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早安　风情万种的欧陆小镇

自踏上欧洲这块土地的那天起，我们便与欧陆上的小镇结下了不解之缘。

仅有的十五天时间要游历六个欧洲国家，走马观花当然要依赖于旅游大巴了。

也许是生于乡间长于乡间的缘故，我喜好凭着车窗，品味着不时掠过眼前的、许许多多的乡村和小镇。

从阿姆斯特丹一路向南，经德国至意大利，再由意大利经瑞士至比利时，这些小镇就像小时候看过的万花筒那样，将一幅幅绝美的图画映入我的眼帘。

在德国荷兰和法国一望无际的原野上，小镇多是较为平缓的橘红屋顶，它们或是掩映于林木的枝叶，只将白墙红瓦飞速的闪现；或是映衬着墨绿的森林，在碧玉般草原的那一头，像模特般缓缓展示着风姿。

我曾想找寻一些杂乱无章的东西，可它们总是像四周的空气那样，显得清新而透明。

当由意大利穿越阿尔卑斯山，经瑞士至卢森堡时，曾以为高峻的山体定会人迹罕至。谁知就在白雪皑皑的山脚下却遍布着数不尽的小镇和乡村。

我哑然于它们色彩的斑斓和造型的独特，惊叹于它们的幽深和宁静，更倾慕于它们的明丽和整洁。每当此时，我总是不由得想起家乡的大山和石漠处处间那些灰黑陈旧的瓦屋。

或许是上苍的安排，或许是上帝的眷顾，抑或是旅途的需要，十几天的欧洲之行，我们竟然可以与这些乡村小镇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我深深的记得茵斯布鲁克，记得蒙特卡蒂尼，更深深记得流森湖畔那个欢快的夜晚。

宾馆的窗外是平静的流森湖，小镇的暮色幽深而宁静。

临窗看去，湖岸的山峰缠绕着轻纱般的浮云；湖水泛着暮色的乳白正波澜不惊的轻拍着堤岸。不远处，似乎还有隐约的琴声。

“叫上他们，出去走走？”我禁不住邀约正想打开电视的小杨。

团里的老夫妻们自有他们选定的去处。我说的“他们”，自然就是那些来自四面八方的散客了。

沿着湖滨小道转过去，琴声来自一个露天的酒吧。

在一片满是细小鹅卵石的地面上，席地坐着一位老人和看似一对夫妻的中年。

暮色中，老人拿着啤酒罐临时做成的“沙锤”，中年夫妇各执一副“响板”正附和着两位拉着手风琴的少年，起劲的演奏着不知名的欢快的乐曲。他们一面笑容可掬的拍拍打打，一面摇首弄姿、怡然自得的自娱自乐。

我们一行不由得停下脚步，低首细看那两位金发碧眼的男孩。

在我们的注视下，两位金发少年不但没有丝毫忸怩和羞涩，反倒是一面拉着琴，一面摇着身子、踢着小腿，跳着我们怎么也看不懂的舞步。

来自重庆的小胡一路来都是团里的活跃份子。见到此状，她拉上小杨，嘻嘻哈哈的和着他们的乐曲，也开始胡乱的手舞和足蹈。

没想到一曲下来，这样的恶作剧竟然引来了老人的掌声。他放下“沙锤”，连声用怪腔怪调的“你好”打着招呼。下一曲开始时，他一面立起身来手舞足蹈，一面向我们一行做出热情邀约的姿势。

也许是远离故土没有顾忌的缘故，也许是被着老人的热情所感染，还有的就是，既然是不讲章法的乱跳，只要能够快乐又何乐而不为呢！

我从没有看到过这样的舞蹈，更没有见到过这样奇特的场面。

我斜靠在椅子上，只见同伴们先是看着、笑着，当那两位中年夫妇也丢了“响板”前来邀约后，好几位同伴也忍峻不住加入了其中。一时间，笑声和着乐声，竟将一地的鹅卵石踩得“霹啪”作响。

这些“舞圣”们原本围成一圈，有手舞的，也有足蹈的；有开怀大笑的，也有高声呼叫的。我惊讶于一路同行中似乎有些老成持重的同伴们，何以会在陌生的他乡突发如此的激情；同时也惊讶于流森小城中欧人的豪爽和好客。

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老人一面将手搭在了小杨的肩上，一面回头向舞者们示意，并拍了拍自己的肩头。

霎时间形成的一条长龙在原地转了几圈后，竟在欢快琴声和串串笑声中顺着湖畔一路的远了去……

琴声由近而远，又渐渐的由远而近……

此时我方才留意到，在酒吧那片若明若暗的树丛下还坐着两位年轻人，看那切切私语的模样，兴许就是是一对热恋的情侣。

看着此景，我一面赞叹那位老人及其家人的乐观与开朗，一面惊叹这两位年轻人的大度和包容。

我常感叹岁月的老去，在我们的生命中，太多的部分已为生存所消耗。一生中，我们留给自己的欢乐究竟有几多呢？

我们何以不能像这位老人一样，摒弃那些伦理观念的束缚，在耄耋将至之年也给自己创造一片愉悦的天空？

在意大利的蒙特卡蒂尼，在同样的暮色中，我听到了教堂悠悠的晚钟。那幽远的钟声，回响在葱茏林木中的小巷，回响在灯火初上的酒吧，回响在放眼望去的葱茏的原野……

在异国他乡，我们多次投宿这样的小镇。匆匆的行程让我们总是披着晚霞方能投入它的怀抱。

我常在灯火初上时流连于那些石砌的小巷，细细品味它的古朴、宁静与幽深。

我也常在晨光初现时，或是推开窗户，或是走上一个至高点，面对着只有一面之交的欧陆小镇，在道一声动情“早安！”的同时又道一声深沉的“永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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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