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九月九在我的记忆中总是多了那么几分哀伤，总是让我觉得生命的世界里除了收获还有飘逝。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第六年，就是在九月九日，毛泽东离开了人世。要知道那个时候对于才读初中的我来说，自己的世界观和人生信念几乎都涵盖在了毛泽东的理念之中。后来关于九月九日的说法很多，不过在我后来成长的过程中终于明白了，光阴虽说不能去让我们完全的理解世界，但是却可以让我们懂得什么是生命的真正意义。

九月九日是什么时候成了教师节的前奏，我现在已经没有准确的印象了，不过当时我觉得把对于新中国来说，把教师节定在九月十日，总是让人没有办法从那种思念和哀伤中走过来。也许是我多心，也许是我用自己的感情来衡量世界里的生命体会。反正我总是感到，把这两个日子用一种理念连接起来，总是让人觉得初秋的时节，多了点什么，但一定不是收获的季节。

早晨，我走进书房，整理着自己在上个世纪七六年初秋时候的那些记忆。每年我都要这样，因为那是我刚刚学会摄影时候的记忆。尽管我知道自己那时侯的摄影技术是没有办法和现在所比拟的。可是那个时候接近于童心的我看到的世界却是那么的单纯和朴实。

我坐在写字台前，把可调的台灯光线调的泛黄，我开始翻看那些照片。当时经济不好，谁要是能有一台照相机，那可真是了不得。我很幸运，有一台135单反的华山牌照相机，尽管很简陋，就连装胶卷也必须在暗室进行。可就是这台相机却让我有幸纪录了那个九月九日里我们学校里发生的一切。

三十年过去了，许多记忆已经淡漠了，可是当时的那种场景，那种民众的情绪却一直深深的留在了我的脑海里。尽管后来社会发展了，也有不少的人对那个时代颇有微词，总是觉得毛泽东用一种个人的崇拜把自己请上了神坛。不过我一直没有想明白，是不是一个统治者自己想怎么就可以怎么样吗？也许在权力的构架里他可以为所欲为，但是他要强j*民意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所以我说，毛泽东之所以能开一个新的时代，不仅仅因为他有高超的政治才能。

一个时代就是一个时代，尽管后来不少的人总想把毛泽东在历史中的地位降下来，可是他们的愿望只能是自己成为历史的跳梁小丑。不是也有人写诗吗？尽管也可以在先进的传播媒体中到处宣扬，可是，如果我们把那堪称千古绝唱的《雪》拿出来读读，就可能发现，什么是伟人，什么是小人。当然了，历史是不可能只停留在那个时代的历史层面上，可是如果我们现在非要把有些书和毛泽东的文字放在一起去进行比对，恐怕伤心的就不是中华的文字，而成了中华的民族了。

记得我曾在自己的哪篇无聊的文字里说过，毛泽东是中华民族的骄傲，但是他却是毛泽东自己的悲哀。今天我依然坚持这样的观点，因为就是在今天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里，我们看到的东西还是那些什么女明星不小心露出了裤头，不小心把ru*房展现给大家。要不就是多少个情妇扳倒贪官，多少个嫖客轮奸姑娘。

猪肉涨价了，大家说了几个月，全国从上到下可是喧嚣了好大一阵子，可是到头来，猪肉还是高价不降。最近听说要从美国进口一批猪肉，结果社会上有是议论一片，最后政府不得不出面解释，那些美国猪肉只是给那些中高档宾馆来用。在中国，老百姓可不是能经常去光顾那些地方。

最近人们开始关心股票和基金，因为这些玩意现在可是真能挣钱呀。我有几个朋友，原先整日无事，不小心走进股市，每想到也就是两年不到的功夫，现在看看，光是一身的行头也能值上好几万。用他们的话说，昔日是乱世出英雄，现在是浮躁的世界真挣钱呀。我没有那样的运气，也没有那样的胆量，因为看着中国那些莫名其妙的股票曲线，别说我还曾经学习过凯恩斯曲线，有时侯看着那些恐怕只有外星才能看明白的曲线，真的让人心惊胆颤。一天可以跌停一千股，另一天又能涨停数百股。我的天呀，多亏我不是学金融的，要不然看到这一切，还不折杀心灵里所有的希望。

物价涨了，有人说是因为公务员的工资涨了，可是那些失业的工人，还有那些没有地方去领薪水的农民，面对飞涨的物价，又能有什么感想呢。

记得当年困难时期，毛泽东这个喜欢吃红烧肉的最高统帅，竟然也好多个月不去吃肉。就是他最喜欢的小女儿放学回家，他也不肯让加一个菜，可怜的女儿最后把盘子用水涮过后泡馍吃了。现在说这些可能许多人觉得可笑，可是就是在这样的可笑背后，我们才能理解他老人家为什么在魂归中华大地的时候天泣人悲，为什么能在经受磨难之后挥毫写下那些完全可以存放在中华文学瑰宝的殿堂之中。

当年长征路上的红小鬼，在执政之后贪污了大概用今天的价值来换算也就几万块钱，他们对中国的革命有功呀，可是毛泽东却是挥泪写下一个“杀”字。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数百万，几千万，也许还掉不了脑袋，因为社会和世界已经成了一码子事情了。整日喊叫着反腐倡廉的人也许就是那些喝着老百姓血的人。

毛泽东五位亲人为了中国，为了信念，早早走上不归路。我们可以说毛泽东有这样那样的过错，但是我们却无法否定他在中国民众心中的地位。我一页一页翻看着当年那些为悼念毛泽东的同学和老师，他们泪流满面，神态是那么的虔诚。

我知道，那里边没有虚假，没有泡沫。不象今天我们感受到的社会，在一种天堂般的风光外衣里到处都隐含着杀机和不幸。有人说现代社会就应该是这样，就应该有这样的玄机。因为他们认为社会的活力就是来自于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来自于注了水的猪肉，来自于泡沫式的经济，来自于一个个披着人皮的野兽。

我刚合上那些在我看来就是自己生命尺度的珍贵照片，手机铃声就响起来了。我看来电显示，原来是老同学打来的：“干什么呢？”

“无聊呢。”我说：“你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情吗？”

“看你说的，难道我也成了股民基民了，成了我的眼里只有钱了。”老同学说：“明天是教师节，今天你没有什么安排吗？”老同学一句话提醒了我。我原先想好的，今年教师节我一定要去看看在高中时候教我国文的张老师。老同学这么一提醒，我马上说：

“下午去看咱们张老师，你去吗？”

“我都回来了，张老师还问起你了。”老同学在电话那头说：“张老师现在情况不好。”

“他怎么啦？”我问。

“唉……”老同学叹了口气说：“你去了就知道了。”我知道老同学不是特意给我卖关子，他一定是不愿意让我太扫兴。所以我也没有刻意。

中午妻子给我买好了去看老师的东西，让我检查看还缺什么。妻子平日里是个过日子的女人，就是给她老父亲祝寿，也舍不得花太多的钱。不过今天看样子还是大方了不少。不过我发现少了两样张老师最喜欢的东西，一是酒，二是香烟。正好这两样东西我都有现成的。鼓鼓囊囊两大包，下午妻子帮我送到车上，我临走的时候，妻子还叮嘱说：“别麻烦老师，回家吃饭。”

按照老同学的说法，我很快找到了张老师住的家属楼，刚走进门我就发现，这里没有我想像的那种清雅的情形。好像就是过去的那种筒子楼。这么些年了，张老师怎么还住在这里呢？

敲开张老师的房门，看到老师已经老的超出了我的想像：“张老师。”我叫着。

“你是……”

“我就是你的那个说扔了舍不得的小坏蛋呀。”在学校的时候，我可不是那种听话的学生，当时张老师说，扔了我有点可惜，留着简直就是个小坏蛋。

“你是李钧。”张老师很激动，大概他没有想到我会来：“我现在眼神不好了，看人也看不清楚了。你可是稀客呀。”

“张老师可别这么说，不然学生可就无地自容了。”我说着，迅速环视了一遍张老师的屋子，这时我终于明白了上午老同学为什么叹息。

“在我的学生里你最有出息了。”张老师几乎是摸着坐到床上：“你能来我真高兴。”

“张老师，你怎么一直住在这里呀？”我说。

“我退休早呀，现在看不见了，没用了，住在这里其实也挺好的，就是外出有些不方便，不过下边还住了一家学生，他们经常帮忙。”张老师说着就从桌子上摸出半盒一块多钱的香烟：“这烟不好，可老师只能拿这个招待你了。”

“张老师，学生给你带烟来了。”我说着赶忙取出一条“好猫”牌香烟递到张老师跟前。

“这么贵的烟呀，买它干什么。”张老师把香烟放到几乎和眼睛没有距离的地方说：“来了就好，拿什么东西呀。我现在是废人了，将就的过吧。”

“你住在这里，那学校就没有考虑……”

“很好的，现在教学也不容易，把条件好的地方让给年轻老师，他们才是我们县教育的希望。”张老师说。

“那也不能让你这位为教育贡献了一辈子的人住在这里呀。”我说：“不行，我去找他们说说。”

“不用了。现在谁做点是事情都不容易，还是应该多些理解。”张老师说：“一个学校其实和一个国家一样。现在中国的教育也不好搞，我老了，不能再给学校添乱了。你看现在国家也不容易，所以我们要学会理解和忍让才对。”

“张老师，你……”我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看到张老师一贫如洗的家，看到他昏花的双眼，还有他穿着的那中山装，顿时不由流下泪水。多亏老师眼神不好，要不然……

“今天来了我们师生俩就喝几杯。”张老师说。

“不了，改日我来接你，我再邀上几个同学，咱们好好喝一回。”张老师还要留，我强意走出了筒子楼。

这时天下起了细雨，秋风也吹来了。我仰头看看阴沉沉的苍天，竟然忘记了自己是开着车前来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