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魂梦此到关山难---石头梦
我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很恍惚,很失落,从那场梦里醒来,我知道我没有陷入对南佳的热恋,但是我觉得我很不舒服。
尤其是当现实中得到的通知书也是梦里那所大学时,我的心忽然间冷了下来,觉得世界很奇妙,难道现实就是梦的继续?难道我始终逃不过命运?
我还是象梦里一样,独自来到学校,连见到的人也是一个样子,我一直在想,要是哪天我见到南佳会是什么样子?
时间一天天的逼近,我同程羽音相识,同周命住在一起,我觉得一切就是梦。
我知道我身上或许有某种能力,所以我比别人先感觉到我将来的经历。我通过梦去感觉。
但是我一直在避免。
忽然有一天我听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在学校的柳湖旁边有一块奇怪的石头,那石头上有一种特别温暖的味道,找到那块石头,在上面躺下,就可以进入美梦,梦见自己得不到的,很希望能够拥有的东西。
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但是我想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这是听程羽音吃饭的时候说的,我当时假装不在乎,但很快我就离开了她,独自来到柳湖边上。
夜深人静,听不到半点声音,我缓缓走在柳湖旁边的小道上,风轻轻吹来,让人觉得幽静,觉得甜美,我感到在深夜里一阵暖意袭来,我缓缓走上前去,忽然,我看到了月光下那块美丽的石头,如传说中那么美丽,——其实没有人说过它美丽,我觉得它美得无法形容。
我迫不及待的坐在石头上,一阵暖意袭来,我感到一阵困顿。
迷梦之中,似乎到了一个地方,我看到前面是个镜子,我看到镜子里是一个美丽的女子,一个古装的女子,眉毛如蹙,面色白皙,我惊讶的说:“这是哪里?”忽然我听到身后有人说话的声音:“小姐,你看这是胭脂楼新进的胭脂,好香!”我凑到镜子前面,问:“这是什么地方?”
忽然我听到胭脂盒子掉到地上的声音,我转过头,那个丫头一脸呆滞的说:“小姐,你没事吧!”
我问:“怎么了?”
她说:“没什么!小姐,你刚刚生了一场大病,好不容易才醒来,怎么,你不认识我!”
我说:“我真的不认识,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她说:“当然不是!小姐,我是小芳,你真的不认识我了!”
我问:“我到底是谁?”
她捡起胭脂,说:“武衣。”
我轻轻的说:“武衣。”
我忽然知道自己叫做武衣,我是这无上王国的西城主之女,我是武衣。
我轻轻走下楼来,花园好漂亮。
我看到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过来,我问小芳那个人是谁,她说是夫人,我走上前去,夫人对我笑着说:“你醒过来了,我看到你昏迷这么久,真是让我心疼死了!听说你醒来,我就赶快过来了!”
我说:“让母亲担心,女儿实在过意不去!”
母亲说:“为女儿担心那是很正常不过的事情,我们到外面走走,我知道,你是坐不住了!”
我问:“我们到哪里去?”母亲说:“当然是戏院。你啊,已经好多天没有出去了。”
来到街上,我被古老的街市吸引,我同母亲在街上走着,我们一起聊天,一起谈心,我觉得母亲简直开化到了极点,她同我无所不谈,我心里很庆幸,在看戏的时候,我在她怀里睡着了,直到她把我叫醒,我们一起回来。
回到家里,我见到了一个不苟言笑的中年男人,母亲说那是父亲。
我同他几乎没有说什么话,我回到房间,小芳在那里贴着符咒,我问:“怎么了?”小芳神秘的说:“小姐,有人说你是被鬼魂附体了,我特地请了符咒,很灵的!”
我看着她,心里想:“反正一切只不过是一个梦境,何必这么认真!”
但是我没有说什么。
我睡过去后,夜里觉得有个人在我身边走动,我起身来,只看到那个人在我面前,和镜子里我曾经见到的自己一模一样,我惊声问道:“你是谁?”
只听到一个悠悠的声音说:“让我进去吧,我只不过是生了病,一时进不去,你霸占了我的身体,让我进去吧!”
我大声叫了起来,忽然从梦里醒来,小芳大叫道:“怎么了小姐!”
我回过神,说:“没什么!”
我睡过去了,那一夜没事。
不过第二天晚上我就又看到那个奇怪的影子一样的人,接连几天,我都从梦里惊醒,她在梦里不断的要我还她的身体,从威胁到乞求,无所不作。
母亲来看过我几次,后来他们接受了法师的建议,要我赶快嫁出去,我刚听到这个消息,觉得有些在梦里的感觉,我最后还是接受了,因为这一切根本由不得我作主。
我出嫁的那天,母亲说:“以后到了东城,不必在家里,穆家的少主是个好人,你要觉得幸福,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嫁给这样的人的!”
我嫁出去那天,觉得一切如同现实一样。
烛光朦胧,我已经到了东城主穆家,成为穆轻灵的夫人。
我等着他来揭开我的盖头,可是他来的时候,带着一身的酒气,醉倒在我的身边。
我一直在等。
但他始终没有动一下,最后是我揭下盖头,看到我的丈夫。
那是张迷人的脸,我觉得母亲的话是对的,可是他喝多了酒。
我把他扶到床上躺好,他忽然说:“冰雪你不要走!”
我问:“你说什么?我叫武衣!”
只听到他在那里喃喃的说:“挽断罗衣留不住,不见行踪香行处。”
我看着他,在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是幸福的,我已经来到了梦中,已经忘记了自己是谁。
我看着他,渐渐已是深夜,我在他身旁睡下,那股酒味在夜里散发着阵阵的幽幽的气息,一直来到我的梦里。
第二天我醒来,已经没有人了,一切好像是在做梦。
我醒来,小芳已经进来了,她看到我就开始笑了起来,我问:“你笑什么?”她大笑着说:“你呀,昨晚累不累,怎么这么晚才起来!我看看!”
她来到床前,掀开床单,说:“怎么,怎么没有!你们!”
我说:“他喝醉了!”
她看着我,问:“是不是你换过了!”
我说:“没有!”小芳看着我,一直怪笑着,我奇怪的说:“你笑什么?”她奇怪的说:“你在干什么?”
我恍恍忽忽的离开,在园子里走着,我问道:“我该干什么?我记得,我娘说过,我是要陪着丈夫去见公婆的!”没有人回答我,因为我身边根本没有人。
我出了园子,来到一个大湖边上,只见两个丫头过来,一个丫头说道:“少夫人,夫人叫我们过来接你。”
我跟着他们去了,只见公公婆婆在饭桌前站着,我过去了,他们才拉着我坐下,我看到丫头们都下去了,婆婆叫我吃饭,我刚要说还没有洗漱,但想想这样是没有礼貌的,就少不得胡乱吃了点,幸好之后是有漱口的,我漱完口,有些奇怪我的丈夫怎么不在这里。
婆婆关心的问:“昨晚还睡得安稳吧?也不知道轻灵这孩子,……”我见她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就说:“他昨晚喝多了,一进来就睡了,我醒过来就没有见到他。”
婆婆叹说:“那孩子,脾气不大好,这几天正是毛焦火辣的时候,你多劝劝他,都是一家人,得有一家人的样子。”我看看她,又看看我,觉得这实在不是一个梦!
我出了门,来到屋里,小芳说道:“这里可真是一个天堂,吃的住的玩的,每一样都好得不得了!”
我问:“你说这一切是真的吗?”她说:“当然,我可是个最现实的,要骗我,没那么容易!”
我心里正在想着什么,忽然门开了,一个人推门进来,我认得是我的丈夫,我急忙上前,问道:“你很忙吗?今天一大早就不在这里了。”他对我说:“你为什么来这里?”我跟着他进了屋,说:“是……这个……”我怎么好意思说出来,我看着他,忽然觉得他是那么的吸引人,宛如我在梦中思恋的人一般,我觉得在那一刹那,我相信了那个梦,我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我完全进入了这个世界,觉得无比的真实。
他有些无奈的看着我,说:“我马上就要走了。”我问:“去哪里?”他看了看我,说:“对不起,我已经决定去找一个人。”我问:“你的朋友吗?”他说:“我以前的妻子。”
我觉得全身一颤,问:“你……你为什么离开了她?”
他说:“是她离开了我。”我问道:“她为什么离开?”
他走到一张椅子前面,坐了下来,无奈的说:“她跟着自己喜欢的人走了,就这样走了。”我问:“你也要这样,去找自己喜欢的人?”
他说:“是的,如果喜欢一个人,是不是就可以毫无顾忌的去找他,如果喜欢作什么,是不是就可以放开手去作?我以前那么笨,我听了我父母的话,我以为是在尽孝,可是……可是……”
我问:“可是什么?”
他叹说:“我听到了我不该听到的,……今天我去他们那里的时候,我听到了我的父母在商议,他们的话题是先骗我和你同房,只要其有了孩子,他们就不会再管我了。原来他们心里要的只是一个孙子,只是一个后代……我心里有一百个不愿,可是我还是同你成亲,幸好,我还没有害你……幸好昨天我太伤心了我醉了……”
我淡淡的说:“谁知道你醉还是没醉,其实先是你伤了你父母的心,他们退而求其次,只好如此。要是我是你父母,我就不管你了,你这样的儿子,同父母讨价还价,有什么意思,你连一个后代都不愿为父母留下。幸好你没有害我……”
他站起来,看着我,忽然说:“对不起。”
我呆呆的,觉得他似乎离开了我,那一刻我心里好心疼,我觉得好像不知为什么,我真的爱上了他。
爱是什么我不知道,更不知道我这是不是爱,如果一个人在梦里动了真情,也许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一连几天,我都没有见到他,我以为他一定离开了。
我似乎在等着他一样,每天都在等着,我知道他去寻找他的爱人,也知道他的希望很渺茫,但我知道他一定不会停下来,……
而我,也慢慢的习惯了这种等待……
直到我缓缓的醒来,看到天上的明月,看到四周的树林,还有宁静的湖面,我才忽然想起来,这本是一个梦。
但是自从那一天之后,我就习惯了去湖边,去找那块有梦的石头,希望再一次睡去,再一次见到穆轻灵,看到他明亮的眼神,感觉他倔犟的脾气……
我不知道这是真的,还是假的,程羽音每次和我说起,我就很不耐烦的说:“你相信一块石头上面的梦吗?那是假的,我不信,荒唐……”
程羽音每次都说:“好多人都说,他们在那块石头上,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他们一直在寻找,可是谁也没有找到过第二次,……”
如果他们真的得到了自己最想要的东西,他们还会去找那块石头吗?他们一定是遇到了那块石头,看到了自己心里最想要的却又不可能得到的东西,所以,他们拼命的寻找那块石头,可是他们最想要的东西,也许是不能对旁人说起的东西,因此他们拼命的掩饰,——
或者说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已经得到了,或者说那石头上的梦根本就是假的,他不会相信这么荒唐的故事……
不管怎样,我每天晚上都会在湖边寻找那块美丽的石头,我会遇到许多失魂落魄的同学,但是我们每个人像是幽灵一样在林子里穿梭,从来没有人叫过对方的名字,也从来没有一个人透漏自己的目的。
只有来往的人影,在月色下渐渐模糊,等到天明,又融入喧嚣的白日世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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