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午饭时，小表妹突然与我讲电视里正在播新的《白蛇传》，我十多年前也曾看过，是香港赵雅芝女士主演的，改编得很不错，因此我也支持表妹看看。她兴奋地向我描述道：“法海原来是喜欢白素贞的。”这着实让我吃了一惊，想来这又是“新人”们附会的杰作了。我告诉她，这是假的。而表妹很不服气地说：“是真的，电视里就是这样讲的。”对于这个还没饭桌高的小孩，我无法更深刻地驳斥她，我无语了。

我慌忙找来旧书，以寻求这部“新作”的创作依据，未果，连旧时的弹词话本【注】都查阅了，也未找出原由，我的怅然竟使我有了负罪感。千百年的民间传统文化在我辈手中竟成了无知的根源，文化的承古萌新原来是可以这样的，我心中反倒又生出些许宽慰，毕竟他们还是在“创新”，现今社会不是最欣赏创新精神的吗？

在这样的创新潮流之中，传统文化的兴衰对现代人已经无关紧要，他们用简略的网络语言符号代替了文学家们在作品中对人物表情、心理活动细致传神的描写与塑造，变得更方便快捷，追求着快餐式的速度。更有甚者，将此类“快餐文化”与二十世纪初的新文化运动放在了同等重要的历史地位，把它看作是21世纪初的又一次文化革命。我想，这类人的观点是必定站不住脚跟的，他们只是历史的“小丑”。他们忘记了新文化运动中那些文化巨匠们在古代文化研究领域的建树，忘记了他们在那场运动中反对的是怎样的旧文学、旧道德、旧思想，现在的人都忘记了。他们把传统文化当成了家中摆设的古董，把它当作附庸风雅的对象。中国人挥手告别了那个“之乎者也”的时代，紧紧追赶着西方世界几十年前的潮流——“快餐文化”，反倒是现在的外国人热衷于学习中国的传统文化，他们希望知道古代中国文化为何能一直走在世界尖端。他们对传统文化的崇拜，应该让中国人感到惭愧。在我国的传统文化研究领域，走在尖端的是仅存的几个年势已高的老学者，他们的苦苦支撑使得还能有一些人愿意学习中国的传统文化。“前只见古人，后不见来着”，面对中国社会这样的尴尬局面，恐怕不仅仅是“怆然涕下”这样令人堪忧而又悲苦罢。

可《白蛇》新传到底还是好的，现代人赋予了它新的时代涵义，必须承认这是一种“创新”，而我们最后只能归罪于法海了。法海，这个封建社会的卫道士，终于在这个时代晚节不保，他是有罪的，他太固守传统了，而我们对传统却又知之甚少，所以现代人只能臆想了！

五，二十，二○○六

【注】弹词话本：是指清代弹词《义妖传》，陈遇乾所著的弹词小说，讲述了民间传说中白蛇娘娘的故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