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织布厂的吧?”
“我们是丝绸厂的,你不认识?”她又笑。
“没有见过你。”
“你是上夜班的乡村工人,我是一盏流动的灯。”她笑着说了两句,
我一惊:“你是阿桃?”
“才认识啊?”
“听说每天在厂门口等你的小伙子们摩托、面包、自行车排成长队,我从没有去过。”
“排长队不一定能有好东西买,现在社会上流行后门!”她亮闪闪的眼睛象波斯猫一样射在我脸上。
“难道恋爱也要开后门?”我心里想。
“你写的诗,我喜欢极了,等会儿我上台就朗诵,你听着,”她转过脸。
我个子才一米六,在男子汉中间是五等残废,她站起来一定比我高,我有些伤感,赶紧坐下,全神贯注盯着台上。台上是节奏感很强的《冬天里的一把火》,机电厂的白马王子在唱,那灯光使我头晕糊糊的,然后是织布厂的女声独唱《十五的月亮》。
我靠在座椅上,我想听听阿桃的朗诵诗,一定很甜。
她拉拉我的衣袖:“作家,我走了,别忘了,联欢会结束在大门栅栏口等我。”她刚上台,便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忽忽的口哨声。有的高喊:“天鹅!”有的呼唤“白鸽子!”她真够帅的,象一朵白玫瑰,她穿白色紧身裙,奶油色高跟鞋,白绸西服上,一飘带在拿扬声器的手臂自然弯曲,显得潇洒,充满活力。她的歌喉更令人倾心,我被她迷住了,但又不想再听她的声音,是妒忌吗?我离开座位,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她才十九岁,花一样的年龄,她应该属于白马王子。可是我真想对着台上大喊一声:“阿桃,我爱你!”
我走了,决定永远不见她。
我在惶惶不安中度过三日。第四天中午,我和哥儿们几个在篮球厂上玩球。
队员王强说:“智光,男子汉要有自己的追求,自己的气质,我们一律剃光头,留长发有啥好?”他把光溜溜的头一拍,他长得好神气,对他有好感的姑娘有好几打,他可以随便搭两个到舞厅碰屁股或者到长江边芦苇滩上晒肚皮。他说是党员,不敢,党员就不许有挑选老婆的余地?我要有王强那标致的双眼皮,一米七的个头,或许有一个排的姑娘追求我。
当然,各有性格的姑娘多着呢,我也能凭自己的才华吸引姑娘们,有人好所,我属于江南矮脚红糯那个品种,有粘性。反正不能怪罪我,我爹娘不看看时机,把我生在六三年困难时期,20岁时还是杨柳一支。
“哎,哥儿们,要不呀我给各位当教练?”许琼琼骑着摩托车进了我们厂门。
“哦,许头儿,撒切偿夫人!”
“哥儿们,不要假斯文,一帮穷鬼,要老婆又怕脸红,关键时刻拿出货来。”许琼琼随手扬起一封信:“老大哥收”
老大哥!是哥儿们对我的称呼,她举在我胸前:“抛彩球啦!”
我一看信封知道是阿桃写的信。“噢,小丫头。我文学的信徒。” “请你自重些,爱情要有目标。”
我没有理会许琼琼这种开玩笑似的忠告,一目十行扫过信笺,我要当着许琼琼的面念给她听。
“老大哥,你真不守信用!除了你,我没有朋友,我爸说要过二年才允许我考虑那事,你能等我再长大些吗?今年,我要中精力学习技术,我参加了乡开办的美术技能培训班,每星期二、四、六,请你原谅我没时间来找您,您,现在需要时间写作,我懂的,你要永远记着我,经常给我写信,打电话我也行。阿桃
“满意吧?”许琼琼说。
“天真的小丫头。”我嘿嘿笑几声。
“别以为自己发表几篇文章,瞧不起人。”她目光炯炯。
“谁能瞧不起你,头儿!乡政府几个头面人物的子弟都在为你吃醋呢。”
“别挖苦,别人的追求回绝就是,就怕你的冷面孔,今天来有两件事,公带私。”
“有屁直放!别让哥儿们以为我要在搞你,跟姑娘们在一起说笑没好事。”
“我想和你商议一个事,乡干部都坐小车面包到外头去游山玩水。一去十天半月,我们厂姑娘们多,我请示了厂长书记,打算给女同胞放一天假。分三批,明天先组织一个大龄姑娘旅游团到江阴黄山去玩,我们热爱自己的乡土。考虑到清一色的姑娘没味儿,请你们哥儿们一起出动,我要给大龄姐们充当红娘,你看如何?”
“我当然同样,我正为车间里几个光棍发愁呢,没有老婆,工作没心思,拿他们没办法,听说了嘛,阿虎化20000元从四川买了个老婆,昨天跟人跑了。”
“好了,我们目标一致。”
“你当红娘,我佩服!”
“另外,今晚请你在我厂门口等,我想和你具体谈谈方案。”
“头儿,坦率地说,是要我陪你散步吧,你今天来的主要任务交待了,我遵命就是。只是需要说明,我和好几个姑娘散过步了。”
“我不在乎,我不是和你逢场作戏,明年,我也是大龄姑娘了。”
“好吧,我去!现在的事真玄乎,一切倒过来了。”我说·
“晚上七点,镇东桥堍等。”她迷人的笑脸转过去,留给我迷人的圆臀,迷人的长发,她穿一条旧了的灯心绒牛仔裤。
哈哈,我碰上好运气了。
我随着她从桥堍走向星夜漫长的乡村公路。广阔的麦海传来清香,油菜花的芳香使我的心跳加快。我想起是头一回和一个姑娘在夜里到静溢空旷的田野来,我的嘴唇有些打颤。我初涉爱河初领风骚有些恐惧心理。
到了三岔路口,我帮她把摩托车靠在齐人高的油菜田边,“往哪条路走?”
“不晓得,随你走!”她用肩抵了一下我的膀,毫不犹豫地拉起我的手,“你闯进了我的生活。”
“不可能,也许只是一种好感吧。”
“是你的气质吸引了我,你跟别的小伙子不一样,不是盯着胖肉不眨眼的苍蝇,也许是你清高,瞧不起别人。”
“不,凭你说我清高这一条,你就是不理解我。”
“你头脑里有稀奇百怪的东西,鬼点子多,许多事情都是我照着你做的,做得非常成功,受到厂长书记的赞赏,女伴们的欢迎。”
“不要太崇拜我。”我甩开手,我觉着她贴得很紧。
“坐下谈谈吧,我不想再朝前走了。”她抬眼看我,身旁是水渠水闸,水泥板溜溜光。五月,晚风极温馨,她脱下白色丝手套抚摸我的手背,然后放到唇边再挪到胸前,觉她胸前两只被捂熟的柿子,既热又软,我的手抖索着,我忍受不住她情爱的引诱,一下子抱住她的腰,压住她的唇。她仰着面,四肢瘫痪,我托着她身体放在光溜溜的水泥板上,用脸撕磨她的双耳。我跪着双膝,禁不住用左手伸进她的内衣里,我感受到了她的心跳,她闭着眼,脸色洁白,长发垫在她脑后,象是安睡在梦中。她胸前两颗炸弹,我从前一直这样认为,我终于拧住了弹点,轻轻的捏,ru*头凸起。
“嘘,轻点儿!”她惊叫了起来·
热血已到了沸腾点,我不顾一切扒她的双腿,她腾地坐起:“不,不能,下次再……”她抱住我的脖子:“真的,只要你愿意,我喜欢你,以后,我会答应你。”
“我,我,兄弟三个,才二间房。”我说·
“我家有,小弟才十五岁,先住我家,以后,我帮你造。”许琼琼说·
“我脾气古怪,并不是你说的气质好,你要后悔的。”我要对她交代个底朝天·
“不管怎么样,我要助你当上作家。”
“文学不能拯救我的命运,我要放弃了。”我又说·
“哎,我漂亮吗?”她用舌舔我绒绒软须。
“你漂亮,既有城里少女的风韵,又有乡姑的纯真,你好象才20岁。”我觉得她漂亮
“你真会说话,所以我要追你,那怕你以后抛弃我。”她又对我说·
“我没喜欢你,我还要看看情况。”
“好了,便宜都让你占了,我不跟你磨嘴皮子。我该回厂了。”她仰头看星空,撩了一下长发。许琼琼说·
“我不送你了。”我说。
“省省你的力气吧,要不要我用摩托车送你?”
“没必要,送我到家也没地方给你睡,待我弄张双人床再说。”
“缺德!哦,不要忘了,明天把你的光棍哥儿们拉出来,去春游,去培养一下宽宏胸怀,爱厂爱家乡山河。”
“好,姐儿,都他妈上黄山去!”我说着走近她。捧住她,吻了一下还摸了一把她ru*房。
我是在床上被几个哥儿拖起来的,和许琼琼分手回家又开了几小时夜车。一觉到天亮,7点,我还迷迷糊糊。毛奇素来是个滑稽货色,据说,他要去天津拜马季为师说相声,怕不收留,下流呸,睡瞧得起他!
“哎唷唷,公子,被窝里好热乎,啧啧,看你那家伙硬绷绷的钟象六0炮……”
“滚一边去!王八蛋,年轻光棍谁没有这个现象?”我边套裤子边吃毛奇送来的蛋糕,连牙齿都来不及刷了,墙上的挂钟已指向7点10分,三里路到厂里,骑自行车5分钟,连上1号厕所去的时间都没有,真难呐。照这样下去,我60岁前非累死不可,怪不得报上公布的上千位白寿老人都是知识分子,为了长寿非弄个小知识分子当当,到街上买个博士帽戴戴,否则活了一辈子才叫怨了。穿过人流到镇桥头,远远的我看见丝绸厂蓝杠扛大客车停在桥头,车旁站着几个打扮得好时髦的姑娘,“哎,你们的头儿呢?”我问。
“等你们哩,那么鬼孙子去不去?”好凶的嘴,朝说话的姑娘看区,是一个空杏色上衣黑色紧身裤的胖姑娘,微红的脸象苹果。丰美结实。据有婚史的老大哥说,胖姑娘实用价值,高,摸上去全是肉,一辈子几十年,胖姑娘耐磨些。俗话说,岁月如刀,一年削去一层皮。看来我要改变对姑娘的选择目标,市场上瘦肉涨价,胖肉跌价。姑娘却相反,欧洲女人以胖光荣,唐代杨贵妃称之为中国第一美人,开辟新特区的江南姑娘也许是爱吃蘑菇的缘故。一个个嫩如豆腐白如馍厚胸柳叶眉,我作为一个小光棍为生在这片乡土感到幸运。
“来了,来了!”毛奇大喊。
许琼琼从我们轧钢厂那条路上来。看她样子,挺着高胸脯象只小母鸡,想到昨晚在我身下象只小猫,我心里暗好笑,女人就是这样,变化无常。
这当儿,那个不住手的猴毛奇竟把报纸里包着的肉馒头塞进了胖姑娘手里,弄得胖姑娘十分尴尬。
噢,毛奇这小子怪不得常有馒头捎给我夜里充饥,他搞的姑娘京师刚下锅的肉馒头,我算服了毛奇这小子。他的美学原理比我掌握得好,人真是不可貌相。
“头儿,说好了今天去黄山炮台游玩。我到你们厂里找了你一圈,到底去不去?”许琼琼的脸红的象煮熟的茶叶胆。
“我到厂里请示了领导再讲。”
“没出息的货色,堂堂车间主任,团总支书记,连这点小事都没有?痛痛快快玩一天,以后好好干。每天加班一小时把损失夺回来,这就是青年的特性。”
“你们先走,别忘了带些吃物在山头等我们。我这头儿今天豁出去了。”
我到车间门口刚过五分钟,从窗户里看车间里的情景真气煞人。
干啥?几个青工竟罢工了,他们把这俱乐部里订的《健与美》、《美的生活》都拿到车间里放在工作台上,两个哥儿们站在工作台上做健美训练。
“左鼓劲,右运气。要静如黄山雄姿,稳如泰山 顶,曲大腿,扩胸肌。来!”咋咋呼呼蛮热闹。
我跨进车间,人群懒懒散散走向工作台,象泻了气的皮球。
“搞啥名堂?我迟到五分钟,就这个样子,每人加班1小时。”
炉火真红,一会儿车间又热闹起来,弟兄们还算听我的话。
“我说头儿,你这招真灵,不用二年,书记的宝座肯定是你,胡书记明年就满六十了。”毛奇总是挖苦嘲弄。
“去,去。我当书记厂长提你为车间主任。”
上半天,我到厂部办公楼找胡书记三次说:“让兄弟们到底外头散散心吧,养足了精神对生产有利。”
“厂里不派车,你知道的,双增双节活动正全面展开,乡里月底要到厂里检查,我同样你们下午去,每人骑自行车不是蛮好的吗?”
“就半天假?”
“你是他们的头,哟啊注意影响,黄山是森林公园,那里尽是草啊木的,听我女儿说,她们丝绸厂今天都要春游,要谨慎,现在的年轻人思想太开放,男的女的抱这到树林里乱钻。”
“胡书记,你放心。”我出他的办公室时,他还在笑,笑得很古怪。你咧着嘴巴,反正,我不在他手下当一辈子车间主任,笑得你掉牙啃不动猪蹄我才高兴呢。
午后,我和车间里四五十个哥儿们骑自行车去鼓山,不过二三十里可都没去过,听说黄田港码头有了深水泊位,停靠万吨级远洋货轮。
蔚蓝的天,树阴下,我们把自行车停在公园门口,“兄弟们,上啊!”我大声喊着。哥儿们弯着腰,到黄山巅仅二三华里,凭着哥儿们的原始动力每人肩膀一个大姑娘也能到达顶峰。因为路不坎不陡,用水泥板一直铺设到烽火台。毛奇和一帮小伙计先到山顶,老远我便看见一群年青姑娘把气球布在山坡上,两辆大车停在小卖部门口,她们是在城里看了两个电影片子后在饭店举行了宴会才到公园来的。
那位叫小兰的胖姑娘,毛奇一定要到黄山来,早在山坡松树边一块岩石上坐着,吃她的橄榄和话梅。也许为作妈妈做准备。
“毛奇,小子滚过去,不要学猫偷嘴。”我第一个分派给姑娘的便是毛奇,虽然她才十九岁。
“毛奇,我们姑娘们今天承包了江城饭店,整整八桌,你猜花掉了多少钱?”
“顶多每人二块钱,”毛奇说。
“别小看人,说出来吓你一跳,每人出二张的大团结,凑分子每桌二千块钱。”
毛奇大笑着说:“好极了,我们就是大手大脚的,要积满10万元钱结婚,要等你好多年呢!”
“我就叫你等,等到胡须拖地!”小兰笑着拉过毛奇的手往竹林里去。
乡下姑娘果真大方,不用半小时,男男女女成双钻进竹林、树林的竟有一大半。我想他们不会开展到触电的地步,天气还没有热到用得脱衣服的时候。
我在山坡上找了几个来回,竟没有发现的头儿许琼琼,原来,她躲在汽车里看她的《美学》。我悄悄走近窗口,侧面看她,羊毛套衫把前胸托得十分圆美。“唷,头儿,真用劲啊!”
“来,快上车来。”
“不钻树林子?”我拉开车门。
“你还小啊,爱情可不是钻树林子。”
我在她旁边坐下。
她拍她对面的皮椅:“我们厂设计室准备搞几个新产品,我向厂长建议,我们厂不仅仅生产调料,还要加工服装,一定很畅销。我原来是设计员,只能抽空看看了。我要帮帮设计室。”
“那你专门搞设计好了,辞去公职。”
“我们的生活需要设计,为啥姑娘们要穿上白下黑、上黄下绿、上红下白、全白、全
黑、全黄……都大有讲究。根据衣着表示不同气质、风度、爱好。还看得出各自的生活环境,工作条件,许多颜色可以对比交错,构成整体色调。我们丝绸厂可以制作服装,强调胸、腰的柔美,充分体现姑娘的线条,突出潇洒健美和洋溢出来的青春气息。根据我们厂的情况,夏天丝绸厂可以打破常规,把江南水乡传统的丝绸刺绣艺术和现代潮流结合起来。”
“呵,头儿,你真是一位美学家,你真伟大,当我老婆我支持你。”我想抱她,一个俯冲朝她扑上去。
她一闪身躲开了:“下车,钻林子去!”
我和许琼琼并肩朝黄山炮台去,哥儿们和女同胞们正在做儿童时期的游戏,大家围成一全,一男一女在圈中跑,手里拿着手绢,看谁的屁股后放存手绢包,男女便要各自站起同唱一首歌,然后,剥开糖果互相塞入嘴里,名为“挑朋友”。我和许琼琼悄悄坐在人群里,轮到许琼琼时,她站起身找到我们厂篮球队王子王强,王强一直很自卑,他从不主动追求任何姑娘,我不知道他为啥。
“唱啥呢,王强,由你定!”
“我唱不好!”王强站着红着脸。
“我俩唱《十五的月亮》和《望星空》,你是复员军人,拿手戏。”
于是,歌声响彻在松林竹林摇动的山坡。
王强唱着流泪了,哽咽住喉咙的他唱到伤心处。
原来,他在部队时和我们乡一位中学教师恋爱四年,却分道扬镳了,那位女教师相当风流,也许她忘了他,而他忘不了他探亲时住在她学校宿舍里那醉人的热闹醉人的笑脸。
“我们应该高兴,来,跳舞吧。”两位姑娘从身边拿出录音机,几十对男女就这样跳着扭着。
当我们回家时,我发现哥儿们的自行车摩托车都有一位女同胞搂着,一大溜大乡村路上哼着歌。俨然是小对一大奇观。桥下的船工,摆摊的小贩,候汽车的旅客都向我们行注目礼,过往的汽车司机把头探出窗外向我们鸣喇叭致敬,我们出尽了风头,丝绸厂的大客车硬是空了一辆。
爱情是什么
是船与岸那跳板连接你和我
爱情是什么
是苹果是橄榄是面包水蜜桃
爱情是什么
是你的口红我的胡须
是你的茄克我的牛仔裤
爱情是什么
是你的h我的o
毛奇抱着吉他,耸着肩膀,摇头晃脑唱着自编的歌,这首歌代表全乡参加县艺术节流行歌曲大奖荣获二等奖。
厂俱乐部挤满了人,窗台上排满一只只录音机。这小子一边唱一边扭着屁股。哥儿们对精神生活的需求越来越高,我们渴望从娱乐中获得新知,陶冶高尚的情操,我们乡武装部共青团在乡文化中心大楼专门组织了书法、音乐、美术、乐器、摄影、舞蹈、武术、文学创作甚至美容、健美项目培训。但心里总有一种东西憋在里骨头难受,我们要发泄。
换了首歌,刚从县职工大学进修回厂的资料员艾玲,原先的车间统计员,被哥儿们称为“马尾巴” 的漂亮技术员,她唱的歌婉转悠美
我的生命是一条海岸线
你是我的小鸟,靠在我岸边
我是生活是一条长河
你是河中的小鱼,翔游在我的心中
艾玲的悠悠歌声把我带入去年隆冬一个下着小雨、结着薄冰的早晨。
那天,我从厂里值班后回家,镇桥头的人拥挤着,大家忙去办年货,竹篮扁担吱吱扭扭。过桥时,人群忽然惊叫起来。闻声看去,一个驾驶摩托车穿风衣的姑娘连人带车翻入河中。
“不好!”我扔下自己的自行车,先走下河滩再脱掉裤子和鞋子,我没有英雄救美人的那种壮举,从十米的桥上跳河。我心里也怕,桥上和岸两边站满了密密麻麻的男女,他们好象在看长江漂流队员,没有一个人下河帮忙,我拖着笨重的姑娘扶上岸,机船上的两伙计在我的再三哀求下才伸过两根竹竿,现在的人不知怎么的全为了钱活着。她除了受一点吓丝毫没受损伤,她穿着皮裤羽绒服,象皮球一样漂在水面,我却冻得浑身打斗,我自己走进了医院。当天,县广播站的记者采访我,乡里、厂里的干部拎着人参蜂皇浆,麦乳精到医院来逢场作戏,我被誉为“救命恩人”,艾玲和她全家轮着送来鸡汤、猪蹄。艾玲本人几次哭哭啼啼,当我只了她的情况以后,心便冷了,本来我是把她当作姐姐看待的。28岁的姑娘,本人是万元户,她说不愿做“胡屠夫”的女儿,她一直在找心目中的人,她父亲是全乡屈指可数的财神爷,一人开两家药店,每年收入近百块,艾玲虽然是个女秀才,但每天用三轮车拉两头猪肉,到镇上风雨无阻也足够她受的,不足百斤体重的艾玲竟有怎么大能量,当然父亲没有亏待她,每天给她十元零用钱,她一一存进银行。她凭自己的优越条件,对象挑了一个又一个。到现在20多岁的小伙子不娶她,三十多岁的光棍她又不嫁,耽误了一年又一年。
自从知道我的处境,她说愿意在经济上支持,五千一万的只要开口。我知道其中有微妙的东西,便一口拒绝,我不是范进啊,虽然我考大学落过榜。
艾玲够浪漫的,黄昏,她穿一身红装骑摩托车到我村上说是请我去县城看音乐会,引得全村的人对我大发议论,好象我就是花花公子。甚至有一天,她跑到我车间办公室找到我:“智光,这存单给你,无论你喜欢不喜欢我。”
我朝存单上瞥去:乖乖,竟有9000元,并且开了我的户头。
我被缠得实在无法,便说:“我早有朋友了。”
“哪一个?”她问·
我想起只有许琼琼被我摸过奶子,脱口说:“许琼琼”。
哎,是她,你俩郎才女貌,我知道,我抢不过许琼琼的。艾玲红着脸离开我办公室,眼窝里盈着泪。
我不会为了钱出卖自己的爱情,哥儿们都说艾玲是烈女,性格坚强。但她屈服于我,是我征服了她嘛。艾玲渴望得到我的爱情,可我伤了她的心。
躺在家里的竹榻上沉思,我认为将来也许艾玲要比许琼琼实在。
艾玲从俱乐部出来,我想喊她不敢开口·她大方地走过来:“从前你跑俱乐部很积极的呀。”
“年龄大了。”我说。
“在我眼里,你还是小弟弟。”她把头发一甩,“快结婚吧,许琼琼等急了。我祝福你们。”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我心头隐隐作痛,我倒可怜起艾玲这个好姐姐了。
“伏尔加两岸一片金黄,打扮新娘和新郎……”没有调子,这也是毛奇的本事。外国片子的插曲他一学就会。
夏忙到了,按乡政府规定,村里老规矩,厂里全部放假三天割稻插秧。当今政策,农民就是优越于城里的小市民。乡村里一幢幢楼房象欧洲的洋房别墅。城里人除了13级干部,不贪污受贿哪个盖得起?放假的前一天,我们约好了到许琼琼家割麦,毛奇带上胖小兰,我遵照琼琼的意思叫了王强和艾玲。
三亩地麦三男三女干半天就割完,用板车拉麦穗到打谷场上,我把王强和艾玲弄到一辆车,让他俩交流一下“心得体会”。他俩走在头上,我和许琼琼在后面喊:“王强,要互助互爱,爱护着点大姐姐。”
“艾玲力气比我大。”
毛奇阴阳怪气地喊:“掌握方法,王强用劲才对。”
“就你说多,有屁以后放,好不好?”胖小兰“啪”地一声,痛得毛奇直嗷叫。毛奇抱住胖小兰的头,用胡子刺她的脸,“我叫你痒,养个胖小子。”
晚霞燃烧屋顶时,我们收工了。六个人围坐在白色小楼下的院子里。
毛奇看着艾玲红通通的脸说:“满面春光,有喜事临头。把尾巴割掉就成。”
“毛奇,不要烂了你舌根,我留长发跟你有啥关系?”
“跟我有关系,我就坐牢里,我早就看出来,艾玲大姐喜欢我们王强了。不信你们看王强口袋里有一块香气扑鼻的红手娟。”
“请大家注意,”我庄严宣布,“艾玲从现在开始是王强老婆。”
艾玲不好意思地打了我一下。
“好了,”许琼琼拿出一副扑克“你们两口子干吧。”
我随许琼琼到灶房,当起“毛脚女婿”的角色。
许琼琼真有一手烹调技术,牛肉片切得整整齐齐。
“看不出来,你在厂里洋装毕挺,在家里是个好主妇。”
“所以嘛,恋爱要相互了解对方。我发现你同我正好相反,你在厂里忙上忙下,回到家里是一头懒猪。”
“嘿嘿,将来你是大作家夫人,可以请保姆。”
“保姆从现在开始,来,帮我扎好围腰布。”
我从桌上取过,双手搂住她腰,我不给他系,双手直往上移。
“干啥?”许琼琼肉痒了。顺手把盆里一块大排塞进我嘴里。
我不松手,肉汁弄了一脸。
她的心酥了,软倒在我怀里,我须势把她按在灶旁一捆刚撒开的稻草上。“唷唷,轻点,厨房门没关上。”
“别动,我就关!”我一脚踢上了门。
“哎呀,锅里有焦味……”
我松开手,站起来一铜勺水下锅,嘶嘶地叫。
在宽敞明朗的楼上客厅我们吃完饭。
“哥儿们,王强的自行车给我,坐艾玲的摩托车回家,我们胖小兰穷得没法子,等明年我和胖小兰在镇上开个饭店,发了财,热热闹闹请各位。”
“你小子,快快发吧,别错过好时辰。”
琼娘是个退休教员。她端出一大盘花生糖里:“辛苦大家,抓点放在口袋里路上吃。”
“大妈,你真客气,弄得我不好意思。”毛奇张口袋,扳过来哗哗啦啦倒了一大半。
胖小兰拧了一把他屁股,他熬着:“以后我们常来常往,有需要帮忙的,尽管打个招呼。”毛奇大大咧咧地说。
“谢谢你们了。”许琼琼娘拉住胖小兰的手:“丫头,把你晒黑了。”
“阿姨,结实些好,劳动创造人,以后生儿子没力气可不行。”毛奇的话引得大家捧腹大笑。
和许琼琼恋爱仅两个月,我们有了几次越轨。我恨我自己,要是有了孩子怎么力?我对自己追求的事业,不愿当黑哥不愿柳条安全帽的设想不能付诸现实。和许琼琼恋爱,我估量自己不能成大器,我不该对任何姑娘依恋。我的路还得靠自己走,我渴望把车间里一百多号人管好,又想尽快跳出他们的圈子。
许琼琼雄心壮志虽没我大,但她一步步朝前走,在乡里我听组织科长说,才24岁的许琼琼就要被提升为丝绸厂生产副厂长,好几次她说准备在车间里搞试点,实际上已经成功了。
上星期六,我们光棍队与中学几个体育教师切蹉球艺回来经过她们厂门口。许琼琼在楼上看见我们,就把哥儿们请进厂里参观。车间里,几十双姑娘的目光射向我们,叽叽喳喳的,我脖子红到耳根。
“这是我们丝绸厂根据外贸市场行情新建的工艺丝绸厂,经济独立核算,上半年换取外汇20万美元。”
几十个姑娘众星捧月一般围着许琼琼坐着,面前小盘内闪闪烁烁。姑娘手里捏一根针往盘里来回划上划下,手一抖即挑起一串珠片。当我眼花缭乱之际。珠片已经巧神地飘动在印成的图案上。细细密密,耀眼夺目。
“一看吓一跳,你们真行。”
“一根珠绣腰带有珠片上万,一个女工要花三整天。”
“品种多不多?”
“光腰带就有牡丹、虎头、熊猫、龙凤等50种,180种颜色,珠绣在美国销路极好。”
“想不到你们还有这么一种秘密武器,比我们强多了。”
“我们的珠绣时装将传统工艺和优质丝绸集于一体,韵味飘逸,极富有魅力。”
“更富有魅力的是车间里白白胖胖的姑娘们,我们自愧不如,琼琼你的胸前缀上珠片,会满脸光华。”
“当然!”
我们呢钢材不能出国,哥儿们在变黑变丑。
我跑到厂部办公楼,找到厂长,希望能够承包车间。
“叫嚷什么,照老规矩做,我吃米不会叫你喝西北风。”
一听,哼,我本来就是个农民儿子。“老子不干了。”我会电焊手艺,我决定离厂外出“打野鸡“。长江边的船厂正在招收工人,到那儿去,每月工资300元,积累资金讨老婆。
没到厂里上班,许琼琼常到我家。“回厂吧,我不放心你在外头乱闯,没个落脚处。“
“每天我都回家的,你常来看看我。“
“长江边,风浪大,要当心。“
“琼琼,你争口气,好好干。实在不行,我以后给你不家庭妇男。”
“别混。你比我有出息,看得出来,你身上蕴藏着一座富矿待开发出来,能发出千度万度热量。”
“好吧,走着瞧。”
江边拆船厂终没去成。那天晚上,我正在家里准备被装,毛奇从厂里急匆匆来找我家:“哥儿们,你发了。厂里胡书记接到县里秘书的电话,县文化局长要你去县城,明天就去!”
“不知道啥事体?”我的心跳加剧了,好象中了状元似的。
第二天一早,我骑自行车到县文化局,踏进似乎很庄严的县政府大院,我觉得自己要当官了。
文化局长是个精瘦的小老头,他热情地请我在沙发里坐,沏上一杯茉莉花茶。
“你是五官乡来的,你真不简单,小伙子,我刚从省里开会回来,省作协对你三个中篇小说很感兴趣,准备召开关于你的小说的研讨会。我的意思你准备一下发言稿,一星期后我们一起去省城。”
“去省里?局长,我不去听人家怎么讨论,我现在要积累现金讨老婆,再见!”我转身便溜了。
“小伙子,你回去考虑一下,我听你回音。”
“我还能写出更好的小说。”我很自信,跨出的步子却很沉重。
“大哥,高升吧?”想不到毛奇竟在大院门口等我,等我的好消息。
我突然觉得毛奇是我的知己。也许友谊是在不知不觉中形成的,我想。
“小老弟,我们光棍协会还没到撤销的时候,懂吗?”我擂了他一拳。
“说真的,大哥,我真舍不得你离开车间,我现在当师傅了,还带了徒弟。”
“毛奇,国庆节全乡有体育大比武,我们可要争口气。”
“大哥,晓得吗?许琼琼她们又换新鲜花样了。丝绸厂成立了一个只穿裤衩胸口套两个蛤蜊壳的时装表演队,我那个胖小兰还当上了主角。”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我懂,只是太出格了,国庆节她们要穿着丝绸裙上场。”毛奇说。
“不会的。篮球比赛又不是上场跳舞,许琼琼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比赛是靠精神和技巧。”
“哥儿们怎么力?自从你走后,王强代理车间主任,这家伙拼命干,练球的时间泡汤了。胖小兰昨天打电话给我说是嘴角长了一个节,忙得连舔舔她的功夫都没有。”
“毛奇,有女朋友了,该正经点。”
“啪”地一个立正:“大哥,晓得!”
丝绸厂果真搞得轰轰烈烈,胖小兰、艾玲都加入了厂健美班的行列,胖的变结实,瘦的变胖,许琼琼成了大忙人。哥儿们都说,许琼琼胖了,是不是我经常给她加油的缘故。其实,我一个月只见过她两次面,她坐上了副厂长的交椅,是该忙些,而我又不喜欢去迁就她恩赐我一点温情。
全乡运动会那天,我见到了她,我作为光棍协会的一员参加篮球赛。她在主[xi]台上忙碌着一会儿给乡长沏茶,一会给县上来的干部削苹果,仅仅一个月时间,她变得富态了,旗袍裙裹着圆臀,那媚眼经过加工的,她是全乡最年轻的厂长级干部、乡人大代表,红运高照。
“大作家,有空到我们厂玩,不要忘了我啊。”说着象鸭子似的朝前走。
“厚颜无耻!”我心里骂,“你神气个屁,象只小猫被我捏来丢去。”
我没能当上干部,所以妒嫉她。
“你也来了啦?真讲义气。”王强拍拍我的肩膀。
“艾玲现在怎么样?”
“生米煮成了熟饭,就那么回事。”
“领张红纸,发发喜糖就算。”
“晚上到我家里吃饭,艾玲说把你叫去,一起包馄饨,吃饱肚子打麻将。
“艾玲也来了?“
“是的,她变得更漂亮了。“王强说话沉稳机智,我却是多愁善感。我认为男人没脾气干不成大事。
哨子响,队员们换衣上场。球场四周彩旗飞舞,学校组织的中学生啦啦队欢欣鼓舞,主[xi]台上有乡领导和县里来的副县长和体委干部。
“嗬嗬……“人群呼叫起来,丝绸厂的红裙子球队上场了。真有她们的一律丝织红短裙,黄色无领衫,黑丝袜白球鞋。健美班的培训使她们个个饱胸圆腿,在寻求刺激的男人眼里极性感。我们的哥儿们象金鱼鼓起眼睛。
我们上场,一律的和尚光头,黄白相间的球衣上印着两支展翅的海鸥。虽然队员中只有王强有了老婆,其他队员也表示不愿打光棍。
我怕她们,她们一个个象剌玫瑰。上场前我专门向哥儿们交待,“我们都是五大三粗的,别碰伤了人家什么。”
可她们却如玉兔仅狸猫,狡滑又奸诈,你不拦她,她撞你。
红裙球队的头儿许琼琼换了艾玲,要知道她学打球才二个月,鬼了,说不定王强给她吃了哪种神药。
“拦住她!”我喊。
我跳起,晚了,球进了球网。
24:22,我们落后2分。
“毛奇,放开手脚打!”我从后卫手里接过球猛一转身传给前王强。
艾玲发球,玲珑娇小的身材在球场上特别引人注目。
“咬住她!”王强喊。
看来能对付她的只有我,不是我有啥计谋和技巧,是因为我也身材矮小灵活无比。
“哎呀,怎么啦?”胖小兰虽然经过健美班塑造,没完全能成功,还显得笨重些。毛奇一转身把胖小兰重重地撞倒在地。
这次他放开了手脚。
毛奇蹦过去扶住胖小兰双肩,然后擦她的胳膊:“行不行!行不行?”
她站起来:“啥行不行,我肚里有三个月了。”
“呜啦!”哥儿们爆发出呼叫声。
上半场,我们输一个球。
此时,我从斜对面看见许琼琼走下主[xi]台,把红裙子们招过去,传授着什么。
也许,为了她的副厂长,为了当更大的官,她要赢我们了。
她说过,这次赢了我们,她们就不会再和我们挂钩,那么我呢,她小看了。我一旦真的爱上她,是舍不得离开她的。她不能玩弄我的感情,上百次的热吻夺走了我多少元气?
“许琼琼,听你们书记说,你是篮球场上女将,今天不上场显显神威?”乡长笑眯眯地对她说。
“乡长,我已经好长时间不打球,我妈说:姑娘太疯不好!”
“疯不疯,要看场合,年青人活泼是好事,你不打球,可你的队伍可要管好,将来县上篮球比赛,我就把你们拉上去,红裙子球队真够吸引力的,做广告也好!”乡长真开明。
下半场开始,居然是许琼琼上场,她有用意的,乡长喜欢看球赛,她当然要显示自己,我本想上场,看看许琼琼那骚样,我让另一名队员顶替。
对许琼琼,我没有欣赏力,虽然她越长越美,24岁的姑娘如花一样嘛,开得最艳。县广播站的女记者把话筒伸到我面前。“你是光棍篮球队的,请你谈一谈为啥要起这个俗气的称呼?”
“心理学家说,人有情绪,喜怒哀乐不是积极的便是消极的,只有释放出来才能得到平衡,我们这个光棍协会为此提供了条件和可能,起着沟通个人与个人,个人与集体感情的作用。”
“光棍球队,是难听些,不过嘛,为了生活充满快乐,工作充满活力,还是可以的,但有个基准,不能拉帮结派危害社会。”
“记者同志,每个人都有自尊心,总期望能平等相处,在光棍球队里,队员彼此有着牢固的关系,深厚的友谊。”
“看你谈吐不俗,不是一般工人吧,,你现在的生活里还有烦恼吗?你就这样生活着。”
“我是个普通农民,半工半农吧,我有追求,希望活得实在,象我这样的人很多。对不起,我要去拆船厂上班了。”
我骑上自行车。
“喂,你回来!”
我转脸看,是我们轧钢厂胡书记。象企鹅一样抖着肥实的肚子。
“刚才乡长说了,你回厂里来,提你当生产科长,不要跟我作斗。”
“我不想当官,头!”
我骑车穿过宽阔的操场。
操场拐弯处,穿一身白色西装的阿桃站着,当我走近时,她跳上我的车。
“干啥?下去,我要去上班。”
“我在这里等你好长时间了。”她楼住我的腰。
“请你下车,别人要说闲话的。”
“我不怕谁。哎,你有拆船厂,那个地方苦吧?”
“年轻,吃些苦怕啥!”
“还写小说吗!”
“你还小,你不懂,生活不是小说和诗歌说得明白的,我要做一个实实在在的人,当官啦发财啦统统见鬼去吧。”
“你会碰上好运气的!我要走了,刚接到苏州职工美术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特地向你报喜的,我感谢这半年来你对我的鼓励,你的影子时刻在我心里,时时督促我奋发图强。
“我这个人和别人不一样,你也是一个捉摸不透的谜。“
“你在我心目中,是一个男子汉,你身上有别人不具备的东西,我也说不上来,我喜欢你,哪怕你一辈子当工人。“
“不,阿桃,你也不理解我,我这个人是多血质的,矛盾的两面人,我以为每个人都要适宜地掌握自己的命运,一旦有机会便要抓住,当然不是有一点便宜就占,估计自己还有成功的潜能,便要朝远处想想。”
“慢一点,我要下车了,明天早晨到四站送送我。”她跳下车,用黑亮的葡萄眼望我。
“再说吧。”
夜里十点,我才从拆船厂回家,加班1小时一张大团结,这样下去,我不用一年就会成为万元户。
腰酸背痛朝床上一躺,弄碗面条打发一夜,王强后脚跟我进了门。
“哎,头儿。”王强把饭盒往桌上一放。
“怎么啦?艾玲和你吵架啦?”
“艾玲叫我送馄饨来,看得出她对你藕断丝连。”
“废话,我俩谁不知道谁的品性。她是你老婆,告诉你,你讨艾玲做老婆一点亏没吃,她是个贤妻良母。”
“这一点我倒不怀疑新婚之夜见红的,我是说你和许琼琼不阴不阳啥意思嘛,听毛奇说,阿桃对你爱得不得了。”
“王强,混小子,你也这么说?!阿桃长得很漂亮,又温柔纯洁,可是不能伤害人家,她还是个19岁的少女,她现在也许喜欢我,可以后她就会明白的我无法说出心里的一切。我遇到的几个姑娘都不错,可我,咳!”我手拿王强送来的油煎馄饨,一只只直咽进喉咙,眼睛瞪翻着。
这一夜我没睡着,睁着眼睛等天亮。是的,我不能在爱情的小河里漂泊,我认定了阿桃,等着她再长大些。
小镇汽车站上,阿桃身穿洁白的西装套裙,手拎红皮箱在霞光映照下像一朵盛放的白玫瑰。
我双脚蹬车:“阿桃,我送你去苏州!
“那你的自行车存放在车站?”
“不!我骑自行车送你,我带你!“
“乖乖,150里,你发疯了!”
“我愿意发一次疯。”
哦,我一下子成了男子汉,也许是在阿桃身边,我才这样成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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