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就认识林了,可能是刚出生的时候。
我和林有很多的相同点:脾气相同,爱好相同,年龄相仿,住得很近等等。但有一点是不同的:林的父亲是大款,属于先富起来的那部分人的行列,而我的父亲是农民,这一不同点注定我要哭泣一次。尽管他们小时侯也很要好。
十三岁的时候林全家搬到县城去了。现在看来只不过是一个大镇,但在当时却是很了不起的事情。这期间我得了一场大病几乎把性命丢了。原本农民化的家庭就更加农民化了,还有原本和林同届的我比他低了两届。
那年暑假忽然接到林的电话,我和林已经几年不曾见面了,我自然很高兴。他热情邀请我去他家玩。其实我不想去,因为快要上初三了,农村中学一向要补课。可林的一天几遍电话让我盛情难却,我动心了。善良的母亲说,你去吧。
到林家的时候他父母都不在。林见到我很高兴,一把抱住我,我们就坐在地毯上说个没完。
快吃午饭的时候林的父亲回来了,他比几年前更富态,看得出事业有成的样子。我还像几年前一样叫他“大爷”,他点点头算答应了。 我感到他的表情有些异样。
果然吃过午饭我很林躺在床上准备午休是他父亲进来了,措辞严厉得训斥我,就像训斥他手下的工人一样。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林快上高三了,没时间陪你玩”
(我不是来玩得,我带得课本可以做证)
“林上得是重点高中,很有希望… …“
(这我当然知道,林上的学校正是我梦寐以求的目标。)
……
天真幼稚的我被突如其来的词语轰得不知所措。林做在床沿如坐针毡,我能从他脸上读出他有多么尴尬和他对他父亲有多不满,因为我是他的客人。但他不敢说出来。因为他父亲是严父。下午林临时有时外出,临行前再三让我不要走,并让我不要把他父亲的话往心里去。他知道我要走了,他很了解我就像我很了解他一样。但在这种情况下我还能留下来吗?尽管是个孩子,但孩子也有自尊啊!
林刚走不久我也要走了。换鞋,拿包(包里有书和衣服,我原来确实想在他家住几天),这一切林的父亲都开在眼里。直到我对他说,我回家了时,他才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不清的音节表示知道了,随着从沙发里站起身来。这当然不是为了送我而是为了我走后关门。他没有说家乡人送客人时常说的客套话。可能是我在他的眼中根本算不上什么客人。他只是在我跨出门那一瞬间迅速地关上那扇考究的防盗门。
身后重重地“砰”得关门声是我大脑发昏。关门声击碎了我的心。
我没有坐来时坐得人力车,顶着七月的烈日走在宽阔的马路上。我忍不住得哭了,泪水不争气地划过脸庞,委屈的泪,屈辱的泪,不解的泪一齐涌了出来。
我是林邀请来的客人。
我是被别人从家里驱逐出来的人。
我不知道林的父亲怎么变成这样。
也许他以前就是这样,只是我年龄太小不曾发觉而已。
也许几年城市饭让他变了。
那是什么样的城市呦?充其量只不过一个大镇而已。
… …
也许他是大款而我父亲却不是,我想这才是答案。
花开花谢,日升日落,曾经幼稚的我已步入青年;曾经幼稚的我已逐渐成熟。多年过去了,岁月冲刷了记忆中很多色彩但我还能记起当时每一个细节;清晰地记得泪水是怎样拂过面庞。这么多年不知道遇过多少挫折坎坷,可一想起这件事依然觉得心痛,它残暴地伤害过一个胸无城俯的孩子的心,无情地伤害过一个孩子的自尊
多年过去了,刚才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冲动怂恿我记下了上面的文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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