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一条黄昏的幽径散步,是多么愉快的事。网络、书籍换成了路旁的花草树木,双眼巡视而过,一种清新欣悦的感觉充溢我心,少年时的绮思丽想此刻浮现眼前,与轻柔的微风消融一处,安宁,祥和,美妙!我漫步而往,时光充裕,远眺着天际的霞光,时而伫立沉思,反顾来路,心中回荡着往昔的印象,碎落一地金光。
我可以在此徘徊很久,向黄昏的寂静中浸入,觅一僻径,原想拐进去,却在路口踌躇,唯恐那浮现的微弱记忆被抹抹暗影覆去。两三棵松,耸立于低矮的灌木丛,身影凝重,只在顶部的梢尖摇晃着晚风,便有活泼的姿样,招手天星的隐现;忽见一条黑线从茂密的松针里逸出,拍翅疾飞;忽然想起某一年在秋天的烂漫山野里游荡时看见一只野兔,被一颗子弹打翻在地,抽搐的情形,于是感到,它急速的遁逸生涯,当只是追逐了一段生命时光。
时光、面孔、印象中的种种记忆,一时如涛浪来袭,可不知有何目的?为什么闸门就忽地启开了,似乎我没去想;或许我的意识早就越过了某道闸口,而我竟不自知呢?人这一生,恰是这样一条恍然陌生的路径,周围是昏黄莫辨,背景深幽的帷幕,帷幕的背后是印象的森林,森林的深处飘来竖琴悠扬——然而我们却不敢伸手掀开这帷幕,扑入这印象森林,把那竖琴在手中抚触一遍,以便将自己的短促年华,织就为壮丽的华彩。
正如这人生的剧场,若不能将那暗红色的帷幕缓缓拉开,印入眼帘的就不会有这些忙忙碌碌的人群,形色各异的服装,微笑的面孔,华丽的婚宴,群峰高耸的喜马拉雅,王维诗篇里的澄明境界等等,无不纷然而至,奔凑眼底;自然,我们只消停下蟹鳌般的手指,静静地挑开“蒙实的过去”,一切人生的际会便能活化而出,餍足后的感官,记忆里的富藏,一切欣然慰籍,和痛惜之种种,霎时充满我们空虚的心房:然而,我们奔向世俗的忙碌身影,忘不了的却是眼前的不幸和来日的烦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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