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

一页页碾过青春

门前的老树倒了

奶奶的脸上刻满年轮

我以仰视的角度

一遍遍虔诚的点数

奶奶的头发

染过风霜

白成另一番模样

灶台上耗尽残生的蜡烛

习惯了奶奶烧火的姿势

火光里的微笑

嗅得出炊烟的味道

一声鸡鸣

唤不醒山村的睡梦

苦难的扁担

记得奶奶佝偻的身影

沉默的辘轳

和奶奶的一生相关

汲水

是一种辛酸的幸福

琐碎的脚步

平铺过山路的坎坎坷坷

像布谷鸟的叫声

碾平岁月的平平仄仄

深夜

奶奶的手和剪刀结缘

我想从剪纸的艺术角度

欣赏奶奶裁剪鞋样的样子

又怕窗棱上白露秋霜

打湿奶奶斑白的鬓角

昏黄的油灯

照不亮阴暗的屋角

奶奶

天黑了

你怎么找得到你的老花镜

无法摒弃碾磨的方式

奶奶在磨道上翻阅日历

洒落的五谷

在磨道旁长成一片风景

奶奶老了

围着磨道走了这么久

却总也走不出苦难的一生

奶奶抓了一把谷子塞进嘴里

留下唯一的牙齿

咀嚼来世

老屋上的草青了又黄

奶奶的镰刀钝了

割不尽脸上的皱纹

爬山虎布满土墙

像心事一样疯长

奶奶坐在石凳上

细数一只只掠过天空的鸟儿

把一粒粒鸟鸣握在手心里

面对山村的土地

我的文字苍白

我的思想

远比奶奶手掌的老茧浅薄

奶奶笑着把往事摊开

晾在窗台上

风吹过的时候

奶奶说

秋深了

人就老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