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初夏的上午,阳光灿烂,微风习习。在我们镇上,我遇见殷老师。
这是我走出母校时杨中学校门25年后,第二次见到殷老师,其间2002年母校50周年校庆之际,我在宴会上见到过他,给他留了我的手机号码,此后直到现在,我们再次相逢。
接到殷老师的电话时,我正在家里的电脑上涂鸦,于是匆匆下楼到小巷里等他……不远处,一个很熟悉的身影走近我,还是那模样,中等身材,一脸的微笑,宏亮的声音从他阔大的嘴唇发出,依然象当年那样震颤我,只是明显有点发福,50多岁的年纪一点也看不出老相。殷老师一路握着我的手,喜笑颜开地走进我的家。
似乎有些拘谨,殷老师小心翼翼地放下出门办事带着的背心袋,轻轻落座。我们就在客厅里闲聊着,递给他一支烟,他谦卑地用自已带着的一次性打火机点上,只是偶尔吸几口,就搁在烟灰缸上,袅袅香烟便在客厅弥漫,仿佛师生俩的思绪在此刻慢慢交融、蒸腾。看得出来,殷老师并不是吸烟厉害抑或擅长吸烟的人,至少他没有烟瘾,说明他从教近30年一直没有沾染上吸烟有害健康的不良习气。这么多年了,厮守在与世无争的校园往往难免寂寞的,但殷老师没有借烟消弭寂寞的时光,他只是踏踏实实地教书育人,用粉笔在黑板上书写平淡的人生。当然,殷老师也不善饮。我约了几个朋友陪他吃饭,自是少不了酒的。我们每人一茶杯白酒,而殷老师则被动地用浅浅的啤酒应付我们的敬意,酒过三巡,殷老师明显的酒力不支,实无还手之力,更无招架之功。他谈起我当年在校时的情景,说没对我尽到责任,感到非常惭愧。我说:殷老师,都是学生不成器,哪能怨你呢?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永远是我的老师!
殷老师教物理课,是我当时从高一开始的班主任,按年龄讲,他比我大7、8岁,也可算是我的大哥哥吧。那时的殷老师恢复高考后刚从师范毕业,是典型的农家子弟,非常朴素,看起来仍像一个农村青年。他没当过兵,但穿起其时全国流行的黄军装,就像一个少壮英武的军人了,尤其是他的黄色军用球鞋都被洗得发白了,似乎也成了一种时尚。值得一提的是,殷老师的粉笔板书相当漂亮,细腻,柔韧,即使在黑板上绘图,比如画加速度、电阻、电流等等的物理符号也都那么精致,直线是直线,圆圈是圆圈,象是印刷一般。学高为师,德高为范,殷老师严谨的教风熏陶了我,也激励我在人生的道路上一步一个脚印,向着美好的目标迈进。
刚做我们班主任时,殷老师还是一个快乐的单身汉,后来,常看到他和教另一个年级语文的李老师出双入对,并且在一起吃饭,我们就猜测,殷老师是不是恋爱了?果然不错,一个新春的日子里,农家女孩出身的李老师成了我们的师母。和殷老师一样,李老师亦是朴实无华,素面朝天,她的身上散发出逼人的青春气息,和殷老师确是般配。校园的法桐茂密如盖,浓阴弊日,林荫道上,殷老师夫妇牵手漫步,看他俩一脸的甜蜜、一身的幸福,我们做学生的羡慕不已,同时也为殷老师寻觅到的美好爱情从心底里称赞。当他们有了爱情的结晶,并且,他们惟一的儿子考入上海交大,毕业后在沪上成家立业,我更为这个幸福的家庭高兴,也深深的祝福殷老师,好人终有好报,好人一生平安!
白驹过隙,岁月催人老。20多年的匆匆时光,把一个青春帅气的小伙子打磨成鬓发苍苍的长者,但磨不平殷老师淡泊宁静的心。和殷老师同时入校的老师们现在是进城的进城、改行的改行,惟独他仍然坚守在藏于偏僻乡间一隅的那所老完中。不为物喜,不为已悲,只为那矢志不移的执着,殷老师从容淡定,甘于寂寞,默默无闻地做一棵无名小草,他真的是要的不多。也许,物理课上才有殷老师最开心的笑颜;也许,最开心的事就是殷老师桃李满天下。
这不?电话里,我分明听到殷老师快乐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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