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闻
强子这几天怪怪的!不仅好几天没有按时接绢子下夜班,而且一向不沾烟的他,近几日总是醉曛曛的,回到家便倒头大睡,无论绢子怎样地呼唤推搡,也不搭理,一夜到亮只扭给一个冰凉的后背。
其实,强子很爱小绢。爱她温柔的性情、清秀的容貌、娇小的身材和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绢子呢?虽说是“四星护士长”、“全省优秀医护人员”,可也打心眼里深爱强子。强子虽人长得五大三粗,整天和车间里的铁疙瘩打交道,文化水平低点儿,但强子为人豪爽、心地善良,对小娟知疼知热,也没有沾上抽烟喝酒、赌博游荡的恶习,还做得一手好采,平素里把个娟子侍奉的油光水滑白白胖胖,惹的许多女人的妒恨。尽管两人结婚已近四年还没有孩子,可小俩口却一直恩爱如初,那个卿卿我我的甜蜜劲儿。看了就让人眼热。为此,两个经常在彼此同事们的逗乐打趣中闹的个“大红脸”。
今天是强子的三十岁生日。小绢调好班,下午早早就赶到全市有名的西饼屋。取回前日订好的蛋糕。还特意买了一瓶精品“全兴大曲”,回家着实炒了几个强子最爱的好菜,然后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餐桌旁,想象着强子回家时兴奋的样子。
时钟“叮叮当当”地敲响了九点的时辰,强子仍没有回来。小绢生怕菜凉了,急急又系上围裙下到厨房热菜。
“笃、笃、笃”,一阵沉重而又踌躇的脚步声在门口嘎然而止。小绢知道:这一下是强子回来了,于是,亲昵地大声喊到:“强子,强子!快把桌上的‘红烧猪手’再拿来热热!”,“嗳!你猜,我给你买什么了……”小绢只顾自个絮语,却久我不见回音。莫非,强子没有回家?小绢有些怀疑自己的感觉,端着一盘刚热好的菜转到客厅,向门口不断的张望——原来关住的门虚掩着,而强子那双肥硕、肮脏的工作鞋却兀自像两只风干的癞蛤蟆凌乱地散落在鞋架旁。
强子搞什么鬼吗?小绢一头水雾,轻轻地掀开卧室的门,只见强子已象大闸蟹似的合衣横躺在床上。强子平时特爱干净,今天怎么睡觉连衣服都不脱?小绢更加疑惑,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带着满脑子的问号折回卧室,打算替强子脱衣盖被。
绢子刚走到床边,强子突然翻过身,双手紧紧地搂住她的腰围,竭力睁开朦胧的醉眼喷着满嘴的酒气语无论次地叨念着:“绢,小绢——,你要是跟别人好——了,我把、把、把这房子和这屋子里的东、东——西,都——给你,我什么都不要,真、真——的。”小绢脸一红,娇嗔道:净瞎说。看,又胡思乱想了吧?”,“你,别骗我了——,我们车间的哥儿们都、都看——见了!”强子又挣扎着说,“绢——子,绢子!我知道,我、我配——不上你……”。小绢有些生气了,用力推开强子,一把拽过被子胡乱搭在强子身上,忿忿地走出了房间。
强子今天咋回事吗?怎么尽说些没头没脑的混帐话?小绢真有些莫名其妙,满怀委屈地来到空荡荡、冷凄凄的餐厅,茫然地望着满桌冰凉的菜肴和桌中那插着圆圆一圈彩色蜡烛的蛋糕,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想着想着,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趴在餐桌旁呜呜地痛哭起来。
强子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八九点钟了。一夜酒精的刺激,使他感到口干舌焦头痛欲裂。于是,他挣扎着爬起来,可刚抬腿,就觉得眼前一阵晕旋。他急忙扶住门框,踉踉跄跄摸到客厅,歪倒在长沙发上。稍时,正准备起身倒水,不经意地发现旁边的茶几上早已有一大缸菊花茶水,旁边一盒装潢精美的“全兴大曲”下压着一张有字的纸条。强子懒慵慵地抽出便条,漫不经心地扫视着,上面清晰地写道:
昨天是你三十岁生日,原想昨晚好好为你过的,但你喝醉了——。我今晚帮别人顶班,你好好休息,不用接我。
娟子
这娟秀字迹是那么的熟悉而又陌生了!强子反反复复把便条看了好几遍,心里隐隐灼痛,眼圈有些发潮。沉思半晌,强子摔过脸朝餐厅望去,昨晚那桌丰盛的宴席依旧陈列在那里,大大的生日蛋糕上,各色蜡烛围成圆圆的坚固的城堡依旧坚强地挺立着。强子巡视良久,最后只是用鼻子粗重地哼了哼、气恨恨地把纸条揉搓成一个小小的纸团,手一扬。纸团顿时划着一条优美的弧线,象一枚复仇的子弹,准确地命中了墙角的废纸篓。
下晚班后,强子又独自一人来到市医院对面的“相约”餐馆,拣了一个临窗的空位坐下。刚落坐,老板就殷勤地招呼道:“来啦,哥们儿!还是老规矩?”强子冷冷地点点头。不一会儿,一盘红烧猪手、一盘油卤花生米外带一瓶北京“二锅头”送了上来,强子一边就酒吃着,一边不停地拿眼瞟着对面的医疗大楼。
这地方他太熟悉了!这里的每一个店面、每一块招牌、每一盏路灯、每一株树……,无不向人诉说着一段动人的爱情故事。想着想着,强子眼圈有些红了,禁不住唏嘘不已。
没多久,对面的七楼男性专科诊室的灯亮了,窗口随之出现了两个影影幢幢的身形。虽隔着一层厚厚的布幔,强子仍一眼认定了那个娇小、自己深爱不已的人儿,而那个高大粗壮的男人则无疑是大头他们所说的“卷毛阿伟”了。绢子——,强子的心一阵抽搐,眼泪差点掉下来,于是大口地喝酒,同时更象一只多日未进食的饿狼“嘎吱嘎吱”疯狂地撕咬着猪手。但怨毒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个令他心碎的窗口。
两个身影,初绐还有些距离,渐渐头脸也凑到一块。“他们在干什么?下一步,他们还要干什么?真他妈的恶心!”强子不敢想下去了,伸手抓过还剩半瓶酒的“二锅头”一扬脖儿“咕咚咚”竖了个精光,抛下五十元钱,“腾腾腾”大踏步跨了出去,很快便消失在浓浓的夜色里。
强子不愿乘电梯,七层楼的台阶,对他来说原本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到了七楼道口,他犹豫了片刻,还是勉强做了两个深呼吸蹑手蹑脚地溜到男性专科诊室的门口,趴在门边仔细倾听。诊室的门虚掩,里面断断续续传来绢子与那个男子低低的声音——
“情况什么时候会有改变呢?”里面的绢子焦急而又欣喜的问。
“很快的!不过,这还要强子好配合。”那个男子平静地说。
“可——,我怎么对强子说呢?强子是那样的爱面子。”
“要不,你试着把药放到他的食物里 ?”
……
什么?什么?什么?强子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偷情不说,还要下药毒死我?真他妈的可恶!太不要脸了!这不活生生水浒传里的西门庆、潘金莲吗?强子越听越气、越想越恼火,再也捺不住,“嘭”的一脚撞开了门。
里面的人显然惊呆了,神色仓皇地站立起来。两人之间的办公桌上,赫然铺放着一张硬纸卡。那上面好象写着什么?这一定是他们之间不可告人的东西!强子不加细想,豹子般飞窜过去,一把抽走了纸卡,得意洋洋地在手中甩上下甩弄,嘴里不时发出“嘿嘿嘿”的一阵狞笑,用轻蔑的眼角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两个惊魂未定的人儿,然后上下抖弄开纸卡,“吭吭吭”清清嗓子,煞有介事地宣读着:
“张强,男,三十岁,诊断说明,不、不、不育症,治疗方案——”强子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没有了声息,木呆呆戳在那里,低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惊魂未定的小绢,一看是强子闯进来不抢走了病历,顿时羞得满脸通红,难为情地跑过来,一把夺过病历,用手轻轻扯住泥塑般的强子,羞涩地说:“强子,我、我、我想要个孩子!”
望着两个羞惭不已的人儿,阿伟忍不住开怀大笑。依偎在一起的两人更是无地自容了,恨不的找个地缝钻了进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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