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兰是健美服装厂刚上任的销售部主任。工厂这两年不景气,资金周转一直紧张,最近半年更是举步维艰,眼看着就连按月发放职工的工资都成了大问题,主要原因是销售出的货款迟迟收不回来,统计下来,应收货款累计已达1500万元,最大的一户雁州市海达服装贸易总公司欠款达到400多万元。张小兰是临危受命,担任销售部主任这个烫手的职务,并主动请缨在霍厂长面前立了军令状,把向海达服装贸易总公司追讨欠款,做为自己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霍厂长将信将疑,本科室的人也议论纷纷:“就凭她,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也敢去啃这块硬骨头。”“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看着吧,过不了几天就会哭着鼻子回来了。”在一片质疑声中,张小兰登上了南下的火车,千里迢迢来到雁州市。
张小兰下了火车,住进了一家旅馆,在房间里梳洗打扮了一下,便直奔海达服装贸易总公司。海达公司地处雁州市新城区繁华的新华大街,是一幢四层楼房,底层是服装商店,二层是公司展厅和样品间,三、四层是公司办公区。
张小兰来到一层服装商店,以顾客的身份和请教、咨询的口吻,分别和几个营销员进行了交谈。随后又到二层展厅,很内行的向接待人员,提出一些服装款式的改进建议和询问哪类的服装比较畅销等问题。
转完了海达公司一、二层楼后,张小兰来到公司两旁的几个小商店,选购了几件日用品,并顺便向店主询问了一些海达公司的情况。
第二天,张小兰一早就来到海达公司办公区三楼,不顾公司接待人员的阻拦,径直走进总经理办公室。面对坐在老板椅上,身材微胖,秃顶,戴金边眼镜的总经理赖崇礼,递上名片,不卑不亢地说:“我是健美服装厂的新任销售部主任张小兰,霍厂长委托我来和您公司结算400万元的货款。”
赖崇礼耷拉着眼睛看了看名片,随意的放到了一边。抬眼打量着眼前这个二十多岁,明丽、清秀、干练的姑娘,原来阴沉的脸色,马上又满脸堆笑,指着沙发说:“张主任请坐!昨天接到霍厂长的电话,说你今天到,办理货款之事。我正让财务处查帐,看看公司还有多少可支配的资金,如果条件允许,就结给你们。”说完,拿起电话接通财务处询问,放下电话后,一脸苦衷的赖总经理对张小兰说:“现在我们公司的资金很紧张,连办公用品都很少买,几笔大的出口业务,货款一直没到帐,你看再等几天,我们催催对方,货款一到,便给你们结一部分,怎么样?”
看来今天只能这样了,张小兰站起来说:“好吧!我等几天,雁州市我有许多朋友,正好拜访一下,但有一点,货款这次我必须带走,否则回去无法交待,全厂的职工正等着这笔钱开支呢!”
过了两天,张小兰又来到赖总经理办公室,赖总还是一脸无可奈何,对张小兰诉苦说:“我们一直在催对方,但货款还是没来,看来这次我叫你失望了。”
张小兰陪着笑脸说:“赖总,您这么大的公司,每月销售额近3000万元,我们这点货款,您想想办法,应该是能够解决的。”
“我不是没办法吗!”
“我上次就说了,拿不回货款,我无法回厂交待。”
“你就是不回去,天天呆在这里,货款也解决不了。”赖崇礼依然搪塞。
“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结清拖欠的货款,是您总经理应该解决的问题!”张小兰高声说道。
“公司没有钱,我总经理也解决不了,你看着办吧!”赖崇礼拉下脸,口气强硬。
“我张小兰这次敢来,就有敢来的道理,这个市我有不少不错的朋友,你们公司的情况,我是知道的,难道咱们非要抓破脸皮吗?”
赖崇礼一脸不屑,心想:你一个黄毛丫头,还会有什么本事,雁州市你能认识几个人,敢跟我叫板,还嫩点。便冷冷地说:“就是有钱,也不给,随你的便吧!”说完拂袖而去。
张小兰气愤地站了起来,右手指着赖总经理的背影说:“到时你别后悔!”说完,气冲冲的下楼了。
两天过去,似乎风平浪静,平安无事。赖总经理悠闲自得。
第三天上午,赖总经理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正在盘算公司的3000万资金,如何投资到新兴的it产业。电话铃响了,拿起电话,却没有声音,过一会儿就是挂断的忙音。一开始他并没在意,可是反反复复如此四次,赖崇礼警觉起来,这应该不是恶作剧,他叫秘书一定要仔细查一查。
秘书刚走,公司办公室的刘副主任推门走了进来,向赖总经理报告说:“刚才保安跟我汇报说,昨天下午6点到7点之间,有三个大高个,身材魁梧,戴墨镜的男子在公司的前后门转悠,后门的左边还停放着一辆黑色轿车,车牌被挡着,看不见号码,我跟您通报一声,以防发生什么不测!不会出事吧?”
赖总经理顿时感觉得有些不妙。马上对刘副主任吩咐说:“你向保安布置一下,让他们提高警惕,看看今天下午有何情况,发现问题及时向我汇报。”
刘副主任答道:“是!我就去找保安。”
到了下午6点左右,刘副主任又匆匆忙忙跑进总经理办公室,喘着气说:“这几个可疑的人,现在又在前后门溜达呢!不知是怎么回事?大概是与那个要账的姑娘有关,难道她也要采取非常手段,要不咱们报警吧……”
“再看看。”赖崇礼故作镇静。
赖崇礼来到办公室窗前,向楼下一看,果然在厂门前,发现有几个不三不四的人,他们都带着黑框墨镜,在门前转悠,并不时低声耳语着。不远的地方还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
一会儿,刘副主任又来向赖总经理汇报说:“刚才市工商局吴局长的秘书来电话说,健美服装厂的张小兰是吴局长战友的女儿,吴局长请赖总多多关照……”赖崇礼听后有些茫然,心里琢磨着:看来这个小丫头真是不寻常,自己还真不能小看她了。
晚上,接到妻子的电话,说家里出事了,让她马上回去。赖崇礼在两个保安的护送下匆匆赶回到家里。刚一进门,妻子就惶恐地说:“这两天你没回家,公司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我今天回家,小区的保安刚才跟我说,有几个可疑的人,老向他们打听咱们家的楼牌号,并打听咱们儿子在哪个学校读书,还说找你有重要的事情。刚进家门,在阳台上就看见这个。”妻子递给他一个已经被开膛破肚的布娃娃。
“孩子怎么样?”赖崇礼急切地问。“我刚打过电话,在学校呢,他的学校是全封闭管理,相对安全。你可要留神啊!要不,咱们还是报警吧!简直把我吓死了。要是你和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办啊!”
看着妻子抹着眼泪儿,赖崇礼更加心烦意乱。“报警报警,你就知道报警,一旦传出去,谁还跟你做生意!”
“生意,生意,即使是粗茶淡饭,也比这样提心吊胆过有钱的日子踏实。你忘了去年被绑架的事情了,那次……”妻子委屈地抽泣着。
赖崇礼不由得打了一个激灵,油光可鉴的大脑门儿渗出了点点汗珠。想起去年那位黑脸债主采取的讨债手段,心里现在还心有余悸。要不是当时自己机智,在他们看管松懈的时候逃跑,自己很有可能被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家伙打残。跑回公司后,马上把拖欠的货款还清了,事情才平息,为了息事宁人少惹麻烦,自己也没惊动警方。这个张小兰,刚二十多岁,就敢独自来雁州市讨债,真是来者不善。看来她在本市领导中真有些门道,连市工商局的吴局长都要求多关照她。联想到这几天发生在公司及他家的事情。莫非是张小兰找来的黑道朋友干的?赖崇礼本来就是个色厉内荏的角色,对于债主一贯采取“一哄二赖三吓”软硬兼施的伎俩。现在,一想起去年被绑架的滋味,他心里就发颤,感到后怕。难道,一直是“无往而不胜”的自己,真要栽在这个小姑娘手里……
第二天,赖总经理叫刘副主任派车把张小兰接到公司会客厅,并亲自迎接,笑容可掬的对张小兰说:“张主任,为了今后咱们双方的密切合作,我从别的公司拆借了500万元,我公司欠你厂的402万元货款,今天一次结清,公司财务处主任马上就到工商银行办理汇款手续。”
张小兰听完,心里欣喜若狂,压在心里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全厂职工的工资也有着落了。张小兰双手合掌暗自庆幸,连声向赖总经理表示感谢。
在到雁州市之前,张小兰就考虑到海达公司拖欠的货款,不会轻而易举的解决,肯定要费一番周折。所以她到雁州市后,便立即到海达公司服装商店和展厅与营销员及接待人员进行交谈,了解海达公司的经营状况,做到知己知彼。在和海达公司周边小商店的店主们聊天时,又意外知道了赖总经理去年被绑架的事。当天,张小兰还找了在市体校当篮球教练的高中同学刘继川,并通过刘继川与海达公司办公室刘副主任的亲戚关系,了解到赖总经理胆子较小的性格,利用人们“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理,导演了一出虚张声势的疑兵之计。
原来这几天,在海达公司和赖总经理住宅的小区转悠的可疑分子,是刘继川找了四个体校篮球队的学员,戴着墨镜,穿上风衣,精心装扮一番,再加上他们的高大身材和形象的表演,活脱脱像电视剧里黑社会的成员,那个被开膛破肚的娃娃,也是他们悄悄扔进阳台护栏里的。给赖总经理及妻子心理上造成了很大的压力和恐惧。
市工商局吴局长秘书的电话,也纯属子虚乌有。原来海达公司的刘副主任是刘继川的远房堂兄,在刘继川的介绍下,张小兰与他结识,并给了刘副主任一些好处。再加上几年来,海达公司办公室主任一直空缺,而赖总经理却迟迟不把这个“副”字给刘副主任去掉,所以他是一直耿耿于怀,愿意充当“内应”,配合张小兰的策划,编造了市工商局长秘书来电话的谎言,使赖总经理对张小兰有所顾忌,为促成赖崇礼结清货款起到了重要作用。
坐在回程的火车上,张小兰想起讨债的经历和取得的胜利成果,不禁流下了的热泪,但她最后还是笑了。为自己,也为了健美服装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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