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　思

今晚提起笔，我却突然有种莫名的恐惧，不是怕坐下来写东西，而是不知道该写些什么，这四年来，尽管提笔的机会已是少之又少，但我仍然一直认为自己是能写的，过去写过的每封信件和应用文此刻都在脑海里翻腾着，而且往往是一坐下来写文字，总有种无法收尾的感觉，每每写完些什么，即使是枯燥乏味的应用文，心里也总是欢喜无比的。

世事如棋，此话不假啊，局局都在变换着花样。前几天昔日的同学发来短信如是说：“岁月辗转，四年皆盼，同指江山，感思怀旧，有诗为证：《秋至》轻烟噪寒蝉，暮色凉意染，犹记伊河畔，吾侪恰少年？”，反复咀嚼着诗句，心里却像打翻的五味瓶，什么味道都有。　

时间如匆匆流水，现在再蓦然回首，四年不过是眨眼的瞬间，人生又是何其短暂？现在每天要做的事少之又少，比起前段时间实习，把上市公司一年的业务在一个月内处理完的感觉的确是轻松了不少，然而我却像迷失了自己，寻寻觅觅，找不到一个心灵的栖息之所。看着将要离开的毕业生们在校园的秋实路处理他们的那点家当时，谈笑风生，不知道内心深处是喜还是忧？是否也有种难言复杂的情感掺杂在其中？是否会有一种我辈所体会不到的快感？唱片中传出德华那曲《一起走过的日子》，此刻听起来少了往日的那份愉悦。过了今天，大家或许天各一方，或许还有缘再聚首，那毕竟都是以后的事了，一届又一届的学子，像农田里的春韭，换了一茬又一茬，每个人都这样一路走下来，理所当然我也不例外。

小的时候总希望能够快些长大，大人们可以做许多小孩子不能做的事情，看到每次从外面世界回来的十叔讲起他的见闻时那喜形于色的情形，我在内心深处真是羡慕极了，长大对我来说仿佛就是个漫长的黑夜，我却永远看不到黎明。后来终于长大了，突然发现天地宽了，像他们一样可以做很多以前想做的事情，才发现他们所做的事情并非都是赏心悦目的，微弱的梦想就像一个大大的肥皂泡一下子炸开了，心在一瞬间仿佛碎掉了，稀碎。去县城读书了，紧张的生活几乎让人忘记了一切，甚至是久久难忘的疼痛，生活变得极其简单，有时候，我就在想，简单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天空没有痕迹，而鸟已经飞过，三年时间很快随风走远，成绩总也没有什么大的起色，时间在简单的生活里，从指缝，从脸盆，从凝然的双眸中过去，使我感到自己仿佛一直是在挥霍手中的金钱，而且毫无节制，内心深处不禁升起一种强烈的负罪感。毕业时有的同学走进了更高等的学府，我最终毅然放弃了手中的本科通知书，和无数学子一起走进了人所不齿的高四，就仿佛走进了自己的坟墓。这段时间，我学会了深思，夜深了，却总是很难入睡，住在六楼，高高在上，头枕双手，透过玻璃门看到了远处起伏的群山，第一次感到那么累，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一个问题：前世我是什么？是唐时的柳吗？还是宋时的风……渐渐的睡去了。我是个喜欢看秋天萧瑟风景的人，对秋的特殊喜爱，仿佛与生俱来，这种情感深埋在骨子里。那个时节，我常常一个人站在六楼的阳台上，身后是玻璃门，看远方的衰草离披、一片枯黄，看得并不多真切，秋风吹动地上的琐屑，太阳仿佛是瞌睡人的眼，阳光无力也没有一丝生气，投在一大片一大片的麦田里，秋风扬尘映在墙壁上的影子仿佛是万马飞奔，我仿佛看到了时间飞速流走的脚步，有一种想去捕捉住他的冲动。夜晚又来临了，我躺着开始计算自己的生命，落叶片片又一年，又长了一岁，依七十岁计算，我才过了不到生命的三分之一，还有几十个这样的一年要去度过；我又按十年计算，这个结果谁都知道，不足五个十年。我不知道自己是喜还是忧，思绪一直都如一团乱麻，两种结果在脑海里翻来覆去，渐渐的还是睡熟了，这个问题后来又想了很多次……总之，我开始对时间有种莫名的恐惧感，大学的第一天下午，我在图书馆里看了一下午的书，写了一下午的字，一下午都在看朱自清的《匆匆》，一下午都在写《匆匆》，那天下午是我进入大学感觉最美好的一个下午，现在仍常常想起，那天下午的日光，窗台上不知名的小花，墙上耐读的图画……但是面对飞逝的时间，我又能如何呢？

时间如流水，这是我来上学后秋的第四个轮回了，我感觉我一直在一条叫不出名字的路上朝前走着、走着……·岁月洗涤着眉宇间的少年英气，我知道我仍在成长，这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路。

很幸运的是，现在仍住六楼，也仍然时时站在阳台上看秋天萧瑟的风景。余秋雨曾经说过：“一年中如果没有一个相样的秋天，整个一年都会遗憾”。我想我不会遗憾。

我或许是一株秋天的枯枝，但不是春天的一片落叶。

二仟零七年九月四日　夜

写于绿苑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