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国时有个音乐家叫俞伯牙,是位外交官。一日,途经汉阳江口暂泊。伯牙焚香弹琴,弹到描写高山的曲调时,岸边倾听的樵夫钟子期说:“善哉峨峨兮若泰山!”弹到描写流水曲调时,子期又说:“善哉洋洋兮若江河!”一年后,伯牙得知子期死,悲痛欲绝:此后谁人再识我的音乐?遂摔破瑶琴永不再弹奏。后人作诗叹曰:“跌碎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向谁弹?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
一段“知音”的友谊佳话流传千古。
伯牙和子期的友谊单纯得仅局限在了解自己特长的“知音”上,尚且如此倾情相报,牺牲终身爱好。可知朋友一词其涵义之深邃,不是我们所理解的认识的人就是朋友这么简单。朋友相交的范畴广阔得多,也复杂得多。
明朝理学家苏浚在《鸡鸣偶记》中把朋友分成四类:畏友、密友、昵友、贼友。“道义相砥,过失相规,畏友也;缓急可共,死生可托,密友也;甘言如饴,游戏征逐,昵友也;利则相攘,患则相倾,贼友也。”
后人又细分为“知友”、“挚友”、“诤友”、“益友”、“酒肉朋友”等等。依笔者愚见,上述各种友称,皆不出苏浚所说的四类范围内。知友、挚友可归在密友类;诤友、益友可归在畏友类;酒肉朋友则归在贼友类。文人群体中又有“文友”之称,愚意可归在“知音”范畴。
知己,就是互相了解的朋友,他能在你危难之时帮你走出困境。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人的一生有一两个“缓急可共,死生可托”的莫逆之交也不在少数,但知己不见得就是畏友,知己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不一定能指出朋友的错误。所以有一两个畏友的并不多,甚或一生连半个畏友的都没有。
畏者怕也。因为朋友能毫不留情的指出你的错误令你心生畏惧,看你如何来对待这位畏友的诤诤直言。人的本性喜听谀言,无意中就失去逆耳忠言的畏友。
三国时的徐原和吕岱是好朋友。吕有得失,徐毫不客气地批评。后徐原去世,吕岱哭之甚哀,说:“我以后从哪里听到自己的过失呢?”能够象吕岱那样对待畏友,畏友就不会失去。
19世纪德国哲学家费尔巴哈说:“假朋友是谄谀者,嘉颂朋友的缺点,赞之若神。真朋友只赞颂德行,责备缺点。”真朋友才能赤诚相见。
古人也说:“君子爱人以德。”真正的朋友不会对朋友的错误袖手旁观的。
陈毅将军有一首诗:“一喜得帮助,周围是友情。难得是诤友,当面敢批评。”只有诤友才“敢”批评,一般朋友谁敢呀?所以畏友何其少之故。
畏友犹如你的一面镜子,照出你身上的污垢。
让我们来调研一下当代人的交友之道吧。
托科技之福,当代人交友比前辈更便捷更直接范围更广,不仅广交全国,还交到国外去了。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可滥交也乘虚而入。择友不慎、交友不当,致使上当受骗、声名狼藉者不在少数。
当代人交友最多的是“昵友”和“贼友”。出入歌台舞榭,追逐声色犬马,这些都是昵友。在酒店大摆筵席,宴请各路“神仙”,幺五喝六,热闹非凡,各有各的打算,这些都是贼友。其他如股友、彩友、网上交的“红颜”、“白马”等,多数是贼友,不出其右的。你想想,一心算计你的人或你的钱,不是贼友还会是什么友?
密友在当代恐怕还有一些,因为不为酒色财势所动的正人君子在这浮躁的社会还没有绝迹。至于畏友的有无就不太乐观,这个社会还有没有敢于直言的人?直言就是讲真话,有没有敢讲真话的人?每个人心中有数。我就不敢!
用一条箴言结束本篇:与邪侫之人相交,似入墨池,身上必染污迹;与端方之人相交,如临雅境,心地必受薰陶。(2007·教师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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