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孙老师走在静悄悄凉丝丝的初秋的夜里,内心是矛盾的。那街道是才硬化不到三个月,路灯也关闭了。他回想起中石化天然气开发大军抵达之前,这条街是一条大坑大包积水成糊的烂泥路,居民怨声载道。但镇政府也无能为力,财政赤字250万,每年11月,上级摊派下来的5万多党报党刊款,还要摊派到学校、医院和各部门,绝大部分要各村用白条违法收取计划生育超生款,哪有财力管街道的硬化。光是六年前撤区并乡的乡镇机改后,那位从副区长下来的书记想改变这个千年古镇的场镇面貌,让包工头垫资才修通了这条街道,缓解了交通拥挤的状况。质量不过硬,又无人管护,才半年就成烂泥坑了。过年前,镇政府无钱给工程款,那包工头就发动石场和货车司机债权人用车堵路大半天,还惊动了交警。如果不是油气大军千辛万苦在这里发现了全国最大的整装海相气田,这条街,恐怕就养不起这家灯红酒绿的“夜来香”美容美发中心了。
孙老师来到“夜来香”门口,上面七彩灯光来回闪烁,他干瘦的影子若有若无。他从黑暗中睁大的眼睛在强光下,被刺得发胀,有一种轻微的眩晕。还担心后面有异样的夜眼在刺着他的略为发凉的脊背。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除了夜幕还是夜幕。两扇落地的玻璃门关闭着,里面有人在晃动。门开了,有个穿着迷你裙的妙龄女郎跨出半步,很温柔地招呼:“先生,请进!”他犹豫了,因为他看见豪华的软座沙发上是空的,进去有什么用。小姐张开光臂的双手,上前主动牵引孙老师进入了大门。
“先生需要什么服务?”“我想洗头!”
“那好,请你坐过来。”“多少钱?”“有10元,也有20元。”“那好,就洗10元算了。”
“你为啥子这么晚才来?”孙老师迟疑一下说:“喝了点酒,失眠了。”
“对不起,我忘了,我给你倒杯水。”“谢谢!”小姐停了一会洗头,转身接了一杯纯净水,放在面前,继续地在孙老师那头发不多不深的园地里造泡泡儿。他两手平放在膝盖上,背靠在软软的靠背上,很拘谨。
“你是第一次来吧?放松些!”“好,好!”孙老师睁开了眼睛,从面前的大镜子里发现小姐与自己几乎是零距离,两手在他的头上来回地做着机械动作,让他有一种节奏的感觉。他又想起了隔壁那“嘣--嘣”的响声。尤其是胸部那温热的软绵绵的东西是他好久好久没有切身体验过了。他陶醉在这幸福之中,又感到离婚男人的悲凉,以金钱换来的温柔太勉强了。明天怎么办?难道又来这里换取温柔不成?
“你们还有的人呢?不可能只有你一个人吧!”
“你是本地人吗?”他回答:“是。”
“那你应该比我们清楚,自从整天然气后,发廊一个接一个开起来,哪一家有小姐在等人,不到11点,那些搞工程的老板们用小车一个一个接走了,天亮才送回来。”孙老师不想多说了。只感叹:真是隔行如隔山!我还在搞写作,连这个行情都不晓得,成天关在陋室里,不与社会广泛接触,怪不得写不出十分满意的文学作品来。看来,要改变那种瞎编乱造的方式。我今晚也包他妈个夜试一试,也体验体验,到底整小姐是啥感觉。估计不会没有味道,不然,老板们怎么接去泡一整夜。
“包夜多少钱?”小姐不假思索地回答:“100块。”又问:“你想包夜?”
“我随便问问。”小姐捏了他一下右耳朵后笑嘻嘻地说:“虚伪!到我们这儿还怕羞?是个搞那名堂的,想搞就给钱,这也是市场经济。”
说着说着,他们成了熟人,没有距离感了。孙老师不再把自己当成老师,到这里就该是顾客,要摆正自己的位置。这也为后来上楼做业务奠定了基础。
头洗完了,孙老师伸了个懒腰,摸出了百零卷和几张散钱准备找一张洗头的服务费。那小姐问:“你到底做不做业务?做就上楼,钱就等会儿一起给。”他不出声。小姐顺手一抱一推,他那单薄的不到百斤的身材在小姐的外力作用下,飘上了二楼。 小姐很麻利很熟练地打开了六个包间的拐角那一间房门,按了壁灯开关,红色的微弱光线把二人连接在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低矮的床,没有凳子。小姐关了门,又关了灯。孙老师一边与小姐做着钱与肉体的交换,让激情再次袭击离婚后的悲凉,一边有一种负罪感,难道这就是那些千里迢迢来到大山里的老板们,白天搞开发,用在民工们身上榨取的血汗钱来过的夜生活吗?
他没有包夜的心思,一次的体验,退了身上蓄积已久的火气。他偷偷地迈出玻璃门前,先左顾右盼,没有一个人影,才放心地离开了并无夜来香气味的发廊。
因为天亮后不久,要把校长的讲话稿提前给他熟悉,所以,他便在睡觉前把手机当成了闹钟。不过,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天亮过后的太阳,就是他这一生的再一次希望。镇党委政府在中学和中心校隆重召开的教师节庆典,好象就是专为他准备的,虽然他并没有写入先进教师的光荣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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