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园子

清晨醒来，就想到那别了一段时间的园子去看看。只是周围还是静悄悄的。自从少了房子周围的竹子林以后，就很难再听到鸟儿们的叫声了。在以前的清晨总会有小鸟来到这里，寻找食物，喳喳喳的欢叫着，飞来飞去。而我就会在这个时候醒来的。

这些竹林，是很古老的了，可能比我的年纪还要大呢，在我懂事的时候就早已存在的。还有房子后围墙边的那棵桂圆树，听说跟我的父亲仿佛年纪，是我爷爷栽种的。我在上小学的时候去抱还抱不过来呢。

我也不知道以前的人那么的喜欢栽树种竹，可能因为有一句话叫＂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的谚语吧。

那棵桂圆树就像是一把巨伞，伞的高度和直径大约有二十米。每年还或多或少的结上些果实，我就会爬上去，吃它一个饱。

在以前，那些竹子是用来编织各种农业用具的。后来全换上了更轻，更耐用的塑料制品来替代。于是这些竹子，没有了用途，就全部砍掉了。

围墙开有一个门，由于围墙后面不是全部都是我家的地方，所以就隔墙根留了一条二米宽的小路，供人出入。而我家的园子就在路的旁边。一眼看过去，就可以看到有桂圆、芒果还有枇杷树都种在边角落上，中间开辟围起来种上了小菜瓜豆。而其它的地方则满布着我种的花花草草。当然里面会有一些过人的小径。

在园子里，是看不到朝阳和日落的。园子虽然不小，因为周围的那些麻竹实在太高大了，足足有二三十米多高。所以，只有在中午前后的几个小时才会有阳光照射下来。而我在下午放学后，常常坐在小椅子上，仰望周围的竹林和圆形的天空；看那云朵在空中流动；晚上看满天的繁星在一闪一闪。

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在我最近的一次来这里，相隔也有近两年了。那个时候竹林还没有被砍完，也没有经历过两次的台风。第一次的台风把我种在地上的桃树吹倒了；父亲把它扶了起来还加撑了木棍。结果第二次的台风更大，把桃树的根也翻起来了，没有办法种不了了，于是就把它砍掉了。

我出了门，就绕着房子，径直来到围墙的门边。一抬头就看见远远的有一个熟悉的脸孔朝着我这边走来。我于是想上前去打声招呼。而他却好像没有看见我一样，反而转身走了。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我却感觉到了他的心里有些话但又不好说出来，活像个闷葫芦。

我于是转过脸，走过小路去看园子。

当我进入园门时，的确没看到那颗桃树了。以前种桃树的地方看见的是一株一品红，光着枝干，只有几片叶子。

那颗桃树本来也不是桃树，是父亲看到岭坡地上到处都种着李树，桔子树，而我家却偏偏没有。那时这些果树是经济作物，人家种来是卖钱的。他是不甘落后的人，于是也要种一些李树，给自家吃。种下去后，由于天气干旱，也可能没有管好，结果全部都枯死了。只剩下枯枝留在地上。第二年春，去落花生的时候．拔这些枯树时，我发现有一颗枯枝下面长有一筷子长的嫩苗生出来。细看之下，细长的叶子确是桃树苗而不是李树的了。这就是桃驳李。以桃树植株为母株，把良种李树的枝条嫁接上去，这样长成的李树能开花结果一直到树的死掉；如果反过来，用李驳桃，则不会结果的了。

我去除了枯枝，把桃树苗连土一起挖了出来。带回家里，种在一个小花盆里。经过一年以后，有一米多高了，就移植到园门边的角落地中间。又过了一年，开了两朵桃花。又过了一年,枝叶多起来的桃树开了十几朵花。越长越快,到了第四年,那花开得到处都是，数都数不过来。开始结果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去岭坡地去折桃花来过春节了。房子后面就有满枝丫的桃花等着去看,去欣赏。还不用去换水换花。

到了现在那桃树的确是看不见了，在旁边的"大石盆"仍旧呆在那里。这个大石盆外边是四方的,里边掏空成球形,就像把一个鸡蛋压入半个进粉堆,再拿出来形成的坑一样。这是以前没有碾粉机的时候,将米放进这个大石盆,然后用木棒将米捣成粉用的。早已没有作用了,闲置着。下雨了,　里面就经常积满了水。我就在水上面放上一些浮萍和水葫芦,还养了几条泥鳅。

在夏天的时候,天气闷热,泥鳅就总是钻上水面来透气,搅得水面也一直的晃来荡去,不能安宁。这个石盆的水确实是太少了,又是死水,氧气是不足够的,也只有泥鳅能够生存。我认为泥鳅可能是水里最耐活的鱼了(泥鳅是一种鱼吗?我想可能是吧)。

这是因为在冬天的时候,小溪干涸了,我有时会去挖些干燥的淤泥回来种花。

有一次,当我用小锄头掘起一块泥土时,泥中间有一双小眼睛和我对望,着实吓了一跳。以为是挖到了一条冬眠的蛇啊。细看了一下,发现不是蛇,好像是一条黄鳝吧。我拿了一条小竹棍把它弄出来后,只有手指那么短。嗬,原来是一条泥鳅啊！于是把挖出来的一堆土全部整碎,最后得到了五条泥鳅。这些泥鳅从冬天溪水干涸封在泥土中一直到春水的到来,再从稀化的泥中钻出来要经过两个月吧。它有如此生存能力,因此我认为水中的鱼类要算泥鳅是最耐命的了。

于是我的大石盆里除了浮萍和水葫芦以外,还住有五条泥鳅。

离开种桃树的地方,再前一点,是一大拔茉莉花。那茉莉是盆子种不下了才移到地上去的。我以前的时候,枝叶向上,不是很繁盛的,常有一些花开。现在看时,沾满泥尘的枝叶四处蔓垂,一朵花也没有(它的花季是在什么时候的呢?忘了),只是懒瘫在地上。成何体统,简直不像样。　

在茉莉的前边,是种凤仙花的地方。春季种子开始发芽,成长,要到夏季的时候才开始开放。还没开花的时候,你看那地上的一段水嫩的皮也就可以知道它将会开什么颜色的花的了。如果那皮是粉红色的,那它将会开粉红的花；如果是紫色的,就将会开紫色的花；如果没有任何颜色的话,那肯定就是开白色花的了。但也会有例外,有时一株花它可以开两种花的。比如又开白花,又开有粉红花的；或者有的开白色花的又有紫色的花。这应该就是蜜蜂和蝴蝶的杰作了。

不知什么时候,园边的那颗不知名的树上来了一只"讨厌"鸟,呀呀呀的叫着。要是在以前,我也一定会吹起一样的口哨,直到把它烦走的。只是现在,虽然听不懂,但也明白它的目的。心里乱哄哄的也没有办法了。我喜欢它其它的叫声,静静的听,只是讨厌这种单调乱心的鸣叫声音。

还好,它只是乱叫了一阵就跑掉了。

我把眼睛看向了右边,看到只有两颗三米多高的桂圆树和一颗不曾结果的枇杷树,旁边堆有一堆红砖。在我还没离开的前几个月,我在街边买了一盆珍珠玫瑰,结有果实的石榴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好几盆花。管理得还可以,是一个景点来的。现在只看到空荡荡的,只剩下些青苔在上面,红绿相衬。砖堆下长着几枝鲁机草(山上常见的一种草),恐怕以前的那些是看不到的了。

向前走了几步,两尺高的花架下金钱草蔓延着,很是旺盛。侧边的羊蹄草开着朵朵小指甲大的紫色小花,鼓鼓的果实像一个个紧握的小拳头。用手指一弹,叭,爆开了,比黑芝麻还要小的种子四散弹了出去。架子上摆着有双梅,用它来制作盆景是最好的了。细圆的叶子,枝繁叶茂。这种树的生长速度很慢，栽在盆子里,不用经常去浇水,也不用常施肥。把它放在阳光下可以,放在阴暗处也罢,对它都不会有什么影响。种植也很容易,只要剪下一枝,只要不是刚长出的嫩枝,去掉叶子,插在湿润阴凉的地方,也许一段时间以后就又多了一株双梅了。双梅的叶子和羊蹄草的叶子和上些红糖捣烂后,　敷在无名脓肿的地方,可以把浓全部吸聚出来。当年我是试用过的。看着眼前这盆"迎客松"我会心的笑了。旁边是光溜长杆的一枝蒿,只有在顶上才长有一簇叶子,像蜈蚣一样的叶子四边散开就像一顶帽子,在风中轻轻的晃动着。

一个大些的盆子里万年青和上天梯在互不相让的竟争着。万年青枝叶茂盛,占领了大部分的地盘；上天梯则不予理会,一直往上长,节节攀高。好一枝独秀,傲视四周啊！

最左边是一颗芒果树,柏树外形的模样,也有十来岁了。没有同伴的它孤怜怜的直立着,它可是源自于远方来到这里的啊。

芒果树下面的芦荟乱七八糟的,残缺不全的叶子散乱了一地。有枯干了的,有新断的,还可以看到还没有全干的“血迹”。活像一个残酷的打了仗的战场,一定是那个蓝眼睛的猫干的好事了。本来芦荟生在地上,只要多浇水它就会一发不可收拾疯狂生长的,没想到会落得如此的苍凉。

再往前,以前是竹子的地盘,现在是没有了,种上了枸杞。土瘠贫瘦的,开疆拓荒的它们枝叶萧条,面黄饥瘦啊！看不下去了。

还是看看围起来种的菜吧。里面的花椰菜绿叶环捧出雪白的“心”向着蓝天；罗卜青菜长势喜人,葱葱蒜蒜一株一株竖立在地中；荷兰豆苗绕着竹条盘旋而上。篱笆门旁边的一块大青石上,还能看得出我以前用红漆写在上面的花果园三个字。

园子的外围隔开有小路,前边展现在眼前的是没有摆放好的一盆盆花,盆子的下面残砖烂瓦忽隐忽现。废墟的地方能不能整出景点出来的呢？

一旁的凤尾铁张牙舞爪的,正伸出千只手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开花的；它的后面是仙人掌,把伸开的手掌一只一只的叠起来,高过了我的头。今年还会开花的了;矮个子仙人球,仙人指摆放在堆起的砖石上也比不过来。霸王花是站不起来的,三角形的身子靠在碎石烂砖上,还长出白色的根网在上面；刺海棠怪怪的鳞突枝干上长着四扩的硬剌,顶上的嫩芽边开着朵朵红色小花。你若摘下它的一片叶子来,立刻就会在断开处流出豆浆般的汁液出来。它们都拥有天生的防卫武器啊。

绿肥红瘦的一盆海棠花水灵娇嫩,花儿开得并不多。我伸过手去,摘下了一片,含在口中,酸酸的。

夜来香也种了两年多,只是种在了花盆中,不见怎么长。剪过几次以后树枝变粗了,只分出两枝条出来,盆景模样是不会怎样开花的了,即便到了晚上也不会散发香气出来的了。

一盆叫不出名的"山里树"也挤在其中。树梢末上结出了一堆堆,手指大,圆圆的果实出来。果实太重，把树枝都拖垂下来了。也不知道可不可以品尝。

砖铺的小径边,摆放着一大盆的杜鹃花。挺扎眼的,有人头那么高,修剪得齐整整的。看来管理它的人还是用了心思的。如果不弄成盆景的话,现在应该还在开花的吧！

咦,怎么不见了那盆昙花的呢?四下里望了都不见踪影。当我在小径上往回走的时候,看见枯干的南瓜藤下面隐约看到有绿绿的叶子。翻开看时,一拔昙花展现在眼前。原来也移栽到地上了,那叶子有些发黄,伏在地上。以前刚栽在大盆上时,经常去看它叶子长了多少,花蕾有多大。只是每天早晨去看花时,都已经凋谢了。夏季一般会开一两朵,最多的时候达到了七朵。

在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晚上还特意拿着手电去看过。因为听到那地上有虫子鸣叫,听仔细后拿了削尖的竹棍去挖掘,想看看那会叫的虫子究竟是什么样子的。结果挖开小洞孔以后,却看见了是条小蜈蚣,着实把我吓了一下。我可是从来都不知道蜈蚣会鸣叫的呀。

太阳升起,已经和地平线呈45度角了,由于有一些云雾,所以可以明显的看到太阳晶莹金黄的全貌。

抬头向西面望去,别人的荒地上长着繁茂的臭刺花,那黄紫参半的花朵凸现在茂密的绿叶上,甚是好看。

回到围墙内往西片看时,不知什么时候长起了的牵牛花,满爬在砍下的竹杈堆上。形成一块很大的绿屏障,上面满缀小喇叭状的紫色花,甚是壮观。在我读小学的时候,这种花是随处可见的,竹林上爬得到处都是。后来不知什么时候就开始慢慢的变少,最后就难得一见了,到了现在却又出现了那一大片啊!

在我出门去看围墙后的园子时,并没有留意门前的地方。当我再转回来看时,只见也是郁郁葱葱的一片。桂圆树苗和柚树苗密密麻麻地挤在了一起。细细条条的,上面铺绕着田七嫩叶。墙脚边日日红，朝朝红匍伏在地上,渐显辉煌之后的暗淡；万寿菊也开始萧条零落了,开败的花朵中央结出纤弱的种子；一些叫不出名的花在那依然绽开着；一盆长命草长势极好,细长的叶子绿得发黑。

走进绿叶之中,豁然看见了一盆玫瑰花摆在砖头上。我走近凝视它。那玫瑰是经过修剪的,枝干粗糙,能清楚的看见被剪过的痕迹。曲折之后只长得一枝,向上着,顶上开出了一个花苞。给人的感觉虽然很美,却显得如此的单薄,开放了也只能显示浓缩了的一点红吧。那花蕾忽然晃动了一下,是一滴晶莹的水珠落在了上面,散了开去。

“做这些是没有用的了,还是做点实事吧！”一个浑重的声音在我的耳边响起。

“他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什么吧！哪里用得着去管的。”又一个轻柔的声音飘了过来。

我转身四周望了一圈,却一个人也没有。

我站了起来,那边角落上有一颗丰盛的木瓜树长得气势非凡,三米来高的树干上从下到上结着大大小小的木瓜。树梢上花朵集聚,还要不停的开,不停的结果,也不知道它几时才会停止。离地面不到一米的那几个木瓜已经大过我的手掌了,我想应该还可以再长大一倍,二倍吧。

冬天已经悄悄的进入了,不久后北风寒霜也将会到来,室外的万物将被笼罩在其中。最经受不住严寒的木瓜树将会摭盖上稻草,过冬。这时候的它只不过是暂缓成长而已。

这就是我的园子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