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山虎
房子的阳台对着小花园,花园里雕塑景观大方美丽,各种植物常年青葱翠绿,花园里虽然没有名贵花草,但也有花朵次第开放着,从不寂寞观赏者的眼睛。
晴天,总能看到一个安静的清洁工安静地打扫花园里的枯花落叶。
花园里有水池,池边有一棵老槐树,槐树年岁很长,以至于年长的老人也说不清楚它的年岁。
花园下面原来是个防空洞,听说战争年代救下过不少性命,后来修建花园,和平年代,首先填了防空洞。
花园依山而建,斜坡地段修建了高高的水泥挡墙。
不知何时起,挡墙上爬满了爬山虎。
和教生物的朋友说起,她说爬山虎有专门的栽培技术。
笑着不应,查过资料:爬山虎,又名爬墙虎,学名地锦。原产我国和日本,适应性强,既喜阳光,也能耐荫,对土质要求不严,肥瘠、酸碱均能生长。枝繁叶茂,炎夏苍翠欲滴,覆满墙壁;入秋,红叶斑烂,夺目十里。
问清洁员爬山虎是谁栽种的?答否,只说这爬山虎,扦插和压条都能繁殖,枝条入土后发根容易,很快就让这面冰冷的墙绿荫遮体,一片清凉了。
她走后,我愣了很久,这艺术真是来源于生活啊!这清洁员,说话字字珠玑,像个诗人!也许,她是懂得这些花花草草精灵的生命的,修枝剪草时,她一定能听懂它们的话语,干活同时愉快地交谈着。
爬山虎有奋发向上的精神和坚强不屈的意志,靠着一只只纤细的绿足,它总是卯足了劲往上爬,拼命一般,霸气十足地占领新高地。
每次看到这满眼的绿,都会想到很多人:运动场上拼搏的残疾人、电视报纸上频繁出现的名人,更多的,是如我一样的凡人,平凡着、努力着、进取着、向上着、草根而独立、自我而顽强……
寄生草
寄生草是一种云南草药。
寄生草,顾名思义,是寄生在其他树木上生长的。
云南做药材的寄生草,学名桑寄生,别名广寄生、老式寄生、寄生。寄生于构、槐、榆、木棉、朴等树上。
《红楼梦》第二十二回邱圆写有曲《寄生草》:
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我要说的,是一种生活状态。
现今流行的“啃老族”,大概是最明显的寄生草群体,小时父母养,大了还要父母养,甚至有些,都做了父母,还要升级成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长辈养,十足可气可恨的寄生草。
也误进过小三群,年轻漂亮的高才生,深信干得好不如嫁得好,一时嫁不掉的,心甘情愿地做了别人的小三,寂寞着、忧伤着、挥霍着,青春寄生在别人的阳光招摇中……好不悲哀。
其实,自己也是寄生草的。
60年前,张爱玲与苏青聊天时,两人一致表示:从一个女性的角度看,能够用自己赚的钱固然最自在,可是到底还是用别人的钱更快活些。这里的别人就是——丈夫。张爱玲说:“用丈夫的钱,如果爱他的话,那是一种快乐。
三毛说,爱一个男人,就是可以向他要零花钱。
写霸王别姬出了名的作家李碧华坦言当钱包越来越沉重时自己心情最轻快。
说到底,女人要是全用自己赚来的钱,多少总有些凄凉在里面的。比起用自己男人的钱来,畅快是畅快了,可钱里没有腻着的幸福。
就像寄生草,快乐地牵袢着纠缠着蓬勃生长着,都因为能吸收到源源不断的养分。
这样看,寄生原来也是一种幸福。
教师节
昨天看亦舒的《人淡如菊》:“在英国留学的乔景仰英籍中年教授纳梵的学识和人品,深深地爱上了他。毕业后,乔回到香港。由于思念日甚,乔无心工作,重返英国后,成为纳梵的情妇。纳梵却无法承受来自社会和家庭的巨大压力……乔母将女儿许配给留学生陈家明。由于家明的劝戒,乔对往事略有所悟,在无奈与忧伤中,黯然回到香港。”全书简介。
很晚才躺下,睡得不安稳,整夜都梦到王老师,小学的班主任。
幼时读书很早,不到六岁就已经托关系升了小学。
王老师是我读四年级时师范毕业统分来的。
依稀记得他第一次进教室的样子:瘦高的体形、单薄的身体、白净的脸庞、纤长的手指、不戴眼镜,双眸总是炯炯有神,讲课语速不快不慢声音不高不低,耐心十足,那时的老师,不过十八九岁的年龄,难得教书那么用心。
我很小就住校,表姐在同一个小学教书,我就暂时和表姐住在一起。
表姐极严厉,每天晚上都监督我做作业到很晚,老师就住在表姐隔壁,那时学校教室宿舍楼板和隔板都是木的,时间晚时,老师会敲敲板壁:“时间不早了,小孩子嘛,让她睡吧!”极关切的语气,空气中顿时溢满那份温暖的关心。
从小就不怕老师,许是从小就和老师们吃住混在一起,练成学生油子了。
六年级换了当地最好的学校,开始真正的住校生涯。
班主任幸运的没换,王老师足够优秀,所以也被调往当地最好的学校教最好的毕业班。
依然用心读书,依然傻傻的在课间看这个大哥哥一般年纪的老师的背影,那份感情是朦胧的,家里我是么儿,一直都希望能有个血缘亲情的大哥哥,就像老师这样的,病了依在他怀里撒娇、累了靠在他肩上耍赖……这个小愿望,现在还在脑袋里疯长。
到底还是小孩子,有一次课间刚把手掌靠在教室后门上,后面吵闹玩耍的同学呼一下就关了门,我右手手指全都被夹进门缝里,撕心裂肺的疼痛袭来,记得是老师把我背到医院去的;另一次是重感冒,一直躺在床上发高烧,老师开了药,吩咐我按时去他宿舍取药服用,听话的去,每次都红着脸,小时候不知道别人说美人胚子是什么,也不知道老师开的药是不是表姐托付的,是谁出的医药费?
后来就离开家乡,越来越远,远到午夜梦回时,想念家乡到泪湿枕巾。
有一次下乡,忽然就遇到老师:依然是瘦高的体形、单薄的身体、白净的脸庞、纤长的手指、不戴眼镜。儿时的记忆忽然哗啦一下全部涌上来。
老师笑着,牵过身边的幼儿,年龄和我当年一般大,“快!喊阿姨!”我笑着应着,“你看,阿姨真是漂亮!”老师忽然说,那瞬间心底忽然就乐呼地开了花,不是因为这句常听到的话,是因为老师一直喜欢、娇傲、宠着的学生娃,终于长到他期望的足够能干、足够自信、足够美丽。
清晨醒来,枕边竟然是湿的。
百思不得其解——梦中的我,一直微笑着开心着幸福满满着。
又梦到去老师门口取药的小女孩,红着脸,缴着衣角,说话时不敢抬头看老师的脸和眼睛;又梦到和老师一起上劳动课,因为体质不好只能看着同学们挖坑松土栽树种花,最高兴的时刻是老师说可以浇水了,屁颠屁颠地拿着小瓢让花草树木咕噜咕噜喝够水;最不可思议的是,还梦到考试时老师帮忙做题的情景,真是奇了怪了,考试一向第一的我,考场上从来没有作弊的劣根性,就连想都没想过,也许,潜意识里我一直希望有个足够信任的人在考场上能帮助我吧。
写了短信,给几位尊敬的恩师发了去,祝福的心在我,与您无关!
竹
在我眼里,竹就是竹。
坚贞不屈、清峻不阿、高风亮节、青翠欲滴、格高韵胜、明净深邃、刚劲、清新、生机盎然、蓬勃向上、青春活力、勃勃生机、婷婷玉立、轻盈细巧、四季常青、虚心劲节、朴实无华、清淡高雅、一尘不染、不图华丽、不求虚名、心无杂念、甘于孤寂、刚柔相济、能屈能伸……这些成语词典,与竹的本意无关,都是文人墨客眼睛里笔尖下吐露的万种竹子情结。
在成宁竹乡,苏东坡有“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佳句,我的家乡也有很多竹。
个性安静,不喜出门。
儿时有很多小伙伴把村边的竹林当成最大的游乐场:抢着挖竹笋,一个个弄得像泥老鼠;爬在弯弯的新竹上荡秋千,画面有些神似《卧虎藏龙》的某个片段;在密密麻麻的竹丛间穿梭着嬉戏打闹捉迷藏……
我笑着张望,从不参与,我怕苍翠挺拔的老竹身上的竹毛,沾在身上,苏苏麻麻的,浑身奇痒难耐。
珂狗画图,说竹子和雪松是最好画的。
真是童言童语。
丰子恺先生在《竹影》里说:“墨画在中国画中是很高贵的一种画法。故用墨来画竹,是最正当的。粗看竹画,好像只是墨笔的乱撇,其实竹叶的方向、疏密、浓淡、肥瘦,以及集合的形体,都要讲究。”
孩子尚小,深奥的话语是还不懂的。
就像竹,始终孤傲地昂着头,就连开花,都是在要死的时候,开出像广玉兰一样暗香的白花,然后,竹子渐渐枯黄、死去。
听说故乡的竹林已经不见了踪影,因为那个下雨的黄昏,被吵够了的竹子忽然活成了一条剧毒的“竹叶青”(一种致命的毒蛇,故乡的人也叫青竹标),一个活泼可爱的幼童因为抢救不过来失去了花一样的生命。
中国民间的风水观认为,庭院中有一丛竹,村落旁有一片竹林,是风水好的标志之一。
那么,故乡人杰地灵,怎能无竹?
写竹的诗很多,一直喜欢郑板桥的《竹石》: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姐妹
血浓于水,亲情永恒。写到姐妹,就想起这句话。
从小就依恋姐姐。
心里一直都觉得,姐姐始终是在我身边的,刮风下雨是;心情好或不好是;欢喜忧愁也是……
事实上,她也一直在,像棵遮风挡雨的大树,始终等在那里,任我依靠撒娇倾诉索要帮忙。
从小都是懂事的孩子,亲戚都这么说。
就连父母,都瞒过了。
只有姐姐知道,这个妹妹,其实不像外表那么独立自主坚强乐观勇敢自信能干,她怕黑怕恐怕片会在一个人的空间嚎啕大哭会在很多人的场合迷失自我。
亦舒写《姐妹》:优秀的海归博士,奉父母之命前去相亲,两姐妹,姐姐能干高才,妹妹内敛沉默,博士订婚于姐姐,成婚选择了妹妹。因为,妹妹是个聋哑人,但一双眼睛会说话。
原来,所有姐姐都是那么懂得和体谅妹妹,就好像懂得自己的前世今生。
慢慢地学会不再随便落泪——眼泪是什么?懂得者,慈悲地说那是珍珠;不懂得者,鄙视地说那是懦弱。
还是会相求于姐姐,生活、感情、甚至财物……
好像姐姐是我上辈子存下来的一笔无形财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我何其有福,几世修来这般好的一个姐姐。
随着年龄增长,各自事情渐渐繁多起来,见面的机会减少,彼此交流却多起来:短信、qq、视频、邮箱、快件……
感谢这个信息化的年代。
前几天在视频上看姐姐,说过了计算机程序设计考试,还是那么美丽自信能干,忽然就有了甜蜜的嫉妒,妹妹都心事重重地老去了,姐姐,她怎么可以依然那么年轻漂亮?
垂柳
上班途中经过一个舒心亭,亭不大,亭下有池,池中水清见底,逢夏季,满池荷花疯长,拥挤着喧嚣着,给亭添加许多生气。
亭边栽有垂柳,一年四季,没心没肺的绿着,或翠绿,或淡紫绿,开花时,就成了褐绿。
和“岁寒三友”松梅竹相比,垂柳好像不被文人墨客们看好。
柳有著名典故:《南史》说刘悛之为益州刺史,献蜀柳数株,“条甚长,状若丝缕。”齐武帝把这些杨柳种植在太昌云和殿前,玩赏不置,说它“风流可爱”。
风流可爱不是什么好形容,颇像戏词里安守本分的妇女恨恨地从牙缝中冒出的那句狐狸精,够妖媚、够流俗,就是不够讨巧。
人和树被冠于这说法,也大都不得善果。
戴叔伦早在唐代就有诗作:堤上柳垂柳万条丝,春来织别离。行人攀折处,闺妾断肠时。
端的是个凄苦悲凉。
贺知章的《咏柳》: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写的是早春二月的柳,碧玉在古代文学作品里,几乎成了年轻貌美的女子的泛称。这柳,碧玉妆、绿丝绦,端的是一位千娇百媚的美人。
清晨经过,看翠绿的柳枝轻拂,再阴郁的心情,也豁然开朗。
只是亭子颇为惹事,先是开满荷花的池塘吞掉了一个到池中顽皮逗耍的孩子;后来又有歹徒趁着夜色躲在垂柳的阴影下,伺机袭击夜班回家的人……
池被填平了,曾经的湖面上种满鲜花,垂柳也免不了被砍伐挖根的命运。
亭子孤零零地呆在原地,阁楼未变,伴已改。
柳树树皮含鞣质,材质较旱柳差,可作器具和造纸原料;柳絮可填塞椅垫和枕头;枝和须根能祛风除湿。
这垂柳,也算老有所用了。
本文已被编辑[古草]于2007-9-10 18:37:27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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