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我踏上回老家之路,去拜祭我的父亲。
远远望去,雾霭弥漫,黛色如墨。山南坡的那一座坟茔,迎阳而面,静卧成一片记忆,永恒成一座墓碑。它慈祥地注视着远方,深情地目睹着他心目中永远长不大的我们。
好久,我都想去回去看看,拜祭父亲的亡灵,寄托遗憾的哀思;好久,我想找个机会陪他老人家说说话,就在这孤寂的远山下;好久,我也想那拿起笔为离去的父亲写点什么,来安慰九泉之下的父亲和我自己。作为一个活着人,我仅能做的事也就是如此了。
父亲离开我们,算来已有两年多时间,但父亲清瘦的身材、严厉的性格、刚正的脾气与为人处世的风范在我的心中还是那样的清晰与明亮。他走的时候有些蹊跷,我们几个外地工作的兄弟姐妹正好到齐;咽气的时候,我抱起他平躺,依稀感触到他那淡淡的体温与轻轻的体重,片刻的瞬间我潸然泪下,一下子猛然觉得自己长大许多,仿佛感悟出许多以前不太明白的道理。我们这些儿女们不仅遗传着父亲的生理性格,也在自己的血液里深深刻着他老人家的做人方式。
对于父亲,许多的愧疚至今让我难以释怀,老人家的离开也有些我的缘故。小时候的操心,大了仍有他对儿女的那种习惯性的关心与牵挂,即使我们这些子女们长成大人,远在他乡,走上工作岗位,他也不曾完全放过心,松口气,一生的操劳让我们感到愧疚。
父亲是个极其坚强之人,一生对事从不服输。性格的刚直与为人正道,早在全村有名,这使他一度深受乡亲们的拥戴和推崇,也深得到上级的器重,54年入党,二十五岁成为村长,要不是因为识字不多的缘故,还一度差点成为乡、县级储备干部的培养对象呢。父亲当过林场厂长,也做过普通工人,因为后来母亲一个人承担不了过重农活而被迫回乡。那年头,工分少,人口重,父亲也不得不做点手艺活来贴补家用。
父亲是个既传统又超前的人,传统的是对孩子的教育与做人,超前的在于孩子的观念与读书。父亲对我们兄弟姐妹的教育非常严厉,重言传,更重身教。直到现在我还清晰地记得,我与哥哥挣要新衣服的事,那时能穿上一件新衣服简直是奢侈的事,我的无理吵闹惹得父亲举起竹板就打,鲜血直流的我让父亲后悔不己,心疼得让母亲来给我做好吃的。父亲几乎没打过我们兄弟几人,他总是默默地干活,默默地养育着我们,手上的老茧总是在冬天挂满口子,而我唯一使他感到安慰和骄傲的就是我成了全村第一个应届大学生。
父亲是个经历过旧中国、改革开放前与后三个特殊时代的人,切身感受过不同时代的生活苦乐。在他的心目和口中,他最常讲的人是邓小平同志,最感谢的也最推崇的是邓小平同志。虽然他是个农民,不能说出些什么惊人的大道理,但也时常能说出一点关于邓小平同志点滴的长征故事与改革开放的成就来,这让小时候的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特别是邓小平同志的“三起三落”的传奇经历。父亲一生很少照相,离去时的遗像还是用那很早的泛黄的老照片;也很少挂什么相片,唯一留在他墙上是老一辈领导人毛、朱、周三伟人的合影照。
现在,我快到了不惑之年,也亲身经历过这个时代的两个阶段。生活在平安与幸福中,前后的对比让我深切地明白了父亲以前朴素话语里的道理。那就是:勤奋、节俭、诚实、与人为善是做人的永恒;踏实努力、服从大局、追求进步是做好工作的本分。
学会感恩,就从身边亲人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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