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煤球情结又见深秋|妖妖

发表于-2003年10月30日 早上9:59评论-0条

小的时候住在父亲工作的单位家属院,那时候家家户户都烧的用的是煤球。小小的煤球,黑黑的,圆圆的,浑身规则的窟窿眼,立体的中规中距矗立在那里。 

印象中,我小的时候每次家里的煤球用光了,都是父亲拉着一个长长的拖板车去县城的煤基公司去买煤。那时候还没现在的三轮车,骑着省力.每次都是母亲在后边推着拖板车,跟父亲一起把当月要用的煤球全部拉运回来,然后整齐的垛在家门外的空地上,黑压压的一片,垒的高高的,比我的个头还要高呢。 

记的有一次,我缠着父亲跟他们一起去拉煤。在煤基公司的院子里,看到整个院子到处都是机器做好的煤球,还有几大堆做煤球用的的材料堆,脏脏的摆了一院子。黄土,煤粉,一些细细的沙土,合着水不停的搅拌,翻堆,最后做成松软的煤泥,然后放进制煤机里面。从长长的传送带上就送出来一个个新鲜出炉的煤球。不等晾晒好,就被人们迫不及待的拉走了。记的那次在回家的路上,我还拾了两块钱。母亲看到,跟我说那是她不小心遗落的,于是自然上缴给母亲了。 

家属院里面,有人自己弄来材料,合好了做煤球自己用。一杆长长的半人多高的手工制造煤球的东西,拿着它在合好了的煤泥堆里使劲杵杵,把底端的圆形跟煤球大小一样的空间给粘粘塞满了,在一片干净平整的地面上放下。用脚踩着底端,手上两根原本间隔有十来厘米的铁秆子, 用力的往下挤压,那两根秆子就慢慢的靠拢在一起,煤泥就从手工机器里面,拓成一个端庄煤球。活络络的被钻出九个幽深的窟窿眼睛,一个个散开来摆放在地面上,等待着风干。 

小姨的日子是愈过愈红火,成了诸多亲戚家里最有钱的人。风光的小姨,现在是家产万贯,要什么有什么的主,早已经找不到当年贫困寒酸的旧模样。谁要是从嘴里面啧啧的羡慕着,小 姨总要提出当年她的丈夫去买煤的那件事。

那个年代,虽然家家户户都烧煤炉,可小姨夫他们家因为贫穷,又是住在郊区,每次用拖板车去拉煤都要在买煤的地方,和回来以后仔细的数上几遍,生怕人家点查错了,少给一块煤吃了亏。可有一次不知道怎么的了,小姨夫买煤回来比平常早了一半的时间。回来后,神神密密的,又满脸的高兴,卸好了煤球,又来回嘀嘀咕咕自言自语的数了六七遍煤球。最后,兴奋激动的神情再也掩饰不住就跳了起来,大声嚷嚷着:我在煤站数了几遍还以为自己数错了,又一想赶紧回家再说吧。我回来,繁复数点了几遍,发现没错是真的啊,煤站数错了多给了两块煤球,哈哈这下我们赚了大便宜了。 

对于这个笑谈,我实在是从小姨夫那被生活的惬意滋润的油光发亮的脸颊上看不到丝毫昔日因为沾了小光,而雀跃欢呼的情景。他一边摆弄着手里昂贵的名牌剃须刀,优雅的刮着胡子。在电动剃须刀“呲棱呲棱”铰碎本来就精短的胡子茬,小姨夫一脸迷茫的微眯着眼睛问,是吗?有这回事?我真记不得了。 

父亲单位里,分发液化气的时候我正在上小学。那时候只有单位领导级别的人才可以领到一套当时刚刚时兴起来的厨房家具稀罕物---液化气。哥哥听说,兴奋的催促父亲赶紧去领取。可是父亲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放弃了。他的理由是:这东西没用过,听说很不安全。万一你们姊妹三四个,谁没事瞎捣鼓捣鼓,或者是操作不当,引起爆炸了怎么办? 

记的那时候,看到单位里为数不多的几家都用起了时髦的液化气,也没出过一点事,于是家里面的怨言就多了起来。埋怨父亲胆小怕事,跟不上时代潮流。可父亲一点也不介意我们这些说辞,总是不紧不慢的在厨房忙碌着,指着年代久远,早已经剥落了原本鲜亮光滑表面而显得斑斑驳驳生了锈的煤炉说:我瞧着煤炉顶好用,烧开水方便,省钱不说还安全。哥哥不屑的撇撇嘴:做饭慢死了不说,煤熄灭了还要生火多麻烦,弄的狼烟四起跟家里失火了似的。父亲拍拍胸脯:有我呀,有我什么都解决了。我在会让煤炉灭掉吗?哪象你们就会瞎吵吵也不帮着干点活,这些孩子。。。。。。 

现在,不管是成了家的姊妹还是单独在外漂泊的我,家中都用上了煤气灶就是原先的所谓“液化气”。象我这样的,天天在外面瞎忙活,吃饭没个准点,又不知道一天会在家里吃几顿,所以煤气灶对我来说,便利极了。其实也就是平时烧烧水,做饭----一个人的日子几乎没怎么下过厨房,总是在吃饭的时候头痛的不得了不知道吃什么好,最后还得去外面随便对付一顿。实在不行,就回父母家蹭饭吃去。现成的,还有家庭气息。 

昨日又回父母家。一进门,母亲就唠唠叨叨的训斥我,你这大忙人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从以前的一个礼拜,到现在的两个月才回来一次,就这座城市的东和西就需要你花这么长的时间抽空来探望我们啊?唉。。。。。。 

觉着母亲的唠叨已经听的厌烦,耳朵起了茧子,又不忍心去嘴硬辩解几句,于是就进厨房去看父亲在忙活什么。 

“吆,爸?咱家还用着煤炉啊?”一眼看到厨房角落里熊熊燃烧的煤炉,于是觉得现在在这个大都市里面,这样陈旧的物件也真算是古董珍宝了,难得一见。那火红色兴奋的跳跃着,来回左右摆动着的熊熊火焰,让我又想起了父亲从前说的话,真没想到,老头子这么多年来一贯安全谨慎的作风真的保持几十年不变,一时间心里头感慨万千。

父亲看到我神情专注的凝望着摇摆的火苗,一边在煤气灶上“呲呲啦啦”的烧菜,一边说:“我们呀,就乐意用这煤炉,你妈跟我这一年到头每天几瓶开水泡茶喝是少不了的,平时你们都不回来我跟你妈我们两个就喜欢用这玩意做饭。慢虽慢。可是我们没事呀,一边等火升上来,一边唠唠家常也挺好,时间就这么消磨过去了。原先我就说不买煤气灶的,可你妈说你们一个个都是急性子,风风火火的赶回来,催促着做饭,吃完了饭又一阵烟一样的急着要走。这煤气灶,你妈说给你们专用的,方便快捷。呵呵,我看啊,这煤炉跟这煤气灶倒还一个也不能少。。。。。。”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又做梦了。梦到小时候在老家县城的家属院里,母亲一边织毛衣,一边跟我讲故事。我搬一只小小的板凳乖乖的坐在母亲旁边,两个小手托着下巴静静的听。 

“哎,妈”忽然我打断母亲的故事,好奇的问着,“妈,你说这煤为什么是黑的呀?它怎么就不是白的呢?” 

母亲停下来,愣了一下就笑起来,“傻丫头,煤它就是黑的,它因为是黑的所以就不能叫白的了。” 

“妈,那为什么形容一个人长的黑就说‘你看你黑的都给煤炭一样’。妈,你不知道,我哥说他们班有个同学长的黑你猜叫什么?”我狡黠的眨着眼睛,故做神秘状。 

“噢?不知道。叫人家什么?是不是叫人家‘碳炉子烧出来的’?”母亲问。 

“不是的啦,我哥说同学们都管他叫‘四点半’。为什么这样说呢,不是说煤的噢。因为啊,冬天的时候啊,天黑的特别早,到了下午四点半的时候,天已经基本上快黑了,我哥说,人家一到下午四点半就找不找人影了。为什么呀?因为他黑呗。”我一本正经的说完,母亲和我都“咯咯咯咯”的笑起来。 

“这孩子。。。。。。”母亲乐和的笑,眼泪都流快出来了。 

“妈~~~我想起来了,以前我跟你和爸一起去煤基买煤,路上我捡了两快钱,你说是你落下的。你骗我啊,我爸后来告诉我说,那是他掉的。”我仰着头,撅着嘴问母亲。 

“吆?这挡子事你还记着呐。听你爸说!哪儿是他掉的呀,别相信他啊。是我掉的”母亲嗔怪的看着我,笑着。 

“什么呀,我爸说就是他掉的。他早跟我说了,只不过我才想起来。” 

“啊?你爸这样儿说来着?噢,我跟你说啊。嘘~~”母亲诡秘的四下张望着,看看有没有父亲的人影,“我跟你实话说了吧,其实啊,那钱不是你爸掉的。也不是我掉的。是你自个儿拾的。看你年龄小,爸妈买煤正好缺点钱,就把你拾的钱给‘骗’过来了。” 

“。。。。。。其实,我早知道了。爸不说我也知道那不是你掉的。要不那钱上面怎么没写你的名字呀?当时我说那钱是我拾的,你说是你的。我不相信,你说要不你问问钱答应不答应自己去你口袋里,你还让我喊钱‘你来不来?是不是我的’来着。你当时说,钱要是不说话,就是不肯答应,然后说明它不应该是我的,就归了你。现在我才想起来,当时我怎么不让你问问钱答应不答应呢,那钱肯定也不会说话的。哈哈。。。。。。” 

“鬼丫头,机灵着呀。呵呵。。。。。。”

-全文完-

...更多精彩的内容,您可以
▷ 进入又见深秋|妖妖的文集继续阅读喔!
☆ 编辑点评 ☆
饿了想吃米饭点评:

喜欢你用淡淡的口气,述说情浓意浓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