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金庸替代鲁迅”的话题炒得沸沸扬扬、擂鼓喧天,此因何出?盖因北京高中新编写的语文教材选用了金庸小说《雪山飞狐》的片段,而删除鲁迅的经典之作《阿q正传》。此举,用句时髦的来说,必将引起金庸的“粉丝”和鲁迅的“粉丝”各为其主,大肆宣战,也不乏壁上坐观之徒。我在《南方都市报•2007年8月30日b11版》读到《“鲁迅最具现代性,而金庸早过时了”》一文,甚感有味,嚼至于口,思之于心,今又要赋之笔尖,方能如饮了百年陈酿,大呼“过瘾!过瘾!”缘何?且慢慢道来。
“金庸替代鲁迅”余波为了,汉学家顾彬在接受“德国之声”采访时,又对“《雪山飞狐》替代《阿q正传》”这一问题发表了看法:“对我来说,金庸在写作上代表的是一种退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粉丝对垒”,不乏好戏连连。起初,在下实为孤陋寡闻,不知“顾彬”为何许人也?待我查询之,方晓此人来头不小。
沃尔夫冈•顾彬(wolfgang kubin)是当今德国最负盛名的汉学家,以论文《论杜牧的抒情诗》获哲学博士学位。1974年,顾彬与十几个年青的德国学者一起来到了北京,入北京语言学院。回国后,顾彬一边从事现代汉语教学,一边大量地阅读鲁迅和中国其他一些知名作家的作品。1979年,他重译的茅盾小说《子夜》在西柏林出版;不久,又出版了一本由他选译并加注释的鲁迅小说、诗歌、杂文选,书题为《野兽训练法》。此后,他又陆续主持翻译出版了丁玲《莎菲女士的日记》、中国当代小说集《百花齐放》、文学资料集《中国现代文学》和中国现代诗歌选《太阳城消息》;组织翻译出版了巴金的《家》和《寒夜》以及总题为“中国当代文学译丛”的著作多种;发表了数量可观的论文,出版了书题为《猎虎》的中国文学论文集。他把中国当代文学逐步地介绍到了德国。《空山》中译本1990年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书名定为《中国文人的自然观》,在顾彬主持下,经过十几位汉学家将近十年的共同努力,一套六卷本的德文版《鲁迅选集》终于1994年由瑞士苏黎士联合出版社出版。最近还荣获了“中华图书特殊贡献奖”和“首届中坤国际诗歌”。
不知者无罪,但无知者罪过不小。或许,对此我属于“无知者”之列,今将德国汉学家顾彬介绍于此,但愿能赎回我的“罪过”。除此之外,还有另外的用途,那就是不可否认的事实,顾彬这个“老外”比我们好多国人更了解“国学”或“汉学”,更了解鲁迅。也因此,他的“评价”是具有“相当”说服力的。
路已铺好,言归正传。《南方都市报》记者问:“你这是在说,白话文在产生的一开始就达到了一个高峰,后来是走下坡路?”顾彬回答道:“他是意外的。对我来说,鲁迅不是一个中国的存在,他是一个世界文学的作用,完全超越中国文学。所以,鲁迅为什么给德国文学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象呢?很多德国文学作家,包括非常有名、非常成功的作家,他们跟着鲁迅写作,所以他是我们(德国)的,不是你们的。”
我看到这样对话,无不惭愧,无不惭愧啊!鲁迅“是我们的,不是你们的”,在一个国外的汉学研究者的口里说出来,对于中国文坛来说,简直是一种侮辱,一种公开的挑战,难怪今日喧嚣之上,口诛笔伐。但是,从我内心来讲,不得不佩服顾彬这家伙的独到见解。我们国人都有个习惯,我们喜欢把自己的宝当作草,把国外的草当作宝,舶来品嘛,物以稀为贵。我很欣赏顾彬的看法,因为他毫不客气指出了中国文坛的“自卑、二奶”的形象,乃至中国教育存在的盲点。说句实话,我自己读鲁迅的作品也不多,也没有达到研究的程度,但是从他的文中读出来品质,鲁迅始终是我值得尊敬的人物。
在当今,一切(包括教育、文学等)都趋于娱乐化、商业化,造成的后果大多是精神空虚,无以寄托,这样一来我们的教育、文学,无不殃及鱼池。我赞成顾彬的说法,“金庸在写作上代表的是一种退步”(即使我现在也喜欢看金庸的作品),“鲁迅最具现代性,是因为他作品中的叙述者是一种不可靠的现代性的叙述者,读者阅读的时候需要不停地思考。而金庸作品中的叙述者什么都告诉读者了,读者也不需要再思考”。孔子也说过“学而不思则惘,思而不学则殆”,大抵也就如此。
读鲁迅的作品,我们常常要带着“人物代表的是什么”、“反对的是什么”、“立场是什么”……大概是我们“累”的不行了,不思考也罢。因此,在教育上也让青少年走进“成人的童话”,享受那些虚无缥缈的、娱乐化的、商业化的东西。在林语堂的作品里,他常说中国人是“现实主义者”,在这里对比来看,可能要自相矛盾了。
顾彬更口出狂言:“100年后我们还会看鲁迅,但是不一定还会看金庸。”或许正是因为如此,那些课本的编委才将“金庸”录入课本,以保证“金庸”能安全度过百年作为事实,狠狠给这个“大言不惭”汉学家抽上一巴掌,以解心头之痛?
今又见《上海新版语文课本“大变脸”,高二教材不见唐诗》,唉!这世界很乱啊,今闻“鲁迅是我们的,不是你们的”,可能明日又要听“唐诗是我们的,不是你们的”!
呜呼哀哉,尚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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