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段真实的经历,它带给我的有许多的快乐和幸福的回味,但更多的是淡淡的离愁和无以名状的忧伤,至今回想起来 ,我仍深深地沉溺其中,不能自拔,当视之为迷途。众所周知的原因,我不能说出她的名字,有些过程还作了艺术的处理,有的甚至是思想的碎片和内心的独白。现在我把它写下来,虽然杂乱,却是当前境况的真实写照,权作为那些逝去的日子的一种纪念!
————题记
1
阳光刺眼。我似乎刚从一片漆黑中走出。在我有意识的生命里曾经出现了某种停顿,意识的空白,一切感官倏忽消失,暂时死亡。现在我看见了院子里明亮的阳光、慵懒的树叶,听见所有礼拜六下午的声音:广播里的流行音乐、洗衣机的转动、街道上的车流以及偶尔从墙外传来的女人和小孩的嬉戏声。就在这百无聊赖的下午,我打开电脑,先是在一些好友的博客上留言,到一些论坛上灌水。然后上了qq和一些群友聊天。就在这时,我第一次见到了她。她正在和一些朋友聊天,她那调皮的话语、滑稽的表情以及在圈子里良好的人缘,令我有一种神秘的亲近感,像一个从不愿回去的故乡来的人,一条温情的纽带,将我与她的那个世界联系起来。我毫不犹豫地加她为好友,她也立即通过。就在我们成为好友的那天夜里,她的样子在我的脑子里一直盘旋,一个从隔绝已久的故乡来的人,不经意地唤起了沉睡在心里的对那里的所有眷恋和回忆。那是别人都不知道的我们之间的秘密。此后我想尽办法与她接近,缓慢地、自然而然地、让她毫无察觉地,我们成了要好的朋友。事实上,我确实喜欢她,没有任何色情意味的喜欢,纯真的友情的亲昵。
2
就这样,我们拉开了相识、相知、相悦的序幕。
我们聊天的话题无所不包,大到国家大事,小到家庭的琐事。她是那样的健谈,调皮,浑身充满活力,她热情洋溢的气息带给我活力和激情 。而其实,我们也说了不少话,尤其是我,说了不少幼稚打趣的话,不知道这些话怎么就那样自然地流出来了,我一向是个寻找语言的人,但和她在一起时,我竟然也会慢慢变得健谈起来。有时候即使我们什么也不说,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通过网络彼此感受对方地存在,我仍然觉得幸福感如同空气一般默默地流淌着。
这样的时刻,即使当我和她默默不语的时候,我还是能感觉到一份特别的情愫在心底悄然漫开,就像本来激湍的河流在平原上漫开一样。而她的友情则是像平坦的溪水一样轻悄地流淌,注入我的心河,暖暖的。
在回家的路上,我走得尽量的慢,好让某些感觉好好地封存起来。那充满在我心里的爱情的感觉使一切显得美丽柔和,我简直想不通为什么这世界还会有罪恶、堕落和绝望的存在。我注意看着路灯下面街树斑驳浓重的阴影,听到穿过树叶间的瑟瑟索索的风声。在行人已经稀少的街上,我孤独的影子飘落在灯光昏暗的路面上。
3
那以后,我们除了天天在网上聊天之外,开始规律性地给她打电话,间或发一些短信。起初是一星期一次,后来一星期两次,有时候两天一次。她开始还很拘谨,后来显得越来越活泼健谈。有时她心情特别好的时候,会故意东拉一句、西扯一句,把话语之间的关系弄得乱七八糟。她最喜欢的口头禅是“嘿嘿”,充满神秘、又有点调皮,但我却为之陶醉。当我感到迷惑、反应迟钝的时候,她就笑话我。当我头痛或身体不舒服时,她又连声安慰我。在电话里,她像个充满热情、莽莽撞撞的小男孩,又带着一丝狡猾的神气。
她突然问:“我的照片看上去怎么样啊?”
我赶忙说:“当然不丑。”
她好像在跟谁赌气似的说:“反正不好看。”
我说:“怎么不好看?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朋友。”
她马上指责我故意奉承,不诚实,说她根本不会信我说的话。
我听得出来她其实很高兴,她当然不怀疑自己,只有一个相信自己的人才会问这类的话。我就像个笨蛋一样跳进她预先设好的圈套。
在这样的交谈中,我感到心灵的松驰和安恬。在我放下那些杂念和空想之后,我终于真正走近了她。一开始,她给我的印象是不容易接近的骄傲的女孩,后来我发现她其实温柔平易得多,偶尔会闪出来些怪念头,现在我感觉的她是个狡猾好动的小东西。哪一个是真正的她?也许都是。只不过她在不同的距离内会有不同的真实。
4
有时候在聊完天后或者打完电话后,我会翻出她在过去的日子里写给我的那些信,看着那些几乎能背下来的文字,想像她在写信时的神态,虽然有些话语的冰冷疏远现在再也不能伤害我。我很平静地读着这些信,一遍又一遍,注意到在夜晚吹起的风里拂动的窗帘,听到楼下某一辆车远去时,在黑夜的空气里长久回荡的那种嗡嗡的震动。虽然地处在闹市区,但夤夜依然是那么静谧安宁,几个月来的点点滴滴像旧时的更漏一样,在我脑海里敲击着,一下一下又一下。那些因为对她的想念而焦灼痛苦的日子显得遥远,我确信在如此的平淡中,我反而和她靠得更近,更容易倾听她。
5
九月初的一个夜里,已经很晚,冲过凉正准备躺到床看会书,听见手机铃响了,拿起来竟然是她打来的。
“怎么是你?”我很惊讶,因为一向都是我打过去的。
“怎么啦?我不能打吗?”她的声音软弱飘忽。
“不是,只是有点吃惊。”我说。
“我很累,但是还睡不着,恐怕今晚要失眠了。你呢?你没有睡吧?”
“还没有。”我说,觉得她的声音和往日听起来有些不一样,像是没有力气。我想等她继续说,再确定我的猜测。
她不说话,好像要和我僵持。
我说:“怎么啦,不舒服吗?”
还是不说话。
我又说:“你心里有事吗?说出来好吗?”
她突然笑了,说:“你乱猜什么?这几天心情不好而已,想找个人聊聊。你不愿意陪我聊吗?”
“愿意”
“一直聊到天明呢?”
“聊到什么时候都愿意。”我说。“告诉我,你到底怎么啦?”
她不耐烦地大声说:“不是说了没有事吗?心情烦躁而已,不可以吗?”
我不再问了,等着她说。
她的声音柔软下来,“不要问了,好吧?我真的没有事,失眠罢了。我睡不着觉,我在这里想事呢。你明天要上班,早点去睡吧,不要管我了。”
我说:“好吧,祝你一夜好梦!”
她说:“会的,梦里一定有你!”
顿时我感到那种温柔像潮水一样涌过来,把我的所有语言都淹没了,许久许久没把电话从耳边放下来。突如其来的幸福使我精神恍惚,我像是个浮在波浪上的人。有时候走在路上或是坐在车上,脸上会忍不住露出笑意,好像幸福感突然从内心里流溢出来。那时我快乐地像个孩子·
6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通常敞开着窗户,写作或是看书,一边开着音响,听以往那些熟悉的歌。有的声音从几十年前传来,却比现在常听到的那些声音更能安慰人。这些时刻虽寂寞却不空虚,因为她的那些话、她给我的遐想仿佛把我的心里充满了,使我对于乏味的生活本身一点儿也不在意了。
有时通完话,我常常躺在黑暗中忘记了时间,一种朦胧的激动笼罩住我,好像黑夜弥漫在田野上的雾气。我觉得我是如此幸运,因为在茫茫人生中遇到一个情投意合的朋友,这件事本身就无比神奇。如果没有在那样一个慵懒的下午,生活就不会是现在这样吧。
我心情愉快,是以往没有感受过的愉快,对她的想念有点儿让我急不可耐,各种猜测幻想也异常活跃。我想,一个人若能不冀求永恒,反而更容易感受到幸福。在这忽明忽暗的光线中,我回忆着相互倾听的感觉,那种感觉还能被非常形象地唤回。即使在很久以后,那种感觉还是能流遍我的全身,就像当初一样。
7
星期天的早上醒来,在朦朦胧胧中听着外面电视里传出来的声音,夹杂着洗衣机或烘干机转动声、拖鞋拖沓的脚步声,那感觉还不坏。在床上躺着,虽然意识已经清醒过来,但并不想马上起来。窗帘在风中摆动,上午的阳光投射在地板上,形成一小圈一小圈的金色斑点。这样的上午,总是漂浮着一种温暖动人的生活气息。我想起她传过来照片上那一抹天真的笑容,徒然间地增加了我的思念。
日复一日,工作当然令人厌倦,我甚至认为再没有一件事比现代的这种工作方式更伤害人性了。不过,它至少占去了我一大半的时间,让我没有太多时间去自寻烦恼。在一整天的工作后,疲惫得像一条狗,所以晚饭后的时间基本上是睡觉前的过渡休息。当然可以听听cd,看看书,但几乎已不能再思考任何东西。
我的楼下是一条路,车来车往的声音从不间断。每晚,我会拉开临街的窗户站在那里透一透风。从那里我看到一扇扇排列整齐亮着灯的窗户,就是每一个这样的狭小方块可能包藏了一个人一生的大部分内容,每一个盒子都装着不同人的不同故事。在我对面的这栋楼里就装满了几百个哀乐迥异的故事。人的生活多么狭隘而微不足道。
而就在平静而又忙碌的一段时间里,却意外地接到了她的电话。她很高兴,声音比以往更柔和甜美,带着一些娇气。我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这么长时间压抑自己不去接近的那种东西突然自己到来,一下子把我淹没了。我的话说得不知所言,对于她的质问也解释得不好。
她问:“为什么这么久不和我联系?”
我说:“这段时间可能忙一些。”
她不满意,说:“难道每分每秒都在忙吗?”
她开始谴责我,说我对朋友不真诚,敷衍的理由都不堪一击,她的谴责也让我感觉很好。然后她叹了一口气,好像刚才的咄咄逼人已经把她的力气用完了。
我说:“怎么啦,为什么叹气?”
她说:“不为什么,累了。该你说了。”
我笑着问:“说什么?”
她说:“我怎么知道你要说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觉得自己很笨,还害怕她会觉得我很沉闷。
她说:“你不说我就挂了。”口气里带着威胁,不知道是不是装出来的。
我急忙说:“不要挂。”我决定坦诚一些。
我说:“那个时候你好像很冷淡,所以。。。。。”
她温柔地问:“就因为这个吗?”
我说:“我以为你不爱见我,所以不好意思老打扰你。”我松了一口气,心想总算说出来了。
她又叹了一口气说:“就因为那件事?你记那么久?”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话。
她又说:“那天晚上,家里人都在旁边,我不方便讲话,你知道吗?”
我有气无力地说:“原来是那样?”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心胸狭窄的人,误解了她。
她说:“以后不要乱想了,你早点睡吧。”
放下电话,我很兴奋,感到一种久违的幸福,似乎我又回到了那个熟悉的世界。刚才的电话仿佛一下子把我和她拉得很近,我觉得我不会再像以往那样怀疑她,怀疑我自己。以往的刻意疏远逃避难道不是因为我对她始终还存在着幻想吗?如果我能驱散心里的魔鬼,真的接受现在的这种关系,也许我得到的快乐会更安详更持久。
8
不管我怎样地想抗拒,我还是摆脱不了她所带给我的无与伦比的记忆,那些漫长岁月中焦灼茫然的时刻。几个月来,我对她付出的那些情感,恐怕早已成了生命中不可抹去的一部分,那些一味付出、纯真得似乎毫无欲求的情感,是生命里唯一、不可复制的情感。
我把我想告诉她的话写进去。在一张夹进去的硬纸卡背面,我还抄了一首已故的歌手唱过的粤语歌词,那张卡片上是我按照记忆和想像画的她的样子。我记得那首歌叫《春夏秋冬》:
秋天该很好 你若尚在场
秋风即使带凉 亦漂亮
深秋中的你填满我梦想
就像落叶飞 轻敲我窗
冬天该很好 你若尚在场
天空多灰 我们亦放亮
一起坐坐谈谈来日动向
漠视外间低温 这样唱
能同途遇在这个星球上
燃亮飘渺人生 我多么够运
无人如你逗留我思潮上
从没再疑问 这个世界好得很
。。。。。。
唱“这个世界好得很”的人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他独自地离开了这个世界,有亲人和爱人握着他的手,在走之前让他感受到这个世界最后的温暖。如果我死了,她会不会哭?但是,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知不知道我为她所经历的那些挣扎,总是把我的心填满的那种情感,我的感受和她那些追求者有怎样的不同。于是我把我想对她说的话都写在记事本上。也许我突然走了,不再回到这个令我伤心的世界,那么至少还有这些日记留给她。尽管我什么要求也没有向她提过,我不敢,我知道说了也会被拒绝,然后她从此就不再理我。我把那从前的日记从头读了一遍,发现有很多片断已经被遗忘了,在重读日记的时候我又把他们重拾回来。我把那本厚厚的日记锁进了抽屉,想我可能以后不会再写日记了。日记承载了太多的伤感和欲罢不能。
9
因为我自己的原因,某件事情出了一些差错。梦魇一般的活在无知觉的生活中。之后的两个星期里,我心灰意冷,因为这件事加在我身上的巨大的自卑阴影,我突然觉得自己才貌平庸一无是处。我想把自己藏起来,不让任何人注意到。除此之外像是要把一切都淹没都抹去的意外和茫然。在办公室里我常常发呆,我不跟任何人主动微笑搭讪,我推掉所有的朋友邀约。回到家里我也一直在发呆,长久地躺在床上或是沙发上,什么也不干,我觉得我失去了一些重要的东西,但又说不清楚那是什么。就是在那种心境中,我又想到了她。我不想和她在这种时候说话,不想让她知道我这种可怜的样子,但我实在忍不住要听她的声音,似乎在这种时候唯一可能安慰我的就是那个声音。
我拨通电话后就开始后悔,而她的带着阳光和青草味的声音在那边问起来了。我反应迟钝地回答是我。她像是很吃惊地说:“没有想到。”不知为什么,听见她的声音我突然想哭,但我忍住了。说了一些闲话,而我只是了无生气地敷衍着。她的声音柔软下来,问:“你是不是不高兴?”
“没有,没有呀。”我还挤出来一个干硬的笑的腔调。
“别骗人了,我听得出来。”她仍然柔声说,那种声音本身就是一种抚慰。
我没有说话,她也不说什么,而我知道她在耐心地等。可我不知道怎么开始。
“噢,谢谢你的信,我收到了。”
“是吗?”
“早收到了。”
“我知道,”我说,“对不起,这段时间发生了一些事,没有联系你。”
“没什么。”仍然等着我继续说。
然后就不知道说什么了。沉默。
“你觉得我很沉闷吗?”我问了我这些天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
“为什么这么问?”她不解地说。
“没什么,我周围的人都说我很沉闷,你觉得呢?”
“当然不会,你怎么会沉闷呢?我觉得你说话很有意思,而且最主要的是你说的那些话不俗气。”她很真诚地说。
“我觉得我也不沉闷。”我尽量轻松地说。
她问:“你就是因为这件事不开心吗?”
“有一点儿。”我说。我本来想告诉她一些事,但我实在开不了口。
“也太小孩脾气了,说一说有什么。”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们又说了一会儿,就挂掉了。我想只能写信,才可能把那件事说清楚。可我简直没有力气坐下来,拿起笔。我真的什么都不想干。
10
有很长时间没有上线了。
在后来的日子里,在凝滞住的时间里终于又开始流动之后,我才知道那痛苦也许不仅仅是因为爱,也许很多痛苦来自于一个不成熟的男人受伤的自尊,也还有一点爱的不甘心。她像一个淡化了的影子,已没有折磨我的力量了,也可能会有一些感慨,会在走过某个街角、看到一棵树或是坐在车上经过某处熟悉的地方时想起她,想起我们曾度过的某个时光片断,但也只是想起,没有痛苦,没有爱意恨意,只是想起的时候在心里的这个隐蔽的渴望既幸福又散发着淡淡的苦味。
这时间我又想起了那个女孩儿,在那段被混乱绝望弄得颠三倒四的时间里,连她也被我用痛苦埋葬了。而当痛苦淡去,心情重归平静的时候,她的样子又清晰地浮现出来,像是跌落入虚空的生活中唯一不虚空的存在。
11
站在临街的窗前看着灯光照亮的团团雨雾,在想冬天可能在不经意间就快来了。我们长时间没有说话了,我几乎有些怯于跟她说话了,况且过去一段时间说的那些倾诉痛苦、措辞激烈的话也让我害怕会尴尬。时过境迁,那些话像出自于一个莽撞的、虚张声势的毛头小子,也许我当时就是那样一个人。
在这个秋风瑟瑟的日子里,人的寂寞像是无边无际,毫无抵抗地等待着冬天的侵袭。“只有冬天才能让人有真正温暖的感觉”,想起她说的话。也许这无边无际的寂寞就是“冬天”,是那些无论生活在哪里的人都会经历的冬天。在这样的日子里,我们体会到的温暖来自某个人,某一张脸孔,或是岁月深处的某一段记忆。我感到我找回了属于我的某种温暖,在这个世界上,那种温暖是单独为我存在的,因为我曾用漫长的时光去感应它,它已经和我的生命过往粘合在一起。
12
就这样,我们认识已有半年之久了。我们不断地聊天、打电话,我们像多年亲密的朋友一样默契,几乎无所不谈。和她打电话成了我的习惯,如果有几天听不到她的声音就担心我再也联络不到她。但她总是说:“有你这样的朋友。。。。,”,“像我们这样的友情别人会不相信,但我就喜欢这样纯洁的友情。。。。。”。她的这些话使我沮丧,在我和她之间筑起一道道防线。有一次,她说:“有一个同学,男生,我已告诉他我现在不想谈,他还不知趣地追我,天天追问,要我答应,心情好烦!”我感到她又在试探我,我很在意这种被她试探防备的感觉,冷冰冰地说:“他追不追你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你答不答应都没有关系。”她好长时间没有说话,我也不想说,我突然觉得很累,觉得自己依赖着一个可能立即会消失的人。可是,在她这里,我又想得到什么呢?我只想要维持我们两人之间狭小温暖而生动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我可以常常看到她,我有打电话给她和她交谈给她写信被她喜欢的权利。我担心这小世界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存在于我们之间的和谐的关系可能只是她对我的敷衍。我从不奢望她的爱情,我只希望她能真正喜欢我。我知道我这次伤她了,她很久没有联系我,我也不停地忙这忙那,尽量不让自己在某个地方停留太久,不让自己的思想闲下来。每当看到电话,我就有强烈的要有打电话给她的冲动,可我抑制住自己,我想有一天她可能有了男友(我一直不知道她是否已经有了男友)或是结婚了,我的电话就会成为她的负担。我不想那样。
13
进入十月以来,天气稍微凉爽下来,因为雨季马上就要到了。可能是工作和学习的原因,我已很少上线了。有时拿起电话,想了想又把它放回去了。我想,总有一天,我们不可能再频繁地联系了,所以不如让自己早点儿习惯。我担心在我心里的某个深处,在我自己也无法看清的深处,始终有那么一点儿幽暗的希望的微光,这微光使绝望却从没有真正地放弃。难以否认的是,我幻想着我所没有得到的,却并没有拒绝这世界所给予我的。
秋天是一个多愁善感的季节,虽然有好多故事发生在某些年的某些秋天,但这个秋天注定是最难忘的一个·
14
这一段时间天气都很阴沉,将饱含凉意的雨水从天空洒下来。雨季的到来带着秋天的况味,因为雨过之后天气有些凉,有的树叶竟然会变黄,被雨打落在路上。在树的记忆里还殘留着过去的习惯,到了秋天的时候它自然地开始泛黄落叶,到处一派萧条、伤感的气象。我坐在办公桌前,外面又在下雨。手头的工作已经做完,在这中间又无处可去。只有透过玻璃窗看雨,那些垒垒的、在烟雾中显得空洞失真的楼壁和屋顶,夹杂在这之中的细小繁琐的街道,像一堆杂乱地牵连起来的线条。很快下班时间到了,我收拾东西离开办公室,在下班之前,我喜欢把一切东西放得井井有条。关上电脑,把文具放到抽屉里,把文件资料归类放在分类架上,把某些抽屉和柜子锁起来,把用过的一次性纸杯丢进垃圾桶,然后环视一圈,把我认为杂乱、不整洁的东西统统扔掉或是塞进某个隐秘的角落,然后走出房间。在走廊里,稍微注意了一下那些疲惫已极的脸,向上翻看的、毫无内容的眼睛,被工作夺去活力和光彩的男男女女。走出冷气逼人的大院,就把该死的工作全扔在身后。走上那条熟悉的街道,像每一个习惯于城市道路系统的人,毫无方向感地走向雨中。
15
对于我来说,没有怀疑过我们之间的友谊。只是有时候做过这样的梦:我走在路上,知道要去一个地方但不知道去哪里,就那样走着走着,经过许多曲折的巷子,旧的楼房的夹道。所有的门都关着,我一路向前走,看不到什么人。然后我就突然地来到街上,本来很宽的街道簇拥着没有尽头的潮水般前进的人群。我困惑,但只好被人群挟带着往前走,拥挤、燥热、干渴。可这时我在人群里看见了她,于是我回想起来是为了找她才来到这里的。我喊她,但声音被人群淹没了,我自己都听不到。我只好拼命地往外挤,可是人群固执地锁住我。我只好那样走,眼睛疼痛地抓住她。但是,那是没有用的,因为我发现人群在变幻,所有的人都在变。于是我们最后都变成一样的了,眼看着她和别人重叠在一起,无法分辨。
有时候在说话时我就会无端地想起这个梦,想到那温柔的脸消失在潮水般涌动的幻影里,让人无从辨认。这是荒谬的,我对自己说,因为尽管我们相隔遥远,我们又如此贴近,但是这感觉又如此强烈,真实得惊心动魄。
我回想起最初的日子,就会联想到疾驰的火车。那些没有忧心和杂念的日子像车窗外疾驰而过的风景。而这些日子后来为我带来了回忆的忧伤。正经历着一种不知所终的苦恼,无所事事,没有思想,仿佛已经坠入无边的空无之中,像一粒没有重量的尘土,悬浮在空无之中。有时候我突然感到一切都弄错了,不是我冲破了玻璃来到她的世界,而是她走过了那重尘土的帘子来到了我这个沉重、污浊的世界。在她身上,我再也看不到那种置身事外的笑。像困忧我的那个梦一样,最后我可能在人群中找不到她了。那笑也掩盖在尘土之中,像流年的光阴一样,可以想见但怎么也触摸不到。
16
一个清闲的星期六下午,我随便地在附近的小馆子吃了饭,然后漫无目的的向体育场走去。觉得每一步都踏在虚空里,仿佛随时间流去。可是又不知道用什么来填满它。看似自由自在,可是没有任何牵挂又是多么轻漂而虚浮。我感到每一个朋友都离我遥远,似乎他们不再是个实体只是影像。
体育场上的草坪上,几个小孩在踢球。他们穿着蓝白相间的t恤,滚动在他们脚下的阳光、风、树影和球,这些忽然吸引了我。就那么一瞬间,遥远的、模糊的、熟悉的感觉涌过来,强烈地抓住了我。我盯着那群小孩,眼前闪过幼时游戏、小学校操场、院子里的阳光,种种慕名的景象。混合着重逢的气息,忽然地攥紧了我。我的思维一度陷入恍惚,因为我的童年已经过去,没有给我留下特别的印痕,无所谓天真,亦无所谓难忘,人生的一段过往而已。而现在,我意识到过往,意识到痛苦、虚无。已不可能实实在在地抓住它,如果收回目光或是动一动,它马上就散开了。我只能默然凝视着,在一段距离之外。一度遗忘了现在和那一大段不值一提的混沌时光,跨越了那一大段时光,回到了童年和最初,而童年竟一直蜷伏在记忆的某个角落里。我终于明白,人在盲目的时候,总以为对一个人的刻骨铭心,其实在更多时候,只不过喜欢上了自己的想象,那个想象中的人,一直是自己虚构的,与别人无关,多少日子里念念不忘的,亦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梦而已·
我觉得身心松散开了,长久以来使我身体紧缩而钢硬、“冷漠而完整”的一种力量像是突然间垮掉了。我在一张长椅上坐下来,观看孩子们踢球,突然间,我发现草坪上已经没人了,可我还坐在长椅上往那边看着。天色已经相当晚了,橘红色的夕阳的光辉勾勒出树和道路的明晰线条。我沿着道路往前走着,左拐还是右拐,我还不知道要往哪里走,可我确实想随便走一走。
黄昏的光线拉长、暗淡、消失。没来由的想起了周传雄的《黄昏》,“依然记得从你口中,说出再见坚决如铁,昏暗中有种烈日灼身的错觉,黄昏的地平线,划出一句离别,爱情进入永夜---依然记得从你眼中,滑落的泪伤心欲绝,混乱中有种热泪烧伤的错觉,黄昏的地平线,割断幸福喜悦,相爱已经幻灭------”,走在路上,伤感地唱了一遍又一遍,突然发现已经万家灯火了,楼层上点点灯光闪动,路灯的光延伸向夜晚的深处。我此时来到一个十字路口,一条纵向和横向的大路在这里交叉,两条路似乎有同样的车流,路灯也似乎同样明亮,车声人声从耳边呼啸而过,我不知道该走哪条路。就在此时,我心底感到一种清空澄静,虽然我还没有决定走哪条路,事实上我发现自己走得太远了,可能已经迷路了。我站在十字路口,似乎还在考虑或是等待,任由红绿灯变来变去,犹豫着,始终不敢轻易地迈出脚步。
-全文完-
▷ 进入醉春风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