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师：你好！　

我是您的学生。谁呀？百家姓第一，中国一个长江，连起来读，想起来了吧！

正看第一个字和赵紫阳同音，反看第一个字和江泽民同姓，可惜他们全是下岗干部，没沾着半点光。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您最好，起码30年前教会了我如何做人。只可惜上学时候竟闹革命了，没能多吸您几口智慧的血液，落得现在每每拿起笔都有一种脑部贫血的感觉。　

其实，　30年来虽然咱们师生经常见面，但我还是很想给您写封信。一来是想证明您那会儿教我们的语文知识没白学；二来是想告诉您我准备弃理从文。当然，就我这点文学水平估计充其量也就够您冲一回马桶的，您就当看小学生作文，看完了，您别打分，只写个阅字算是给做孩子他爹的学生留个面子。谁让咱在批林批孔运动时都是同一战壕的战友呢？如今有心里话当然要和战友讲。于是，拿起笔想写一写当年咱们的战友情，虽说那年头我没给您送过红包、请您吃过大餐，但咱那份师生情如今咋想都感觉像伊力草原的牛奶一样，透着一个字“纯”。　

“三十年过去，弹指一挥间”。刘老师，记得您当初教我们这首《毛泽东诗词》的时候，我还在课上学着您的动作不停地弹指，恨不得自己早点长大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如今，年过半百了，回想起30年前的往事，不禁轻轻弹指感叹；“三十年过去，弹指一挥间”，果然如此。晚上躺在床上，闭目冥想就感觉像小时候摔了一跤，身上土还没掸干净呢？过来一个小姑娘说：“老大爷，您慢一点。”您听听，刘老师？现在都有人管我叫“老大爷”了。　

刘老师您说怪不怪？年青的时候吧，听到别人称自己一个“老”字心里别提多高兴了，以为占了多大便宜。等我长大了，您猜怎么着？再有人称我一个“老”字就打心眼儿里烦，恨不得上去咬他几口。　

从　一九七八年毕业到现在快30年了。记得30年前您给我写过评语；“广阔天地，大有作为”。30年后我也给您做个总结；“天地虽广，量力而为”。

您别笑，我向毛主[xi]保证说的全是心里话。尽管您现在可称之为国学界的专家，但您也不能老拿圣人的标准要求自己，这样一来容易上现代人的当；二来容易产生今不如昔的想法。

记得30年前我和您说过：“在我一生里，您是我最敬佩的老师”。现在说这句话千万别以为我是在教师节拍您马屁，何苦呢？您如今既无权，又无钱，“三无”您一个人就占了两样，我犯不上拍您整个就是一个实话实说。别人怎么看我不管，在我眼里您还是30年前一笑带俩酒窝的刘老师。要是非叫我说您那儿有缺点就四个字：“生不逢时”　。

其实，人这一辈子哪儿有好事都叫一个人给赶上呢？毛泽东伟大吧，想想？不过也就比咱多吃了几碗红烧肉，咱还比他多吃几盘龙虾呢？这样想心里就平衡了，也踏实了。您说对吧？　

前几天，我给您打电话，邀请您一同到四川旅游。可电话哪儿头您的思想境界比孔繁森还高出半个脑袋，整个一个现代版的“女雷锋”。更可气的是身为书局退休总编，不谈钱给人家一干就是好几年。亏着您是跟学生我说，您这要是跟外人讲人家就一句话：“我又不管您借钱，您哄我干什么呀？”不把您鼻子气歪了才怪呢。　

刘老师，我是您的学生，您是看着我走出学校大门。可走出学校大门30年后，我回头一看，您好像还是站在学校大门里头，穿着长衫背着手朗读唐诗宋词。于是，我就想狗仗人势地说您几句，算是晚辈教育长辈呢。这词儿用的有点不对劲，应该叫开导吧。您听也罢、不听也罢！反正是做学生的一片心意。　刘老师，您都六十多岁的人了，就别整天扎进书堆里不出来。您喜欢古典文学，我不反对；您喜欢写书，我也不反对，但您把祖国大好河山不放在眼里，我就反对了。我对古典文学了解不多，可我明白一个理儿，现在连一个十岁的孩子，都能把孔老先生骗的找不着北，您信不信？

以前毛主[xi]说：“什么是工作，工作就是斗争，那里艰苦就到那里去。”现在人讲：“什么是工作，工作就是挣钱，那里能挣钱就到那里去。”

前几天，我看一篇文章《中国文坛之怪现象》。文中写道：“中国文坛不凡有奇迹出现，但奇迹过后就销声匿迹了。”我认为销声匿迹对了，如果再创造奇迹那才是傻瓜呢？您想想一个人只去创造生活，而不去享受生活，那她早晚都会被社会所抛弃。说轻了您是不懂生活，说重了您就是社会主义经济发展的绊脚石。刘老师，您不想做一个绊脚石吧！　

说到生活，咱首先要热爱生活，热爱大自然赋予我们的一草一木。您上学时候总给我们讲山，形容山是如何巍然屹立、高耸入云、一览众山小等等。那时候，我们信以为真。可等我长大了，真正走进大山里的时候，我才发现您讲的山，只是书本里写的山，真正的山就是一个坡子连着一个坡子，你要非说有什么感受就一个字“累”。可山里的老百姓告诉我：“看山要先看谷，你看那从谷底里涌出来的潺潺溪水，那才是山的脉，山的血，山的魂。”从此，我明白了什么叫山魂。　

再有，您上学时候给我们讲朱自清的《荷塘月色》。那时候，我们感觉脍炙人口，赏心悦目，听起来如诗如画。而如今真正聆听挖藕人对满塘荷花的解释，心里猛然觉得以前那朱老头不过就是搬个马轧在池塘边坐了一会儿，便信口开河地写下一篇《荷塘月色》，正眼儿农民一看就知道他只见荷花没见过藕全是自己瞎编的。　

您别笑？我不是想打击文人墨客，我是说大文学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要知道现代人眼睛都特“贼”，连《水浒》都能给“水煮”了，就差“清蒸”你们国学库了。

还记得上学时候您给我们讲叶挺的《囚歌》。“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　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　一个声音高叫着：　——爬出来呵！给尔自由！”那时候咱坚信不移地认为；“人的躯体决不能由狗的洞子爬出。”可您现在听听年轻人的呼声：“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　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　一个声音高叫着：——怎么他m全锁着？”您瞧瞧现代人谁还在乎脸呢？只要能出名别说狗洞，就是猫洞、鼠洞又奈我何？

教师节到了，学生给您写这封信就是想叙叙旧。那种岁月，那种情感，那种生活，我至今留恋。　尽管现在天空阳光明媚，但我依然怀念那布满阴云的儿时天空。

刘老师，我说了半天也没一句客套话，见谅。其实咱们师生三十年了，那份师生情就是死都忘不掉，再讲客气话就虚了，您说对吧！　

教师节之际，我没有什么礼物送给您，特给您寄去几张近照。照片中间的小女孩是我的女儿，一岁照的，人长的不好看，所以随她妈的姓；起名叫耿直。生她那天是早晨九点，节令雨水，所以小名叫雨晨。　

照片上的年轻女人是孩子她妈，照片上的老男人是孩子他爹——我。尽管老夫少妻相差十几岁，但我们还是恩爱的如胶似漆。有人说，她是一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但依我看，要是插在水泥地上，她早就枯萎凋谢了。刘老师，您说学生说得对吧！　

好了，　信就写到这里，祝您教师节快乐。北京见。

您的学生：别兆吉

2007年9月10日晚于武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