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篱笆红尘依依

发表于-2007年09月01日 下午5:19评论-0条

(一)

......

她走进我的生活纯属偶然。相识已经十几年,看着她从稚嫩走向今天,心底里有莫名的满足。一直是那样碰到了就说几句天气,碰不到就两相忘的关系,只是终于做了同事的这几年,她好像才发现我们是同学,才想起我们曾是一起在文学社战斗过的人,才时常跟我谈些生活、问些工作。

前些日子借着工作的方便,我给她开了个信箱,没事的时候,我就把我的一些歪诗,一些笑话贴给她,她只是极少地点评,好象只是为了证明她读过了。那天是鬼使神差吗?看她自己独自在办公室,背对着门,微侧着头,笑意荡漾在脸上,专心致志地读一本什么书。那情态好象她不是坐在办公桌前,好象是坐在自家的沙发上,很享受的样子。她可能感觉到了我走进来,抬手撩起耳边的短发,掖在耳后,那小巧的耳垂便露了出来,我来到她身后,她没有动身,只是仰起头看我一眼,我情不自禁地凑过去亲吻她的耳垂。我被自己的举动吓坏了,她也满脸通红,我夺路而逃。

走在走廊里,我为自己辩解:情之所致,纯属正常。可是她会怎样看我,她会怎么做?会不会给她带来不快甚至伤害?我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我开始给她写信。男子汉敢为敢当,我得解释清楚自己的行为。

“亲爱的梅,请允许我这样称呼,我以后就要这样称呼你了,不管你同意不同意。我为我刚才的举动向你致歉,但是我不后悔我的举动。我不想提及从前,从前我缺乏胆量;我不想以后后悔,所以我把握现在。也许我做得有些过了,毕竟我们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可是心底的那种感觉我不想对你隐瞒。

我每天无数次地到你的办公室,是为了和他们抽烟,也是为了见你,看你坐在那里即使什么也不跟我说,我就会心安。如果看不见你,又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我会抓耳挠腮半天,直到旁敲侧击出你的去向。

我也知道这种感觉埋在心里会更好,我自己默默地对你好,是最好的选择。可是,我左右不了自己的感情,所以我总会“凑巧”与你同时走向食堂,“凑巧”与你同时下班一起去接孩子。所以会在刚才看你随意地亮出耳垂,而情不自禁地吻你......

请相信,我会一直对你好。感谢老天爷,让我终于可以亲近你。”

(二)

外面下着细雨,柳树已经吐出了一树嫩绿。梅子依然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翻着一本书,是平时喜欢的一类书,现在她却无论如何读不下去。想起迪刚才的举动,梅子不禁汗颜。是自己的行为太不检点了吗?他怎么敢这样待我?不是不知道他待我一直不错,只是想彼此是同学,是同事,工作上互相帮助,生活中互相关心,感觉挺好,但是,不该有那样亲昵的举动。怎么办?他会就此罢手吗,我该如何处理?不可能完全避开他,又如何坦然面对。

梅子踌躇着,忽然有了万念俱灰的感觉。梅子是个没什么野心的女人,眼光总是放在能看得见的今天,从不肯往远了看。梅子是个没有什么抱负的女人,只是注意自己的周围,整日里和同事们嘻嘻哈哈,再就是先生女儿,剩下的时间就是织织毛衣看看书。因为迪帮她开了个信箱,她时常看到迪的诗,便好象又回到学生时代,开始偷偷写些文章,并不给迪看,只是锁进抽屉,但是她却因此有了寄托思想的方式。可是刚刚开始,他怎么就会越轨?怎么生活好象刚刚展现新的生机,就险象环生?

梅子收拾了一下桌面的东西,午饭也没吃,走到大街上,漫无目的。待抬起头才发现已经来到了好友阿兰的办公楼前,她径直上楼找到阿兰。“你怎么也没来个电话,吃饭了吗?”阿兰是梅子的闺中好友,两个人性格差别很大,但却彼此怜惜。看平日里阳光满面的梅子沉静的样子,又冒着雨前来阿兰知道,梅子有话要说。便穿上外套,与梅子一起散步在雨中。

“怎么了,有情况?”梅子便把与迪的交往和上午刚发生的事讲给了阿兰。听了这些,阿兰叹了一口气:“能怎样呢?说不出口,只有躲着点他吧,也别在用那个邮箱了。你啊,就是精力太旺盛,就是先生把你养得太好,一点家事不操心。下午咱俩都请假,不上班了,咱俩逛商场去。告诉你啊,吃午饭、接孩子的时间要换,尽量避开他。”

跟阿兰逛了一下午,梅子好像有了主意,又开始精神十足地上班了,只是避开与迪单独撞见。

她没有看我的信,我几次打开她的信箱,仍然有一封未读邮件醒目地放在哪里,她不知道我的心声,她好象也不在乎我为什么这么做,她只是在回避我。给她造成困扰不是我的初衷!我得让她知道我的想法,她不看邮件,我还能用什么方法?又不能在电话里说。她是个闲不住的女人,有太多古灵精怪的想法,她是个矛盾的女人,热起来好象刚开锅的水,冷起来比冰还凉。或者?我拿起电话,没事人一样:“梅子,你在网上聊过天吗?”那边传来她懒洋洋的声音:“没有。”“sohu里有个聊天室,有很多人,也有bbs,有很多人写些文学作品,有空你去看看。”“哦,知道了。”“还有,你去看看你的信箱,我看你有一封未读邮件呢。”“嗯,好。”

(三)

梅还是看了我的e-mail,虽然她一个字也没有回我。我好象被打了强心针一样又看到了希望,我开始每天给她写一封信,说说工作,说说生活,说说思念,说说我对她的关注。她不是每天都看,但是她看到了。这就说明至少她不讨厌我。

我想亲近她,又不想失去她,所以我不能走得太近。她是个看起来随意大方的女人,而事实上她很幼稚又固执,一个成熟女子的身躯却有着孩童样的大脑。

天赐良机,领导安排我和她一个小组一起到外地研究一个项目。那是一个相对闭塞的地方,只有我们这个项目组的十几个人,出门就是农田了。由于我俩是来自一个单位的,所以我便总是跟在她的旁边,她无可回避,我便借机坦白我的观点。

“我知道你对你的生活很知足,我知道你对你先生依赖又崇拜,可是你不渴望来自另一个男人的关怀吗?你不想多一点被爱吗?”

我说的是平常的话,可是她脸红了,我不知道她想起了什么,她看着我:“迪,别诱惑我,我从未想过这个问题。”

“是诱惑吗?你只是没有机会去想,你有没有觉得现在的生活缺乏色彩?我知道你把你的小日子排得满满的,似乎生活得有滋有味,可你心底里呢?你是个聪敏而爱做梦的女人,你的心就像一座大楼,有无数个单元房,我只想让你给我留个房间。”

我知道我说动她了,虽然她不承认。表面上干脆利落雷厉风行的她,其实敏感自卑而又犹豫不决。只要我坚持,只要我保持在她能接受的尺度内,她会听我的。

那几日真是幸福,我陶醉在她不自觉中流露出的温柔里。

我没有敢再亲近她,但是她不再紧张我的靠近。甚至跟我讲起她的婚姻故事。那是我们这些低年级的同学一直感到好奇的事,她的先生是她的同学,一个其貌不扬的人物,除了功课好,对她极好,没有任何光环。

上学时,我一直有两个好友爱洁和阿景,我们整日粘在一起,不知什么时候,君也常和我们在一起了。那时候君和爱洁在一个课题小组,常常一块听辅导课;那时候君和阿景都是班干部,班里有什么活动,他们常在一块商量;只有我和君一点不搭界,所以我想君是看中我那两姐妹之一了,从没往自己身上想。

可是,那一次班级集体活动在郊外,我们四个人买了酒菜,躲到山头上单独吃,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我靠在树上睡着了,等我醒来,我是靠在他的怀里的。迷迷瞪瞪中,君吻了我。那是我的初吻,我吓坏了,心想:完了,这辈子不能嫁人了,已经被他给吻了,而他却是别人的男朋友啊,至少我当时是这样以为的。便不自觉地就流出了眼泪,君被我的眼泪吓坏了:我保证一辈子都待你好......

我知道,在学校时,她是风云人物,写诗、做学生会干部,在我们这些普通的男生眼里,她是高不可攀的,可她好象是傻呵呵的,不太懂儿女情长。最可笑的是她总跟学生会的那些“心怀不轨”的坏小子一块玩,郊游,办文学社,邀请名人来学校办各种讲座,但是她就不明白人家总拽着她是喜欢她,总以为是工作需要。直到那个高她二届的姓杜的学生会副主[xi]问她:如果我毕业后留校,你是不是可以和我一道弹生活这架钢琴?她才知道参与社会工作的她是有性别的。

更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么外向的梅子,竟然被一吻定终身,真是傻得可以。早知道......

(四)

离开那里的前一晚,我和梅子在院里散步。南方的春天并没有明显的季节,女贞树高大,梧桐树魁梧,那高高的木棉花开得正艳。有几朵木棉花落在碧绿的草地上,梅子顺手拣了起来,她用嘴吹弄着花蕊,那种神态像个调皮的孩子,我不自觉地走过去,拿过花,别在她的耳边,顺便亲了一下她的唇。她脸红了,但是没有躲避。这样我觉得她至少是不排斥我了。

或许是因为她肯把她初吻的故事讲给我,潜意识里我便觉得她把我当成她可亲近的人了,能得到梅子的信任,我很欣慰,我决心珍惜这份感觉,在以后的日子里小心维护这种情缘。

可是,事情并不象我想的这么简单,回到单位,梅子又故态复萌,她又开始躲避我,争取一切可以出差、学习、培训的机会,离开单位。没错,是我使她困惑,可是她为什么不能随遇而安,为什么不能听凭心灵的召唤。这个任性而又不按牌理出牌的女人。

我并不想怎样,毕竟都不是自由身,毕竟建立比破坏要复杂得多。我只是喜欢她那种情态那种风格,喜欢可以关怀另一个女人的感觉。我明白了,如果要长久,就得放慢脚步,就得一步一步稳稳地走。

那几天似乎在梦里,被他那温柔的关怀笼罩,我好象忘却了为人妻为人母的事实。回到家中,偎在先生的怀里,好象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先生是那样地呵护着自己,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惟恐我有一点不快乐,可是,我却为外面的诱惑陶醉。

因为生活安定下来了,日子越来越平淡而按部就班了,所以心底便有了空间。可是与先生那曾经的爱仍然在啊,与先生的默契和浪漫仍然有啊,我怎么可以睁开眼睛去面对外面的世界呢?

迪的温柔很有杀伤力,因为迪的存在,盼望上班又害怕上班,盼望知道他在干什么,害怕他有什么出常规的举动。有些沾沾自喜于来自另外的男人的关爱。可是自己毕竟不是未嫁之人,况且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关怀,为什么这一次会蠢蠢欲动。真的是因为与先生的爱情老了,真的是自己学坏了?

梅子越想越觉着为难,不知该怎样惩罚自己,不知该如何面对先生,不知该怎样处置那想闯进自己内心的迪。想着想着不禁趴在先生的怀里呜呜大哭起来,似乎受了极大的委屈。

君已经习惯了梅子莫名其妙的痛哭:怎么了,又想起了哪一出,这回该想起杜十娘了吧?哦,就是,那可恨的家伙怎么可以始乱终弃,害得杜十娘......把那么多宝贝都扔了,多可惜。

梅子是那种喜欢替古人流泪的女人,读着小说会感动得哭,那种笑脸上挂泪珠的哭;看着新闻会为好心人哭,也会为不平而哭;即使躺在君的臂腕里,也会为偶然想起的某个情节而痛哭流涕。

说不清楚为什么,平常总是爱笑的梅子,总是把泪水流在君的面前。君常常觉得梅子流泪很好笑,又喜欢梅子流泪时流露的那种软弱和无助,喜欢梅子把软弱和无助表现在自己面前,那时候的梅子似乎更能激发君心底的柔情。因此通常君是不问梅子为什么哭泣的,这回君也没问。

梅子自己清楚,这回的痛哭是惩罚,是检讨,也是决定。

(五)

梅子正在外地出差,迪打来了电话:我没事,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事实上,是梅子在听迪说:你就想一直这样在外面飘着吗?如果你觉得这样可以让你心安,你别再离开,我离开。该承担的是我——男人,而不是女人。其实还可以有另外的方法的。细想想你逃避的是我还是你自己?如果是你自己,你可以选择上网聊天,分散你的注意力,起码可以让你留在家里,而不是这样飘在外边。别让我心疼!好吗?

不敢跟迪接触,就是因为他总是用柔情将我缠住,所以我逃避,眼不见心不乱。我逃避的是他的柔情,可是我不能一直这样逃避,也许我真的该选择转移注意力了。

那是个秋天,按照迪的指点,梅子来到sohu聊天室的成人世界“风月无边”,也许是昵称太女性化了,梅子以“月媚”的名字刚一出现,就弹开了若干私聊的窗口......

那是一个神秘而充满诱惑的世界,月媚沉稳地选择着自己想聊的对象,一个叫阿木的招呼吸引了她的目光:

“我看见一大片一大片黑色,我努力地睁大眼睛,仍然只有黑色,我不得不闭上眼睛,走进梦中。梦里有仙人指点说月光送来了媚娘,是你吗?”这是月媚喜欢的聊天方式。

“我不是武媚娘,我是向往人间的月光,只为了把你的梦境照亮。”

阿木笑了:“哈哈,真好,你就是我的媚娘了!对了,我刚上网,什么都不懂。你在网上有男朋友了吗?”

“我也是第一次上网,我的孩子已经上学了。”月媚生怕人家误会,赶紧解释。

“我是说网上。其实生活中我也没有女朋友,你做我网上的女朋友可好?”

“网上的女朋友?”月媚为这种提议心动,难道这就是新新人类的玩法,玩玩也无妨吧。

“好啊,怎么当法?”

“你不是已经当妈妈了?就当你重新恋爱吧!处好了,我会向你求婚,如果你同意,我们就成立网上家庭。ok?”

月媚觉得这是挺有意思的提议,反正彼此也不认识,不会有什么伤害。就和阿木成了网上的恋人。说是恋人,彼此没有留任何联系方式。这样玩了一会,月媚该下班了,就再见下线了。

这以后的几天正好梅子工作忙了,就没再上网。

大概是一个星期以后,月媚又出现在“风月无边”,刚一出现,阿木的问候就来了:“我的媚娘,你让我等得好苦啊!去哪儿了?这么多天没见。”

月媚是有些吃惊于阿木的说法的。“没去哪儿啊,没想来就没来了!”

“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你的男朋友?不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以后不许这样!对了,我把信箱和qq号留给你,如果有事来不了要记着给我发信。”

于是阿木教月媚下载安装了oicq,教她如何使用,甚至教她一些计算机操作。

(六)

后来阿木教了月媚一些计算机使用的一些技巧,给月媚讲他的生活,他的工作,告诉月媚一些有趣的事。当知道月媚喜欢写点东西时,阿木说:写来,放我信箱里,我给你修改。

月媚便试着写,阿木便认真地修改。后来他们传递了照片,后来他们使用了语音聊天。

这样牵牵扯扯大约三个月后的一个下午,月媚来到风月无边,阿木在。

“媚娘,今天是个好日子啊!”

“什么好日子?你拣了金元宝?”

“不是啦!我这里的窗外正飘着鹅毛大雪,我坐在电脑前抽着烟等你,准备向你宣布重大决定。”

“噢?你又要跳槽?这回看中的是哪国公司啊?”

“不是。用你那不是特别笨的脑袋猜猜,什么事情会让我很兴奋?”

“嘻嘻,终于找到你要的那个牌子的音响了?或者老板又给了你一个车轱辘?”

“唉。你是故意啊!我今天决定要娶你进门了!”

“不行不行。你还没求婚呢!”女人永远是女人,能引起英俊男人的注视和好奇,永远是女人的骄傲。即使只是在网上。月媚并没有拒绝阿木的玩法。

“在幢幢的雪白屋子前,走来一身穿黑色皮夹克,脖子上缠着一条灰白围巾的潇洒男子,手里拿着用玫瑰红的彩纸包着的礼盒。”

月媚赶紧接到:“迎面来了一身穿米色大衣,颈间缠着一条淡黄围巾的......”没等月媚说完,阿木赶紧说,“我来,你听着。”

“那潇洒男子来到那迷人女子面前,单膝点地,双手将盒子举起,命令道:打开盒子。”阿木继续说道:“盒子里原来是两只小猪;一只穿着燕尾服,留着八字胡,另一只穿着婚纱,手里拿着玫瑰百合。这时候只听男小猪瓮声瓮气地说:小猪妹妹,嫁给我吧!”“这时音乐响起,那潇洒男子起身牵起那迷人女子的手,向结婚礼堂走去。”

阿木接着问道:“咋样?我布置的结婚场面可以吧?”

“挺有诱惑力,有创意。”月媚真的被阿木描绘的画面吸引了。

“进了礼堂,彩纸飞扬,司仪大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共入洞房。”阿木高兴地说:“哈哈哈,现在你不能反悔了,已经入了洞房了,你已经是我的老婆了,记住,以后再见面要叫我老公了!”月媚心中一阵巨大的心灵震动,她没想挣扎,这一切,仿佛比当年更令她沉醉。

这时候,迪来到了梅子身后,看到迪,梅子象是做坏事被当场抓住一样脸红了,赶紧下线。迪知道梅子在上网,装做翻阅文件的样子,迪翻阅了梅子的聊天记录。迪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第二天梅子在信箱里读到迪这样的一段话:手聊、话聊、见面是上网的三步曲。因为有神秘的面纱,两个人可以肆无忌惮地什么都说。我知道网上的人也都是你我一样的普通人,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通过电话,但请你无论如何不要和他见面。就算是体贴我的嫉妒吧。请你,梅子。

(七)

读到迪的留言梅子觉得迪小题大做,只是玩玩嘛,哪有那么严重。再说我们也没想打电话,没想见面啊。把空余时间花在网上,就不必再琢磨和迪如何相处,不必寻寻觅觅,搅乱她的生活。就可以象现在这样,相安无事。想归想,迪的话还是对梅子起了作用的。

临近新年,阿木把电话留给了月媚:哪天偶然想起我可以拨个电话,或者短信联系。月媚赶忙解释:阿木,我不喜欢电话的方式,既是网络相识,就该网络相交,不能转到现实中,请原谅。阿木笑了:我的媚娘你太谨慎了。语音聊天,我们已经知道了彼此的声音,互传相片我们已经知道彼此的相貌,虽然和本人会有差异,但不会差太多的。不过我尊重你的决定。你把电话收好,万一哪天心血来潮想打时就可以打了。

此后,在阿木不出差的时候,两人依然聊天,只是再也不提电话,甚至连语音聊天室也不去了。阿木接受了月媚的习惯,但是两人的谈话少了许多玩笑,暗暗地多了份关怀。

情人节的那天,阿木的信箱有了封新邮件,打开一看是红色的敞蓬奔驰:老板只送你车轱辘,我送你新车,看看是不是你喜欢的那款。阿木总是感动月媚能知道他每一点爱好,并投其所好。便决定也给月媚一张贺卡,翻了半天,结果没有一个中意的卡片,就自己画了一个大大的蝴蝶,在蝴蝶的中央写上:祝我的媚娘越活越年轻,越活越漂亮!

当第二天两人网上相见的时候,阿木告诉月媚:昨晚我在想咱俩的将来,会是什么样子呢?那时候我已经老了,可是我忽然想起曾经是我网上新娘的你,于是我叫来儿子:去,给这个阿姨打个电话,告诉她我快咽气了,让她来见我一面吧。你接到电话会怎样呢?

月媚犹豫了半天,说道:我比你先死!我接不到电话了,老天成全我,不让我面对死亡。

生活往往是这样,瞬间的回眸,可能要比长久的注视更令人震撼。梅子感动着网上的感动,又为自己的人生准则检讨。这样的交往不是她的处世习惯,所以她开始选择逃避,不再上网。

这一段的网络经历,梅子好象认清了自己,发现自己是一个多情而不能严格自控的女人,虽然可以说她成功地摆脱了我——她用上网打发她所有的空余时间,不再来我俩的信箱,不再有和我偶遇的机会,躲避一切和我可能的接触。

但是她无法逃避她自己的心动,跟阿木的这一段交往,她害怕了,她便申请了一个三个月的学习机会,灌满她所有的空余时间。

(八)

说实话,看着梅子躲避我,我心里很不好受,我又没法跟她解释,她是一个看着很随和其实很固执的女人,除非她自己想通,当事人是没办法跟她解释自己的。我得放慢脚步,我得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一失足变成老死不相往来就坏了,至少要成为好朋友。

男子汉想到做到,我不再寻找梅子的身影,不再扑捉梅子的声音。我想晾一晾这段感情,我想我不该给她压迫感。

学习着的梅子依旧奔放、活泼、热情、无拘无束,但是与人交往却很明显的地多了份小心翼翼,尤其是对陌生人。

梅子的好友菱在网上认识了一个旅欧归来的作家,便让梅子去看他的作品,并想约梅子一道去与这个网友见面,好说歹说梅子才同意。三个人约在一家日本餐馆见面。热烈地交流,毫无芥蒂地闲谈,梅子觉得与网友见面不过如此。就像走在马路上,碰见陌生人,你走过去打声招呼:嘿,请问去二马路怎么走?那人热情地告诉你,向左,向左,再向左......

给阿木打个电话吧,好久没他的消息,他应该还好吧。梅子用菱的手机拨通了阿木的电话:“喂,你好,阿木。”

”你好,我的媚娘。”

“你怎么一下子就知道是我?”

“我在济南没有别的朋友。你出国了吗?两个多月没音信。也不回我的邮件?我还以为你移民了。”阿木故作轻松地说。

“我在外面学习,挺忙的,没时间上网。”

“嘿嘿,不用解释。你打来电话就好了,我们就能联系上了。这些日子,你不在网上,聊天变得挺没劲的。第一个星期没见你,我以为你有事,并没在意;第二个星期没见你,我以为你出差了,有点惦记;第三个星期没见你,我知道你走开了,便开始给你发邮件。你说过你的工作不会常出差,更不会出长差。第五个星期仍然没见你,我彻底失望了。还行,还行,我媚娘还知道打个电话过来。”阿木就象捞着了稻草一样,不停说着。

“阿木,这不是我的电话,是我朋友的。”

“我不管那么多,反正你要是不告诉我你的电话,我会不停地打这个电话,直到知道你的电话为止。”

梅子不愿意给菱带来不便,赶紧把自己的电话告诉了阿木。阿木得意了:“这才像话。媚娘,别担心,我有分寸。朋友就是互相照应,如果彼此感到的是累赘和负担,那就不是朋友了。更何况我们不止是朋友呢!”

此后,梅子和阿木就象生活中的老朋友一样,没事的时候偶尔打个电话,互相问候一下。快乐了,不顺心了,也会打个电话说说。

阿木的工作性质是天南海北地飞,不止一次来到济南,每次去济南之前都会给梅子打个电话:“我明天飞济南,你会有时间吗?”梅子的回答从来都是没时间、不方便。

(九)

那一次,阿木又要来济南:“媚娘,我可以明天晚上去济南,也可以明天早晨去,你说我去早了有见到你的可能性吗?”

“除非,你把马路上见到的女子都想成是我。”

“其实,媚娘,我们已经知道彼此很多,我可以直接到你的单位找你,但是我希望等你能接受的时候再见你。我希望我们会成为没有负担,只有交流的朋友。”

“其实,媚娘,你不必离开网络的。像我们以前那样太沉浸在网络中不好,但根本不去,说明你心里还有挥之不去的死结,还是太在意。生活得随意些才好,别想得太多。都是成年人,都该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比如我就知道,在生活中只能把你当成姐姐、朋友,决不可以拿网络当现实。放心好了,我的媚娘。”

比梅子小6岁的阿木,循循善诱着她,让梅子有一种女人的味道更浓了的感觉。仿佛生活也多了许多色彩。

那天,我和几个哥儿们来到单位旁边那叫“浸了春”的茶馆,照壁上的行草“宝鼎茶闲烟尚绿,幽窗棋罢指犹凉”的对子吸引了我们哥儿几个的目光,那若有若无的飘荡在茶馆中的丝竹声没能掩盖我们的争论,但也无人理睬制止我们。当端茶的小姐的头杯茶,被我们一干而尽的时候,我听见了旁边的嬉笑声,是梅子和菱,菱用手势喊我过去。“那是‘闻香茶’”,不是用来喝的。”

在这样温馨的场合遇到梅子,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动:好久了,终于又看见梅子那发自心底的笑,终于又看见梅子毫无芥蒂地面对我了。我想梅子终于走出她自己在心底设置的那道篱笆了。

这时候的梅子对我是一种淡淡的关怀,比同事近比友情远:“你怎么会想起来茶馆?不是向来不喜欢这些软绵绵的东西吗?”她问我。

我想起曾对她说过:男人就该有个男人样,就该喝酒抽烟,即使喝茶也要喝浓茶,然后去踢球,或者去桑拿,不该泡茶馆,不该轧马路。软绵绵的没有一点男性的刚烈。

被她这样一问不知该如何回答,我总不能说体会一下她泡茶馆的感觉吧?只好说:谁知道小魏他们发什么神经非要来这里泡。

菱向来是灵牙利齿的,不知道她对我和梅子的关系知道多少:“不对吧?好象你们这伙人比较听你的吧?”

我用脚悄悄碰了一下梅子:“唉,可能今天我有预感,会在这里碰见朝思暮想的菱大小姐吧?”

菱抬眼看了一下梅子,居然息事宁人地说道:“好了,别在这里磨蹭了,回你那边去吧,我们也该走了。”说着两人站起身走了。

我喜欢这种不被梅子排斥的感觉,我愿意这样努力下去。

(十)

说来也巧,那次茶馆巧遇后不久,来了两个四川的同学,邀上梅子和其他几个在济南的同学,我们到虹桥跟前的“东流水麻辣诱惑”小聚,虹桥离站前有一段距离,那晚我骑了摩托。

那晚他破例没有喝酒,说是骑了摩托,没有他张罗酒,他的话也比往日少,那晚的聚会,便显得有些冷清,早早地就散了。然后他说送我回家。

他递给我一个红色的头盔,他戴了个黄色的,他低语:搂紧我。我们便上路了。他没有直接往站前走,而是走上了外环。坐在摩托后座上,搂着他的腰,他骑得飞快,那一刻我有了一种要飞起来的感觉,真的体会了什么叫浑然忘我。

他迎风对我大喊:“梅子,你快乐吗?”我在他耳旁大声答:“很快乐!”风里好象也有我的回应,这样疯了似的放纵自己有半个多小时,我们来到了广场。“梅子,我想喝酒,你陪我。”他用那种无庸置疑的语气跟我说,那个时候我真的很快乐,便随着他来到烤肉摊旁。他把摩托支在一旁,我俩坐在台阶上,边吃烤肉边喝酒。

“梅子,今天听我说说心里话。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们该怎么办,我们不可能打碎既有的建立新的生活,因为我知道我给不了君给你的那样丰裕的生活,可是我真的喜欢牵挂你的那种感觉。你知道吗,这些日子,因为你的逃避,我只好走开,却又用一切可能的方式去了解你的动态,你快乐的日子是我开心的日子,你犯愁的时候也是我心烦的时刻。我就在想,我们可不可以有一种平和的方式相处。你说,我们有没有一种两人都不排斥的方式?”

也许是女人的虚荣心,他那样诚恳地说出心底对自己的牵挂,让梅子感觉很好。“我只是心里有一种负疚感,有一种偷窃的犯罪感,我觉得我们不该有肌肤之亲,如果仅仅是牵挂,也许我不会有这样强烈的犯罪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是不想做坏女人。”

“我觉得网络很安全,有距离做保障,有屏幕做掩护,似乎心底偶尔的寂寞便有了排遣的空间。所以我现在喜欢你给我推荐的网上聊天,我也有了网友。”

那晚,梅子给我讲了很多,她和阿木的故事,她对网络的信任,她会尊重我的意见不见阿木等等。我庆幸我费心设计的这次偶然的单独相处,达到了我的目的,我想只要我不流露我的渴望,梅子会一直在我的身边。

心里不喜欢梅子上网,不喜欢她把那样多的精力用在虚拟空间,可是我又能怎样?君似乎都在纵容她。喜欢她活得快乐,就得接受她选择自己认为的快乐。

(十一)阿木要来济南,我依然是对见面采取拒绝的态度,但我知道他一定会在早晨来,一定会在到济南后先上网看我在不在线。我便打开qq等他,同时我又进了“风月无边”。刚一进去一个叫“黄浦公子”的就过来挑衅。“你以为你像月之仙子一样,可以媚惑万物?让潮涨潮落,让蚊虫安歇?”真是岂有此理,凭什么对我的名字评头论足。

“你以为你是上海滩上的陈真,可以自命黄浦公子?”

“哈哈,果然厉害。北方女子?”

“难道南方女子就自甘平白无故受人奚落?”

“直觉吧。我觉得你是北方女子,而且年龄30以上。”

“那你真是上海小孩?年龄20以下?”

“哈哈。喜欢你的灵牙利齿。知道上海滩的陈真的应该年龄不会太小,我猜的对吧?”

“你真的只有20岁,让我猜中了?”

“哈哈,好吧,我先说。33岁,上海男士。”

“原来公子不是小孩?35岁,济南女士。”

“真的,济南的?太巧了。我今天晚上就要坐车去济南,我来看你,敢不敢见我?”

“我干啥要见你?”

“哈哈,不干啥,我就是看你敢不敢见我啊?说起来咱俩是有缘,我从来不来聊天室,因为晚上出差这会没事,就来看看聊天是咋回事。偏偏就遇上你,偏偏你就是济南的。说吧,敢不敢见我?”

“有什么不敢?有什么可怕的?”

“那你明天中午打电话到桃源大酒店的总台来,问皇甫宁住哪个房间,然后来见我。或者你告诉我你的电话,我去找你。”

“我来找你。”

“不得黄牛啊。我也该下线了,明天见。媚娘。”

说着“黄浦公子”走了,我楞在了那里。此时,阿木的头像没有出现,和阿木交往半年多不肯见面,却答应了刚认识十几分钟的皇甫宁。我这是怎么了?不过,不就见个网友吗?有什么呢,聊得不多,没有成见也没有感觉,见见面也没有什么坏处,总不能让上海男人小看了我。

奇怪,阿木没有联系我。我也不能联系他,别让他觉得我想见他。

第二天11:00多,我打电话到桃源大酒店,希望总台说,没有这么个人,给我提供一个“网络就是欺骗”的佐证。可是前台小姐那甜美的声音却说:“请稍等,我们帮您查一下......皇甫宁先生住在1018房间,小姐要转过去吗?”我只好硬着头皮说:“请帮我转过去,谢谢。”两声嘀音后,那边接起了电话:“你好,请讲。”

就这样,我见了我生平第一个网友。皇甫宁是一个很有模样的男人,不夸张地说很帅气,不太象上海人,倒很象我们山东大汉。他也是一个推销员,不过正打算干自己的买卖。

互换名片之后,皇甫宁说我:“你一点也不媚,倒很书卷气。看来网络并不象人们传说的那么不堪入目,至少我们俩不是。真是有缘。”

于是,我和皇甫宁一道吃了午饭,然后就各奔东西了。

(十二)

那几天没有阿木的消息,皇甫宁也没有音信。我感到很奇怪,怎么了,难道是这个网络真的不可相信,或者是我实在缺乏与人交流的魅力?

我决定离开网络,离开虚拟的世界。我开始疯狂地看书,疯狂地看碟,看了康熙大帝,再看雍正王朝,乾隆皇帝,再看孝庄秘史,把一个清朝读了个遍。

大约一个多月以后,阿木先发来了消息:“是否还记得我?是否想就这样把我忘却?没有短消息,没有信件,网上也没了踪迹。我堂堂大老爷们却因为你变成了怨妇,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看到阿木的消息,我不禁好笑:“恶人先告状!是你说要来却没了踪迹。”看我立即有了回复,阿木电话打过来:“媚娘,你够狠,我认输。讲和?”

我急了,哪跟哪啊?“阿木,告诉你,我是虚荣,我在乎男人送我一朵花,一个微笑,一个手拉手的动作,一个在夜晚带我去吃烧烤的举动,一个在我忧郁时给我倒一杯酒的体贴。但是我是已婚女人,我只能把这一切带来的快乐放在心里,而不说出来,你懂吗?”

阿木沉吟了一下:“也许现在我懂了,你不是小女孩,所以你不是在跟我捉迷藏。你是已婚女人,所以你被动地承受我带给你的快乐和虚荣。如果我止步,你肯定只会回头,对吗?”我听出了阿木语气了的伤感,我知道阿木对我是一种真感情。“阿木!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没了音信,其实,那天我还在qq上等你,我以为是我缺乏与人交流的能力,所以你厌烦了,所以你离我而去。”

“看来如果我不找你,这次你是不会找我的。那你会偶尔想起我吗?”

“什么嘛!我以为是你厌烦而去的,我怎么能乞求一份友情!”

“算了,女人永远有理。你知道吗?你是我网上的初恋,我珍惜。”

“傻!初恋很少有成功的。我也珍惜我们的友情。”我不知道我是强调给阿木听,还是强调给自己听。

但是从此后,我真的已经习惯了不上网。午休不回家的时候,开始了打毛衣,那一个冬天我给公公给老爹各织了一件毛衣。

但是从此后,我和阿木用电话和短信的方式开始了联络,象老朋友一样,有调侃,有玩笑,有问候,也有偶尔的关心,甚至会偶尔开点黄色的玩笑。

这些日子就这样闲闲的,和迪也只有桌面上的接触了。

这一段,梅子好象很安逸的样子,但是她眼底眉梢仍然有无法排遣的寂寞。我知道,她的心真的是一座大楼,还有许多空着的单元房。这个时候我发现铁路网也有了聊天室。这里因为接触面比较窄,所以大家比较小心。因此那一天我告诉梅子,引见她到了“传说水吧”。

(十三)

不记得来到传说水吧是什么日子,也许真的是心底里割舍不掉对网络的依恋吧,一听说铁路网有聊天室,我毫不犹豫地就闯了进去。为了防止互联网的事件再次发生,给自己取了个很文静的名字“梦霜儿”。

令我吃惊的是,我一上来就有人问我:“你如何看待一y*情?”

我不知道我该如何回答。镇定了一下,我答到:“我理解一y*情的行为,但我不欣赏。”

他看我回答了:“谢谢你的回答。谢谢你的坦率。心底无私天地宽,你很大方啊。”

我跟他实话实说:“你的问话让我一楞,但是回避不是办法,所以直言了。”

于是我们聊了起来,他告诉我有个紫风铃聊天室人气挺旺的,劝我有空去看看。就这样开始了我路网聊天的生涯。一晃2年过去了,这期间经历了很多,我已经不记得那最初指点我紫风铃路径的人了,但我记得紫风铃里那段刻骨铭心的记忆。

初到紫风铃,梦霜儿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宁进和青松是她聊得比较多的人。宁进喜欢带她转聊天室转论坛,不停地就一个一个帖子跟她阐明观点,两个人经常会为某人写的一个帖子争论起来,有时候宁进告诉她路网的一些掌故,两个人常常象顽童一样打打闹闹。青松总是等在紫风铃里,梦霜儿来到紫风铃,两人就会天南海北聊一阵。跟青松在一起,两个人更象邻居,见了面聊聊天气、菜价或者说说工作。

有一天,青松跟梦霜儿说:“霜儿,其实你没必要挨个聊天室转悠,哪里不一样呢?除非你有好朋友在别的聊天室等呢。”

“我只是想看看各个聊天室的说话风格。你看,在广铁就会有人用粤语,在南昌有人会说江西话,在成都有人会说四川话。虽然一样的汉字却有不一样的意思,多有意思啊?你不去看看?”

“是吗?用方言跟你聊天你懂?”

“不是跟我聊天,他们有时候会在公聊里说。不过,倒是很难碰到,得经常去才有机会看到。”

“你是不是太无聊了,为了看方言转聊天室?有那功夫你到论坛里读读帖子,或者来这里陪我聊聊天不好?女孩子别到处瞎跑。”

“我就是挺清闲啊。不过,有空看看帖子倒是好主意。陪你聊天,为啥?”

“因为我喜欢跟你聊天。”

“我不喜欢跟你聊天呢?怎么办”

“女人总喜欢有个人哄着的,不管多大,不管在哪。除非你不是女人。”

“你说话不讲理。我若不同意你的观点,我就不是女人了?”

“好了,别争了,去留言簿或者新生水看看吧,有人的帖子写得挺好的。”梦霜儿从此后真的不转聊天室了。只是在紫风铃了。

去年春天,梅子收到了一条短信:“鲁丫,最近好吗?是不是很想念我啊?”

看着陌生的号码和称呼,梅子没理睬,过了一会儿:“鲁丫,我出国学习了三个月,你不会这么快把我忘记了吧?”

梅子很认真地回到:“你发错信息了。”

“我是皇甫宁。”隔了将近半年以后,又有皇甫宁的消息,梅子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十四)

说实话,皇甫宁离去后音信全无,让我心情不好,与皇甫宁接触不多,只是一餐饭一次见面,外在的东西就几乎占了印象的全部。说明我一向自信的外在,表达出的内容,骗了我的感觉,让我觉得自己生活得有些失败,是不是曾经建立的自信需要检讨?

曾经为此事问过迪:“不认识我的人,第一眼见我会不会有一种不想再见不想相识的感觉?”

“怎么会呢?你知道你的眼睛会说话吗?你的眼睛表情特别丰富,即使第一次见面的人见到这双眼睛也会好奇的:那眼睛想说什么。”迪的回答虽然没有让我满意,但是我觉得自己没有必要为一个人的做法,放弃自己的快乐。所以那个阶段我用疯狂看书来安慰自己。

再遇皇甫宁,听他解释没与我联系的原因,有了一种释然的感觉:不是我外在的原因,而是他自己的原因,使得他这样长时间没有联系我。于是我按他说的“鲁丫”回信息:“哦,你觉得我就象一个鲁莽的使唤丫头。”

皇甫宁赶紧打电话给梅子:“你误会了,丫头,我是说你是山东的啊。”

梅子笑了:“我以为你笑我又蠢又笨呢!”就这样,在梅子决定要在紫风铃聊天室安家落户的时候,又和互联网的皇甫宁取得了联系,梅子的自信又增加了几分。

认真地读紫风铃留言簿的文学性的留言,读新生水的帖子,让梅子也有了创作的冲动,一开始她只是给别人回复留言,看得出她的回复都加了她自己的感觉。后来她也尝试着写帖子,我搞不懂的是在大学里被称为女诗人的她,在新生水也写了几篇除诗以外的东西。我对聊天和看帖子是不感兴趣的,但我对梅子感兴趣,所以偶尔我会去看梅子的回复,看她的帖子。她虽然写的回的不多,但我感到她开始对写作上心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推荐她去路网聊天,是我不能原谅自己的一个错误......

一天,我看到了一篇“霜花的灿烂”的文章,署名是云天,这篇文章将霜花的美丽和执着写得淋漓尽致,让我有一种震撼的感觉:居然在这样一个角落有人和我有相同的感觉!我不禁心底里涌出莫名其妙的心动,我不禁把自己一直以来对霜花的喜爱回复给云天。

凑巧的是这之后不久我就在紫风铃里遇到了云天,见到云天我有一种迫不及待要与之相识的感觉:“是写‘霜花的灿烂’的云天吗?”几乎是与此同时,云天问我“是新生水里的梦霜儿吗?”相见恨晚大概就是我当时的心境。

古往今来有许多“一见钟情”的范例,但我一直不怎么相信,如果真存在一见钟情就不需要“培养感情”这个提法了。可是与云天的相识让我忽然明白了那个词,让我觉得在如今的网络时代甚至会有“不见钟情”。

(十五)

发生不见钟情的状况,是我始料未及的。一直以来习惯了对感情被动地接受,满足于那种被捧被哄的感觉。却在这种时候这个角落,发生了令自己瞬间心动的事实,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只觉得自己的生活突然脱轨了,我忽然发现心里偶尔渴望的迪的呵护,如果用一个词来解释只能是顺理成章,或者是安于现状了。

我开始毫无道理地痛恨自己,痛恨自己应付不了目前的心情,痛恨自己操纵不了自己的人生。这个时候冰冷的意志压抑了灼热的渴望,我整理自己的心绪,决定用“朋友同事”这个词来处理我和迪的关系。

孔老夫子说唯小人与女人难养,到底是圣人,一语中的,我发现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女人。一旦发现自己对迪没有爱,只是一种好感,便连接受呵护都不肯了,便只用朋友似的温和,用同事样的距离对待迪。在别人看来也许我和迪更友好了,但是迪应该也感到我和迪已经没有属于我们俩的秘密了。

梅子开始不再明显地躲我,令我百思不得其解。梅子不是那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或者隐没在人群中的人。她就是在那几个地方呆着,总是在那儿,在相关的几个办公室转悠,和另外几个女同事聊聊天,要不就是坐在电脑前,似乎是在工作。

每次我们相遇,她不再慌张地躲开她的目光,也没有心不在焉地随便敷衍,而总是给我一个慢悠悠的似乎温柔的笑脸,然后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我好像在说她不怕了。

当第n次看见她那沉静的目光,是在仲夏,好象灵光忽然附身一样,我悚然一惊:她不怕什么了?我赶紧上网去找答案。梅子有几篇帖子,更有一些给别人的回帖。我感到梅子在遮掩她的心动。

她说她心里的美丽和忧伤没有人能够欣赏,她说努力爱一个人其实和幸福无关,她说她刻意让那回眸一笑看起来灿烂只是为了不给别人负担,她说......她说了很多,我感到了她的心动。

一直知道她是个表面大方的女子,给自己穿了一身厚厚的盔甲,轻易不会让自己动感情。细想这几年我和她相处,她总是若即若离地接受,接受的时候很快乐似乎已经是她表现得最热烈的时候。

不知道她也是个热烈的女子,从那些帖子我看到了她的热烈。虽然别人不一定读到她的热烈,但我读到她平淡的语言中的渴望,忧伤的言谈中的徘徊。我想那个人应该也读得到。当时我并不知她针对谁,我以为只是她自己对人的感觉,或者说只是梅子的单相思。

可是我还是注意到梅子的一首诗说:

在爱和被爱的天空

发出声音的不是喉咙

音节和韵律碰撞

只有一串银铃声......

那是一首说明爱的感觉的诗,诗不是很长,但一个叫云天的回了一个激烈的帖子:以梦霜儿的看法,爱和被爱是无需表达了,只要心知就够了?爱和被爱的彼此说什么都无所谓,哪怕只是谈谈天气,那彼此怎么知道对方的心知?......

看到这些,我明白了,看来梅子的目光不是不怕我,而是她不在乎我怎么做了,因为她心里有了令她心仪的对象。我这近水楼台却原来只是可以清楚地看见月亮在走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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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冷艳飞雪点评:

爱的世界往往这样,爱你的人,你未必爱她,而你深深爱着的她却不爱你!因为这样,爱情才演绎出一曲凄婉的戏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