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
如血的斜阳。
如血的江水,如血的远天。
在这斜阳和水、天如血的空间,正在凄残的荒野发生一场流血事件。
白光如风。
红光似闪。
红白双光在凄凉的秋天卷动着枯萎的落叶。
带着寒气。
带着惊煞人的寒气。
胡须。
几棵白色的胡须。
白色的胡须随风飘走。
白须、白玉剑。
吴严?
白须吴严?
白须帮帮主吴严和谁、为什么打得如此激烈?
这,还得追溯到清晨:
天还没有亮,寒雾正浓。
茶馆里已挤满了人,各式各样的人,在等待着各式各样的工作。
一个白发苍苍的驼背老人用两只手捧着碗热茶在喝。
这里有汤包和油炸儿,他很饿,可是他只能喝茶。他只有喝茶的钱,他希望有份工作可做。
他想活下去。
近来他才知道,一个人要活下来,并不是件很容易的事。谋生的艰苦,更不是他以前所能想象得到的,一个人要出卖自己的诚实和劳力,也得要有路子。
他没有路子。
泥水匠、木匠都有自己的一帮人,就连挑夫都有自己的一帮人,不是他们自己帮里的人,休想找到工作。
就在他饿得快倒下时,来了三个人。
来了三个穿着颇为讲究的人。
其中一个用手拍着他的肩,问他:
“你想做工吗?”
老人像掉到河里的人抓到一根草棍似地睁大了眼睛道:
“想!”
“你是什么手艺?泥水匠?木匠?”来人问到。
“不是。”老人的眼睛又变得小了,声音也低了。
“那你会什么?这么大年纪,一定不能当挑夫吧?”来人道。
“能!我能当挑夫。”老人的腰也直了,眼睛像在喷着兴奋的火苗,大声道。
另一个来人看着这个须发皆白想做挑夫的老人,把一只手放到了他肩上道:
“你能挑动我的手,就收下你。”
他的手在用力。老人知道他的手就知道他的人一样。
——“火焰山”西门盛。
他穿一身火色,而且手力重如山。
如山的手压在老人的肩上。吸力,发力。
发力的西门盛的脸比衣服还红,汗已顺着腮边流了下来。
老人还站在那里。没动,没歪,没倒。
从一见到老人时,西门盛就看出这个老者并非等闲之辈。
因为他知道,所以一试老者。
老者仍固如磐石地站着,不整的白发和银须抽打着不羁的秋风。
西门盛下压的手猛一收,老人箭一般冲向了高空。
“吴严老儿,你跑不出我们兄弟之手。”西门盛道。
“不愧为三大恶魔!狼狈加狐狸才真没人能对付得了。”
吴严重又落到三人面前。
西门盛道:
“对付你还不用两位兄长,我一人就可取出你的心。”
“好!那就来取吧!”吴严若无其事地道。
“好!”西门盛的剑已出手。
他的剑一剑六式:削、切、挑、圈、封、刺。
吴严秋风中落叶般飘舞着,躲过了六势剑。
刚躲过“刺”剑,就发出一道白光。
白玉剑剑光如雪似玉。
如雪似玉的剑光带动着抖掉外衣而剩一身白的吴严攻向西门盛。
两个人战到了一起。
他们的剑法之高,轻功之绝。
两道光时而融合,时而交错。
白光如风。
红光似闪。
红白双光带着煞人的寒气,卷着枯萎的落叶。
突然,两光一交、一分。
几棵白须随风飘走。
吴严看到自己的白须被西门盛削掉数根,甚是心疼。
——老爱胡须,少爱发!
原本如流云的剑光一收一放,已似涧水,缓缓地流出。
如涧水的剑势是自然之势。
——吴严已把气运到了剑锋上。
两光又一交、一分。
红光闪电般吞没了白光;白光鸿毛般落入火中。
——薪尽火熄。
红光渐渐变弱,白光象清晨淹没了黑夜。
突然红光一爆,西门盛已身中数剑,变成一个地狱幽灵。
西门盛一死,天倾一半。
三大恶魔只剩一半的恶毒性。
狼狈大怒,一起扑向吴严。
——狼狈为歼,天将不天。
他们二人如一起出手,天昏地暗。
江湖人更知道,南北朝五帮十二派能胜过狼狈的没有几个。
狼狈自己也算过,出去已故和隐居的多则八人,少则五人,最可怕的是“芭蕉魔”和“飞虎”。
——现今隐者重现江湖,“芭蕉”香气溢人,“飞虎”无处不到。
吴严不是“芭蕉”,也不是“飞虎”。
他是隐者。
狼狈二人虽奸诈,但在吴严面前,只有护身,没有进势。
他二人的剑路虽不出自一门,但对吴严却如游戏一般。
你使什么招术,他还什么招术,不等你的招势使完,他的招势已结束。一削一带无不相同,而以快抢先。
——以彼之道,还制彼身。
片刻间,二人已成了真正的狼狈了。
——狼狈不堪。
如此残忍而贪婪的狼狈,却被吴严迫得毫无还手之力,身上的汗伴着血向下流淌。
吴严知道狼狈做尽恶事。
他们是以杀人、盗窃、抢劫等罪名而成名的,所以今天他要让他们的血汗流尽,成为一个干瘪的狼和狈壳子,活活的累死他们。
狼狈的剑势慢了,头发由黑成黄,又由黄变成白。
他们已不出汗了。头发又由白变成黄,乌黄。
他们的心力已憔悴,就像站着的朽木。
吴严的剑猛一收。长啸一声:“倒”。
二人就像被伐的树木听到喊山号声似地,顺着风倒下了。
狼、狈倒在了狐狸的旁边。
吴严看着这仨恶魔,没有笑,脸色非常沉重。叹了口气蹲下身去,打着火镰,点着了狼狈后,把狐狸西门盛尸体放到了上面。
顷刻,三人已成了一堆白骨。
吴严用剑挑了一个坑。
在一棵榆树旁,用剑挑了一个坑。把三人白骨放了进去。接着右臂一展,榆树的皮掉下,露出了白色的木质,他又急挥剑。一段碑文已写好。
一段活碑上的碑文已写好:
“狼、狈、狐狸是人,真正的人,他们活在每个人的心中。
三柄剑插在三个绰号上。直没入柄根。
看着三个名字和三柄剑,吴严叹息了一声,泪水从鼻两旁流了下来,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低咽吟着柳永的《戚氏》词:
“晚秋天,一霎微雨洒庭轩,槛菊萧疏,井梧零乱若残烟。“凄然,望江关,飞云黯淡夕阳间。当时宋玉悲感,向此临水与登山。远道迢进,行人凄楚,倦听陇水潺溪。正蝉吟败叶,蛩响衰草,相应喧喧。
孤馆,度日如年。风露渐变,悄悄至更阑。长天净,绛河清浅,皓月婵娟。思绵绵,夜永对景,那堪屈指,暗想从前。未名未禄,绮陌红楼,往往经岁迁延。
帝国风光好,当争少日,暮宴朝欢。况有狂朋怪侣,遇当歌对酒竟留连。别来迟景如梭,旧游似梦,烟水程何限!念利名憔悴长荣绊,追往事、空惨愁颜。漏箭移,稍觉轻寒。渐鸣咽画角数声残。对闻窗畔,听灯向晓,抱影无眠。
夜色已浓。
他走在夜色中,泣音在夜中飘荡。
他不是怕黑暗,也不怕死,只不过是看到西门盛三人死后有人掩埋,想到自己狂欢的过去和凄楚的将来而泣下呜咽。。
他向前走着。
一个人一身白的在黑暗中走着,不知不觉天已发亮。
他知道新的一天又到了。他不知道新的一天又有多少麻烦来找自己。
太阳刚露出一个红边,从草尖、树根和落叶上发放出了浓雾。
五步之外不见物体的浓雾遮住了吴严向远处眺望的眼光。
可他仍向前走。不停地向前走。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天终于放晴了。
红艳艳的太阳在远近的山上。云雾依恋山峰依恋丛林。
当太阳撕开浓雾时,吴严已清晰地看到:红枫、榆扬树丛掩映的村庄点缀在败叶里,细长的一条小路在山岳密林中时隐时现,像彩带飘舞着。
突然,从还没有消尽的浓雾中发出一阵尖厉的喊叫。随着喊叫,从四面八方冲出一些戴着面具持着缀有同色剑穗的赤luo的男男女女。
这些赤luo的男女呼喊着向吴严逼近。
他们时而男女分开,变成双龙阵;时而汇在一起,组成错落有秩的银河阵。
破双龙阵最少得六人,分攻双龙的首、腰、尾,才能有把握。
破银河阵,少则二人,分占牵牛、织女座,合力攻之;多则四人,仍至千百人,分占牵牛、织女和二子之位,及众鹊之位,方能克敌制胜。
眼看着两个变换不定的阵渐渐逼近,吴严不由打了个冷颤,不自觉地握住了剑柄。
他的手刚触到剑柄上,眼睛便放出了胜利的光芒。
此时这群裸男裸女正在分开,组成两条摆尾摇头的长龙,卷向吴严。
吴严右脚在地上一跺,一声清啸。
随着清啸,人迅速地转了起来。
身体转动的风,带动了落叶。
落叶舞动着挡住了两条长龙进攻的路。
吴严顺势跃起,落在了一棵红叶还没落尽的枫树上。
落在枫树上的吴严,双手一圈一收,已有无数断枝握在手中。
手握枫枝的吴严,双手齐挥,打了出去。
还带有红叶的枫枝,真像一把把飞刀,射向雄龙阵。
这一切动作,只在瞬间完成。
这条雄龙的每一个人的双眉间,都钉上一棵枫枝,倒在了落叶上。
他们已成僵龙。
雌龙看见雄龙已僵,齐吼一声,手中的剑组成一个两丈高、一丈宽的长方形,向树上的吴严抛去。
吴严没有想到这些女人竟有这么大的威力。
他是想不到。
双龙阵必须一起铲除,如伤一留一,定增加十倍或百倍千倍的威力。
——他们(或她们)都已性命相搏!
吴严没有时间考虑了,他的白玉剑又一次挥出。
挥出的白玉剑不是攻敌,而是护身。
挥剑护身时,人也跃下枫树。
迎着剑阵跃下。
一阵铁器断碎声响过,吴严已从剑阵中冲出了一个人形的缺口,站在了雌龙的腹部。
这些女人见剑阵被迫,对手已到龙腹,只有硬拼。
龙首女子一声请吟,带动着龙体同吴严拼在了一起。
吴严攻龙腰,首尾袭来;攻龙首,尾打来;攻龙尾,首撞来。终没有取胜的把握。
两个时辰在双方的角逐中过去了。
此时的吴严也成了一个赤luo的人。
——衣裤已被抓撕尽。
赤luo的吴严也没有感到秋风的凉爽,他已没有进攻之力,只有招架。
一阵秋风吹来。
吹来的一阵秋风卷起了一些落叶,也把这些女人的头发卷得飘了起来。
吴严看着飘舞的女人头发,眼睛露出了笑意。
他想起了一个神话。
“十日并出时,有一条黑身、青头的巨蟒,受不了陆地上的炎热,窜入洞庭湖里。从此这条名叫巴蛇的巨蟒,就在湖里兴风作浪,掀翻船只,吞吃渔夫渔妇,还吸食岸上的行人。
羿听说后来到洞庭湖,驾了一只船,在湖里寻找巴蛇。他找了三天三夜,还没找到,但他不死心,继续划着船儿寻找。忽然,他看见远处有一个硕大的青色蛇头高昂着,吐出火焰一样的长舌,掀起山一样的巨浪,向他的船游来。他知道巴蛇来了,连忙挽弓搭剑,“嗖”一声射去,正中巴蛇的要害。但是,巴蛇并没有死,毫不畏惧地继续向他游来。他急忙“嗖!嗖!嗖!”又连射三箭,箭箭射中巴蛇的要害。但是,巴蛇仍然没有死,飞一般向他游来,眨眼功夫就游到了他跟前。
巨浪掀动船儿东颠西簸,船险些被锨翻。羿连忙运功力定住船,拔剑在手,凝神以待。
巴蛇身上流着血,窜起老高,挟着巨风,张开血盆大口向羿扑来。羿闪身躲过,挥剑便砍。巴蛇哧溜一声,躲过了剑锋,又扭转身子挟着巨风扑向羿。羿将身子后仰,平贴着船板飞闪开去,百忙中举剑一刺,将巴蛇腹部划了一道伤口,洒下一片血雨,淋得羿满头满脸都红了。巴蛇发出凄厉的咝咝声,身子一扭,摆起铁柱一般的长尾向羿猛扫,羿纵身跃上蛇尾,双脚紧紧吸附在蛇尾上,随着蛇尾在空中转了一圈,又跳回船上。巴蛇疯了一般,瞪着红灯似的巨眼,张开血盆大口,狭着巨风,向羿的身子缠去。羿急忙身子一摇,跃高几十丈,一手抓住巴蛇,另一手闪电般挥剑砍去,只见一根血柱冲天喷起,“咚”!巴蛇头掉了下来。……
刚想到此,龙尾以向他打来。
吴严要作羿。
一跃,踏在了尾部的人头上。
刚踏上头顶,就用脚尖点中所踏的人。
被点的裸女僵立在原地。
吴严没有停留,而是一路跳跃着奔向龙头。
没等他到龙腰,龙腰以前的裸女已伸出了双手准备摔下他。
吴严无奈,只好重又回到地面。
脚刚落地面,左手便挥出一掌,带着落叶和枯枝射向龙首的女人。
有几个女人被枯枝打中。
就在这几个被打中的女人倒下时,吴严已又一次跃起,挥动着白玉剑向龙首砍去。
由于迅急、勇猛,几个裸女的头掉在了地上。龙的头也没有了。
这时剩下的仅有九个裸女。
他们齐声呼啸,围住了吴严,各自速度不同地转了起来。
——九大行星阵!
不等吴严反映过来,她们已互相穿插着推动了阵势,走了起来。
——除龙行阵不能剩四、五、七、八、九人。
四人,成四象阵。
五人,成五行阵
七人,成七星北斗阵。
八人,成八卦阵。
九人,成九大行星阵!
而人,人越少,阵势越速急、威猛、狂傲。
由于九大行星阵中的人站的并非一个圈——不是一个轨道,而是每人都走自己的轨道,并都有不同方向近于吴严的地点,所以她们可以从不同方向威胁吴严的安全。
阵中的吴严被逼得东躲西避。过了大约半个时辰,他才认出了阵势,很快站住了日位。
站住日位的吴严左脚尖着地,左手上指,右脚登地,右手挥剑飞速地转了起来。
飞速转动的吴严的风势,带动了九个裸女。
——太阳,具有强大引力的太阳,太阳系的中心。
九个裸女离吴严一个比一个远,轨道一个比一个大,转速一个比一个快。
由于吴严速度快,九个裸女的速度必须都同吴严的速度相同,这样,她们就吃亏了。
不到一盏茶时间,她们只能转动,不能出手了。
吴严看在眼里,他手、剑、脚齐收,站住。
刚站住的吴严没有停下,闪电般挥剑跃出。
一眨眼,九个裸女已身亡白玉剑下。
吴严也累得瘫在了地上。
躺在地上的吴严,这时才感到了冷。
他感觉到了在秋风中luo体的寒冷。
他的眼睛在向四周寻找衣服。
没有!
四周没有!
死在他手中的男人都没穿衣服。
女人也没有。
他冷。
于是,他聚拢了一些落叶,钻了进去。
他很累,也很乏。
他一也未眠,也未进食,又战了近以一上午。
此时,太阳快到中天,气温有些暖和。
落叶中的吴严也感觉到了。他正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中。
他睡了!
被点穴的裸女仍僵立在原地
她们自己无法解穴,只有等够十二个时辰。
穴道只要被点,过了十二个时辰,就可自解。
她们仍僵立着。
吴严睡得正香。
此时,在僵立裸女身后的男尸间,走来一个人。
走来一个穿衣、带剑的人。
来人用贪婪的目光看着几个僵立的裸女背影,眼中露出一种收获的笑意。
他不知落叶中睡着吴严。
他向一个裸女走去。
他来到裸女面前,用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睛看着裸女。
看了一会,停住了。
停住的目光中又增加了几分浓意。
他体中的血在沸腾,身体能变化的地方都起了变化。
他开始解衣服。
一会儿,衣服已脱尽。
脱尽衣服的他,身上在冒气,汗水也从胸前、脊背等处流淌了下来。
来人不仅胸前、脊背的汗水淌了下来,额头的汗也淌了下来。
他面前的裸女正用一柄闪着寒光的剑指着他的胸口。
他额头的汗刚一淌下,人已向后跃出两丈。嘴里喊到:
“何方孽障?竟敢戏弄于我!”
“我”音刚落,裸女已挥剑削了过来。
他忙躲闪,并迅速捡起地上的剑。
他刚把剑拾起,裸女又直刺过来。
裸女的人僵尸般直刺过来!
看着裸女平平地刺来的剑势,好像没什么奇招,来人却不敢直接接下这一剑,又避了开去。
避开剑的来者,左手捏了个剑决,右手一挥。
——白鹤亮翅!
来人等着裸女再攻下一剑。
谁想,此时其他僵立的裸女,每人手中也多了一柄剑,并分别从不同方向围住了他。
他一看,共有十二个裸女,分两层:内四外八,将他围在里面。
围住了来者的十二个裸女,方向相反地僵硬地奔了起来。
奔走中的十二个裸女,互相穿插交换着各自的位置。
在穿插交换位置时,忽而有人刺出一剑就必中来者。
来者虽然中剑,但不是身体的要害,只流了点血。
一会的工夫,地上的黄叶已变成红叶,来者身上已伤痕累累。
累累的伤痕组成了一个向天长嗥的狼图。
突然,穿插交换的十二个裸女位置一变,组成了疯狂的饿狼。
饿狼的十二柄剑全部刺进了来者身上的图形上!
来者惊呼一声:
“张三…··”
就倒在了地上。
十二个裸女也松开了手里的剑,仍僵立在那里。
不错,南北朝,五帮十二派,黑白两道的人都知道,只有南方朱雀七宿中的狠毒张三能驱使僵尸。
张三来了?
在哪儿?
为了得到黑戒指。
张三真的来了。
在这!
在十二个裸女的中间。
十二个裸女中唯一的男人就是张三。
刚才,由于十二人的速度和位置变换的快,来者没看清。当他看见十二人变成狼阵时,他已知道自己的胸前一定已被张三狠毒地刺上了狼形,更知道自己将被“狼”吃掉。
张三看着死去的luo体男人胸前的狼形,脸上露出了一种冷酷的笑。
冷笑的张三的笑还没消失,就有一种凄凉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这声音不仅凄凉、单调,而且刺耳,就像两片铁板在一起摩擦时发出的声音。
张三的眉头一皱。
发音的人已到面前!
张三一皱眉头,就已知道来者。
别人发不出单调的声音。
只有五人能发出这种凄凉的声音。
而且只有一个人能发出这种凄凉的声音。
——商四!
对!
能发出单调声音的只有宫合、商四、角乙、徵尺、羽工五人。
而能发出这凄凉声音的只有商四!
不错!
站在张三面前的就是商四
他的人像一杆枪,腰上佩着的却是一柄剑。
他很高,很疲,穿着紧身的黑色衣服,行动矫健而剽悍。
商四瞪着一双鹰眼看着张三。
看着张三的商四嘴里却道:
“心知去不归,且有后世名。”
张三知道自己是张三。
更知道面前这杆枪是商四!
张三还知道,在数量上四比三大。
更知道在位置上三在四前!
这,商四也知道。
他更知道“心知去不归”。
但他不知道“没留后世名”!
他是商四。
五音中的商四!
五音之名,只要在江湖上一提起,南北朝,五帮十二派,黑白两道没有不切齿的。
——五音不能“且留后世名;”
张三看看商四,又向四周看了看,收回目光。道:
“前几天听说宫合已身受奇毒,五音都在旁边照料。怎么你有闲情独自出来?”
商四怒目道:
“我怎么就没闲情出来?这关你什么事?”
张三看着脸色做变的商四道:
“噢!我知道了,五音都属蝙蝠,白天不敢露面,只有晚上才敢出来。”
“放你娘的屁!我商四这不白天出来了吗!”
“你白天出来了?是了,你是被鼻子引出来的,你已闻到了腥味了吧?“
“这不干你的事!老子想出来就出来,难道非得伴在宫合身边不可吗!”
“我知道你已很常时间未进腥了。这次是不是要把这十一位美人都享受?”
张三用手指了指僵立在旁的女人的腹下。身上敏感的部分也已起了变化了。
张三把商四细微的变化都看在眼里。
他走到一个裸女面前。
走道裸女面前的张三抬起右手,拨弄了一下ru*房。
ru*房像在诱惑着商四似地抖动。
商四的嘴角在流血。
——舌血!
拨弄乳峰后的张三又回到商四面前,看着他流血的嘴角道:
“十一个美女你可以都享受!”
缓缓语气,他又说道:
“那是以往。今天却不能。因为你遇到了我。”
商四知道。
张三又接着说:
“我是张三——是狼!”
商四知道。
张三的语气又渐渐加重,道:
“狼是吃人的。”
商四知道。
所有人都知道。
张三又道:
“我是公狼。公狼喜欢美女。公狼也喜欢吃男人。”
商四再也忍不住了,道:
“你为什么不吃我?”
说着,他的剑已出鞘。
商四的剑已抖出五朵梅花。
抖出五朵梅花的剑向张三刺去。
张三也拔出了剑。
张三的剑已抖成了荷叶似的一个盾。
“铮”的一声。
二人伴着清脆的声音各跃后一丈。
跃后一丈的二人,脚刚一接触地面。就跃回原地。
跃回原地的二人分别挥出“梅花剑”和“荷叶剑”。
张三与商四以“梅花”对“荷叶”战了起来。
梅花小巧、玲珑、隽秀。
荷叶博大、壮阔、坚挺。
梅花可飘、可舞、可刺、可剔!
荷叶可挡、可阻、可削、可砍!
梅花寒中溢芳,血中起舞,冰上开放。
荷叶柔中有刚,实中隐虚,挺中可屈。
梅花开放如寒冬朽木逢春!
荷叶起舞似酷夏清风抚面!
张三和商四二人一招一式,不紧不慢地舞动着手中的剑。
此时,如有人站在旁边,一定不以为他二人是在交战,而是在作画。
他们每一剑势,都是一副奇彩的画。
商四剑下梅花绽放!
张三手中荷叶摇摆!
他们都知道对方是外力功夫。
都在消耗对方的体力。
此时是秋天。
如果是夏天或冬天,二人早已分出胜败。
夏天,张三稳操胜券——荷叶夏季凝碧。
冬天,商四胸有成竹——梅花冬季飘香。
夏天,梅花早谢。
冬天,荷叶已枯。
现在是秋天。不是夏天,也不是冬天。
夏天,荷叶丰满;
冬天,梅花娇艳。
秋天,二者相匹敌,一时半会儿分不出高低
他们的剑势更慢了。
突然,张三的“荷叶剑”一急。
一急的张三的“荷叶剑”中的荷叶间有几米莲花绽放。
有几朵莲花绽放在商四的梅花之中。
绽放的莲花的香、状、型都远胜梅花。
而且,不仅几朵开放,是一朵接一朵地开放。
开放的莲花压下了梅花。
——商四处于下风。
莲花已把商四的“荷叶剑”引回了夏季。
夏季是没有梅花的。
商四此时只有招架,无法还手。
张三的“荷叶剑”中莲花开放的更快更多。
商四的“梅花剑”只能时而绽放一朵。
就在商四的“梅花剑”再也开放不出梅花的时候,突然,又有几种声音响起。
商四发出了凄凉的声音引起的。
一种是深沉的声音。
一种是清历的声音。
一种是尖啸高忿的声音。
一种是激昂悲壮的声音。
张三知道:
深沉的是宫合。
凄凉的是商四。
清历的是角乙。
尖啸高愤的是徽尺。
激昂悲壮的是羽工。
他更知道五音都已到他的面前。
到他面前的其余四音,除宫合外,匀已出手。
商四也出手了!
四音同时出手,发出商、角、徵、羽四种声音。
四种声音一汇合,就组成一段美妙的乐曲,在美妙的乐曲中,再高的高手也要撤剑躲避的。
张三是江湖中人,他知道。
张三身子一矮,跃出一丈之外,道:
“五音怎么没有一点江湖规矩,竟不知羞耻地联手攻人?”
宫合语音中带有病意,发出一声“宫”音后道:
“张三,虽说你狠毒,但我们五音兄弟决没把你放在眼中。”
“没把我放在眼中,就请各位一个一个来吧!我张三正想领教一下五音的奇功呢!”张三傲慢地道。
“好!我们五人一个一个向张三张大侠讨教!”
张三听了宫合说了“大侠”两个字,羞得脸桃红,真有些无地自容。
他知道宫合说的是反话,意在讽刺他。但张三没有发怒,和缓地道:
“五个就不必了吧!商四已败在我手,不必再战;宫合又有巨毒在身,即使我张三赢了,也不为光彩。就请其余的角、徵、羽指点我张三一二吧!”
宫合听出了张三的弦外音。
他不让商四出手还算过得去——商四确败他手。可他不让我出手,也已把我看成败将了。
宫合不声不响。
商四也只有底下头——他在此时是败将。
角乙发出清历的“角”音;迈着八卦步,挥剑攻向张三。
他的剑势奇妙,步法灵活。
剑势忽高忽低,忽急忽缓。
步法围着张三时前时后,时左时右。
剑势高时,夺张三的眉心、双目。
剑势低时,刺张三的足心、双踝。
剑势急时,抢张三的咽喉、前胸。
剑势缓时,挑张三的小腹、下阴。
角乙凭自己灵活的步`法,伴着高低急缓的剑势与张三战了一个多时辰。
战了一个多时辰的角乙未见半分优势,而且劣势百出。
张三对着步法灵活的角乙的八卦剑,趟起了四象步。
——四象是八卦的克星!
八卦以急速克敌。
四象以逸待劳制胜。
角乙走两步,张三迈一步。
张三迈出一步时,既避开了自己的攻势,又可乘机刺出几剑。
此时的角乙已成了血人。
如果他的功夫略差一点,人早已横尸当场了。
但他仍挥剑迈步,不断地攻向张三。
张三知道用剑只能略伤对方的皮肉。
他更知道,如不尽早取胜,自己必将败北。
突然,张三乘角乙与自己对面,刺出了一剑。
剑一刺出,左手也从剑下拍出。
角乙躲开了张三的剑,却未躲开了张三的掌。
角乙被张三左掌拍出一丈之外。
——他败了!
张三看着角乙,鄙夷地一乐。
他一笑之后,已有一尖啸高愤的声音向他背后吹来。
——徵尺已出手!
徵尺看到满身血迹的角乙,发出高愤尖啸的声音抢攻而上。
徵尺从张三的背后抢攻,以先声夺人之势刺出一剑。
他刺出的剑,不是刺向张三的后心,而是挑向了张三的足筋。
——足筋一断,武功全废。
徵尺没有成功。
张三听到背后的“徵”音,已知对方攻到。
他知道躲闪已经晚了。
张三不是凡人,他是狠毒的狼。
——应变快,出招狠!
当他听到利器破空之声,立即来了一势乳燕穿林。
以流星划过夜空的速度,向后蹬出一脚。
剑挑足筋的徵尺,被张三踢中下颏。
张三的后脚刚踢到徵尺的颏,徵尺的剑也上剔而至。
徵尺颏骨碎裂,跃向一旁。
张三右脚五趾也被徵尺削断。
张三忍着痛,刚想站稳。
羽工眼见二者都已受伤,但他不愿放过这扬名的机会,装作未见张三趾伤,跃起攻了上来。
羽工发出的“羽”音是在跃起时。
他并非跃起攻敌,而是跃起后落下,给对手一个假向,落下后卧躺在地上攻敌下三路。
张三虽背对着他,但他知道。
他的右脚刚一触地,就旋空而起。
旋空而起的张三在空中转过了身。
转过身的同时,剑也刺出。
他刺出的剑直奔羽工的左眼。
羽工头一偏,躲过了眼睛。
但张三的剑变刺为削,削掉了羽工的左耳。
削掉羽工左耳的张三,纵出三丈之外,“哈哈”大笑道:
“无音不过如此,都是泛泛之辈而已!”
宫、商、角、徵、羽一听,尽皆大怒。
大怒的五音发出了美妙动听的乐曲,攻向张三。
音乐美妙时,就是杀人时。
宫、商、角、徽、羽联手攻向张三。
深沉、凄凉、清历、尖啸高愤、激昂悲壮的声音融会到一起。
融汇到一起的五音,搅乱了张三的心绪。
这深沉、凄凉、清历、尖啸高愤、激昂悲壮的五音也搅醒了吴严。
醒了的吴严通过树叶的缝隙看着他们恶战。
此时,五音把张三围在当中。
围着张三的五音,除双臂已失的宫合外,其余四人各持一柄剑,在他的前后左右时而进,时而退,时而有进有退、时而有退有进。
张三没有还手的机会。
他只好挥着自己手中曾经杀过无数人的剑,护住身体要害。
虽然宫合不能攻敌,但他可扰乱对方心绪。
——有他五音全。
五音围着张三边攻击对方边发出声音,以扰乱对方心绪。
他们发声不是攻击时发声,而是没攻击时发声。
发不是攻击者姓名之声。
——使对手判断错误攻击者。
张三真有些受不了。
他的四周声音不断:
宫合、商四、角乙攻上时,则有尖啸高愤、激昂悲壮的声音传来。
徵尺和羽工的剑刺到时,就听见深沉、凄凉、清历的声音划过。
五音齐上时,万簌寂静。
五音齐退时,则合深沉、凄凉、清历、尖啸高愤、激昂悲壮于一体,成为一曲美妙的音乐。
张三知道,如若被音乐所引和被索命鬼所引没什么两样。
他极力克制自己,告诉自己美乐就是厉鬼。
五音时而发出沉痛的乐章,催人泪下;时而发出欢愉的音符,使人狂欢;时而发出柔婉的声音,叫人心安;时而狂风暴雨,让人心寒体颤。
张三避过了沉痛的乐章,忍去了欢愉的音符,熬过了狂风暴雨。
这曲乐章刚过,张三略放松了紧张的心情。
一曲柔婉缠绵的声音传入他的耳骨,他觉得舒服极了。
正当他沉浸在柔婉缠绵绵的音符之中时,他猛然觉得有四条冰冷的蛇,分从前后左右钻进他的体内。
他倒下了。
张三倒在了商、角、徵、羽四音的剑下。
倒下的张三才知道自己倒下的原因。
晚了!
宫合已把右脚踏在了他的胸口。
张三死了!
张三死在黄昏。
黄昏,不就是暮年吗?
一日的黄昏,就是人一生的暮年!
太阳下山后,原本该冷的赤luo的吴严,此时内火已将喷出。
就在张三被宫合一踏的瞬间,吴严从落叶中站起。
从落叶中站起的吴严,向天发出一声长音。
吴严发出的不是单调的长音,而是一声深沉、凄凉、清历、尖啸高愤、激昂悲壮的长音。
落叶中站起一个人,五音都觉得没事先发现而惊奇。然而又发出一种他们每人只能发出一小部分的声音,更决惊奇。
五音不由得都楞在原地。
宫合对着地下钻出的人,有气无力地问:
“来者何人?”
吴严怒斥到:
“能发五音除你们五位,难道竟连你们也不知道还能发五音的是谁吗?”
知道!
宫、商、角、徵、羽都知道。
江湖上,除了他们五人能发五音外,白须帮的五大弟子也能发五音,而白须帮主则能把五音合而为一,一气发出。
“白须吴严”!
五音异口同声惊呼出。
虽是黑夜,虽然吴严没穿白衫,但在星光下,吴严的银须和白发格外显眼。
“对!我就是吴严。”吴严冷漠地道。
夜色凄凉。
无论多美的夜色,在凄凉人的眼中,也是凄凉的。
吴严觉得夜色凄凉。
宫合也觉得夜色凄凉。
吴严觉得夜色凄凉,是因为他看见了张三的死状。
宫合等觉得夜色凄凉,是因为他们遇到了吴严。
宫合、商四、角乙、徵尺、羽工五人都不仅增加了几分怯意。
他们知道一件使他们胆怯的事。
吴严能发五音,更会破五人使的剑!
六个人以五比一怒视着对方。
宫合不敢攻击,他知道自己的毒越动真气扩散越快。
商四、角乙、徵尺、羽工四人不敢出手,是因为他们都知道五音连手都不一定是吴严的对手,何况现今宫合已有巨毒在身。
“呱!呱!”远树上一乌鸦飞起。
飞起的乌鸦发出了给这凄凉的夜色又增加几倍凄凉感的声音。
六人正感觉到凄凉感变浓的时候,传来了一声狼嗥。
一声旷野中的夜晚的狼嗥,又使凄凉感增加了百倍。
现在,已有一个人站在五音与吴严中间。
一个在月光下能够看清楚额头上有一张口的白狼的人,站在了五音和吴严中间。
站在五音和吴严中间的人,看着倒在地上的张三。
来人瞪眼看着地上的张三,泪扑簌簌流下。
泪边向下流,嘴里边发出一种狼悲嗥的声音。
悲嗥声在空旷的夜色中飘荡,十分恐惧。
吴严皱眉怒斥道:
“张三是你的亲爹呀,你这样哭他?”
来人在吴严的话声中,停止了哭嗥;看了看吴严,又看了看五音道:
“你们五个可以走了!”
“不行!你们五个不能走。”吴严道。
“能走!你们五个人可以走了。”来人坚定而果断地道。
五音乘机呼啸而出。
吴严大怒道:
“你们不能走!”
说罢,他已跃起,欲向五人追去。
来者左掌挥出,道:
“他们能走,你不能走!”
吴严只好站住,斥道;
“你是何人?竟敢拦我去路。”
来人道:
“我是狼!”
吴严指着张三道:
“狼已经死了。”
来人道:
“张三虽死了,狼仍活着!”
吴严问:
“张三不是狼吗?”
来者道:
“是狼!他是地上的狼,我是天上的狼!”
吴严大悟道:
“噢!你是张三的长兄?”
来人道:
“不错!”
——天狼!
来人头额头有一白狼。
上为天,下为地。
头是天,脚是地。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狠毒的张三的长兄是天狼。但没有几个人见过。
张三只在孩童时见过。
天狼平常不在江湖出现。
此时不是平常!
黑戒指一出现,就已不是平常了。
此次江湖中地狱诸鬼,天上星宿等均已出现。
天狼因此也涉入江湖!
吴严看着天狼!
站在吴严面前的天狼,脸上却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的脸很窄,眼睛也很小,星光下,可看清他的眼睛里带着毒蛇般恶毒的笑意。
毒蛇不会笑,如果毒蛇会笑,一定就是他这个样子。
看见他这双眼睛,吴严竟忍不住机凌凌打了个冷颤,历声道:
“你是大狼?”
天狼道:
“是。天狼是我!”
吴严已知道他是天狼,但亲耳听见他自己承认,脸色变得有些可怕:
“我是吴严。白须吴严!”
天狼问:
“白须帮帮主,白须吴严?”
吴严点头道;
“本帮向来河水不犯井水,你为何……·”
天狼打断了他的话,道:
“可是,张三死了!
吴严低头看了看张三的尸体,叹气道:
“是死了!是被人杀死的。可你不应拦我。“
天狼道:
“应拦!“
吴严问:
“为什么?“
天狼道:
“不为什么。我想杀人!”
“一定要杀?”
“一定!”
他说的是真话,无论谁只要看见他的眼睛,就应该看得出他喜欢杀人。
吴严在看着他的眼睛,两个人的瞳孔同时收缩,吴严的剑已刺出。
这一剑的力量极强,速度极快,刺的是天狼的胸膛,不是咽喉,因胸膛的目标大,更不易闪避。
天狼却闪开了。
他的人向旁一闪,已到吴严的肋下。
没有人能看见天狼出手,只看见吴严的脸突然变了。
吴严不但脸色改变,眼鼻五官的位置也改变,变的丑恶而扭曲,然后,鲜血就从他的七窍中同时流出。
杀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这种杀人的方式,对他来说,杀人已不仅是种杀人,也是一种艺术,一种享受。
直到吴严的身子完全冰冷,天狼还紧贴在他肋下,享受着一人逐渐死亡的滋味。
如果你感觉到紧贴在你身上的一个人身子逐渐变冷僵硬时,你才会了解那是种什么样的滋味。
吴严的身体已倒下。
他倒下去后,才能看清他肋下的衣服已被鲜血染红,却不见天狼的刀。
天狼看着倒下去的吴严,一阵冷笑:
“难道现今的江湖上,都是一些没用的脓包?”
“不是的。”
说话的人本来在十丈之外,忽然就到了天狼身后。
天狼霍然转身,就看见一个左手端书,右手持扇的长衫秀才。
秀才没有看他,眼睛仍盯着书,嘴里念道:
“草木畴生,禽兽群焉,物各从其类也。是故质的张而弓矢至焉,林木茂而斧斤至焉,树成荫而众鸟息焉,醯酸而蚋聚焉。故言有招祸也,行有招辱也。君子慎其所立乎!”
天狼听着。
天狼没动,听着来者念。
长衫持扇的“乎”音拉得很长。
他的“乎”音刚发出,头就开始抬,音止,头已抬起。
长衫持扇人抬起头看着天狼头上的白狼图型。
天狼始终看着来人,问道:
“你是江湖中人?”
长衫持扇人道:
“是!”
天狼又从上到下看了一下对方道:
“你不是脓包?”
长衫持扇人道:
“不是!”
天狼不无惊奇地看着这个秀才打扮的长衫持扇人,道:“好!”
长衫持扇人摇了摇头道:
“不好!”
“为什么不好?”
“你不应该杀人。”
天狼仰起头,对着星空发出一声狼嗥:
“我喜欢杀人,而且还想杀人!”
长衫持扇人把左手的书向后一背,道:
“我也喜欢杀人。喜欢杀杀人的人!“
他的话一落,天狼的人头已落。
他看了眼天狼的尸体,低头拾起了吴严的白玉剑,慢慢地踏着星光,踏着足前带有似虎非虎、似鸟非鸟的脚印,向远处走去。
第六回芳草无情
秋天!
冷清的别称!
在白天艳丽的阳光下都是冷冷清清的,夜晚的月光下更显得冷清。
冷冷清清的星空,冷冷清清的月色,冷冷清清的小院里,有棵已枯萎了的白杨树。
一个人。
一个人就站在树下。
清清淡淡的一个人,清清淡淡的一身衣服,眼皮朦胧。
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几时来的。他要来的时候就来了。他要走的时候,谁也留不住。
有人说他是仙子。
有人说他是幽灵。
不管别人怎么说,他还是他。
他就是这样: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如今他来了。
提着剑来的。
提着五柄剑来的。
提着五柄剑不是他自己的剑来的。
提着五柄剑,站在院中的人,对着亮着灯的房内道:
“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渊,蛟龙生焉,积善成得,而神明自得,圣心备焉。故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房内发出声音。
房内一人发出声音,道:
“来者是落第秀才孙山下、飞虎吗?”
话音一落,人已到院中。
声到人到。
神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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