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记》辑三
史记卷六十八----商君列传第八
【原文】鞅少好刑名之学,事魏相公叔座。为中庶子。公叔座知其贤,未及进。会座病,魏惠王亲往问病,曰:“公叔病有如不可讳,将柰社稷何?”公叔曰:“座之中庶子公孙鞅,年虽少,有奇才,原王举国而听之。”王嘿然。王且去,座屏人言曰:“王即不听用鞅,必杀之,无令出境。”王许诺而去。公叔座召鞅谢曰:“今者王问可以为相者,我言若,王色不许我。我方先君後臣,因谓王即弗用鞅,当杀之。王许我。汝可疾去矣,且见禽。”鞅曰:“彼王不能用君之言任臣,又安能用君之言杀臣乎?”卒不去。惠王既去,而谓左右曰:“公叔病甚,悲乎,欲令寡人以国听公孙鞅也,岂不悖哉!”
【评】这段,一开始看时,觉得很晕···不知道公叔座的用意是什么。先是叫魏惠王用商鞅,然后,知道魏王不打算用商鞅,就叫魏王杀了商鞅,这是可以理解的。这就如当代的钱学森之类的人物,美国不能给他回国一样,要么自己能够用他,要么把他给杀了,不能让他进入敌国。
但后面,他又把自己的这些建议告诉商鞅,并让他从速离开魏国。这就让人莫名其妙了。细读,才发现,是“先君后臣”。这种做法真的又是让我无法评论的。
而商鞅也真的很自信,一句“彼王不能用君之言任臣,又安能用君之言杀臣乎?”就断定魏王不会采纳公叔座的建议。未免是有些绝对化的。如果魏王觉得用商鞅不太可能,但杀了他,也许可以更有一些安全感的话,那么,他的小命早就没了。商鞅,给我的感觉,也是冒九死一生的危险。
【原文】孝公既用卫鞅,鞅欲变法,恐天下议己。卫鞅曰:“疑行无名,疑事无功。且夫有高人之行者,固见非於世;。有独知之虑者,必见敖於民。愚者闇於成事,知者见於未萌。民不可与虑始而可与乐成。论至德者不和於俗,成大功者不谋於众。是以圣人苟可以彊国,不法其故;苟可以利民,不循其礼。”孝公曰:“善。”甘龙曰:“不然。圣人不易民而教,知者不变法而治。因民而教,不劳而成功;缘法而治者,吏习而民安之。”卫鞅曰:“龙之所言,世俗之言也。常人安於故俗,学者溺於所闻。以此两者居官守法可也,非所与论於法之外也。三代不同礼而王,五伯不同法而霸。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贤者更礼,不肖者拘焉。”杜挚曰:“利不百,不变法;功不十,不易器。法古无过,循礼无邪。”卫鞅曰:“治世不一道,便国不法古。故汤武不循古而王,夏殷不易礼而亡。反古者不可非,而循礼者不足多。”孝公曰:“善。”以卫鞅为左庶长,卒定变法之令。
【评】这段对话是极精彩的。没有把这段对话编入我们高中的教材,我是觉得挺浪费的。
商鞅(即卫鞅)开始的那段对智者与愚者的看法,是赞同的。
而之前我也是持甘龙的想法的,即“圣人不易民而教,知者不变法而治。因民而教,不劳而成功;缘法而治者,吏习而民安之。”即要做一件事情,你最牛b的境界,就是可以在不改变环境的情况下,把事情给做好。这种想法,当然是想当然的了,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样。
但商鞅却说,“龙之所言,世俗之言也。常人安於故俗,学者溺於所闻。以此两者居官守法可也,非所与论於法之外也。······智者作法,愚者制焉;贤者更礼,不肖者拘焉。”对有惰性的人来说,变化是很不情愿的,而这却是不太合乎客观事物的发展趋势的,惟一不变的就是变化。
至于后面的,感触不深,不讨论。
【原文】赵良曰:“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掖;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武王谔谔以昌,殷纣墨墨以亡。君若不非武王乎,则仆请终日正言而无诛,可乎?”
【评】这里不想深究后面的什么武王或殷纣之类的,只是前面的那句“千羊之皮,不如一狐之掖;千人之诺诺,不如一士之谔谔。”让我觉得说得不错。
【原文】令民为什伍,而相牧司连坐。不告奸者腰斩,告奸者与斩敌首同赏,匿奸者与降敌同罚。······
後五月而秦孝公卒,太子立。公子虔之徒告商君欲反,发吏捕商君。商君亡至关下,欲舍客舍。客人不知其是商君也,曰:“商君之法,舍人无验者坐之。”商君喟然叹曰:“嗟乎,为法之敝一至此哉!”
【评】商鞅为了治理国家,采用了连坐法,就是前面的那段(没有全引)。而后,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自己最后被秦魏王追捕时,想寄宿普通人家,而那人家因怕商鞅之法而并不敢接纳生人寄宿。
商鞅也许怎么也没有想到,他的严刑酷法,最终会是算到了自己的头上来。这是否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啊?
秦惠王车裂商君以徇,曰:“莫如商鞅反者!”遂灭商君之家。
其实,商鞅对秦是有功的,而他被指责为“反”秦,事实也并不是这样。
只是显富如此的人,最后被车裂于市,还灭其家。这不能不让人寒心。
看史记,真的看到很多以前发生过的事情,要么让自己觉得不可思议,要么觉得古人也是这样子,让人感叹而不知如何评价,也不知道哪条才是正道的感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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