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葡萄，装满甜蜜的葡萄，绿色的，红色的，紫色的，透明的葡萄。

葡萄，装满阳光的葡萄，灿烂的，辉煌的，眩目的，青春的葡萄。

葡萄，充满智慧的葡萄，团结的，沉重的，丰满的，忧伤的葡萄。

葡萄，充满母性的葡萄，温柔的，恬静的，和善的，慈祥的葡萄。

二

我为时间所困惑，耗费时间思索着时间的意义。

葡萄园年复一年重复轮回，我年复一年付出劳作，在予与取之间徘徊。

葡萄园的繁荣和衰败，系着我的快乐和忧伤。

时间告诉我：你怎么来的就怎么离去，我给你的我也最终取走。

三

到我的葡萄园里来吧。我对每一个从这里经过的人说。

你还可以在我这里歇歇脚，在园中的浅溪里洗把脸，饮一杯新茶，给我讲讲你旅途上的故事。

如果是秋天，你可以自己动手摘点葡萄，但我不会舍得给你许多。但就是这一点点的葡萄，让你的旅途上充满了芬芳。

四

我奉了谁的旨意看守这片葡萄园，葡萄重叠起数以万计的眼睛和我对视，我的眼睛可是葡萄中最明亮的两颗？

缀满夜空的星辰以数以万计的眼睛和园中的葡萄对视，月亮可是眼睛中最明亮的一颗？

是谁守护着满天的星辰，赋予她们秩序和闪烁，是和我一样的守护者？

他奉了谁的旨意？

五

我看到穿过葡萄的一缕阳光，她成了葡萄的颜色，把葡萄的影子投在土地上。

我看到葡萄架上的叶子在风中摇曳成风的影子，发出轻轻的不易觉察的呢喃。

葡萄赤luo裸的，透着天真，没有羞耻的拥挤在一起。

她们神圣地赤luo着。

六

一行行整齐排列的葡萄架，葡萄的身体里流淌着酒的血液。

我生命里的爱人，因为这葡萄园在我的身边留下来。

《雅歌》里唱到“愿你的两乳好象葡萄累累下垂”，我把这首歌送给了我的爱人，爱人在葡萄园里把爱情给了我。

如果爱我，就连我的泪水一块收了去。她告诉我。

我记住了这句话。

七

一场雪事封了游人的路途，葡萄却在一个回首后走远。

我和我的爱人开始面对彼此，共同面对属于自己的炊烟。

葡萄架留下诗行，葡萄树盘结着、凝固着、冷峻着。

只有屋子里是温暖的，窗玻璃外面的一面结一层薄薄的冰，里面的一面被热气朦胧了。

八

就在这个冬天，我们有了孩子。

你的脸色，苍白着，幸福着，微笑着。

孩子的眼睛像两粒黑得透亮的葡萄，望着陌生的一切，发出穿透空气的笑声。

我像是做错了什么，两手无着，不知所措。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