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杏花春雨江南
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莫不是雪窗萤火无闲暇,莫不是卖风流宿柳棉花?莫不是订幽期错记了茶藤架?莫不是轻舟骏马,远去天涯?莫不是招摇诗酒,醉倒谁家?莫不是笑谈间恼着他?莫不是怕暖嗔寒,病症儿加?万种千钉,好教我疑心儿放不下。”
歌词情真意切,暖沁人心;歌喉圆润清丽,清新自然。这首曲子改编自《西厢记》,意为表达女子思念远方的情郎,苦苦等候而不见踪影的焦急心情。
此时,枫树下的黄衫女子莫不是这种心境?日已过午,可她等的人还没来。她的白马也焦躁起来,不时的扬扬马蹄。黄衫女子挥挥衣袖,凉风也无法抑制她内心的焦虑。莫非他途中遇险?
忽听,“嗒嗒嗒”马蹄声响起,黄衫女子心中一喜,抬首望去,果是一骑白马,一袭白衣,是他来了!骑在白马上的白衣人是个翩翩少年,容貌俊秀,气宇轩昂。一柄红木鞘的腰刀吊在腰上,气态闲雅而不失威严。你道他是谁?他的父亲便是"江南大侠”魏良,他的母亲是江湖闻名的女侠"玉臂观音”梁如静,而他的师父,竟是天下第一高手"雪域飞狼""萧刀。在这样的家世背景,师承门第出身的他,必定也是年少成名,武艺非凡。他的名字叫做魏唯诚。而在枫树下翘首等待的是他的表妹黄子馨。
魏唯诚骑马奔至枫树下,忙下马抱歉道:“对不起表妹,让你久等了。”
黄子馨故作嗔道:“说好午时在此见面,怎的又这么迟?是否路上有遇到麻烦了?”言谈之间,又露出关切之色。
原来两表兄妹是从小定的娃娃亲,又一同拜在“雪域飞狼”萧刀门下学艺。学艺五年,两人各有小成。出师门后,魏唯诚回到了父亲身边,跟着父亲闯荡江湖。黄子馨的父亲“铁罗汉”黄元品则是小金川抗清义军的头领,黄子馨也回到父亲身边,帮忙打点义军事务。江山马踏,江湖事乱,因事务繁忙,这一别竟是两年整。而两年中,两人在江湖中也闯出了些名头。
说起来,魏唯诚与黄子馨有三重关系,一是表兄妹,二是同门师兄妹,三又是未婚夫妻。相别后又重逢,关切之情难免流露于色。
魏唯诚微微一笑道:“表妹你不必担心,我只不过路上碰见了几位前辈,所以搁了会儿。不知表妹,姨父交给你的东西可保管好了?”
黄子馨道:“这么重要的东西我怎么会不保管好?表哥放心好了。”又道:“要是表哥不放心,先放在你那儿好了。”魏唯诚忙道:“放在你这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顿了顿,又道:“今天天色不早了,我知道前面有一家客栈,咱们不如在那歇一晚吧?反正这不急于一时,迟一天也不打紧。”
黄子馨反驳道:“怎么不急呢?早一点把东西送到就,能够早一天把满洲鞑子赶出中国。况且陈舵主他们在天津等着咱们呢!咱们早一刻送到,也好让他们在一刻放心。”
魏魏诚道:“你说的有理。不过,这东西事关重大,要是咱们错过了客栈,露宿野外万一有个闪失,失了东西,怎么向天下各路英雄交代?我看还是小心为妙。”
黄子馨听他说得有理,只好依道:“好吧,今天就听你的,明天咱们再赶路。”
客栈在通往苏州的官道旁,名叫“百里香”。
小二见两人衣着鲜丽,连忙上前牵过两匹白马,问道:“两位客官可要住店?〃魏唯诚抢先道:“要两间上好客房。”小二疑道:“不知二位是……”原来小二见二人既似夫妻,又似兄妹,既结伴同行却为何不睡一间房?因客栈在官道旁,所以多了个心眼,问了一句。
魏唯诚不答,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递给小二道:“我们是表兄妹,其他休要多问。先把两匹马牵去喂了。”
小二见了钱,当即住口,取过银子,应道:“好勒,两间上好客房,二位楼上请。”说吧,牵马往马厩走。
二人上了楼,魏唯诚叮咛黄子馨:“馨妹,你早点歇息吧!要是有什么事情,你唤我一声,我就在隔壁。” 黄子馨心里甜甜的,应道:“知道了,你也早点睡,明天还要赶路呢。”魏唯诚点点头,又道:“那东西你可得贴身藏着,出了事谁也担当不了。”
黄子馨嗔道:“表哥你还是不相信我,要不先藏你那?”
“不必了,不必了!”魏唯诚忙道,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黄子馨心里有些不高兴,她与表哥相别两年,只盼重逢后有许多话说,而表哥关心那件东西比关心她更甚。但想想也不能怪表哥,好男儿自该先公后私。想到表哥的年轻有为,黄子馨不由得微微一笑。她脱下一只靴子,从靴中取出了一个油布包。可别小瞧了这个油布包,这里面藏的是一张地图,却关系到清朝的气数所在,也是一批宝藏的所在。而各路义军和天下侠义道好不容易搞到这张地图,是准备交到北方势力极大的反清组织天地会手中,委托他们找到宝藏将鞑子赶出中国。然而千里之遥送宝图是何其重要的任务?而清廷也有风闻,所以各路英雄一方面派出一路人马自水路而上,以吸引清廷的注意力;另一方面委托两位武功高强且勇气非凡,胆略过人的小辈将这封宝图偷偷从陆路带上天津天地会给总舵主。这两个合适的人选当然是年少有成的唯魏诚和黄子馨。
兵法有云:“虚则实之,实则虚之。”为避免清廷起疑,所以黄、魏两家给两人北上找了一个合适的借口,在江湖上放出风声:"雪域飞狼""病危,急召两名爱徒到辽东交代后事。当然,这事先也与"雪域飞狼""萧刀约好的。是以江湖上人并无起疑。此举也是迫不得已,为了避开清廷耳目。
夜幕降临,更深人静,月也挂上了枝头。
黄子馨仔细端详着油布包,忽听一声隐隐约约的女子呼救声。黄子馨紧忙把油布包藏到靴子里,取了随身佩刀,凝息细听,可又没了声响。刚才那一声呼救是极轻微的,若非黄子馨内功造诣非凡也绝听不到。
黄子馨正怀疑是否是自己听错了,哪知又听到一声呼救,分明比刚才更凄厉。
二·半夜淫贼采花
黄子馨运功凝听,声音传自隔壁房间,她来不及叫上师兄,一个箭步窜出房门,一脚踹开隔壁房间的门。呈现在眼前的一幕令她吃惊。只见一个矮胖汉子正撕扯着一个少女的衣服,那个少女死命挣扎,虽然被他捂住了嘴,却仍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爹爹······”却见旁边地上一个七旬老人正躺在血泊中。
黄子馨见了眼前情景,不由地怒从心起,侠义之心顿生,早忘了爹爹吩咐过不可多管闲事,一声怒道:“淫贼住手!”
“刷”黄子馨抽出佩刀,举手一挥,化作一道白光向那矮胖汉子斩去。刀势去如闪电,那矮胖汉子也颇有本事,急切之间,鼠目精光一闪,闪电般从怀中掏出一根铁判官笔,伸手格住黄子馨的刀。黄子馨收刀一卷,转刀斩向那矮胖汉子的下盘。矮胖汉子连忙弯身铁笔去格挡,要知黄子馨乃是武林世家之后,师父乃天下第一高手,而这矮胖汉子的功夫顶多是江湖二流角色,如何是她对手?几招一过,便手忙脚乱,支持不下。矮胖汉子心中惧怕,嘴上仍道:“哪里来的骚婆娘?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来趟这浑水?”
黄子馨怒眉微蹙道:“你半夜采花,欺侮良家妇女,便是天理不容!”话音落罢,手中刀势更加凌厉。矮胖汉子见自己敌她不过,起手一扬,忽从袖中飞出一颗铁弹子。“砰”地一声在半空中爆炸,散出浓烟,浓烟中竟又夹有许多梅花针,一齐射向黄子馨。黄子馨怕浓烟有毒,连忙避了呼吸浓烟之中,细听梅花针飞来之声,横刀去挡,可那梅花针多如牛毛且方向诡异,黄子馨挡去一半,另一半却全往身上飞来。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只听一声刀鸣,其余的梅花针全部掉在了地上。有这般身手的,定是表哥魏唯诚,黄子馨心中一喜,拨开浓烟,却只见到了那矮胖汉子的背影。那矮胖汉子几下纵跃,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他竟有如此轻功!黄子馨不由暗暗称奇。
“此人必是四川唐门的叛徒,江湖中人人痛恶的’采花贼’乐无忧。”魏唯诚说道。他听见打斗声连忙跑过来,正遇黄子馨遇险,于是便出手相救,但还是让乐无忧乘机逃跑了。
黄子馨道:“表哥,你怎敢肯定是他?”
魏唯诚道:“刚才那门暗器乃是四川唐门的‘烈焰金针弹’,且那淫贼轻功绝顶,身材也与江湖中所传闻相似,我猜定是乐无忧这淫贼。这淫贼武功虽然不怎么样,却有一手使暗器的本领和一身绝顶的轻功,可惜有这些好本事,却成了江湖败类。今夜让他逃了,下次若撞在我手中,定叫他死无葬身质之地。”
这时,刚才被乐无忧欺侮的那少女抹抹泪水,委身上前谢道:“多谢女侠救命之恩,苦非女侠,小女子今晚······”说着,有哭了起来。
黄子馨忙道:“姑娘莫言谢,请问姑娘芳名,这躺在地上的老者可是你爹?”
这一问,那少女哭得更伤心了,好一会儿,才哽咽道:“小女子名叫阿兰,他是我的爹爹,被那淫······恶贼打死了。”说罢,泣不成声。又道:“可怜我命苦,相依为命的爹爹又死了,叫我何处安身?”
魏唯诚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道:“这点钱你拿着,明天找些人把你爹爹安葬了吧!”
黄子馨问道:“你可还有什么亲人么?”
阿兰点点头道:“有一个姑姑,嫁在徐州,我和爹爹迫于生计,正是去托奔她的。”
黄子馨喜道:“那咱们正好同路,若不嫌弃,便与我们同路吧!”她见阿兰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不由得动了恻隐之心。
“表妹······” 魏唯诚连忙想阻止,阿兰已盈盈拜了下去:“只要姐姐不嫌弃我就好了。” 黄子馨连忙拉起阿兰,道:“那晚上便和我一起睡吧!”阿兰满脸泪水,嚎哭扑着父亲的尸体不肯松手。惊动了掌柜和小二,因有黄子馨大把银子掏出,只得将老者的尸体拖至马房暂放。店中出了人命,怕影响生意也不敢多言。魏唯诚心中暗怪表妹做事鲁莽,有要事在身怎么能与一个陌生女子结伴?可又没机会开口,只得夜中暗暗提防。
乐无忧逃出客栈,心里却似浪翻涛涌,他脑中始终挥不去黄子馨的身影。竟然那么的相似,他差点就喊出了她的名字。他见过女人不知有多少,却从没见过这么让他触动心弦的。有,也只是曾经有过一个,但是在十年前了。十年前,他和一个女孩一起在草地上纵马,一起在清溪里捉虾。那时候,江湖上没有乐无忧的名头。然而在一个另他悲痛无数次的夜里,一个另他无比痛恨的恶魔杀了他的全家,当着他的面强j*了他的女孩。那个女子含恨自尽,从此江湖上便多了一个乐无忧。
乐无忧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沉痛的过去,他抬头看,月亮很圆,但没有星星。月亮孤单的被黑云怀抱。乐无忧突然想:说什么我也要再看她一眼。
心里这个念头一起,乐无忧再也按耐不住,当下转身悄悄地潜回客栈。伏在附近,准备明天一路跟踪,以便寻机会接近黄子馨。他的轻功十分高明,连魏唯诚也没察觉。
忽然间,墙角一个黑影闪过,躲在柴堆里的乐无忧借着月光隐约看到那人的容貌,心中惊吓万分,像见了鬼魅一般。而那正是鬼魅,他心中暗叫:“诈尸?!”
三·夜半客栈惊魂
他看到的那个人居然是刚才被自己一掌打死的阿兰的父亲!乐无忧分明看出那老头不会武功,他那一掌用了六成功力,按在那老者胸膛膻中穴上,打得他肋骨齐断,口吐鲜血。那是必死无疑!可刚才那一闪而过的背影脸庞分明与那老者无异,可他不可能活着,莫非世界竟有如此相似之人,还是刚才那老者死了复活?乐无忧想想骇然,一向胆大妄为的采花大盗此刻竟也吓得不敢出声。乐无忧准备到阿兰的房间去看看那老者的尸体是否还在?可刚要站起,他立即蹲下,且闭了呼吸,原来他听到说话声。
“阿爹,我在房间放了‘迷迭香’,那姓黄的丫头现在睡的像死猪一样,料她绝不会醒来。”这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清脆而动听。而乐无忧却听得心惊,原来这女子竟是阿兰! “这到底怎么回事?”乐无忧心中寻思,当下凝神听他二人说话。
老者压低声音道:“这丫头武功高,江湖经验毕竟不足。还须防备魏家那小子,这小子可不好惹。”
阿兰也压了声音,说道:“我理会得,爹爹,咱们是今晚就动手,还是等到机会再动手?”
老者道:“不可冒然行动!萧老头的徒弟可不好惹,岂会这么容易让咱们寻到宝贝?你先回去,慢慢骗得他们信任,再趁机下手,我一路跟随,暗中保护你。”
阿兰道:“还是爹爹想得周到,若弄到宝图,取了宝藏,我们父女就是天下最富有的人了。”
老者笑道:“到时天下权势必将掌握在我们手中,你要什么,爹就给你什么。” 阿兰欢声道:“多谢爹爹。”
老者道:“好了,你先回去吧,千万不要让他们有所察觉。我也走了,我吩咐你的话还记得吗?一切行动里应外合,如果明天在谷里不能得手的话……”
阿兰道:“我知道怎么做,阿爹放心吧!”
老者又道:“还有乐无忧这小子虽然今晚被我们利用了,但这家伙肯定色心不死,小心他来捣乱。”阿兰道:“阿爹,我们为什么不收买他?反正这不过是一个小人。”老者道:“这家伙虽然好色成性,但就是不肯为朝廷卖命。在江湖中也算一副傲骨。我得赶紧走了,否则惊动他们就事情败露了,你自己见机行事。”
乐无忧听得两人已经远去,方敢探出头来喘气,心中道:“这老头倒也知老子脾气。我道这父女是良家子弟,原来也不是什么好货色。差点连我也栽了!奇怪,他们父女怎计算得如此好,知道黄子馨会来救,看来他们早有阴谋,要害黄子馨?”又想到:“黄家姑娘我一定要搞到手,岂能给他们害了?我且也一路跟踪,看他们有甚把戏?却不知那宝图又是什么东西?”
想及此处,悬念顿生,乐无忧的好奇心起,决定一路跟踪搞清真相。
次日清晨,初晓。
黄子馨醒来,却不见阿兰在身边,心中凛然。连忙起来,来到院中,只见阿兰正对着一块灵牌痛哭,便道:“阿兰,你怎得醒来这么早?你爹爹的尸体呢?”
阿兰哽咽道:“我睡不着,不敢惊动姐姐,爹爹的尸体我一早雇了两个人草葬了。”
黄子馨也没起疑,只安慰了几句。等魏唯诚起来,三人吃过早饭,阿兰与黄子馨并乘一骑,就上路了。
乐无忧一身绝顶轻功,跟着那两匹快马,竟也不拉下。 魏唯诚满腹狐疑,一路不语。
四·山谷官兵奇袭
骏马并行,卷起沙土阵阵,日将近晚,已走了两百多里路。
乐无忧在后头跟得腿都快断了,幸而这时骏马停下。魏唯诚道:“表妹,前面有个山谷,我怕夜里行路危险,不妨今晚在此宿一晚吧?”黄子馨:“就这荒郊野外?”
魏唯诚道:“咱们江湖儿女也顾忌不了这许多了,小心在意便是了。况且阿兰姑娘也累了吧?”
阿兰连忙点头道:“我也已经身疲力尽了。”
黄子馨只得道:“那好吧。”
魏唯诚下了马,道:“你们先在这休息一会儿,我去四周看看地形,找块干净的地方,可千万别乱走。”
黄子馨应道:“知道了,表哥你也要小心啊。”
魏唯诚转身离去, 此时暮色降临,空旷的原野上只留下两个姑娘。四周悄寂无声,可不知会有多少人在暗藏心机?至少乐无忧的心里头装了不少东西。阿兰则想道:“不知那宝图藏在她身上还是在她表哥身上?不知爹爹准备行动了没有?还是等他下指示吧。”
黄子馨想着表哥,阿兰想着宝图,乐无忧想着黄子馨。三人都静静的,没有声响。
忽然,前方谷中传来几声兵器打斗之声,忽而又有一声怒吼。
“是表哥!”黄子馨惊道,“表哥出事了!”她来不及上马,抽出宝刀,施展开轻功,便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循声而去,却见表哥已被一人擒住,那人的手抓着魏唯诚的琵琶骨,只要魏唯诚稍一动弹,他这身功夫恐怕就要废了。黄子馨心急如焚,见那人腮略有须,脸形削瘦,似乎曾见过一面,却又想不起来。喝道:“你是何人?快把我表哥放下,否则别怪本姑娘不客气。”一边说话,她一边把真气凝聚在刀尖上·要知那人能擒住魏唯诚,必定是江湖少有的高手,所以黄子馨丝毫不敢轻敌。
那人笑而不答,从怀中取出一支响箭,射向天空。只见四周山头顿时火把林立,竟不下千人。灯火中,黄子馨看清了那些人都穿着清兵服饰,心中一凛,转而冷笑道:“只道你是个武林前辈,原来竟是清廷的鹰爪。”
那人却不生气,冷冷一笑道:“丫头,快把宝图交出来,否则,我这一掌捏下去,你表哥不死也要残废。”黄子馨心中凉气直透,原来这老贼是诱捕了魏唯诚,利用魏唯诚来逼黄子馨交出地图。且不说山头上还有千余官兵,但说这眼前这人,自己也绝非是他的对手。黄子馨武功虽然高强,但江湖经验不足,一时茫然,不知如何应付。
这时魏唯诚叫道:“表妹,别管我!快把东西送到,快走,别管我······”
“叫你嚷!”那人手中加一把劲,痛得魏唯诚一声底吟,冷汗直冒。
可痛在魏唯诚的身上,也痛在了黄子馨的心里。黄子馨心中一软,几乎便要把宝图交出。可心中又一想,此图系天下苍生,岂可为儿女私情,而害了黎民百姓?黄子馨是小金川义军首领的女儿,自幼受父亲熏陶教诲,在她心底,是对满清极为痛恨的,所以要她向满清妥协,不如一刀杀了她。心爱的表哥在敌人手中,而宝图是绝不能交给敌人。那怎么办?难道真要逼到不得已的办法?黄子馨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四周一望,只见东边有个悬崖,顿时有了主意,宝图不落敌手只有这招了。
那人见黄子馨心神不定,当下喝道:“小丫头,你还想逃吗?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地图乖乖交出来,你就算插翅也难飞。”
黄子馨仿佛未闻,提气一吸,拔脚飞奔向那悬崖。殊不知,她此刻已抱着一个与表哥同死的念头。这万不得已的办法只能用上了,纵然香消玉陨,也不可宝图落入敌手。而跳下悬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敌人得不到宝图也绝不会轻易杀了表哥。既然承担了这个使命就早把生死置之度外,更何况她是黄元品的女儿、萧刀的徒弟?
那人急喝一声:“快把她截住!”说罢,展开轻功,身似游龙,飞奔追上来。悬崖两边的清兵见令行事,一齐涌向山脚,有要在黄子馨面前围成一道道人墙的趋势。黄子馨心中打定主意,就算不能跳下悬崖粉身碎骨,也要临死前把自己靴子内的机关触动。
黄子馨死心已定,手中宝刀宛如明月,一刀劈去,如银光乍现,笼罩四野。站在最前排的清兵齐刷刷地倒下了十来个。其余清兵见她如此厉害,大多不敢上前,只有几个不怕死地冲上来,都被黄子馨手起刀落,砍了个人仰马翻。
这时,那人已追上前来,仅离黄子馨三丈远,突然提起足一纵,凌空一掌击向黄子馨。黄子馨正与清兵激战中,忽觉背后凉风袭来,不及细想,反手就是一刀。那人的掌势妙到毫巅,竟在刀背上一拍,避开刀锋。这一交手,黄子馨竟退了三步,只觉得牙关冷得直哆嗦。要知她手中这把宝刀,乃是“雪域飞狼”萧刀集雪山之寒气所铸的寒铁刀,当时铸有两把,一把叫“冷月”,一把叫“凝霜”。“凝霜”在魏唯诚手中,黄子馨手中这把正是“冷月”宝刀。
冷月刀已是奇寒无比,而那人的掌风比冷月刀更寒,天下间除了他谁还有这等身手?当下黄子馨惊道:“莫非你便是阴九煞阴老怪?”
那人哈哈大笑,道:“你这个小娃儿倒也知道老子的名头,老子便是阴九煞!快快交出宝图,否则你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黄子馨心中拔凉,要知阴九煞是与她父亲、师父同一辈的高手,自己又如何是他对手?但黄子馨此刻反正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当下冷笑道:“你也算个江湖成名人物,竟然当子鞑子的鹰犬?看刀!”说罢,黄子馨刀势一起,攻向阴九煞。
而这时,一直躲在暗处的乐无忧却是心惊,满脑的疑惑与恐惧。原来这阴九煞的面貌,黄子馨是认不起来了,而贼眼精精的乐无忧却是看出来了,分明是那阿兰的父亲。当夜被自己一掌击“毙”却又半夜“复活”的老头!那时的阴九煞显然是伪装过,可再高明的伪装又怎么逃得过乐无忧的眼睛?
乐无忧倒吸了一口凉气,以“天罗阴煞功”闻名天下的“冷血掌”阴九煞如此心机虑,究竟为了什么?这背后更大的阴谋又是什么?然而,眼前的刀光剑影已不容他再想。
先是黄子馨仗着一股拼劲攻了十余招。而十余招一过,毕竟功力不如阴九煞深厚,经验也不如阴九煞丰富,已渐渐处于劣势。然而,她一边打一边望悬崖边退,慢慢也将阴九煞引到了悬崖边。
阴九煞的“天罗阴煞功”已经施到了第八重,黄子馨一边招架一边冷得发抖,她知道自己已挡不到十招了,她眼下只有两条路;一是跳下悬崖,二是自毁其足而毁图。阴九煞算准她会毁图成仁,一直没有下杀手。然而, 阴九煞的冷掌一招紧逼一招,只怕黄子馨想毁掉宝图也来不及。无可奈何之际,黄子馨泪珠一滚,把心一横,掷出宝刀,一跃纵下悬崖,身驱如断了线的风筝往下坠......生死,只能由天了。
此时,天已微亮,东方露白.
五·生死,由天?
阴九煞正招招紧逼,突然却一阵寒气袭来,那柄冷月刀竟从黄子馨手中脱手飞出且来势迅疾。阴九煞不及细想,连忙一个躲闪,冷月刀贴着鼻尖飞过,深深地插在了地上,而回首一望,黄子馨已纵身跃向悬崖。
阴九煞心中一惊,要是黄子馨坠下悬崖尸骨难寻,又从何处去寻宝图?
就在这时,阴九煞只觉眼前人影一闪,也纵下了悬崖,那人速度之快,阴九煞根本无法看清,心中又是一骇:莫非是哪位武林高手?原来那跟着纵下悬崖的人却正是乐无忧。他见黄子馨突然跳崖,想都不想,紧跟着跳了下去。
乐无忧的武功是二流的,轻功却在武林中无人企及。下坠中,他使个“千斤坠”的功夫,使下坠速度骤然加快,追上了先前跳下的黄子馨。就在半空中,乐无忧伸手一揽,揽住黄子馨的腰。他本就不是正人君子,此时更不会去想礼法。
乐无忧右手揽住黄子馨,左手持铁判官笔,凭空借力,闪电般地往峭壁上一插。两人下坠之势骤然停止,乐无忧吁一口气,看看怀中的黄子馨竟不知为何晕了过去。美人抱揽在怀,香气如兰,可色胆包天的乐无忧此刻却不敢对她胡来,也来不及胡来。
乐无忧内力不深,抓着判官笔的手渐渐酸麻,而四周四壁光滑,两人吊在半空中,当真上不得也下不得。他的左臂已经麻木了,难道今日就要与美人同葬幽谷了吗?
乐无忧叹了口气,此生能与美人同死,亦无憾矣!他四周一望,便要绝望,忽见头上五大高的石壁上,隐隐有个山洞,但洞口又不大。
好歹发现了一丝生机,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乐无忧顿弃死念,深吸一口气,凝于丹田。乍喝一声,判官笔折为两段,乐无忧凭空跃起一丈高,手揽黄子馨,在这万丈峭壁上展开“壁虏游墙功”。古往今来哪来这等轻功的人?人的潜力,在危难中爆发。
终究抱一个人又内力有限,加上石壁光滑,在离那洞尚有半丈之时,乐无忧脚下猛得一个打滑,身子猛向后仰。急切之中,乐无忧不及细想,将手中剩下的半截铁判官笔猛地扎在石壁上。乐无忧本已力竭,加上判官笔失了笔尖,又钝又粗,这一扎,石坚如铁,判官笔竟没扎牢,摇摇晃晃,不消片刻两人便要同坠下悬崖。
这个时候,要是将黄子馨放弃,乐无忧自己性命就不用担心。他一个人屈屈悬崖还奈何不了他,如果多一人就不同了。黄子馨虽美,但乐无忧采花无数,比她美的姑娘也采过。乐无忧采花手段高明,不愁没有比黄子馨更漂亮的姑娘。然而,不知为何,乐无忧此时的脑中此时突然涌出一个人的容貌。他宁愿自己死,也要救黄子馨的命。他突然觉得自己是个大英雄,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为了黄子馨他什么都肯做,哪怕······死!这种感觉以前当淫贼是无法体会的。
山风吹过山谷,乐无忧突然微微一笑。右手紧紧托住黄子馨的腰间,凝起一股真气集于右臂。厉喝一声,猛得向上一托。只听“咔嚓”一声,那半截铁判官笔禁不住坠力,又断了开来·黄子馨借着这一托之力,恰好飞入那洞。·而乐无忧却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往下坠。
他的身材又矮又胖,他的武功顶多二流,他的内功并不深。·
然而,他的绝顶轻功在这一刻体现出来!
下坠之中,乐无忧右脚猛得在左脚脚背一踩,脚借脚的力硬生生的上升一丈,随而闪电般左脚又在右脚背一踩,以己之力,又上升一丈。本来不断下坠的身躯,现在竟奇迹般一步一步上升。使得这招轻功,正是早已失传的“梯云纵”。
几下纵跃,乐无忧也终于爬进了那石洞,此时的他已是筋疲力尽。乐无忧坐下,四顾这山洞,洞口仅有两尺宽,三尺高。里面却别有洞天,又长又宽,容下七八十人不成问题。乐无忧掏出火折子,点了两根火把,登时把洞内照得通明。火光照耀下,黄子馨昏睡的脸颊红通通的,煞是可爱。樱桃小嘴,细眉嫩肌,长长的睫毛如水帘一样。而在这洞中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只有他和她两个,乐无忧一时心迷意乱,浑身胀热。这个时候,又有谁知道?
忽听“嘤”的一声娇喘,黄子馨竟睁开眼,醒了过来·她揉揉双眼,道:“莫非这里便是阴曹地府?”
乐无忧见她醒了,大喜道:“黄姑娘,你没死,这是在山洞里。”黄子馨奇道:“我明明是跳下悬崖,怎么又会在山洞里?啊!淫贼,你怎么会在这里?”黄子馨一跃而起,使个“狼伏爪”向乐无忧抓去。乐无忧此时已筋疲力尽,连忙就地一滚,但还是给抓裂了一片衣裳。
乐无忧忙道:“黄姑娘,你听我解释。”黄子馨手上丝毫不放松,连出杀手,一边打,一边喝道:“何须解释,你这淫贼!快快受死!”
黄子馨一口一个“淫贼”,叫得乐无忧心都寒了,不由怒道:“若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粉身碎骨了。”
黄子馨一怔,不由停下手来。随即便道:“即便是你救了我,谁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再说你有这么好心!”说罢,起手又要打。
就在这时,洞口外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呼救声。黄子馨一惊,道:“是阿兰!”刚要出洞去看,却又怕乐无忧背后偷施暗招,于是骈指如电,猛一转手,点了乐无忧的“伏免”和“肩枕”两穴。乐无忧防备不及,被点个正着,黄子馨喝道:“你给我老实点。”说罢,转身钻出洞外,向左右一瞧,吓了一大跳,原来阿兰一只手抓着石壁一根树枝,身子吊在半空,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可能掉下来。
黄子馨叫道:“阿兰,你坚持住,我来救你。”话虽这么说,可阿兰离洞口有十丈远,石壁光滑,没有东西可下脚。莫说黄子馨先前与九阴煞剧斗一场,大损内力,就算气力如平常,也无如此轻功。黄子馨心急如焚,虽说阿兰与她相识不过一日,但黄子馨善良心肠,把阿兰当作姐妹,怎么忍心看她掉下去?
黄子馨望望洞内的乐无忧,突然有了主意,虽然她对乐无忧救了自己的事将信将疑,但总有救下阿兰的希望。黄子馨走到乐无忧面前,冷冷道:“你要死还是要活?”乐无忧心中一凛,道:“当然要活。”黄子馨厉声道:“那你得说实话。”乐无忧忙道:“说实话,一定说实话,姑娘请问。”
黄子馨道:“真的是你救了我?”
乐无忧一听,又恢复嬉皮笑脸道:“你瞧这里除了俺们两个还有谁?当然是本公子,姑娘莫非······”
“住嘴!” 黄子馨厉喝道,“给我说实话为什么要救我?”一支手已搭到乐无忧的琵琶骨上,稍一动就痛得乐无忧冷汗直流,忙求饶:“我说实话,我说实话,确是我救了姑娘,我见姑娘貌美如花,冰清玉洁。又大义凛然,视死如归,大有不让须眉风范。所以······倾慕无比,舍身相救 。姑娘如今平安,我也无憾了。”
世上没有人不爱听称赞的, 黄子馨也一样,见他说得又诚恳,脸色不由地柔和了些,道:“凭你的本事,能救得了我?你要我信你,你倒说说是怎样救了我。”此时,黄子馨表面上语气冷静,但内心却心急如焚,要知多捱一刻,阿兰就多危险一分。
乐无忧细思片刻,朗声道:“话说姑娘舍身取义,纵下悬崖那一刻,本人我,虽在江湖中不见名声,武功平凡,且声誉极差,但人总有善心,古人云:人之初,性本善······”
“说简单些少罗嗦!”黄子馨厉喝道,心中急如焚火烧,不知阿兰还能支持多久?
乐无忧无奈,只得简要的一说·。黄子馨听罢,故作将信将疑的样子,道:“你真有那么厉害?”“骗你让我断子绝孙!”乐无忧发誓道。
黄子馨道:“你帮我把洞外那人救进来,我便相信你。”
乐无忧见美人有求于他,当然答应,正是求之不得,道:“外面那人是谁?但听姑娘吩咐,乐某在死不辞。”黄子馨道:“就是那日你欲凌辱,我救下了的那个姑娘。她就是阿兰姑娘。”乐无忧一听,急了:“黄姑娘,此女不能救,她阴险无比,与她父亲狼狈为奸,图谋不轨,想要害你······”
“啪!” 黄子馨扇了乐无忧一个耳光,怒道:“你这张臭嘴给我闭上,你才是大奸大恶之人。你到底救不救?不救我杀了你。”
“救,我救,行了吧!”乐无忧只得道。心想:“反正黄子馨武功那么高,这阿兰又奈何她得?我莫得罪了美人,就当讨好她吧。”
黄子馨解了乐无忧的穴道,让他出洞救阿兰,自己凝气跟在他身后,防他使乍。乐无忧走出洞外,向右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在离洞口十余丈的峭壁上,阿兰一只手使劲抓着一根树枝,而树枝载不住重,已摇摇欲坠。向下俯视,深不见底,向上仰望,高不见顶。而百丈悬崖,又仅此一根树杈,石壁光滑无一物可攀。
黄子馨见乐无忧迟疑,冷笑道:“怎么了,是害怕了,还是不行了?”乐无忧一咬牙,寻思:“丢了命不打紧,可别在她面前丢了面子。”但是乐无忧纵有绝顶轻功,要救阿兰又谈何容易?突然,乐无忧一拍脑瓜,喜道:“我怎么忘了用暗器?”要知乐无忧不但轻功高强,暗器更是武林一绝。他虽是四川唐门的弃徒,但不仅学全了师门绝技,更是青出于蓝。阿兰抓着树枝的手似乎支撑不住了,食指一节节放开,她惊慌地呼喊:“姐姐,我……我撑不住了。”黄子馨忙道:“阿兰,你一定要支持住,马上来救你了。”一边又催促乐无忧:“你到底行不行?还是浪得虚名?”
事到如今,也只有大胆冒险试试了。乐无忧从怀中一掏,掏出一团绳索,绳头有个钩,长三寸,色乌黑。是专门钩人琵琶骨用的“玄铁钩”,也可用来攀登,袖珍实用。
乐无忧捏住绳尾,起手一甩,喝声“着”,“玄铁钩”应声飞去,恰好戳进那树枝上三寸的岩石。石壁坚硬,然而钩却整个插了进去,在一旁的黄子馨也暗暗惊叹玄铁的锋利。
这样,在阿兰与山洞之间便拉起了一根绳索。可别小瞧了这细细一根绳,在乐无忧眼中就是一座桥梁。乐无忧转身将绳尾递向黄子馨道:“你拿好了,要是手一放松,我两个都没命了。”语气如命令般,但黄子馨心急于让他就救人,也无暇计较。
黄子馨马步微扎,将绳在掌心缠了三圈,略沉一口气,紧紧握住。乐无忧却不以为意,轻轻一纵,便上了绳索,移步向前走去。黄子馨原本以为乐无忧又矮又胖必是沉重,而如今她手中握着的这根绳,仿佛上面无物一般,轻飘飘的。黄子馨心中不由又赞道:“果然一身好轻功!可惜不好好做人。”
乐无忧走在绳索上,如履平地一般,一下就走到阿兰头上侧。阿兰抬眼一望乐无忧并不说话,乐无忧冷笑低声道:“好一个奸恶的妇人,看你玩什么把戏?”
阿兰大叫:“黄姐姐,他是坏人,我不要他救!”黄子馨喝道:“乐无忧,你要是敢对阿兰动什么手脚,小心我饶不了你!”乐无忧双眼一瞪,不再说话伸手去拉阿兰,将阿兰拉了上来,双手揽住她的腰,一步步往回走。她也没反抗,毕竟老吊在树上真的不好受。乐无忧抱着阿兰,用他绝顶的轻功在细绳上蹑着脚尖如履平地。乐无忧低声道:“我说就你那点把戏,早在十年前我刚出江湖时就用惯了,劝你别耍什么花样,别做对黄姑娘不利的事!”阿兰道:“有你在我怎么会有什么花样?放心吧,我不会害你宝贝的黄姑娘的。不过你嘛,就去死吧。”
阿兰笑着说完,乐无忧忽觉腰间冷透肌骨,痛彻如骨,浑身一个打颤。乐无忧被遭暗算,大怒,一掌向阿兰打去,正好按在阿兰的胸部。阿兰大叫:“淫贼,你干吗?”双手向乐无忧推去,这一推看似软绵无力,推到身上,却如排山倒海。乐无忧一个踉跄,下盘不稳,将阿兰一抛,跌下绳索。阿兰急乱之中抓住了绳索。黄子馨将绳一拽,将阿兰拉入洞内。
可怜乐无忧救人反遭暗算。幸亏他轻功绝顶,急切下坠之中,随手怀中摸出一镖插入石壁,半空中,强扭一个倒转身,脚尖在镖上一踩,施开“壁虏游墙功”如壁虎游墙向上爬。
黄子馨正守在洞口,见乐无忧又上来了。怒喝一声“无耻淫贼”凌空向下一掌。这一掌乃是“雪域飞狼”萧刀所传的“饿狼扑虎”,势如雷霆,劲气凌人。乐无忧大呼不妙,情急之中,竟直挺挺在笔直的石壁上站了起来,使出“迷踪步”,躲开了这一掌。掌风击在石壁上,碎石绽飞。
黄子馨站在洞口,不断的以掌气击他,逼他不能靠近洞口。乐无忧本就力竭,加上又受了阿兰的暗算,气力不加,只得放弃入洞,绕过洞口使劲往崖顶上攀。幸而,用尽最后一点力,乐无忧终于攀上了崖顶。只见四周无人,又觉腰间寒气逼人,他解开衣裳一瞧,吓了一大跳。只见腰间一块腐肉,白如寒冰,透如晶莹。不由心中大骇!寻思:竟是“天罗阴煞功”!那婆娘果然是九阴煞的女儿。
乐无忧奇寒难当,找了一块较高较隐蔽的岩石,躲在石后开始打坐吐纳以去寒。
六·君子小人
真气吐纳,片刻之间,乐无忧已如老僧入定,四周风声也仿佛不可闻,只有体内真气流动、血液循环之声。
大地苍茫,万物寂静。
“大人,现在下一步要我做些什么?”突然,一个人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原来乐无忧专心打坐,竟未听见有人走近的脚步声。此时,他听见这声音,却是大大的吃惊:这不是魏唯诚吗?他怎么会在这?他不是被九阴煞抓走了吗?
“如果阿兰没有成功,接下来我自会安排,到时候还要魏公子帮忙。”说话的果然是九阴煞。乐无忧心中骇然:难道江南大侠的儿子“雪域飞狼”的徒弟,江湖闻名的少侠魏唯诚与大魔头阴九煞勾结? 莫非魏唯诚也和阴九煞一样暗中投靠了鞑子?这件事的背后究竟有多大的阴谋?
一向胆大妄为的乐无忧也越听越心惊,连忙停止吐纳,躲在石后凝息细听。
只听魏唯诚又道:“大人吩咐,小可定效犬马之劳·只是,大人答应小可的两个条件······”阴九煞笑道:“魏公子尽管放心。老夫既不损了公子在侠义道中的名声,也保证助公子暗中铲平江北武林,夺得天下武林总盟主·这两件事,老夫怎敢不放在心上?”
魏唯诚道:“多谢大人,不知大人要小可如何效劳?”阴九煞奸笑一声,道:“如果阿兰不能成功,你就把她引上来。”魏唯诚道:“不知大人如何安排?”阴九煞道:“到时你就用绳索下去,然后对你表妹说官兵见寻不到她的尸体,已经退去。你把她救上来,我们在上面伏击,一举擒她,寻出宝图。不过,魏公子你得受点委屈,在身上挂点彩,骗她相信。”
魏唯诚道:“这个没关系。阴大人果然神机妙算,不仅算到了她坠崖未死,而且又有妙计。小可十分佩服!”阴九煞哈哈笑道:“魏公子过奖了,随黄子馨一同跳崖的那个人肯定是乐无忧,他垂涎你表妹姿色,既然有他下去了你表妹怎么可能死?不过到时不除了他活口只怕对公子不利。”
魏唯诚道:“这家伙一定要除,可别让他到江湖上坏了我名头。”阴九煞笑道:“公子得个武林盟主,又落个为保护宝图与官兵战斗甚至牺牲了最爱的人的好名声。而我也也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真是互取所需啊,哈哈。”
两人相视,大笑而去。
乐无忧在巨石后面,听得又惊又怒:魏唯诚这个奸贼,妄称侠义道,原来与阴老怪在光天化日之下商议这等阴
谋!更可恶的是居然欺骗了黄姑娘。俗话说"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得赶快回洞去,别让黄姑娘上了他的当。
乐无忧心意已定,施开轻功,去附近人家偷了点干粮,便又下了悬崖。
七·洞中风雨
且说黄子馨赶跑了乐无忧,救下了阿兰,喜道:“阿兰,幸好你没事。你怎么也会掉下悬崖的?”阿兰道:“我见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害怕。但我又没你们跑得快,于是我就照你跑的方向一路寻。我见山上有许多官兵,不敢从大路走,便沿小路一直寻来,寻到崖边,一个不小心,失足跌了下来。幸亏有这么一根树枝挡住我,也幸亏黄姐姐你救了我。”
阿兰说的合情合理,黄子馨一点也不怀疑,苦笑道:“说起来,真正救了你的是那个淫贼,那恶贼虽说是十恶不赦,但总也算救了你一命。现在将他赶跑了,可就不知如今剩下咱两该如何办好?这山洞无食无水,只怕你我两人都要葬身于此。”
阿兰紧紧握住黄子馨的手,动情道:“黄姐姐,你救了我两次命,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如果不嫌弃,请准我叫你一声‘姐姐’。阿兰无父无母能够陪姐姐一起死已经无憾了,只恨阿兰没本事不能帮姐姐的忙。”
黄子馨颇为感动,道:“妹子,此生能结识你也是缘分。可惜······”阿兰道:“姐姐是不是为不能再见魏公子而伤心?”黄子馨道:“那只是儿女私情,只可惜我这一死,汉人的天下就难光复了,咱们的百姓又不知要受多少苦?”阿兰故作惊道:“有那么严重吗?姐姐,我正有个疑问,为什么那些官兵要与你和魏公子作对?难道你们是钦犯吗?"”黄子馨柔和问道:“妹子,如果我是钦犯,你还会叫我姐姐吗?”阿兰略一思索道:“当然会的,因为满洲鞑子不是好人,他们要抓的人一定是好人,是吗姐姐?”
黄子馨道:“是的,妹子!咱们已经是姐妹了,况且咱俩人也不知能否活着出这个山洞。我也没什么不能对你说的。”
同是身处绝境,黄子馨戒心全无。当下将自己和魏唯诚的身份,以及此次北上的目的和宝图的秘密一一说给阿兰听。阿兰装作一点也不知道,听得津津有味。听罢,故作好奇地问道:“姐姐,那宝图究竟是怎么样的,竟然这么重要,能给我看看吗?”
黄子馨这时略一迟疑,但想既然以姐妹相称怎能不信任对方。也以为阿兰只是好奇,便脱下靴子,只见靴子底部和边缘都缝满了小布包,仔细一看,竟是满满的炸药。原来这就是黄子馨的最后一招!黄子馨将那藏着宝图的油布包取出。
阿兰心中寻思:“若不是因为你这双‘天毁靴’,爹爹早就得到宝图了,何必我如此大费周折?”原来义军的人怕黄子馨和魏唯诚失手,为了不让宝图和宝藏落入清兵手中,特地想了这个万不得以的办法。这双靴子叫“天毁靴”,是天下第一巧匠“天机手”金玉坚连夜赶制。如果穿着这双靴的主人遇到危险,只要在临死前用脚趾触动靴内的一个机关就会引爆靴内的炸药,杀伤了十分巨大。这也是阴九煞费尽心计不敢强下手的原因。
阿兰伸手正要接过那宝图,忽听一声厉喝:“宝图不能给她。”紧接着一枚“透骨钉”挟风而至,黄子馨所料不及,宝图竟被打落,钉在地上。
黄子馨大怒,回首一看,却是乐无忧。原来乐无忧刚刚爬到洞口,见黄子馨要将宝图交给阿兰,心中大急,连忙阻止。阿兰装作惊恐万分,慌道:“姐姐,又是这个淫贼!”
黄子馨怒道:“乐无忧,你竟敢回来!受死吧!”话音刚落,黄子馨双手成爪,上下一翻,挺身抓向乐无忧。乐无忧武功远远不及黄子馨,但好在有一身轻功,见她抓势凌厉,不敢硬接,施开轻功,与她绕身游斗。黄子馨这一套爪法,乃是“雪山七十二路擒拿手”虽然威力无比,但须近身搏斗才能发挥。乐无忧一味避开她,她便毫无办法。
乐无忧一边游斗,一边道:“黄姑娘,你莫要上了这妖女的当,她是阴九煞的女儿。”
黄子馨道:“呸!闭上你的臭嘴。阿兰与我亲同姐妹,谁会相信你的鬼话?劝你趁早打消非分念头,否则别怪本姑娘不客气。”乐无忧急道:“我乐某虽然作风不正,但行事向来光明磊落,要是对姑娘所说有一句假话,必遭天打雷劈!”黄子馨冷笑道:“你这种人岂有真话可讲,看招!”
双爪一翻,招式更加凌厉,乐无忧渐渐支撑不住,急道:“黄姑娘你真要取我性命?好歹我也救过你一命。”
黄子馨一怔,不由自主地放慢了招式。一旁阿兰却道:“姐姐,这个淫贼先是要侮辱我,杀我爹爹,刚才又污蔑我,姐姐你一定要帮我报仇啊!”
黄子馨一听,想道:他这种天下武林所不齿的败类,我要为武林除害,何须对这种人讲恩义?于是,黄子馨招势一转,杀手连出,又渐渐将乐无忧逼得支撑不住了。黄子馨手腕一翻,左手拿向乐无忧左肩,右手下撩,抓向乐无忧"气海穴""。乐无忧此时已被黄子馨逼退到洞角,无法躲避。决定置之死地而后生,一招大鹏展翅跳将起来,贴着洞顶飞过黄子馨头顶,半空中朝黄子馨虚一甩袖,三枚甩手箭却齐齐飞向一旁的阿兰。
原来乐无忧恼怒阿兰,乘这招声东击西攻击阿兰·阿兰惊叫:“姐姐,救命。”
黄子馨一招未使满,却给乐无忧飞过了头顶。又猛然听见阿兰呼救,不及细想,一个"鹞子翻身"",展挥衣袖,将那些暗器竟收了回去。乐无忧乘黄子馨脚未落地重心不稳,又一把铁莲子向黄子馨洒去·他不欲伤黄子馨,是以只用铁莲子打她穴道。
黄子馨纵然一身好武艺,可重心已经不稳,又背向乐无忧,此际却是无法躲避了。
眼见那把铁莲子都要打到黄子馨身上了,突然,一道白光闪过,只听“乒乒”几声响。只见一人持刀立在黄子馨身前,地上掉满了乐无忧打出去的铁莲子。
那人是谁?正是魏唯诚,手持凝霜刀,衣上血迹斑斑。原来魏唯诚在与九阴煞谈话时,隐隐感到有细微的呼吸声·当时,他不知对方是何来路。所以故作不知,与九阴煞谈完后,便躲在一旁看,见是乐无忧。于是,魏唯诚与九阴煞一同商量,只好将计划提前。他身上的那些血,正是故意弄来骗黄子馨的。
黄子馨一见正是自己苦苦思盼的表哥,不禁又惊又喜道:“表哥,你来了,快帮我杀了他。”乐无忧忙道:“黄姑娘,你要小心,你表哥是奸细。”
“简直胡说八道!”魏唯诚冷笑,手起刀落,化作一道白光劈向乐无忧。情急之中,乐无忧急忙矮身一避。却终究慢了些许,被锋利的“凝霜刀”削去了左肩的一块皮肉。魏唯诚一刀劈去之后,紧接着一掌推出。乐无忧硬接的话,他本身功力与魏唯诚相去太远,必会给震裂五脏。乐无忧无可奈何,顺着魏唯诚的掌势,将掌力顺势一卸。虽然避免了受伤,却也给他那股强劲的力道震得整个人都飞了起来,飞出洞口,坠下悬崖······
阿兰与黄子馨见乐无忧坠下悬崖,两人都松了一口气。黄子馨更是欢喜道:“表哥,你怎么也下来了?”又急切的问道:“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血?要紧吗?”
魏唯诚道:“官兵见你跳下悬崖以为你死了,找不到尸体便准备离开。我乘隙逃了出来,却又被上阴九煞发现,与他一阵恶斗。官兵一路追我,追了四十里。我终于将他们甩了,又折了回来,我想你也许未死,便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放了一根绳下来,准备到崖底找你。却不料,听到洞里有声音,在这里碰上了你,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黄子馨心中欢喜,也道:“也许真是老天让你我再相见吧!” 两人四眸相接,情深意浓,无限欣喜。
其实,魏唯诚的话中有许多破绽,可是黄子馨给幸福冲昏了头,也没有发觉。更何况,打死她也怀疑不到青梅竹马的表哥身上。
魏唯诚道:“好了,现在我们安全了。表妹,阿兰姑娘,咱们一同上去吧。”
黄子馨搂着不会武功的阿兰,跟在表哥身后,拉着绳索,爬上了悬崖。黄子馨当然不会忘了把宝图快速放回靴内。
八·谁是英雄?
当一个女人陷入爱情时,她将迷茫,她会对所爱的人深信不已,以至失去理智?
当一个男人热衷于权利与地位时,他将不择手段,哪怕是对付自己所爱的人?
黄子馨踏上崖顶时,她就感觉到了杀气。四周的山头、山丘、岩石上伏满了官兵,而且张开弓弩,瞄准了她。满山的官兵,黑压压的一片。
一队官兵迅速地占领了悬崖边,以防她再次跳崖。
阴九煞满脸奸笑,走到黄子馨跟前。阿兰故作害怕,躲到黄子馨身后。惊恐道:“姐姐,我怕。”魏唯诚提刀挡在黄子馨身前,怒道:“阴老怪,你这个奸贼,若敢动我表妹一根汗毛,我跟你拼了。”当然,这个时候他们仍须继续伪装。而黄子馨除了惊异阴九煞的出现,只有对表哥和阿兰的感动。
阴九煞奸笑道:“想不到老夫还没走吧?俗话说:姜还是老的辣,就凭你们这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家伙,能逃出我的手掌心?现在量你们插翅也难飞了,快快交出宝图,否则只有一死。”话毕,他将手一扬,伏在四周的官兵全部立了起来,千余支箭一齐瞄向了他们。
黄子馨怒道:“老贼,好歹你也算是武林前辈,竟然屈甘做鞑子的鹰爪!今天就算拼了命,你也休想得到宝图。”魏唯诚作势道:“老贼,鹿死谁手还不一定,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老子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阿兰也毅然道:“姐姐,阿兰与你同死。”
黄子馨心中感动万分,道:“表哥,妹子,咱们三人死则同死!”
魏唯诚将刀一挥,道:“表妹,你保护阿兰,待我去斗斗这个老贼。”言毕,手中凝霜刀化作一匹白练,雾也似得飞向阴九煞。阴九煞冷笑一声,双掌一推,仰身上前,空手欲夺他宝刀。魏唯诚刀势一变,向阴九煞下盘挥去。
当然,魏唯诚与阴九煞只不过做戏给黄子馨看。两人都是高手一招一式打起来,也像拼命一般,难分真假。黄子馨以为魏唯诚为了自己不惜与阴九煞拼命,不由得感动落泪。纵然她也武功高强,竟没看出破绽来。
两人斗了五十多招,阴九煞卖个破绽,魏唯诚欺身挺进,一刀斩在阴九煞的左肩上。虽说只是伤及皮肉,却也鲜血涓涓。阴九煞仿佛吃痛不过,拼着左肩挨刀,双掌齐齐推出,正好击在魏唯诚小腹上。魏唯诚大叫一声,宝刀落地,吐了一口鲜血,倒在地上。
其实阴九煞那一掌不过用了一成功力,那口鲜血是魏唯诚自己咬破舌尖逼出来的。黄子馨却信以为真,顾不得保护阿兰,飞身跃起,拾起宝刀,一手守住门户,一手扶着魏唯诚柔声道:“表哥,你怎样?”
魏唯诚装做伤重,喘着气道:“放······放心,死······死不了。”
黄子馨道:“你且歇息,待我与他拼命!”说罢,挺刀跃起,一招“饿狼下山”,劈向阴九煞。阴九煞伸手一夹,夹住刀锋,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小妞儿,劝你乖乖交出宝图,否则和你表哥一起上路。”
黄子馨用劲一抽,抽出宝刀,怒道:“住嘴,看我不杀了你。”她自忖自己武功与阴九煞相差太远,只有抱着必死的决心,在临死前毁掉宝图以谢天下。所以招招都是两败俱伤的打法,这下倒使阴九煞感到了压力。黄子馨好歹是天下第一高手萧刀的徒弟,萧刀创的一套“飞狼刀法”,招招凌厉,威力惊人。黄子馨的刀法越使越奇妙,倒使阴九煞觉得招架不住了。
情急之中,阴九煞故意卖个破绽,黄子馨欺刀挺进。阴九煞却忽得一闪,使个穿花绕树的身法,绕过黄子馨,纵身一跃,凌空一爪抓向阿兰。
阿兰一声尖叫,黄子馨不及细想,一招未使全,猛得转身,纵身飞向阴九煞,一刀斩向他后背。不料阴九煞身在半空,却忽得转身,一掌去向黄子馨胸口。黄子馨身在空中,胸前露了大破绽。阴老怪这一掌用了第六重的“天罗阴煞功”,震得黄子馨像断了线的风筝,从半空跌落,跌在阿兰身前。
黄子馨只觉浑身冰冷刺骨,连忙运气压住寒气,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骂道:“卑鄙无耻,竟然使乍!”又转身问阿兰:“妹子,你没事吧?”
“我没事!”阿兰淡淡地说道·眼光骤然变得阴郁无比。
黄子馨只觉小腹突然一凉,只见一把匕首穿腹而入。黄子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讷讷道:“妹子,你······”
阴九煞和魏唯诚在这个时候几乎异口同声喊起来:“阿兰你干什么?你疯了吗?”要知道,阿兰并未刺中黄子馨的要害,要是一招杀不了她,她很可能就会引爆“天毁靴”。这正是阴九煞和魏唯诚一直不敢下杀手的原因。“天毁靴”若引爆,别说是区区宝图一张,就是在场的清兵也能死一片。
阿兰冷笑道:“谁是你妹子?醒悟吧!”说罢,一掌击向黄子馨的胸口。黄子馨像只被推出的气球,跌倒在魏唯诚的身旁。幸好,阿兰的“修罗阴煞功”只练到第三重,一时不会要了黄子馨的命。但那柄匕首虽然插的不是要害,却也令黄子馨受了重伤,而原先阴九煞那一掌更是难熬。
此时,黄子馨受的不管内伤还是外伤,都足以致命。然而,她心中的伤更痛。泪水不由得模糊了视线,她望一眼身边的表哥,他也是气息奄奄。黄子馨伤痛欲绝地道:“阿兰,原来你都是骗我的!亏我一直当你好姐妹。真的是我瞎了眼,原来你和阴老鬼是一路的。”她又深情地望了一眼魏唯诚,低声道:“表哥,我先去一步。”说罢,脚趾在靴底便要触动“天毁靴”的机关,她是准备用最后一招了。不得以的玉石俱焚!
那道熟悉的白光再次展现,凝霜刀再次出鞘。而这次寒气逼人的刀锋砍向的却是黄子馨的脚腕。黄子馨怎么也想不到她最爱最信任的表哥竟然会对他下手!她怎么也不会料到奄奄一息的表哥此刻出刀如电只为对她下手!在没有任何防备下,这么近的距离,这么锋利的刀锋,这么快的出刀,黄子馨的一只纤足连靴一起活生生的砍了下来。
血,鲜红的血,似一簇花,绝望地绽开。
黄子馨忘记了疼痛,视野逐渐模糊。魏唯诚发疯似地举起断足:“我得到宝图了,阴大人我得到宝图了!哈哈哈,我是武林盟主,哈哈哈!”魏唯诚从黄子馨的断足上取下靴子,向下一倒,掉出一张纸。他欣喜地捡起来,展开一看,却是白纸一张。宝图呢?宝图在哪里?汗水从他的额头渗出。
魏唯诚只决胸口一凉,低头一看,一把匕首透心而出。阿兰阴彻的冷笑声传来:“你的宝图在这呢!哼哼!武林盟主?下辈子吧!”在洞中的时候,阿兰趁黄子馨与乐无忧打斗之时早将宝图掉包,却瞒过了魏唯诚的眼睛。
阿兰拔出匕首,魏魏诚无力地缓缓倒下。阿兰冷笑对残喘的黄子馨:“看在我们姐妹一场份上,我现在就给你个痛快,送你去陪表哥。”说完,甩手一扬,匕首激射黄子馨而去。
人有个疏忽,就会犯致命的错误,
就像阴九煞和阿兰忽视了乐无忧的轻功一样。要知凭乐无忧的轻功,不管从多高的悬崖上掉下去,也能活着上来。然而,所有人都忽视了他。
当他爬上悬崖时,正巧看见了这一幕。他想都没想,整个身子像一支离弦的箭射了出。·乐无忧的轻功是快,然而这次施展轻功却是他生平最快的一次。快如闪电,快如石火,快如流星,快如那心弦的十分之一的触动。
他像一堵墙挡在了黄子馨身前,用自己的背挡住了阿兰的匕首。要知阿兰这一匕首乃是集聚功力的一掷,乐无忧又如何能受得了?然而,在临死之前,他还洒出了一把“烈焰金针弹”逼得阿兰和阴九煞退了数十步。
乐无忧躺在黄子馨身边,居然笑了。而黄子馨此刻的心却已木然,她无力地挽着乐无忧的头,默然无语。
最爱的人为了利禄不惜背叛自己,砍掉自己的一条腿;最亲的姐妹却也只是奸细。而救她的却是一直把他当作恶人的“淫贼”,一直瞧不起的“败类”,一直在暗中帮助自己却一直不相信的“小人”。
黄子馨全无表情,比哭更悲凉,比怒更可怕。
乐无忧微微张了张嘴,说道:“黄姑娘,能死在你身边,我已无憾,我……我真的……”乐无忧喘了口气,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真的……真的不想当淫贼。你……你长得好像我死去的沫儿,要是……十年前我能像今天一样勇敢,那……江湖上不会有淫贼乐无忧了。”说罢,他终于带着微笑闭上了眼睛。
黄子馨终于露出了笑容,伴随着泪水开心的笑了。
她终于支撑不住了,渐渐失去知觉,但她清楚地记得在她昏迷的那一刻前,她对死去的乐无忧说了一声“谢谢”,也迷迷糊糊地看到了师父萧刀的身影。
后来江湖人说,黄子馨并没有死,她醒来后得高人相助终于完成了任务。
也有人说黄子馨昏倒后,再也没有起来。
甚至后来有人说看到过一个矮胖子背着一个断了一只脚的姑娘在昆仑山下牧羊······
后来,后来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个结局,
最终,
说英雄,
谁是英雄?
-全文完-
▷ 进入蟹王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