許就從此個安天涯。
我······
他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氣,被蘇藍淡淡眼神瞬間打斷。莫名的,眼前女子,總有那總另他混亂的本領,而且不需多大動作。
眼睜睜看她上出租車。車啟動的聲音聽來刺耳。他還處在原地不懂反應。
忽然不知道哪來的沖動,他急切的拍打她的車窗。她緩緩搖下。怎么?
還會在見嗎?話一出口,他才發現此刻的他有少年時的恐慌。
我們只有一次幸福的機會。我們會幸福的。也許在很久很久的將來,也許,已經過去。嘿嘿,時間會給答案。
車開出他視線里的夜,終于沒在最遠最遠地點。
他覺得這夜,起伏得在將來會在他記憶埋下種子。
隔天剛到商場伊子就抓住他。詢問他和蘇藍昨天去了哪。好笑,不知道伊子是以什么身份來理所當然的質問他的行蹤,但出于蘇藍是她朋友。他仍好脾氣的告訴她。
我們走到街頭就分手了。她上了出租車,而我自己回家。
當然他隱匿了晚上和蘇藍的對話。中間流動復雜的氣息也不是他的語言能力可以表達。
伊子的眼睛撐的滾圓在他臉上像在尋找他說謊的蛛絲馬跡。但結果是絕對的。他絕對對得起天地良心。其實就算他希望昨晚會有所謂不規矩的事情發生,那個聰慧的女子也會不讓他有跡可循。
你是不相信我的人品還是不相信你朋友的人格?他覺得自己的話里有刺。像在為蘇藍打抱不平。幸好粗線條的伊子沒有注意到他言語里的不對勁。嫣然一笑也沒回話,便轉身回自己管轄區域去了。
那個轉身很漂亮利落。
如果他能愛上伊子。一定會為那轉身的優美而迷醉。可他只是無動于衷。心里有個隱忍的缺口。有人在那個缺口里寫了名字。叫蘇藍。
很奇怪。他并不明白對蘇藍的感覺會憑空遞增。只是見過兩眼的女子。有過簡單的對話。然后離開。
很想念她。甚至還記得她發絲上淺淡的薰衣草味道。她深不見底的眼神,懶散的笑。
處女座男子。簡單,謹慎。想念不會慫恿他亂了生活的祥和。他甚至還可以清醒的在分辨,究竟是愛,還是迷戀。迂腐是有那么一點點。是承認的。
盡管他理性的不去追逐。后來的幾年里,蘇藍的名字和影子一直在心的深處占據著他閑暇時的思緒。
短短幾年,從商場的售貨員變成一家電腦公司的副總。伊子也在他辭職之后失去聯絡。她曾經明白表示交往,可他也清楚的拒絕。她沒有說什么,笑笑而過,道聲珍重。然后所有過往就此沉淀。
當然,他也不在是初初那個清淡看浮云游走希望生活淡如清水的男子。電摩托早就在新家的雜物房里落滿厚厚塵灰。開始喜歡開著自己的雪弗萊在深夜長時間行駛,沒有目的和方向。偶爾停在河堤邊上,任由風撫水面霓虹萬千。
仍然單身。不是沒人投懷送抱,也不是沒有妖言圍繞。只是沒有蘇藍曾經帶給他的那種感覺。一眼。就注定了淪陷。
他偶爾后悔當初沒有還自己的愛戀。回頭想想也作了罷。當時的他,一個月的工資不過能溫飽自己的民生。加入了另一個人,未必可以負擔。既然不能負擔,又何必拖累了。更何況,蘇藍不過只有兩面之緣。她身后的故事,是否如他般淡如清水,又或者斑斕起伏,她始終是他愛上的陌生人,沒有機會了解。
一切已經改變。
深夜,他給自己泡了咖啡在電腦前看第二天會議要用的文件。累了上網到處瀏覽一下論壇或者文集。著是他長久以來保持的喜好。看別人文字磊成酸甜苦辣的故事,看別人愛情里跌宕起伏。晃晃又回到個常去的論壇。他依然用淡水的id登陸。這個id跟他在這個論壇里呆了幾年。沒有大成就和小沖突。
論壇里依舊是些情感故事和討論。大多都是些失戀或者迷惘的句子。把都市蜚短流長的愛情無不重復表述。
他保持一目十行的速度瀏覽主題。翻了好幾頁。在一篇叫擦肩而過的主題前停住。作者叫棉布群擺。
‘擦肩而過,也許是很多年之前,你有機會愛上某個人。只是你沒有對他開口,又或者,他沒給你暗示。總之你們錯失。后來的年月里。你會偶爾記得有這樣一個男子,給了你一段恍惚模糊的曖昧時間,不過幾個小時,就占據了后來反復的想念。。。。。。’
毫無修飾的一段話。他卻覺得心膨脹得幾乎就要把他爆裂。他從來不善于表達自己內心想法,許多感觸只是在那里反復出現,卻無法將它總結。如今陌生的棉布群擺,簡單數字。就把他多年來的感想描畫得一覽無遺。他快速的敲打鍵盤。希望認識棉布群擺。還是過去,他會覺得自己太過不理智,可今非昔比。他有無法抑制的渴望,去找尋當初錯過的某些東西 。
天快亮的時候。棉布群擺終于出現在論壇里。看來也是個作息不定的女子。沒有時間約束。現在太多這樣的人。生活處于混亂。可他并不介意。如果她是蘇藍。除了感激上帝,他沒有任何別的不滿。
世界上機緣巧合的事情不少,卻不見得發生在任何有期望的人身上。
她非她。他花了一夜等待出現的人。不是蘇藍。
她叫莫菲。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還是選擇了約她出來見面。也許僅僅是因為文字。又也許他太寂寞,她的字給了幻覺。總之他約了,而現在,她坐在他對面。對他說,我叫莫菲。
地點在城中最豪華的咖啡館。莫菲出乎他意料的,漂亮而且氣質柔軟。長順的頭發乖巧服帖在肩上,眉目淡定。他才知道。她在雜志社工作。負責散文版。至于問她為什么那么敢和個陌生男人見面。她的回答大方得體不輕浮也沒有未自己辯護。
她說,直覺吧。那么專注的男人已經不多。你為了認證我是不是你要等的人可以守候整晚,就為這點。我相信你不是壞人。
他點起煙。霧舞空隙間莫菲柔軟笑容給他有久違的心動。他在她身上看見安定氣息,不似蘇藍淡漠飄渺,仿佛不食人間煙火的詭異。
人總是這樣,懸浮太久也希望可以有天安逸。等待太久,某天發現其實也可以代替。有些東西無法獲得卻可以讓人用更多的時間去渴求,但這個世界,的確不只有兩個人而已。當覺得自己已經開始蒼老,與其去完成未知的征服,不如去接受透明的給與和索取。
心,在多年過去,終于得到遷移的痕跡。
一切如他算計的水到渠成沒有花費太大力氣。他的新房子慢慢開始有莫菲添置的東西。深藍色窗簾也被換成清新的淡黃,床墊被褥也一一按照她的喜好更換一新。他漸漸習慣家里有個女人打點好所有他的生活起居。生活不過如此,執著也許只因得不到。
他盤算著,也許可以向莫菲求婚。她如此溫婉,愿意把心底所有的褶皺對他展開,對他依賴。她適合做妻子。適合他短短人生的后半段。
是這樣溫暖而寂靜的春天陽光,透過綠色樹葉像水,傾瀉下來。
婚禮舉行在這般明媚的季節。是多么美滿的事。教堂鐘聲貫徹城市棱角。他嬌媚的新娘此刻在他身邊呈現和陽光一樣的側臉。
賓客如潮。他執莫菲的手接受著所有人的祝福。女方的賓客有很多是雜志社的朋友。還有些是作者,就要開席前。他問莫菲人來齊沒有。還沒有,vivian說她一定會到的。在等等。
vivian?
常給雜志社撰稿的女孩。我特別喜歡她。所以邀請她來參加婚禮。也算是我和你的媒人。
媒人?
還記得你是怎么認識我的么?那段字,還記得么?我很喜歡所以通過她同意就借用了。你不就是因為那段字找到我了么。
他心底有間歇的頓痛。卻找不到線索。
有些人,注定相遇。有些人,注定相遇。
蘇藍出現,依舊群擺搖搖。她臉上有著和莫菲同樣柔軟的笑容。年少尖銳的氣息,從她身上褪到陽光里。他僵在原地,看她從遠處慢慢靠近自己,近一點,在近一點,最后停留在當初那個距離。看他的眼神有一瞬間情緒,被她掩飾得太好,很快隱逸眉目。
她說。恭喜。聲音仍舊平淡,歲月沒有在她容顏上添加陳舊痕跡,只是柔軟許多。他分不清楚她的恭喜是對他還是對莫菲,一時間幾乎忘了是自己的婚禮。直到莫菲開心的接過她手中偌大束的鸞尾。說謝謝。他才稍稍拉回自己。
等他回神。蘇藍的手已伸到跟前。他握上去,冰涼的體溫傳到大腦神經。心里那個封留許久的角落忽然爆裂,疼得他就要窒息。
當牧師要他起誓永遠會愛他的夫人,并愿意一生一世患難與共。他偷偷的側頭看蘇藍。他忽然痛恨她永遠沒有波蘭的表情。這一刻,只要她說些什么,他愿意背負被眾人唾棄的臭名,也不介意傷害身邊滿懷期待的女子。他愿意帶蘇藍走,哪怕從此被詛咒。
可她依然微笑。等著他對另一個女子說,我愿意。
如她所愿。他說,我愿意。接著聽到莫菲說,我愿意。然后他聽到牧師蒼老的聲音夾雜的激動,年邁的牧師,他把他和莫菲的手重疊在一起。教堂鐘聲隨之鳴響。示意著這個世界又多了對新人。然后所有人蜂擁而上爭先恐后遞上祝福。他們被人群隔開。
婚宴上他好不容易找到個機會抽身。沒有考慮過后果,他把蘇藍拉到走道的樓梯間里幾乎把她砸在墻上。醉了。眼睛里有模糊的紅。看蘇藍的表情幾欲破碎。他終于如愿的看到她驚恐。
為什么。為什么要在這樣的場合才會遇見你。為什么。
他醉了,隱忍的傷口在也無法小心翼翼的收藏在心底。需要釋放的空間。
蘇藍輕輕的推開他。幫他整整有些歪斜的領結。
我們只有一次幸福的機會。我們會幸福的。也許在很久很久的將來,也許,已經過去。時間會給答案。你找到了你的幸福,所以你要珍惜。
不。什么是我要的幸福,你懂什么是我要的幸福。我要的是····
話聲被手指點住。蘇藍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在說下去。
她永遠有駕馭他的能力。他埋怨的,憤慨的,最愛的,所有的所有,終于還是被她一個眼神抹去。他對她,始終無能為力。
許多年前的深夜,他看著車子載蘇藍離開他的視線。事隔多年的現在,一切重演。他始終做不了什么,當年的一無所有,他無法對她挽留,如今呢,他有了一切,包括婚姻,他依舊無法對他挽留。
婚禮當日,他醉到不省人事。
醒來已經在自己床上。莫菲為他端來清粥小菜。嬌聲責備他不該喝那么多。莫菲始終是個善解人意的女子,哪怕有所懷疑也懂得不去過問原由,他略帶歉意的接過早餐。忽然看到窗臺上的鸞尾花開。記憶撲襲罩面。
老婆。昨天我是不是很失態?
還好了,你只是醉了,說了很多亂七八糟的胡話。都聽不太懂你說什么。沒關系放心。賓客我都照顧好,不會失禮于人的。
謝謝。
傻了?和我還說謝謝。只是vivian沒和我打招呼就走了。真是的。等去蜜月回來我在打電話問問她。著女孩子一向不怎么合群。不過她身體不好,也沒辦法。
身體不好?
嗯。是啊。地中海貧血。聽說還蠻嚴重的,隨時會死。好多年了。
蘇藍。他腦子里轟的鳴起。
有人說,也許某個人每天都在你身邊出現。在沒有到注意他的時候。他都在和你擦肩。當你注意到他。才發現,他其實就在生活里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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