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君有过一年大学史,当时同寝室八人极为要好,照年龄排了大小。这八人又各有所长,老大精明能干,人缘甚广,可打听到各种消息。老二好篮球,善溜冰。老三能背唐诗,且写一手好字。四、五、七三位能歌善舞,尤其小七还会弹吉他。老六便是斜君,大家一致认为他是弈道高手,还有文学天赋。老幺年幼,无过人之处,但此人聪明无比,啥东西都一学就会。老大的精明在开学之初便得到体现,他发现同室八人有五个会点溜冰,就带领大家向老二学溜冰。这一学就是三星期,好在这帮家伙有个共同特点,就是毅力好, 虽然最后一周大伙走路都捌捌的,但一上溜冰场个个能跑能跳能打转,生龙活虎得像神龙教里的念了魔咒。之后,老大又带着大家野餐了几次,使得每个人都能生火做菜和包饺子。
老大是英明的。不久后斜君他们就为争夺一个女生寝室的联谊权和一个体育系的寝室发生了冲突。体育系的首先提出要来一场篮球友谊赛,由女生寝室做裁判。老大便向他们提出不如大家一起去溜冰,让女生也可一起同乐。体育系的毕竟四肢太发达,而且自以为是,很快就答应了。但一上场他们就发现无论速度还是技术都远不如人家,就好似中国男足碰上了巴西队。他们上演了二十分钟前仆后继的精彩场面,把女生感动得前俯后仰笑出了泪后,便一个个悄然隐去。
但斜君他们的运气实在不太好,因为他们又碰上了中文系的对手。于是在某一天,一个非常奇怪的组合去野餐了。精明的老大在出发之前就下了命令,一、二、三一到就做准备工作,以免到时备战不及;四、五、七弹吉他唱歌哄女生,免得她们被中文的吸引过去;斜君和小幺主动和敌方套近乎,打乱他们的作战计划。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直到双方坐到一起包饺子时,斜君他们才发现对方都是生手。他们包的饺子大小不一,邋里邋遢,加之摆放凌乱,活像是乌龙山的匪军,反观这面饺子们衣冠整整,精神抖擞,排列有序,俨然一支蒙古铁骑。到了生火时,斜君这面好似在摆弄煤气灶,中文的却只是放了几个烟雾弹,呛得女生泪流满面。到饭后烤肉串时,中文的个个黑沉着脸,愁眉不展,连烤出的肉串都像是从非洲黑猪上割下来的一般。
但中文毕竟是中文,有句话不是说:“宁可情敌是李嘉诚,只要他不是学中文。”他们并没有退缩,其中一个还成了老五的情敌。这是老五的不幸,也是斜君他们的不幸,如果对方真是李嘉诚,说不定会给他们些好处。 由于对方不是李嘉诚,所以斜君他们非常团结,苦心孤诣的为老五安排了一个又一个浪漫的约会。但这并没有使老五胜利,反而遭到婉言拒绝。众人甚感困惑,四方打听,才知那中文系的也不是省油的灯,他竟每天给对方写情书。
这使大家犯了难,万不料竟败于几封情书,商讨之下觉得只有“以彼之道,还制彼身”或能转败为胜,而能担此重任的只有斜君一人。斜君受命于危难之际,当仁不让。可是他从没写情书的经验,只好去图书馆借了本《李傲情书集》以作参考。斜君细细看了两遍,感觉收效甚微,里面没一封情书符合老五现状的。于是他便去请教一位师姐。他本是想去请教一位师兄的,但觉得师兄未必相授,就找来了一位师姐。这师姐人特好,又是斜君同校毕业的,见师弟有难,当然不会袖手旁观,她为斜君总结了三点。第一要由浅入深,先要对现状来个描写,让她读了有一种真实感。第二信中要有歌词,而且要是情歌,但不能多,多了她会感觉你庸俗,歌词与上下文联接得要融洽,她会在读到这里时情不自禁的想到你在她耳边轻轻歌唱,从而使她觉得你是个浪漫的人。第三信中要有古诗词,运用要牵强,让她读得稀里糊涂,这样她就会佩服你。
斜君听完后,觉得要做到这几点也不是难事,便回到寝室动起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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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节不居,岁月如流。转眼期末将至。于你写信,思索万千,却不知从何下笔。整个五月,浑浑噩噩,食之无味,玩之无趣。回忆当初你道:“老五,我们真的不合适。”何等心痛,何等苦闷。五一假后,整日但见你眉开眼笑,神采飞扬,好不快活;我却苦于无法将你忘却,黯然消魂,魂不守舍,苦不堪言。我试用烟麻痹自己的心,天天抽得头晕目眩,酸软无力。吸进的绿缕缕含毒,吐出的口口带伤,虽烟火点点,却燃不尽忧愁。我又以不理你,不睬你,来忘记你,却越忘越牢,恰如“借酒消愁愁更愁,抽刀断水水更流”。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我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破碎的梦想。你视我为路人,我却为你神魂颠倒。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多少夜,独处天台,面对皓月,自宽自慰,自伤自叹。微风徐过,疑是你言笑晏晏,仿佛伸手可触,却又遥不可及,我诚心一片,肺腑千言,却向谁道?
人最怕就是动了情。你我一开始交往方式即错,一错而再错,铸定了结局,如此之无奈。黄河之水天上来,情生无极,奔流到海不复回,不知其终。
写到此,忽有“对萧萧暮暮雨洒江天”之感。
谁曾道,“少年不知愁滋味”,一派胡言。
五
此信写好后,得到了寝室里众人的一至好评。赶紧由老三抄写一份,送了过去。
那边很快有了反应,傍晚的时候,老五被邀与之共进晚餐。之后的事,斜君就不怎么清楚了,总之常常可以在学校里看到老五和那女孩在一起。碰到的时候,老五总会朝斜君笑笑,而那女孩也会跟着老五朝他笑笑。
这封信就这样成了寝室里的法宝,被称之为“失恋后的杀手锏”。但这个杀手锏在失恋之前也是可以用的,老二后来就用了一次。
老二看上的姓徐,海宁人。海宁多文人,有个徐志摩是众所周知的。那姑娘人长得小巧,但很有志气,一心要像她先人那样写许多好诗。她和老二在一起时,常常就聊诗,聊风里的,聊花里的,聊雪里的,聊月里的,聊得老二一头雾水。老二约会后就向室友们请教,搞得室友们也是一头雾水。于是,斜君他们这个寝室就常常笼罩雾水中。
虽然老二溜冰奇快,让徐女士写下了“握着他的手,仿佛握着飞行扫帚,我披一身黑衣,穿梭在黑夜中。”这样的名篇。但她总觉得老二太土,没品味。时间只过去两星期,他们便渐渐淡下来了。
老二的嗅觉是灵敏的,他一感到不对,便找斜君帮忙。斜君无奈,把杀手锏中的“五月”改为“六月”,把“老五,我们真的不合适。”改为“你怎么这么笨。”老二得了这改装杀手锏后,便跑到徐女士面前吸了三支烟,并躲避了她一个星期,而后托了个人把信交给她。
徐女士不愧为是才女,很快从信找到了共鸣。于是这封信把“校园游荡八人组”变为“武当七侠”后,又再一次把他们变成了“桃谷六仙”。
之后,不知是老五还是老二道出了真相,关于情书的事 便众所周知了。女生们觉得同伴被骗得实在冤枉,又觉得这斜君是罪魁祸首,应该打折他的双腿,让他来扮段延庆。于是校网站上到处是骂斜君的文章。之后的之后, 有位同学出来打抱不平,在校网站上发表了一篇《关于金庸小说里的反面人物》,里面提到了段延庆。看了的人觉得那“天下第一恶人”实是名不符实,进而感到斜君其实也是蛮可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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