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是精灵的女子,却逃不过嫉妒。奈何?却不是快乐着。
1
四月的梅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细颜在窗玻璃上无聊地划着图案,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我说话。
她有些心不在焉。
这副样子,多半是与吴文普拌嘴了。吴文普是个优异的好男人,只是心胸有些窄,容不得细颜的那些若有似无的暧昧。他若遇到个普通女人,倘还好些,偏偏细颜是眼波流转、体态婀娜的女子,他哪里放心得下。
如此问她,她摇了摇头,再要了杯咖啡,继续在窗玻璃上涂抹。
我也懒得管她。电话响起来,林宇的短信:有应酬,晚归一会。简短的几个字,倒让我的心情也如同这天气一样,变得惆怅起来。
许久,细颜看着我,很正式地说:“碎樱,吴文普想要同我离婚。”
春天里,打了一个不小的雷。有些果汁溅到我的衣服上,细颜张罗着拿纸巾来给我擦,坐定之后,她一脸若无其事地对我笑:“很意外?”
我点点头。
是的,我非常意外。
2
三年前,我和细颜都是25岁。岁月安好,人若桃花,相约着蹭过不少饭局——多半是相亲饭,然后敷张面膜躺在沙发上将那不幸的男子数落一顿。两个女子住在一起,乐子,其实比男女同居要有意思一些。
直到遇见吴文普。一个有钱的儒雅男人,有品味,不轻浮,一切都刚刚好。
细颜甚是喜欢他,但是她又不能表现出来,在关键时候,她很懂得做女人要矜持一点。
于是我就成为他们的电话线——“细颜说今天不舒服”、“细颜说不想出去吃饭”……细颜说,细颜说,很长一段时间,我的嘴里一开口就是细颜说。
吴文普有足够的耐心和时间。30几岁的男子,自是比那20多岁的男孩知道怎么去俘获一个女人的心。
他送的玫瑰让我和细颜住的小屋子整整香了一年。一年之后,他用一辆宝马把细颜接走了。26岁的细颜被爱情的甜蜜包围,全然没看到她的朋友的泪水。
我在流泪。我很舍不得。
3
一切如梦。昨日还繁花似锦,今日就绝情到分道扬镳。我喝了一口水,很不解地问:“为什么?”
细颜低下头,也许她不知从何说起。一场婚姻走到尽头,必定是一个漫长的故事。男欢女爱的情份,往往就是这么浅薄。
细颜的眼,看得很远,声音有些疲倦,断断续续。
“也有我的错吧!两年来,我都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你也知道,我不喜欢这些琐碎的事情,况且,家里还有保姆。”她看向窗外,“起初还是很好的,他宠着我,只是笑我分不清五谷杂粮。后来,就有些不满。”
“就因为这,因为你不是个家庭妇女?”我给她倒了一杯水。
细颜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闪着泪光。哽咽着,“他说,他爱上了别人,没有办法再和我生活。”
说出这些话后,她哭了起来。
“碎樱,我一直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会爱我。有时候,或许会有那么一些事,可都不是真心的。我是死心爱他的……”
4
林宇很晚才回来,并且喝了很多酒。他醉醺醺地在我眼前晃,拉着我的手,嘴里喃喃说着,“碎樱,我们结婚吧!”
林宇比我大一岁。我们在一起一年零四个月。他跟别的男人一样,努力工作挣钱,经常喝酒,喜欢看漂亮女人。
我们在一次商务谈判中认识,之后,他就走进了我的生活。他说我是个温暖的女人,一般而言,温暖的女人,很适合结婚。最重要的是,他的妈妈想要一个孙子。
细颜看到林宇之后,笑我是个色女。我微笑,林宇不是长得漂亮的男人,但是他英俊,这已经是个很少用的词。这个世道,男人长得好,也可以凭脸蛋吃饭,身上就多半带了脂粉气,配不上这个词。
林宇也会看细颜。他是男人,而细颜是美女。
我有的时候会想,如果遇到我的时候,旁边有着细颜,林宇的眼睛里,是不是还会有我。不过这想法稍纵即逝,我只有笑话自己荒唐。
他在我身边睡着。雕塑般完美的棱角,刮得铁青的下巴,呼吸里有淡淡的酒气。给他擦了脸,盖好被,却怎么也睡不着,就翻以前的照片来看。
和细颜的照片很多,她是玫瑰,我是旁边的茉莉。
5
晨曦染满洁白的窗纱,我睁开眼,就看到林宇抿着嘴看我。他笑,“真像个小猫。”
他的小猫爬起来,去厨房做早餐。煎鸡蛋,或者是粥,煮面条他也爱吃。
我的妈妈是个贤妻良母,她会用简单的食材做丰富的菜肴,她很信奉抓住男人的胃,就会抓住他的心这句话。果不其然,她与父亲一直恩爱,相濡以沫至今。
林宇吃得很香,我却没有胃口。他吃完早餐,端起牛奶喝,这才注意到我没有吃。
“怎么了?”他坐到我身边。
我叹了一口气,“林宇,细颜要离婚了。”
他的杯子几乎从手里滑落,眼底闪过一丝惊慌。他有些吃惊地看着我,他对我的朋友的关切,似乎超过了一定的界限。
我继续说,“是吴文普提出来的,细颜昨日哭了,看来,细颜真是爱着这个男人。”
“你怎么知道?”林宇站起来,拿过一块苹果来吃。苹果是用沙拉酱拌好的。
我也吃了一块苹果,“细颜在外边,兴许认识一些男人吧,她说其他的事情都未必是真心,对吴文普,是死心的爱。”
我对他摊了摊手,开始收拾餐桌。不管是我们两个人吃饭,还是有细颜,偶尔吴文普也过来,在厨房里忙活的,永远是我。
我像不像灰姑娘?
6
我在一个月之后才见到细颜。这一个月里,她的电话始终没有开机,我找不到她。
依旧是我们常去的咖啡厅。我去的时候,细颜已经坐在那里。她的头发有些乱,纤瘦的手指夹了一根烟。
“你去哪里了?”我问她。
细颜很是娇媚地微笑,她拢了拢头发,自言自语,“碎樱,我现在有一本离婚证,还有一些钱。男人们,都走了。”
细颜瘦了不少,眼睛有些肿,有哭过的痕迹。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五年前,我们开始住在一间房子里,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我希望有一个温暖的家,每日给家人做很多菜。比我优秀漂亮的细颜,想要很多钱,还有很多爱。一个男人的爱满足不了漂亮女人的虚荣心,她要很多爱。
久久的不说话,各怀心事地坐着。不知从何开始,我们经常这样,坐在一起,话却不多,只是沉默,或者是看着外边的车流人群发呆。
“碎樱,我想我应该告诉你。”她将烟头掐灭,喝了一口水,“其实,林宇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这个故事好像听过很多遍:一个男人喜欢上了女友的美丽朋友,两个人偷偷交往,很是刺激浪漫。后来,女人的丈夫发现了,他无法忍受,提出离婚。但是这个男人在此刻却害怕了,他想要与她划清界限,扮演一个好男人的角色。
我镇定地拿起包,回家。
7
林宇已经在家,他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着急得不得了。他似乎知道凭着细颜的个性,她会找我。
看着我的脸色,他很慌张,紧紧地搂住我,“碎樱,你听我说,全不是她说的那样。”
我推开他,坐到沙发上,很冷静,也很无辜地看着他,“那是什么样的?”
他要来抱我,我躲开了。这个男人揉着自己的头发,很是苦恼的样子,“碎樱,是她引诱我的,我是男人,你要理解我,碎樱,我……但是,我爱的是你,我要娶的是你。”
有一个男星在犯错误之后,说自己只是犯了一个天下男人都犯的错误。原来男人这两个字是可以当作借口的。
他不停的说。重复的也就是那些话,为自己辩解,以及他的承诺。说到后来,他倒在一边睡着了。
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拿了一床薄毯盖在他身上。他在梦乡里,轻轻叫我的名字。他开始叫我的名字,碎樱,而不是细颜。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我开始收拾,收拾我的衣服、书籍,将它们装进一个大箱子里。然后开始煮粥。早晨来临时,我会给林宇盛上一碗粥,然后告诉他,我们到此为止。
8
三个月之后,我结婚了。我的丈夫是吴文普。
黄昏的时候,我坐在玻璃花房里,拿着一本张爱玲的小说。锋利的语言让我哭泣,眼泪流下来,苦涩得很。
有很多秘密无人得知。
我比细颜更早爱上吴文普,我知道他喜欢吃什么菜,爱穿哪个牌子的衬衫,晓得他喜欢温暖的家。但是我在细颜身边,他看不到我。
我并没成心当林宇是旗子。他只是偶然闯进来,并且足够英俊。我与细颜生活那么久,怎么会不知道她醉心于诱惑男人。
所以我早知道,甚至是预料。要将它不着痕迹告诉吴文普,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而一个委屈的、被伤害的女子,又具有贤良淑德,默默爱他这么些年,他怎会不心动?
我放下书,去厨房准备晚餐。
一阵风吹过,书被吹到地上。封面是《红玫瑰与白玫瑰》,男人们的心思,大致就在里面。简单懂事的妻,娇艳妩媚的情人,一个女人不能兼之的身份。
所以,只要身为女人,就逃不过妒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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