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妈的眼睛瞎了,什么也看不见。姨妈总是说,我这辈子做了什么孽,老天要这样惩罚我。姨妈的眼泪都快哭干了,我想对她说,这是糖尿病的并发症,我们还是要尊重科学,乐观对待。
我说不出口。姨妈是大学生,我们整个家族唯一官至县处的女干部,姨妈开始给别人做工作的时候,我还穿开裆裤呢。姨妈老是不停地反思,念书是全县唯一选起到北京接受毛主[xi]接见的,工作是年年的三八红旗手,当官是连工资都经常拿来资助失学儿童的清官,婚姻家庭?和一个普通工人生活了一辈子,到如今都没红过脸。儿子如今大学毕业在北京,也自食其力了。姨妈想不出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老天爷,姨妈想到天上的爹妈,刚工作就几乎把那点工资全拿给了父母,一直侍奉到老------姨妈实在想不通,也不听我们劝,就老是经常悄悄地掉眼泪。
姨妈说我成了你姨父的拖累,姨妈愁儿子在北京一个人挺难的,自己帮不了他,还让他牵挂。姨妈不象过去那个风风火火、精神干练的女强人了,姨妈都有些老小孩了。
我实在不知道该么劝姨妈,姨夫每天从早到晚脚不沾地,也没时间和心情听姨妈那些絮叨,况且姨妈老是这样怨怨艾艾的,姨父嘴上不说,心里也挺烦的。姨妈听电视、收音机,摸索着做事,渐渐地很少听她抱怨了,可只有我知道,姨妈连死的心都有了:她实在不愿这么多人跟着她受累,她这么多年都是为别人,不管是在家当姑娘,还是后来当妻子、做母亲。
姨妈,你实在觉得难受,干脆就这么想:这辈子咱是没做什么亏心事,就算是咱上辈子不知作了什么孽,老天是专门要用这个病来惩罚咱。咱就认命,就老老实实接受惩罚,将来到天上,也好交个好卷子!你一辈子要强,这次咱也不能输!我的话还没说完,姨妈都要打到我头上了,姨父在一边倒是一个劲儿地活稀泥:也是一种办法,也是一种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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