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去火葬场为亡母祭烧头七时,妻子提醒我们:
“听懂行的人讲,妈死在医院没能回家,要烧个梯子把她接回来。”
侄子买回的梯子一尺多长有五阶——金纸卷制的亮光闪烁,同时还有一双小黑鞋:
“人家说穿上这鞋才好登梯上路回家。”
为母亲的病危抢救和病故发丧,操劳了半个多月,回家后困倦袭来打了个盹……
(二)
……在一间偌大而又拥挤的病房里,我正靠窗发呆,突然听到母亲的呻吟:
“冷啊,憋屈……”
我赶紧向母亲挣动的病床挤过去——绕过了一个地下的加床——又跨过了一个挡路的病床,奔到了母亲的身旁:
“妈,你真的很冷?盖了两床被啊!这大被遮头,影响呼吸吗!”
我把被服从母亲的头上拉下,重新盖好掖紧。
“还是冷!喘不上气!”母亲挣扎着又把被服蒙住头部,腿脚却露了出来——我一摸是冰凉!
我一边疑惑着少了一床被服,一边和母亲抢拉着剩下的一床被服:
“妈!还是盖住腿脚吧,你非要蒙头憋气啊……你先听我的、容我再想办法啊。”
也不知母亲哪来得力气——我还真有些抢拉不过她;也不知见了什么怪——这被服越拉扯就越小、越拉扯就越短……
(三)
这可怎么办啊?急死我了!猛然惊醒——原来是个恶梦!
起身到父母的遗像前上了三支香,思绪随着袅袅烟雾追忆起缘由:
也许是母亲在少年时,有一次执行革命任务,孤身一人策马夜路,摔进溪流昏厥后醒来,挣扎着再骑马赶回驻地,衣裤都结冻成冰桶了,被战友从马背上硬给强拽下来——这能不痛、能不冷吗?
也许是母亲在青年时,连续生下我这第三个出了名的大胖小子,还得再生个小妹妹,以至于得了严重的妇产科病患,然后就是医疗的矫治及事故……开启了几十年的五次手术割了六刀——这能不痛、能不冷吗?
也许是母亲在中年时,为了争取被斗关押的父亲能够春节合家团圆,和造反派发生争执,除夕晚上被人抬回家,醒来后还得颤声安慰我们“你们的爸爸很忙就不回来了,过春节可别惹祸啊”——这能不痛、能不冷吗?
也许是母亲在老年时,父亲突患绝症弃世,病弱的她孤独了二十年,几次病重都想要放弃救治,可为了我们有个团圆的扑奔中心,还是和病魔几番殊死搏斗——这能不痛、能不冷吗?
也许是母亲在临终前,就是挣扎也要起身剪发梳洗,她走得很是整洁;也许是母亲在临终前,就是剪开衣裤也要穿着上,她要走得相当体面;也许是母亲在临终时,就是竭尽丝力也拔下了输液饲管,她走得真正尊严!
也许是母亲在临终时,我们无法忍受对她实施刀割、针刺、电击等抢救,眼睁睁死神合上了她那无神的双目;也许是母亲在临终后,我们还要忍受取出她体内的心脏起搏器,这是几年前我们苦苦相劝:“妈妈,以前手术净是摘除,这一刀可是安装新设备呢。”
母亲,你能不痛、能不冷吗?
(四)
也许我们的生活,有着太多的痛苦和冷漠;所以我们选择了火葬,还要烧纸烧香烧物等,用热烈去焚化这些天敌。
三支香火也快燃尽,父母亲的影像总算在家团圆了。以后选择个良辰吉日,把父母亲的骨灰合葬在墓地那个家,让二老在冥冥之中再度结合,相爱相守地老天荒……
母亲带着痛苦和冷漠走了,却用深沉而又无尽的爱,孕育和哺养了我们,使我们代代相传——让爱生生不息!这伟大而又无私的爱,既然不为我私专,那我只能把她博大、把她热烈,去焚化一切痛苦和冷漠——回馈母亲天灵以幸福和温暖。
明天,太阳还会升起——就像我的母亲和爱,灿烂天地……
附:2006年12月6日慈善陋作《悲歌中国贫困母亲》节选:
献词
祝愿母亲们早日摆脱贫困并收获幸福生活
祝贺为建立新中国及妇女解放而奋斗过的我的母亲77寿辰
……
[欢乐颂]祝福母亲
你怀尽苦难,把我们的啼哭,都爱拂成笑脸。
你舍身哺育。把我们的弱小,都抚养成强健。
你用勤劳,把家庭操办;你用慈祥,把人间温暖。
啊!母亲,无私的奉献……啊!母亲,圣洁的爱恋……
儿女们衷心祝愿:祝你康健,祝你永葆青春,
祝你幸福无边——幸福永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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