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梦魇,我梦到小丹紧紧拉着我的手指,惶惧的瞥着背后告诉我:无聊引导彷徨。
将近两个月的暑假如沙一样流过指尖,在背后纠缠成一片氤氲,谈不上快乐,也谈不上忧伤。忧伤一如奢侈,是需要条件的,正如瘸子不会去参加百米赛跑,瞎子无法测试视力,无可奈何,悲伤而无可奈何。
五个小时的长途,从濮阳到郑州,坐车坐到瞌睡,一路看着窗外流失的风景阵阵心痛。小丹就坐在我的后面,同我一样没座位,我扭头看她,正斜靠着右边的座位边缘睡觉呢。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被睡眠涤除干净的淡淡笑容。
来到学校就开始上网,网吧里人满为患,与校园的冷清相映成趣。玩了约莫有一个小时,无聊,于是下线,到了外面,长长呼吸,就好像窒息醒来的人一样,有一种隔世重生的感觉。无聊,所以上网,上网一如在无聊的凸脑袋瓜子上火上浇油,不但不能有所消减,反而促进了加剧的取向。
打电话给小丹。拨错了三次号码,心里的火气几乎要融化手里的话筒,克制着拨了第四次电话,终于拨通,熟悉的声音传来,顿时感觉温暖,就好像朔风呼啸的隆冬进入点着火炉封闭着窗户的小屋。
“我在外面。你在哪里呢?要不要出来?”停顿了一忽儿,这短暂的停顿好比流行歌曲前面的背景音乐,让人等得心焦。
心焦了一般,半黑不黑时,小丹的声音传过来,“好的,你去学校门口等我吧。我们一起吃饭。”
放下电话,交了花费,我来到学校的西门口。校门的南、北两面,各有一个推销手机卡的位点,推销员一个个伪装的笑容,虚假的热情,比吃饭的时候吃到半条青虫还要呕吐。进进出出,陌生男女的面孔,看不出喜怒,有的拘谨,有的自以为是,可是很少有那种自信自然流露的。自信一如美女,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的。我喜欢自自然然的人,更喜欢自信又自自然然的人,就如不喜欢美女的矫揉造作。
小丹出来,穿了一件绿色的上衣,白色的短裤,皮肤因为经过了盛夏而略有些小麦一样的健康色,只是看起来优点憔悴,眼眶略肿,晚上没休息好的缘故吧。丹曾经告诉过我,她有失眠的毛病。她说,最怕半夜醒来,越是睡不着越紧张,越是紧张,就更睡不着。一幕幕恐怖的镜头接力赛一般纷涌而至,挥之不去,比梦魇更厉害。
有一次,小丹调皮的问我:“知道不知道什么比半夜醒来而睡不着更可怕吗?”
我想了想,自动承认说:“我不知道。”她脑子里总是有那么多奇怪的念头。正如不久前问我的,“你知道世界上谁近视得最厉害吗?”答案是:“李白。”
我不明白,好奇心驱逐着我去哄求原因,看我着急,丹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边弯腰笑着边拿眼睛光光的望着我说道:“窗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啊。”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能够回答的出。
所以这次学聪明的我,直接相问,因为即使思考,也没个方向的。
小丹敲了我脑袋一下,正儿八经的道:“比半夜醒来睡不着更可怕的就是做噩梦后醒来而睡不着。”
刁钻古怪!不过也不是没有道理,我哭笑不得。
中午去新开的饭店要了两份火锅,等饭的时间多于吃饭的时间,等得恨不能把自己就着桌子吃下去。虽然夏天已经过去,余烈犹存,夏天的尾巴不比秋天的尾巴;秋天的尾巴是业已颇具冬天的气韵,而夏天的尾巴,一点秋的感觉也找不到。
晚上下雨,来得甚是迅速,像是长长街道上忽然邂逅的一个眼神。先是从天外飞来一股子凉爽之气,相较之下,刚才的空气就好像坠了铁锤,滞涩沉郁;凉气过后,便是大滴大滴的雨滴,一个接一个,从半空踊跃的跳下来,如一段快活的音符,让我不由自主想起羚羊飞度。雨点由大到小,小而繁密,繁密细小的雨点在天空接织成一面似有似无飘渺的雨网,罩住天地,地面早已潮湿,像是刚刚沐浴出来,或者涂抹了一层防晒霜,在微淡的天光映照下,盈盈发亮。
晚上,又睡不着。我的失眠,比小丹的还要严重。听着雨声,看着恍惚的墙壁,壁画,心里是漫漫的海浪一样的无所适从。想起小丹,不禁一阵苦笑:在另外一个宿舍楼内,另外一个双人床的下面,还有一个我所深爱的人正同我一样忍受失眠的痛苦。
只是不知道,只是不知道小丹今晚是否有梦魇呢?是不是会在梦魇中拉着我的手指告诉我:无聊引导彷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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