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个教师节前夕,中心校教数学的冉老师终于盼回了在西藏当兵的丈夫黄排长。小两口结婚三年了,新婚渡蜜月后一直没有抽出时间重逢,这次是久别胜新婚。只是苦了隔壁的离婚男人孙老师。
人们说做兵哥哥的妻子难,可是做西藏军嫂更是难上加难,这点冉老师最有发言权。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兵的也要结婚啦,没有人理解,牺牲,讲奉献,谁还愿意驻守边防,保家卫国呢!冉老师和丈夫是初中的同学,又是同村,几乎是青梅竹马。只是那时,冉老师读书成绩好,第一名是她包了的。她人当然不算漂亮,家庭是普通农民,父亲连生产队队长也没有当过。她初中毕业考到师范学校,小黄成绩基本上长期保持前五名,考到县职高,当队长的父亲说,学了畜牧兽医还是要回农村,医猪医牛,骟猪骟牛,有什么前途,干脆去广东南海大沥一家铝型材厂打工。冬天来了,村上开征兵动员会,小黄的父亲开会回家后打电话,通知小黄回来考兵。听说西藏兵以后转自愿兵再转业工资高,于是到了艰苦的西藏。一去就是十年了。小冉与小黄读从小学到初中都是同学,相互印象还可以。小冉师范毕业后,担心分到山上,她的妈妈拜托小黄的父亲找了一个在教育局任股长的亲戚帮忙,分在了中心校,一教也是七个年头了。两家关系因此更加亲密,那媒婆也瞄准了小冉和小黄的婚姻大事。真是一拍即合,两家就选定春节定了婚。有感情基础,半月后在元宵节圆了结婚酒席,冉老师和小黄成了夫妻。当然当代年轻人讲开放,并非是结婚夜才那个,所以正月十八开学,带小学六年级一班班主任的冉老师放弃了法定的婚假,按时上班了,这还成了年终评为先进的钢鞭材料,特别匝秤。
冉老师工作是莫得谈的,可谓顶瓜瓜的,师生家长领导都认可。惟有一点就是结婚三年不怀孕,给她的人生布上了阴影。放学了,她漫步街道时,那些坐在门市的妇道人家总是没话找话说:“你看那冉老师,年纪轻轻的,就是不怀小孩,结婚几年了,肚子扁扁的。”这些人真是提倡晚婚晚育的绊脚石。有人还说:“是不是她跟男人关系不好,你不去我不来,你找男人玩,我就泡妞,天各一方,神不知鬼不觉。”街谈巷议,把积极上进正经的女人搞得头疼。想利用寒假去西藏不合适,太寒冷,利用暑假去探亲,高原气候听起来就害怕。只有一个途径,那就是才提为排长的小黄回来一趟。冉老师在夜深人静时眼泪汪汪地向分别三年的丈夫发出最后通牒。
“千里迢迢,回家的路是那么难,可是众目睽睽,结婚几载,肚子平平,一个女人遭到不公平的非议,做女人的感受,你们男人是无法想象的。今年不回来,我希望你就永远不要回来!你可要想清楚哇!”
周一发信,下周五的晚上八点,小黄就背着两个大军用包,经过了飞机,火车,汽车,摩托车,终于出现在冉老师的面前。这一夜两人是生活在云里雾里。他们在稀饭店里狼吞虎咽二十分钟,洗了澡,九点钟就准时倒在了床上。床还是那张床,请木匠定做的三面木床,只是颜色不再那么新,还有些变形。小黄150多斤的身材一压在床上,那木床呻吟了。
周一上班了,冉老师隔壁的三十多岁的孙老师从县城亲戚家度完周末回到学校,看到冉老师的丈夫回来,也乐意而有礼貌地打了招呼。孙老师是教语文的,长期与冉老师共班,也是班主任。被学校称赞为最佳组合。他们两位老师都不爱好麻将,业余爱好不同,冉老师爱好看电视,而孙老师则爱好上网写博客。二人常常是深夜零点后才睡觉,只因有一墙之隔,各自做各自爱好的事。冉老师要比孙老师年轻10岁,冉很尊重孙老师。她知道写作者喜欢安静,一到了九点,电视音量就开到能听到的最低点。他们二人的床的距离就是墙壁的厚度。砖墙是24墙,还是很隔音的。有一点是没有玩笑开的孙老师难以启齿的事情,那就是冉老师的床与隔墙成垂直状,床面紧紧靠在隔墙上。头就枕在孙老师的床边,这很让离婚好几年的孙老师产生遐想,或者说是胡思乱想。
晚上,孙老师为校长写好了一篇教师节庆祝大会的讲话稿后,已十点,想破例早点睡,以弥补周末在县城耽误了的瞌睡。他洗脸洗脚刷牙后,惬意地上床准备休息。才两分钟后,墙壁响起来了,“嘣-嘣,嘣-嘣,嘣-嘣”很有节奏的撞击着。孙老师是从围城中走出来的人,那熟悉的嘣嘣声让他回想起过去八年与妻子的夫妻生活。是甜蜜还是痛苦,没离过婚的男人也是很难体会到的。
说来孙老师也是痛苦人生。好不容易读了中师,又进修了中文专科,从山上中心校下了山,跟乡农技站一个农校毕业的本场姑娘结婚,起初几年还美满幸福,那姑娘在乡政府部门还算是排得起名次,七站八所大中专生好几个追他,她就是不干。她看不起工作不出色,成天一门心思就是钻麻将馆,没有人生追求。她认识了孙老师后,觉得孙老师不打牌,工作又出色,爱好写作,文章在好多家报刊发表,有发展前途。二人在幻想中领到了那个如合同一般的红本本儿。
“嘣”的一声,也是今晚最后一声,孙老师还没有回忆几个片段,隔壁嘎然而止,割断了他想入非非。膨胀的身体一下子象车轮胎被碎玻璃刺了一个孔,泄气了。
第二天上午,孙老师与冉老师在办公室相遇,冉老师现出明显的倦容,孙老师反而不好意思,脸上凌乱地热了一阵子。他进了教室还好几分钟进入不了状态,这是他许久没有过的感觉。整个白天他担心再遇到冉老师了。他趁没课时找到比自己还年青的校长,把昨夜一挥而蹴的讲话稿给了校长。出乎所料,校长说:“对不起,请你今晚再加长些,把我们取得的成绩多写一些,因为明天,教育局的一个包片的副局长要来参加庆祝大会。那就辛苦你啦,孙老师。”
晚上,孙老师翻阅了学校的一些档案资料,写完发言稿就是0点过5分,读一遍,0点过15分,该睡了。刚躺下,发现白白的墙壁上一个夜蚊子。他用一本《小说月报》第9期狠狠地打去,蚊肚子爆破溅出的鲜血,白里透红,很醒目。他不想多看坏蚊子从人身上贪污的精华,呼地一拉灯,睡了。
他刚闭眼,那讨厌的墙壁又发出“嘣-嘣,嘣-嘣,嘣-嘣”节奏均匀的声音。孙老师很有气,自言自语地说:“我就等你们20 分钟,看你们有多大的能量嘛!”他开灯,顺手翻读刚才拍打蚊子的杂志,先读陈忠实的一个短篇。可是,读不进去。响声更强烈。他边读边回想前妻。
“我真对不起她呀!她那么年青,比我小好几岁,我一天就只顾上网写文章,总是忘记了那个如火球一样的活鲜鲜的灵魂和肉体的存在。难怪她与他们站上的分管领导交往甚密,我自己也该反思反思啊!”孙老师差点落泪的与心里对话。那床与墙的撞击声没有丝毫减弱的趋势,一看时间已过了半小时。打扰休息不应该再有好久了,他想。
他再翻读谈歌的一个短篇小说《洗澡》,那总经理洗澡的故事还是吸引人的,不过,那响声的诱惑远远大与文字的描述。他认输了,合上这本才在县城报摊上花5元钱买来的月刊。起床穿衣,对着镜子打整了一下头发,从钱包里摸出了一张100元现钞。看了时间已是凌晨1点20分。孙老师一向觉得老师,特别象他这样正经的老师是不应该去y发廊的。如果被里头的嫖客说出去,在学生面前说不起硬话。那响声的诱惑,身体无休止的加温,让他平生第一次突破这根道德底线。
离别了网游的小屋,外面的夜凉凉,身上好象降了一点温,但不敢回屋,那样更难受的。
他义无返顾地向小巷一家霓虹灯通宵闪烁的发廊走去,走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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