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点是侄女洋洋放学时从街上带回来的流浪狗。刚来的时候只有半尺多长,白黄相间的毛,胖胖的身子,脸蛋有些瘦削,一对浅蓝的眼睛闪出温厚的光。母亲赖不过洋洋的眼泪,便答应收养它。由于它如月窝里的婴儿,小而惹人怜爱,洋洋便叫它点点。
点点其实是一只母土狗,但母亲并没有因此而失望。相反,她说土狗好养,不挑食,正好可以吃剩饭剩菜。但随着它身躯的长大,食量也随之猛增,母亲也忍不住心疼起来。好在桥儿在餐馆打工,他每天下班总要给点点带回一些客人吃剩的鸡鸭肉,不久竟把点点养得膘肥体壮。点点的贪吃像从以下事情可以窥见一斑:有一次,它正悠闲地啃着鸡肉,不知怎么的一块鸡骨头竟卡进了牙缝。只见它不停的晃动脑袋,又竭力想用爪子去刨,但最后显然无济于事。于是它哀叫着,跑到母亲和洋洋面前,无助地望着她们。母亲亲呢地说,谁叫你这么贪吃啊?来来来,别着急。但终怕它急了咬人,就叫父亲先把它绑起来,待母亲用钳子把骨头挟出来时,可怜的点点竟然吓得尿也流出来了。
黄猫咪咪比点点先来,是母亲的房客带来的。房客是俩刚结婚的年轻人,养猫也只是一时的兴趣。由于不定时在家,咪咪常常饿得干叫唤。于是母亲便主动承担了喂养它的任务,房客只是负责买些肝和鱼而已。后来房客搬走了,咪咪自然而然就归母亲所有了。
咪咪刚来时也是只奶猫儿,瘦得像一截干枯的木头。它的威风是在每天傍晚后呈现,当它轻盈地跳上墙头,然后再纵上屋顶的时候,那神情俨然就是一个称职的哨兵。
母亲曾扳开它的嘴看过,说它是“七刻”猫。所谓“七刻”是指它的天堂上有七个明显的印记,据说这种猫只需叫几声,连肆无忌惮的老鼠闻之也要丧胆而逃。
点点的到来无疑给咪咪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它仗着自己能攀高的优势,总要去逗弄比它个子还大的点点,要么去刨它几下,喵喵叫几声,要么用爪子掀翻它的饭碗。惹得母亲说咪咪是在欺生呢。但清晨起来的时候,父母和洋洋看到的是一幅多么温馨的画面啊:用烂盆子做成的暖暖的窝里,咪咪和点点头挨头睡在一起,俨然是一母同胞的两姐妹呢。
我从西藏回家的时候,点点已长到约尺半长了。听见它对我狂吠,母亲从后院快步赶来,吆喝说:嗨,点点,这是五娘啊,不许咬!它竟像是听懂了一般,掉头就跑,惹得我和母亲大笑不止。
以后的日子,无论我离家多久,只要在五十米外听见我的脚步声,它先是吠两声,接着就跑到围墙的铁门前等着我。隔着铁门,它高高地把前爪搭在铁门上,用头和嘴不停地磨擦着我开门的手,待我进了门,它便缠绕在我脚边亲热个不停。
在家的时候,吃过晚饭我总要叫洋洋打羽毛球。这时正是点点放风的时候,它到固定的地方拉撒完毕,就嘻皮地在我们中间的地上不停地翻滚着身子,表演式的轻吠以引起我们的注意。
如果这时咪咪正巧在树下懒懒地躺着的话,点点也会走过去,用嘴轻轻地咬咬它的脖子。这下就有好戏看了,它们两个便你抓我一下,我刨你一下地追逐着嬉戏起来。直到最后咪咪跑上高高的墙头,这场游戏才结束。
最初,我对咪咪的喜爱远不及点点。说咪咪是娇贵的公主一点也不过分。它除了挑食饭里的鱼和肝外,什么都不吃。由于饿得快,便总是听见它喵呜喵呜地叫唤。碰到我心情不好时,真想揣它一脚。
我再次回家的时候,咪咪已经作了母亲。
洋洋探到屋角的猫窝里把小猫咪一个一个的抱出来给我看。这时原本在墙边晒太阳的咪咪竟一步一步的走过来,并冲着洋洋“喵呜,喵呜”地叫着,仿佛是说:不要动它们,不要动它们。
可能是要哺乳的原因吧,咪咪饿得特别快。不到开饭的时间,它就围着母亲不停地叫唤。母亲说,咪咪通人性呢,只要我一敲碗,叫咪咪吃饭喽。无论多远,咪咪总是一溜烟地跑回来。而且它总是先用脸挨擦我的手,然后再吃饭,那神情仿佛是在说感谢的话呢。
那天我用卤鸭肉喂咪咪,当它扔下一块骨头不啃而仰头希望我继续给它肉的时候,我说:哪有那么多啊,把骨头啃完再说。它竟马上低头啃起骨头来,直到将骨头咬碎咽下,才又抬头冲我喵呜喵呜地叫,像是在说,我还要吃,我还要吃。
2007-5-24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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