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
客栈的院子。到处都停满了镖车。
停满了银鞘已卸下的镖车。
卸下的银鞘堆置在东西三间防守严密的厢房里。
——十六位镖师和趟子手守着。
看来这十六位镖师和趟子手经验都很丰富。
大门外有一红缎镖旗,上面绣着金色的龙凤。镖旗迎风招展,龙凤似在比翼呈翔。
这是如今威震南北朝黑白两道、五帮十二派的“龙凤呈翔”旗。龙呈、凤翔夫妇是江湖中人提人敬的绝代侠客。
深夜。东西厢房门窗禁闭,灯火通明,除了偶尔传出的刀环相碰击发出的声外,就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虽然是深秋夜晚,但这院子里充满了比秋天更甚的萧杀之意。
又有谁知道这些终日在刀头上舔血、大碗里喝酒的江湖豪杰们,过的日子是何等紧张、何等艰苦!一年中他们几乎很难得有一天,能放松自己、伴着妻儿安安稳稳睡一觉的。
——他们多数没家,也不能有家。
——没有女人愿意做寡妇!
江湖中的生活本来就是多彩多姿、令人难以忘怀的。所以还是有很多人,宁愿牺牲这一世的安宁和幸福,来换取那一瞬间的光彩。
西面装银一鞘的厢房的几间屋子,窗户仍然开着,龙呈凤翔夫妇正在窗下对灯而坐。
没人言语。
——很长时间了,二人都不说话。
心里仿佛都有很多感慨。
凤翔望着院子里堆置的镖车,忽然打破了沉
“我们已耽误四天。”
“恩,四天。”龙呈看看外面,看看妻子。
凤翔没有看丈夫,听完他的话,接下去道:
“再这样耽误下去,你们这些男人的胡子都要在地下扎根了。”
龙呈双手搭在妻子的肩上,笑了笑,道:
“你以为男人跟女人一样沉不住气?”
风翔被丈夫搬过脸来,看着这个同生死共患难的丈夫,道:
“但这趟镖一天不送到,我们肩上的担子就一天放不下来。谁不想早些放下肩上的担子,痛痛快快地喝一顿、睡个安稳觉!”
“不必担心,你们马上就要睡个安稳觉了,永远安稳地睡着。”一个寒冷的声音响在客栈的院墙上。
龙呈、凤翔都看到了院墙上的十几个人。
二人相视了一下,同时跃入院中。
龙呈道:
“来人莫非都是黑手帮的?”
其中一人道:
“对!”
“是你们的帮主叫来取银子的吧!”凤翔问。
“是!”刚才说话的人回答。
龙呈看了看墙上的十几个人,又看了看自己手下的镖师和趟子手,道:
“银子就在下面,为什么不来取?”
“取是一定要取的,但是……”来人道。
“但什么是?”凤翔追问。
“为了取银子顺利,我们得先杀人。”来人道。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十几个人的手中飞出了暗器。
十几个人同时打出了不同的暗器。
打向了镖师和趟子手
龙呈风翔夫妇也在其中。
趟子手和镖师和注意力全在保护银子上,没防对方会突然打小暗器,大多数镖师和趟子手倒在了暗器下,只剩几人。只剩几个老练的镖师或躲或搂住了暗器。
龙呈的人已奔墙上的十几个人。
他以闪电的速度跃出,以秋风一样的剑势挥出。
——秋风原本凄凉
他又以同样的速度跃回,加到妻子身边。
他回到妻子身旁时,墙上只剩一人。
墙上只剩刚才说话的人。
龙呈的剑已入鞘。
他一只手搭在妻子的肩上,一只手指着墙上早已被自己轻功和剑势吓呆的人:
“回去告诉尚寒老儿,银子可以取走,但必须自己来。”
“对,让他亲自把颈上人头送来,”剩下的镖师对着他也吼道,墙上的人早已握剑在手。
他紧握着剑柄的手,已凸出了青筋,青筋在颤抖,剑也在颤抖。
他狞笑着道:
“先看我的人头好不好使”。
人已扑向了几个镖师,
他扑击的速度仅次于龙呈。
原本五个镖师,在他的扑出这下已有两个人头和一个持剑的手落在了地上。
另两个镖师左右一分,忽一交叉,分别攻向对方的两侧。
左侧镖师攻向右侧,右侧镖师攻向左侧。
这一招起码是两人配合最高的阵法——黑白相交。
——黑白交在一起,岂能分清何为黑、何为白。
来者被二人弄昏头转向,正无从招驾时。墙上又多了一人。
就在二人再次左冲右突地攻向先来者,剑已刺入对方的左右双肋时,他二人也倒在了来者的风雷黑手下。
——黑手尚寒。
不错,来者正是黑手帮帮主,黑手尚寒。
他们认识。
龙呈,凤翔夫江湖中
江湖中五大帮,只有黑手帮是黑道上的。更何况尚寒打死镖师时用的正是风雷黑手掌。
——月光下已看清他黑黑的双手。
“不用转告,本帮主亲自送人头来了。”
这时黑手尚寒已到了龙呈、凤翔夫妇面前。
镖师们远在四丈之外,中间还隔站一些镖车,可是等他说完这句话,他的人忽然就已发展到了龙呈、凤翔夫妇面前,只要他一伸手,就可以拍他们的肩井穴。
——黑手以武取胜,从不暗自伤人。
龙呈、凤翔的脸色变了变,却又立刻恢复了镇静,脚下居然没有后退半步。
“既然黑手帮主亲自来了,在下也只陪几趟了。”龙呈说罢,已拔剑在手。
他虽然不属五帮、十二派的人,使的也不是名剑,但江湖上的五帮、十二派、黑白两道没人不知道他这个人和他这柄剑的。
“嗯!虽不是名剑,却是一把好剑。”尚寒持着龙呈手中在月下闪光的,却比月光显得更冷的剑道。
龙呈的剑却是一把好剑。他眼睛里闪着骄傲的光。
凤翔没有出声,没有出声打扰他。
因为她希望他这一战能胜。
他了解自己妻子的心意。她知道他子解他。
这种子解了多么困难、多么幸福、多么珍贵!
她也知道他这一战能胜。
就像十几年以前他们初识时一样。
那时正是他如日中天、平和最得意的时候。
她虽然知道他能战胜尚寒,但手不自觉地握住了剑柄,她在随时都准备出手。
因为她知道,他们二人联手后的“珠联璧合”剑势,江湖没有几个人能是对手。
龙呈明白,胜败在此一举。这趟镖的重要性已不可言传了。
他的眼前闪烁着两个光点。
只有两个光点在他眼前闪烁:一个是辉煌的,一个是罪恶的。
——要么名垂千古,要么遗臭万年。
这时,一片乌云掩住了月亮,乌云里电光一闪,一个霹雳从半空中打下,震得耳鼓嗡嗡作响。
可是三个人竟似已连这震耳的霹雳声都听不见,一个个全都两眼发直。
两眼发直地瞪着对方发直的眼睛。
没有人能想到真有人会有这种事发生,没有人能想到会有人敢来做这种事。
虽然龙呈早有发现,但这件事实在是意外,太惊人,转眼之间所有的镖师和趟子手全都死在对方的暗器或黑掌下。
“哈……”
看见龙呈的脸色神情,尚寒哭了出来。
他哭出声后,只觉一阵寒意自足底升起,全身都已冰冷僵硬。
又一声霹雳。
震耳的霹雳声中,龙呈也大笑。
笑声未落,剑已挥出。
龙呈已挥出了龙行剑,直刺尚寒。
直刺尚寒的剑和龙呈的人和而为一,就像一条巨龙,用他那锋利的双角和无比的利爪同尚寒战到里一起。
尚寒看到龙呈的人真好像一条狂龙,不仅仅又冷了几分。
——下山虎,惊狮、狂龙,无人能抵。
尚寒不敢怠慢,立即拔出黑煞剑同龙呈争战在了一起。
龙呈觉得对方的剑就像地狱的招牌,阴森寒冷。而且这阴森和寒冷就像要钻入骨髓,使人不寒而栗。
于是他剑锋一带,剑势立变
突变的剑势中又多了一脚、一爪。
一剑、一脚、一爪。
这三者合一,就像圣经中所说的三位一体的主。
龙呈的剑如白虹贯日。脚似夜掠流星。爪像万刃钢刀。
白虹贯日的剑夺上三路。
力夺上三路的喉、颈、眼和上丹田。
夜掠流星的脚,真如夜晚天空掠过的流星乘机偷袭下三路。
偷袭下三路的踝、膝、阴、环跳穴和下丹田。
万刃钢刀的爪,带着丝丝的风声,不离对手的中三路。
不离中三路的肋、胸和中丹田。
尚寒被龙呈的三势合一逼的得连连后退。
虽然后退,剑势不乱,心不慌,仍能躲、闪、避、击。
在躲、闪、避、击中不时也打出一两掌。
这是的雨更大、更冷了。
雨中的三个人都没有感觉到。
交战的人没感觉到。
没战的凤翔也没感觉到。
她的注意力全在二人的剑上。
现在龙呈手中的剑好像被尚寒的黑煞剑粘住似的无法更灵活了。
不错。黑手尚寒使的正是黑煞剑的“粘”字决。
突然他剑气一轻,剑势一掠。
一掠的黑煞剑的黑光中射出一丝红光。
凤翔看到了红光,也知道是龙呈的手指。一跃掠上。
龙呈的中指指尖被尚寒的黑煞剑削去一节。
黑手尚寒的这一剑本是削对方的右臂的,由于龙呈应变来得快,只能削去中指长出的一节。
跃上的凤翔马上和龙呈“珠联碧合”。
江湖上有句话:
不怕地狱群魔,就怕珠联璧合!
这,黑手尚寒
只见他眉头略皱,脸上又立刻露出了笑意。
露笑意的尚寒的黑煞剑一送一带一圈。
就这一圈,已是最高的防招——钢墙铁壁。
龙呈凤翔夫妇的剑无从进招,只得围着他转。
——尚寒的剑越转越快。
突然,尚寒的剑在龙呈面前“夺”的一声,钉在了地上。
剑钉在了地上,龙呈的也钉在了地上。
凤翔没有钉在地上。
没被钉在地上的凤翔仍向前转。转眼间她的剑以刺向了自己的心上人。
就在剑尖抵到龙呈的后心时,情急一抖,龙呈的右肩已被刺穿。
刺穿龙呈右肩的凤翔,一时呆了。
尚寒还剑入鞘,对龙呈道:
“你老婆早就想杀你了,若不然‘珠联璧合’能对我无作用。你看,他已等得不耐烦了,她在脱衣服呢!”
尚寒边说,手边对着凤翔比划着。
龙呈已在看着凤翔。
他惨白的脸已扭曲变形。
——男人最的痛苦,就是妻不贤。
他怒吼一声挥出一剑。
但是他的剑没有刺中凤翔。-
在没刺中凤翔时,已被尚寒点中麻穴。
被点中麻穴的龙呈,直愣愣地看着赤luo裸的妻子。
——黑手尚寒。
——凤翔的衣服是黑手尚寒以掌摧气使她脱掉的。
凤翔听到尚寒的话,气得脸色由粉变红,由红变紫,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身子在发抖。
龙呈的眼睛虽然看着她,但心已不在这上。他自控能力极佳。他也知道他的面前将发生什么事。
“龙呈。你老婆与人偷情你也不顾吗?”尚寒象局外者似地喊着。
龙呈的心绪被他的吼叫声搅乱。又不得不看他们。
龙呈的双眼已快喷火了。他恨。
他恨自己的妻子,对这个怪男人服服帖帖的妻子。
他更恨尚寒,恨这个夺人之爱的禽兽尚寒。
他却不能怎样这二人。
他在运气,虽然他的内功并不算高,但他也深信只有运气顶穴,被封的穴道才能尽早打开。
穴道打开后即便打不过尚寒,也能自杀。
——妻子不贤,他不能再活下去了。
尚寒用鄙视的眼光看了龙呈一眼。
然后,向龙呈走来。
走到龙呈面前,突然拔出了黑煞剑。
龙呈看着拔出黑煞剑的尚寒,并没有怕,只是用目光示意他快些下手。
尚寒的动作,又出乎龙呈的意料。
他一抖剑柄,锋利的剑尖迅疾地挑开了龙呈的衣裤。
他只有气,没有别的办法。
这时的尚寒,看了看龙呈,又看了看凤翔。
从这对夫妻的眼中,他已看出彼此的心态。
他“嘿嘿”地笑着向堆置银鞘的东厢房走去。
到东厢房后他呆了
真的呆了!
——银鞘已不在了!
呆立了片刻,身体没转,就掠向了西厢房。
西厢房也无一两银鞘!
——作贼遇到打杠子的了。
突然,窗户一响,一把飞刀落在了他的脚前。
一把带着信的飞刀插在了他的脚前。
他拔起飞刀,只见信上写道:
“勿求金银,速去柏林。
磨利黑剑,为我寻人。”言罢一芭蕉。
他的脸已由红变紫。
——红,是气之色;紫,乃惊之颜。
他没说什么,又倒着掠出了厢房。
脚刚一着地,又向院墙跃去。
顷刻间,万肃具静。
死的都死了。
走的都走了。
在凄凉的秋雨后,只剩龙呈、凤翔夫妇赤luo地卧在秋夜的寒风中。
此时的龙呈已不再恨自己温柔而知体贴的妻子了。
——他已明白妻子是被逼的。
已知道尚寒用空中点穴法点中了爱妻,并迫使其就范的。
他的穴道已慢慢解开。
她的穴道也已不解自开。
但他们却不能动。
他在用从未有过的热情吻妻子。
他想用吻安慰被摧残的爱妻。
凤翔知道丈夫在用吻安慰自己。
她也用吻回报热情的丈夫。
她在回报丈夫的同时,委屈的泪珠也滚滚而下。
他们夫妻虽能说话、能动,但他们不动、不说话。
——话语代表不了柔情。
此时的尚寒向着东方走去。
向着刚发白、还没亮的东方走去。
向建康的方向走去。
他去赴约。
去赴芭蕉的约。
同雷鸣、金蜂、红梅一样去赴约。
虽说他的前面是曙光,但他并没有欣喜之色,而是更显得忧虑。
东方的白色像涨潮的海水,一会儿就浸湿了整个蓝天。启明星也沉入了潮中。
当潮水浸透了整个蓝天时,一轮太阳诞生了,身上带着母亲的血。
尚寒看到红红的太阳,长叹一声,低着头仍向前走。
尚寒低头走在榆树林中的一条小道上。
由于心事过重,他一头撞到了树上。
撞到树上的他一惊,剑已出鞘,削向了榆树。
香炉粗的榆树迎刃而断。
——认为是想杀他的人。
就这样他撞到一棵砍断一棵。已有三四棵被他砍倒了。
他又撞到一棵,这回没有砍。剑也没拔出。
——太乏了。
体乏,心更乏。
他绕了过去。仍低头想着心事向前走。
向建康方向走。
他已走过了午饭时间,但仍不停,继续向前走。
——没有人家到哪里吃饭!
他向前走。仍想着心事低头向前走。
他又撞到一棵树。
他绕过了树向前走。
但他刚迈出了一步,又撞上了树。
他恼怒地抬起头来,看这棵树。
哪里是树,分明是个人。
是一个如树一样,六尺开外的人。
尚寒认识,此人是南方朱雀七宿中最刁钻的。
——贾星!刁钻的贾星。
没容尚寒出声,贾星瞪着双眼怒吼喝道:
“黑蹄子,你怎么无故撞我?想怎样?”
“啊,老前辈。不知你欲何往!”尚寒把话题一转,问道。
——他已不愿多惹麻烦了。
“哪也不去,找你。贾星语气仍很蛮横。
“不知老前辈找在下有何贵干?”尚寒以礼相待。
——他没称晚辈,自已也不是晚辈。
“分脏!找你分银子。”贾星仍强硬地吼叫着。
“银子?我身无分文哪!难道老前辈不知到我们这些人从不带银子的吗?”尚寒面带迷惑道。
“对!你从来不随身带金银,但你可以有!”贾星语气略有缓和道。
“怎么,前辈难道不能吗?”尚寒以明白他的语意,故意问。
“能!别人能做的事我也能。所以来同你分龙呈夫妇所保的银鞘。”贾星以不容更改的口气道。
大笑。
尚寒大笑。
右手已握住了剑柄的尚寒,大笑。
笑声正激烈间,嘎然而止,道:
“别人能做的事你都能?你能像玉兰一样地情狂?你能有紫菊一样的欲望?你能如樱花一样地放荡吗?你不能!你甚至见到女人时,即便有欲望也不敢使自己满足。”
——以前,他从未进过女色。他练的是童子功。
“但我能杀人!”贾星简直是在狂啸了。
他的语音一落,就向尚寒扑去。
贾星张开比常人大一倍的手,向尚寒扑去。
尚寒知道,如被他的手抓到,无论抓到什么地方,自己将要成为粉末。他忙拔剑迎敌。
尚寒的剑刚拔出。突然,一棵树后有一道剑光飞出,直取尚寒,却从贾星的咽喉刺入,颈后穿出,鲜血飞溅出,人已倒下,倒在了尚寒的脚前。
尚寒把来剑拔转方向,借它杀人。
榆林一片死寂。
尚寒突然跃起,窜入树后,瞬间把一个人摔到了贾星的尸体旁。
被摔在贾星尸体旁的人,惨白的脸痛得已扭曲变形。
他的一双眼睛闪射如厉电,脸上腭骨高耸,鹰鼻阔口。
他的眼里电光一闪。四肢已同时射出四种不同的暗器。
四种不同的暗器,直取尚寒的要害。
尚寒轻易地躲过去。
——在抓摔时已认出了“明人暗器”的席旧。
尚寒躲过四件暗器。正欲上前擒拿席旧。
他怎肯让尚寒近得身来,更何况他已吃到了苦头。
——尚寒抓摔他时用的力叫他有些受不了。
躺在地上的席旧,双手和头齐摇。
一道高约两丈的暗器网,向尚寒罩去。
打出暗器网的席旧脸上露出了喜色,在他的暗器网下,没有逃得出的。
再高的高手也逃不出他的暗器网。
尚寒是高手中的高手。
即便是高手中的高手也逃不脱席旧的暗器网。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尚寒知道席旧是“明人暗器。”
知道对方的人,就算是个一般的趟子手也能避开。
他虽然不是高手,但他避开了席旧的暗器网了吗?
暗器网过后,地上躺着一个人。
尚寒躺在了地上。
席旧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尚寒。大笑。
他仍躺在地上,仰面朝天大笑。
笑声未落,已有一人站在他面前。
看到这个人时,他险些吓死。
——尚寒持剑,铁塔般站在席旧的身旁。
尚寒没死。他避开了席旧的暗器网。
他知道席旧的暗器网高两丈余,轻功再好的也躲不开。
他更知道暗器网的克星。何况他的随机应变能力极佳。
当暗器网向他罩来时,他躺在了地上,向席旧一样躺在了地上。
席旧躺着发暗器网,必百发百中。
如对方也躺下,则百发百失。
——地躺拳是暗器网的克星。
也就是在席旧发暗器网时,暗器网虽高两丈多,但他的下部离地同主人躺着时胸离地一样高。
更何况尚寒躺的地方略低于席旧躺的地方呢!
看到站在面前的尚寒,席旧头一哆嗦,人已骨碌碌向远处滚去。
他头一哆嗦,看似吓的打冷颤,实际已有数十根断发梅花针般没带一点风声向尚寒射来。
——遇到“明人暗器”,高手万倍注意。
尚寒明白,席旧的任何一个部位一动,都有暗器射出。
尚寒的黑手向下一切。用黑手掌的掌风阻止了席旧的飞发。
席旧自己也知道飞发是伤不了尚寒的,他只想阻挡一下对方,以便自己离他远些。
他看自己的飞发阻挡了尚寒,刚欲发“戈壁飞沙”暗器法。
尚寒的黑手掌已催动乌云般的掌风,巨浪似地向他打来。
他也知道黑手帮中的黑手掌法中的“排云布雨”没有几个人能避开,就如同他自己的“戈壁飞沙”一样。
他只有深吸一口气,就闭上了双眼。
“排云布雨”是以气摧力,以力摧气的掌法。
这一掌法是用左手吸气,右手出气的一种掌法。而且黑掌的掌风奇热无比。
这一掌法是黑手帮的绝招,一般人只能顺势摧气。
他的右掌刚一推出三道波浪,就觉得左掌有股冷意遣入。
当他打出第五掌时,左掌就如同握着一块冰。
——他的注意力全放在右掌上。
尚寒觉得不对头,忙缓气。
晚了!
此时尚寒已知道晚了。
——一个白衣、白肤、白发的人站在他身旁。
一个冰一样的人,右手粘在他的左手上,站在他身旁。
——“冰骷髅”韩冰!
韩冰正以一种比冰还寒的气流送向尚寒的体内。
尚寒是黑手帮的人。
他也是黑手帮的帮主。
今日碰到韩冰的如不是尚寒,换个人,只有执法师叔能抵得住韩冰的冰掌了。
别的人只能顺掌而行。
——左吸、右吐。
执法师叔和尚寒则不然。他们能让气流逆行。
韩冰不知道。
此时的韩冰已略觉有一股热气在同她抗争。
——二人的掌谁也不敢撤回。
——掌回人亡!
韩冰知道。
尚寒也知道。
更何况现在的尚寒还不知道一件事。
——冰遇火将溶!
韩冰身体中的寒流已被洪水似的热气慢慢地吞噬着。
他已知道自己要被尚寒逼得回归原状。
——冰的原状是水。柔软的水!
此时的席旧已被尚寒的掌风钉入地上。
——他气功可护身、闭穴。
土中的席旧看着打在一起的二人。
他看出了尚寒没有功夫来打他,就吐出了一口气。
气一吐出,人也缩了回去。
刚才自己躺的坑已显得大多了!
他一跃,上到了榆树上。
席旧坐在榆树上俯视着二人。
韩冰的脸已在流汗,白发也渐渐减短,头上有水气飘动,白衫、白裤也在向下流水。
尚寒此时的右手已不在吸气了,漫不经心地握住了剑柄。
——他要以真气溶化韩冰。
突然,尚寒大喊一声“嗨!”
韩冰被他推出两丈多远,化成了一溪水流。
席旧听到尚寒的喊声一惊!
他一惊之时,心也凉了。
——心上插着尚寒的黑煞剑。
韩冰溶化了!
席旧也死了!
尚寒看看死在树上的席旧和化成水的韩冰,又举起自己榆树枝般的黑手,叹了口气。拔下黑煞剑,一边走一边吟道:
“陇首云飞,江傍日晚,烟波满目凭阑久。立望天河萧索,千里清秋,忍凝眸?杳杳神京,盈盈仙子,别来锦字终难偶。断雁天凭,冉冉飞下江洲,思悠悠。
暗想当初,有多少,幽欢佳会,岂知聚散难期,翻雨恨云愁!阻追遊。每登山临水,若起平生心事,一场消黯,永日无言,都下层楼。”
此时的太阳将要落山。
将要落山的太阳照着这个孤身的人。
他向前走。
向建康方向走。
那片榆林已被他抛在了身后。
他还走在甸子上,
正走在四周坟茔的甸子上。
“嗷……”一声凄厉的狼嗥。
一个似人非人的东西站在了尚寒面前。
站在尚寒的面前是一个白发两丈来长的人。
这个人嘴里啸着使人听后骨悚然的狼嗥声。
尚寒已看明站在他面前的是个人。
是个女人。
一个白发奇长、赤luo的女人。
虽然赤luo,但她的长发已遮住了全身。
长发像白衫一样遮住了全身。
只所以尚寒看出她是个女人,是因为这个女人为了看清他而把自己面前的头发全都撩到了背后。
这个女人长的很美。
尚寒虽见过狂情玉兰,紫菊和樱花等女人,但他觉得眼前这个长发女人长得最美,远比江湖上第一美人凤翔还要好看几倍。
虽说她长的出类拔萃,但是她的眼光并不温柔,而且有一种野兽般贪婪。
看着尚寒的眼光中,有一种群狼争骨般的贪婪。突然露出了利齿。
这个长发女人对着尚寒露出了白森森的锋利的牙齿。
——她在笑。
笑容立刻又消失在尚寒握着剑柄的右手上。突然,她头一甩,长发舞了起来。
舞起的长发抽开了尚寒握剑的手。
接着,就伸尖尖的指甲,利刃般划开了尚寒的衣服。
尚寒被划开的衣服,在秋天的晚风中飘走了
长发女人看着面前这个赤luo的男人,又露出了白牙。
她刚一笑,头发二次甩起。
二次甩起的头发卷住了尚寒,一抖,就把他带到了胸前。
一个赤luo的女人,把一个赤luo的男人放到胸前,可以想象她要干什么。
尚寒从这个女人出现时,就知道她要干什么,所以他没反抗。
——他自己也需要这种慰藉和满足。
此时群星满天,三星已偏西了。
尚寒没有兴趣,可这个长发女人不然。
他有些恼怒了。
恼怒的尚寒知道凭蛮力,自己现在是斗不过面前这个女人了,于是,他腾出右手飞速点了这个野兽似的长发女人的麻穴。
她不动了。
不动的她躺在了地上。
尚寒不动。
过了一段时间,他抬头看看西天。
三星已打横。
——天快亮了!
长发女人站起。
她自己已解开了穴道。
站起的长发女人抱住了尚寒,让他的东西仍进入她的体内。
尚寒知道她需要满足。
他用嘴堵住了女人的嘴,装作多情似地吮了起来。
嘴刚堵住对方的嘴,手又点了她的麻穴。
点住麻穴的尚寒粗暴地把长发女人摔倒。
仰面朝天地把长发女人摔在了枯草叶上,接着拉开她的双腿,分开她的裆部。
分开长发女人裆部的手五指并在一起。
并在一起的五指用力插向女人的脆弱部分,直没到半个小臂,“嘿嘿”冷笑了两声问道:
“满足了吧!情魔?”
——她是情魔,有魔鬼般强烈的情欲。
长发女人的麻穴虽被封,但她能发声。在尚寒把手插入时,她痛得喊了一声。但她没叫第二声,她能忍住。
听到尚寒的问话,已知道他认出了自己。
情魔眼睛怒视着尚寒,道:
“果然是黑手帮主,别人没有这么黑的心。”
“算你有眼力,本人正是黑手帮帮主尚寒。你将怎样?”尚寒不冷不热地道。
情魔看了看尚寒,发出了狼嗥般的大笑,道:
“只要本仙姑不死,日后一定让你把所有的有利于身体的东西全给我!全给我!!”
“好!我现在就全给你。”尚寒嘴里说着话,手又向里插去。
推进的手发出了无比强热的力量。
情魔没有出声,脸上、身上都淌下了豆大的汗珠。
——她痛,也热。
忽然,情魔像被打的狼一样,长长地嗥了一声,就不动了。
——尚寒的手里抓着一颗心。
尚寒的手已经收回,收回的手上抓着一颗还在冒热气、并仍在抖动的心。
心在尚寒的手上跳动着、流着血。
心的主人已离去。
心开始变凉,不跳了。
尚寒低下头看了看情魔,看了看手里的心,“嘿嘿”地又冷笑起来。
他的笑声在草甸中的坟茔间延续了很长时间。
笑声在空旷的夜晚飘荡。
慢慢地笑声停了。
他由于内力不足而开始减小,渐渐地停止了。
笑声刚停,他已向前走去。
尚寒赤身luo体地向前走去。走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黑暗中的尚寒看到左前方有灯光。
有灯光的地方就有人家。
有人家的地方就有衣服。
他快步向灯光走去。
此时鸡已叫过头遍,正是黎明前黑暗中最黑暗的时候。
走到灯旁一看,哪有什么人家,只有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在舞一柄长穗剑。
——闻鸡起舞。
这个少女的衣服,剑穗都是白色。
白衣少女的衣服已被汗水浸透,沾到了身上,显出了她优美的曲线。
——躲在暗处的尚寒两眼都直了。
这时的尚寒看到了白衣少女优美的曲线,又开始想好事了。
他正欲走出。
突然,一个人向白衣少女扑去。
一个黑衣蒙面人向少女扑去。
少女一惊,剑势停了下来,喝道:
“何人?休得无礼!”
话音一落,来者已到面前,只见她剑一抖,挑下了蒙面的黑布,瞪着眼睛看着来人问:
“表哥,是你!你来干什么?”
来者的面纱被对方挑下,尴尬地答道:
“表妹,是我。为了等你,我一宿没睡。”
白衣少女还剑入鞘,问;
“有什么事让你等这么久?”
“表妹,我想……”来者话没说完,已扑到了少女身上,抱住了她,“我想和你亲热亲热。”
说着,他的嘴堵住了白衣少女的嘴,手也伸进了她的衣襟里。
尚寒在暗处,心也痒痒的不得了。
白衣少女摇头晃身地挣扎着,终因手也被抱住,无力挣脱。
来人很快就把少女放倒,压到了身下,并迅速地解下了少女的衣裤。
灯光下的少女胴体被黑暗一衬,更显得白腻匀净了。
来着正要脱自己的衣服。
突然,一阵凄凉的冷风把他打翻在一旁。僵僵地躺着。
——隔空打穴。
来着被掀在了一旁,可少女没能跑掉。
她身旁又来了个男人。
——尚寒出手了。
她的眼睛已潮湿了。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她恨。
恨无能的表兄。
为什么表兄不快些。
——当时她没有真正地反抗!
而现在她身上的不是表兄,是一个畜生。
就在尚寒兴趣正浓时,他脊背上忽然开始觉得有种很奇特的寒意,他知道有剑刺来。
剑光在星空下一闪,刺入尚寒的肩头,自身后刺入,前面穿出。
尚寒身子一抖,把剑柄从主人手中夺下。
夺下剑柄后,闪电般站起,抓住了对方的手。
虽然剑仍插在他的肩头,他却还是没有放手,只听“格”的一声,对方的左臂已断,整个身子也已被他抡起。对方的脸如死灰,想拔剑,再刺。
谁知尚寒竟以自己的血肉挟住了剑锋,他的身子向左转,对方被带得向左转,只听剑锋摩擦着尚寒的骨头,如刀割铁锈。
若非自己亲耳听见,谁也想不到这种声音有多可怕。
来者只觉得牙根发酸,手也有些发软,简直已不能相信自己的这一剑刺到的是个活人。
尚寒是个活人。表兄惊觉这事时,已经迟了。
尚寒身子突然向后一靠,将自己的人和剑锋送了上去。
他肩头的剑锋本只穿出二三寸,现在一柄青锋剑竟完全从他肩头穿了出来,直没到剑柄。
表兄看着自己的剑没入别人的身子,他自己的眼睛里反而露出惊恐欲绝之色。
然后,他就听见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两个人身子一靠近,尚寒的肘拳就已击上了他的胸膛。
他的人软软地倒了下去,对方的呼吸忽然变得含糊不清,自己收缩的瞳孔忽然扩散。
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渐渐遥远,人也渐渐遥远,然后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尚寒回头看看刺他的人。
不是别人,正是刚才的蒙面人、少女的表兄。
少女也看清了躺在地上气绝身亡的,正是自己的表兄,也是自己的心上人。
她疯了似地扑向尚寒。
尚寒此时已把剑拔下。
拔下剑的尚寒看少女向自己扑来,知道若用剑拦她,已是不可能的了。
-——她在拼命!
尚寒把剑向少女一刺。随着剑招,人已转向一边。刚转向一边,少女又扑到。
就这样一攻一闪地延续了大半个时辰。
东方已有了曙色。
尚寒看到少女又一次不要命地扑来,眉头一皱。
他一皱眉头,左手急出。
左手五指相继弹出。
弹出的五指分别点中少女身上的五大穴道。随着穴道点中,尚寒右手的剑也已挑出。
尚寒右手的剑已刺向少女的下身,并以一种飞鹰捕鼠的速度挑向了她的颈部。
尚寒的剑还没挑到少女胸前的双乳间。突然,有一阅耳的读书声传入他的耳中:
“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与子俱黑。兰槐之根是为芷,其渐之溴,君子不近,庶人不服。其质非不美也,所渐者然也。故君子必择乡,游必就士,所以防邪僻而近中正也。”
“也”字未落,人已到,看着尚寒向上挑的剑,口中仍念到道:
“物类之起,必有所始。荣辱之来,必像其德。肉腐出虫,鱼枯生蠹。怠慢志身,祸殃乃作。强自取柱,柔自取束。邪秽在身,怨之所构。”
自知道书生到身旁始,尚寒的剑已不那么快了,而是伴着书生读书的音节而进。
书生音停,剑亦停。
剑一停,人亦倒。
少女光滑、婀娜、娇美的胴体倒下了。
她倒在了尚寒的剑下。
倒在表兄身上。
她的左腮贴在了表兄的右腮上。两人死后团聚在一起。
尚寒不敢回头。
他知道来者是谁。
他在心中祈祷,明知来者是他,但他仍祈祷不是他。
他无奈地转过身。
正是他!
正是自己祈祷不愿见的人。
长衫,右手持扇,左手拿书。
一个斯文的秀才站在他面前,道:
“尚寒、尚寒,作恶多端;曙光已到,速归阴间;太阳出时,尸骨已寒。”
尚寒听到了秀才念的谒,急风闪电般运动手中的剑。
他手中的剑已变成上万柄,这万柄利剑分刺秀才的不同处。
秀才“哈哈”一乐,左手的书比尚寒的剑还快,接住了他刺来的所有的剑,右手折扇打开。
秀才的折扇打开。
尚寒只能看到折扇刚一打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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