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人类有多少不如意、不幸福、不快乐的事,是隐藏在如意、幸福和快乐中的?
人类!
谁知道?
他不知道。
他悲哀,为了人类。也为他自己。
他恨。
恨人类的残忍。
更恨自己,恨自己手里的剑。
他的剑原本青蓝色,现在却成了桔黄色。
——杀的人太多了。
他杀的人有两种。
两种人都必须杀。
——撞到他剑锋上的和剑锋撞上的。
他要活下去。很好地活下去。
要活下去的剑客,就得杀人。
——他是剑客。
黄昏。
正黄昏。浓雾,流水。
风舞荻花。
河岸旁荻花瑟瑟。河水在黑暗中默默流动,河上的雾浓如烟。
凄凉的河,凄凉的风,凄凉的天气。
他一个人坐在河岸旁,荻花间,流水轻的就像是垂死者的呼吸。他在听着流水,也在听着自己的呼吸。
流水是永远不会停下来的,可是,他的呼吸却随时都可能停止。
——他是剑客。
——他是江湖中杀过无数人、有无数人要杀他的剑客。
这是多么凄凉可怕呀?!
——他不知道,没有感觉到。
他感觉到了,感觉到一个名满天下的黄竹帮帮主金蜂竟也有悲哀、憎恨、厌倦的时候。
他用秋风般的声音吟道:
“月冷龙沙,尘清虎落,今年汉甫初赐。新翻胡部曲,吟毡幕无戎歌吹。层楼高峙。看槛曲萦红,檐牙飞翠,人姝丽,粉香吹下,夜寒风细。
此地,宜有词仙,拥素云黄鹤,与君游戏,玉梯凝望久,探芳草凄凄千里。天涯情味。仗酒祓清愁,花销英气。西山外,晚来还卷,一帘秋霁。”
他边吟边向前走。
向前走。
向有酒楼的方向走。
——有酒楼,就有酒。
他在喝酒。
喝酒的不仅他一人。
——这是酒楼。
酒楼就有酒客。
还有一张桌上有两个酒客在喝酒。
看到他如此疯狂地喝酒,那两人停下了酒杯,冷冷地讥笑道:“疯子,简直是个酒鬼。见了酒就疯了的酒鬼!”
金蜂好像根本没听见,仍在一口一碗地喝着酒。
那张桌上的两个人瞪着惊奇的眼睛、张着嘴,已被他如此喝法而惊呆了。
金蜂的酒喝得够多了。
他已爬在桌上,响起了鼾声。
掌柜的皱着眉走过来。到金蜂身旁又堆起笑脸,用手推着鼾声如雷的金蜂,喊到:“客官,天色不早了,您该起程了。”
金蜂抬起了醉蒙蒙的眼睛,道:“喔,是该走了。”
他站起来,歪歪斜斜地向楼梯口走去。
“客官,您的帐。”掌柜的轻唤道。
“帐!什么帐?我不要了,算你的小费。”
“不!客官,您应付我。十三碗水酒、一盘牛肉;一碗水酒半两,一盘牛肉三两,一共九两银子。”掌柜的手拨算盘道。
——这是在讹诈。
“银子!我没有。没有银子。”
——他的确没有银子。
“哈哈哈哈,原来是一个吃白食的。可巧碰上了我们兄弟。”
旁边桌上的两个客人中的一个衣着蓝衫、蓝裤的人笑道。
“你们。碰上你们能帮我付帐?”金蜂狐疑地问道。
“能!我们能。”说罢,随手扔给掌柜的一锭金子,一锭足有十两的金子,又道,“还能帮你醒酒。”
说话者慢慢站了起来,拿起桌上的一柄剑。
这剑,型式古雅,虽未出鞘,也看得出却是利器。
金蜂瞪着醉眼,看着他手上的插在蓝色剑鞘中的剑,忽然长长叹了口气,赞道:“好剑。”
那人冷哼道:“是好剑,是柄杀人的好剑!”
“我知道。”金蜂的酒好像已醒了一半,也冷冷地道。
“你知道?”那人不无惊奇地反问道。
“这是柄二十年前在华山之巅被称为天下无双的‘天宇剑’,”金蜂的声音猛然停顿,脸上立即露出神奇的表情,心神此刻似忽而飘到了远方,过了很久,才慢慢的接着道:“之所以它被江湖中剑派名家称为天下无双,是因为在那次论剑中,这柄剑杀死东方青龙七宿和西方白虎七宿,刺伤宫合、角乙、徵尺、羽工五大奇音,吓跑了南方朱雀七宿和北方玄武七宿。砍残现今以‘三单一双’自称的龙弟。震慑住各大名家。”
“它还有特殊的一面吧?”那人道。
“它见到作恶的人从不放过。”
“所以也不放过你!”
金蜂的语气愈显得冷了。好像整个酒楼的空气都已被他的语声冻僵住:“可是,那已是过去的事了。”
“今天也一样。”
今天?
一样?
“今天不一样。我虽然在那次华山论剑后,就从未涉足江湖,可我知道江湖中一切细微的变化。”金蜂已完全醒了。用冷冷的眼光死死地盯着站在面前、持着“天宇剑”的这个人。
“你知道什么?”那人恶狠狠地问。
金蜂的眼光从站着的人脸上移向了仍在喝酒的、看起来有点笨头笨脑的少年,缓慢地道:“我知道这柄剑的原主人已被残杀了。”
“不错,先师已被残杀了。”他语气低沉、忽又冰冷地道:“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他的眼睛仍在看着那个喝酒的少年“现在这柄剑已在杀死原主人的凶手的手里。”
“你有什么证据?”看起来有点笨头笨脑的少年突然放下酒杯,抬起头、盯着金蜂的眼光问。
“我有一根指头”他从怀中掏出,扔在少年喝酒的桌上。
一根手指。
一根比正常人小指略小的手指。
略小的左手小指。
“可他的左手不缺手指”少年的语音颤抖地说。
站在金蜂面前的人把左手举起,在金蜂面前恍了慌。
“他的左手是五根手指”
金蜂的眼睛又回到了面前这个已略有变色的人的脸上:“可我的手指是第六根。”
手指。
第六根?
震惊!
两个人都震惊!
突然一道剑光刺向金风的喉咙。
“天宇剑”的剑光向金蜂喉咙迅速地刺来。
只有剑光。
没见人动。
金蜂没有动。
剑光距金蜂咽喉已剩三寸,今蜂仍没有动。
忽然,“啪”的一声,“天宇剑”被一暗器打中。
被打中的“天宇剑”带着持剑的人向旁边闪退。
持剑人惊愕:他的暗器这样高,为什么我不知道。
就在他闪退之时,少年的剑已向他的软肋刺来。这剑的寒气已扎如肌骨,并以最矫健、最沉稳、最迅疾的动作刺来。就像一束闪电、又快如闪电——快如闪电的剑极光般刺来。
——漠河极光剑。
本来这一剑万无一失。
漠河剑寒气就可杀人。
少年出手准确、迅疾、狠毒,绝不会失手。可是,他今天的对手是已熟悉他的剑每一个微妙变化的人。
蓝衫人,身影一闪,剑随身动:“师弟,你这是干什么?”
“我要杀你,为父报仇!”少年雄狮般愤怒了,一剑快似一剑地向蓝衫人刺去。
蓝衫人轻描淡写地一剑剑拆解。但他有没有还剑之机,被逼得只能招架。
——一个徒弟学一路剑法,更何况他是师傅的爱子。
忽然少年左手一捏剑诀,剑势突变。
原来的剑势就像极光在天空任意漂流,现在突然被地球的磁场捕捉住了,急剧变化。
“极光三现”
只见三柄剑封住了蓝衫者的身体。
“回归极圈”
——魂归阴府。
忽然,三剑合一,围着蓝衫者四周划了一圈,在他想不到的部位刺出一剑。
三式一气呵成。
最后刺出的一剑,比少年刚出手时的那剑更矫健、更沉稳、更迅疾。
蓝衫人倒下。
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中。
不仅仅是倒下,而且人已被肢解。
少年最后的剑,看似一剑,实则有无数变化。
就在被刺时,也已被肢解。
——极光无形剑!
蓝衫人已被肢解成六块。
——双臂、双腿、躯干、头颅。
少年收剑入鞘,对着金蜂跪下便谢:
“小侄多谢金老前辈指点迷津、为父报了愁。”
“你、你同无虚方丈怎样称呼?”金蜂诧异地看着眼前的少年,问道。
“他老人家是小侄的义父。”少年答道,“小侄在很小的时候被他老人家救上山来,把小侄养大、传授武艺。告诉小侄生父姓戴,并为小侄起名一个‘过’字。可就在小侄初次下山寻父之时,义父仙逝了,待我赶回,已被师兄们埋葬。为此,小侄满腹狐疑,便在一个无人知晓的黑夜,开墓验尸。果然不出所料,义父是被人暗杀的,经小侄多方了解,杀人之人不是求经,就是索剑。可是,剑在小侄下山之时,师傅就已传给二师兄,经书也一本不缺。”
“你是怎样怀疑上这位师兄的?”金蜂问道。
“小侄原本也没有怀疑他,可是,就在他同大师兄知道我在探察义父死因不久,大师兄也被暗杀了。而且伤口同义父的一模一样。我断定出自一人之手,并用同一利器所伤。最奇怪的是,大师兄死后没出一滴血。”戴过道。
“所以你认为是天宇剑所杀的?”金蜂问。
——“天宇”杀人不见血。
“对!只有天宇剑杀人不见血,只有它能把人血吸干。”戴过答道。
——“天宇”吸血。
“所以你就认为是你二师兄杀的大师兄和义父?”金蜂问。
“我没有充足的证据。因为黑戒指传说也可吸血,”戴过说,“所以我只装作与他亲近,伺机寻找解开迷津的证据。”
“如果你不碰上我,这一生也解不开这个迷。”金蜂欣欣然道。
戴过用疑问的眼睛看着金蜂。
“可小侄有一事不明,”他毫不掩饰地道。
“我可以告诉你,”金蜂的眼光盯着地上的蓝衣人,好像在追忆很远以前的事情似地、缓慢地说道:“二十年前,我与你义父等华山之巅论剑,我剑胜群雄,想不到,最后败在你义父无虚方丈之手。我一气之下,便隐居黄山‘鸣弦泉’旁,宁愿终身只听泉音,立下誓言,再不涉足江湖,不管江湖中的恩恩怨怨。人,特别是曾久涉江湖的人,是过不了隐居生活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听那单调的、只发出清脆音响的泉水声,终要腻的。便时不时下山走走,由于江湖中熟人过多,只好在晚上出去。就这样十几年的时间过去了。突然一天,冒出要与你义父暗地决斗一场的念头,便乘夜幕的掩护登上了嵩山,来到你义父的禅房前,正欲引他出来决斗。一个身影风般向禅房飘来,我忙躲了起来。来者在禅房外听了一会儿,便悄悄地滑了进去,不一会儿,又大模大样地走了出来。虽然他的模样很大方,但从他来时的一走一动,我已判断出他定有阴谋。就闪电般从他开着的禅门飘了进去。看见的是你义父的尸体,我杀心立起:在别人禅坐入定时杀人,算什么英雄!?我定叫他身首分异,抛尸荒野。就风般掠了出去。没等杀人者感觉到我的时候,我已点了他身上几大穴道,使他僵立在那里。我的手握住剑柄,正欲杀他之时,看清了他的真面目——你的二师兄。于是,我解开了他的哑穴,问他杀师之因。由于我当时蒙面,而又在他无察觉之时点了他的穴道,他惧怕万分,只得说:‘家师原本把天宇剑传授于我,后查明我时常以武伤人、下山偷盗,便欲把剑收回,重新传人;所以在他坐定忘我之时,我为自己能在江湖上得到声誉,只能如此了。’听后,气得我举起‘桔黄剑’就准备把他身首为二;又一想,江湖上熟人都知道我‘桔黄剑’杀人的特征,更何况是在嵩山杀人。因此,我砍掉了他的一根手指——一根多余的手指,并警告他,再让我碰见,决不轻饶。便掠身而去。”
“他为什么又杀大师兄呢?”戴过问。
“你忘了一点,你义父每次坐禅后,你大师兄都送热茶去的。”金蜂指点说。
“是了,在大师兄送茶时,看见了他僵直的身子和师傅的尸体一定追问,即使他编得再好,大师兄也会怀疑他的。更何况大师兄已看明师傅的尸体旁没有一滴血。”
——“天宇剑”杀人食血。
“对!这些方面,你已早有怀疑了吧?”金蜂似在问他,又似在自语。
“义父死了,大师兄死了,二师兄又被我杀了。就剩我、就剩我一个人了。”戴过不无悲伤道。
他是世上最痛苦的人。
——没有亲人的人是最痛苦的人。
戴过没有亲人了。
不。他有!
他有生身父母和同胞小弟。
跟他一样,再过二十天就十八岁的小弟!
金蜂看他悲伤、痛苦的样子,问:“今后你干什么?”
“找我小弟。”戴过信心十足地说。
“到哪里找?”金蜂又问。
“不知道。”
戴过原本温热的信心,被金蜂泼了一瓢凉水,但仍然坚定地说:“我一定要找到,一定能够找到。”
信心!
本身就是一种力量,一种无坚不摧的力量。
“你一个人走路会孤单的。”金蜂关切地问道。“不妨我们一起走,一起去找你的小弟。”
“到那里找?”戴过觉得金蜂似已知道他小弟在哪里。
“到一个有人知道你小弟下落的地方去找。”金蜂道。
“好!我们走。”戴过拾起“天宇剑”背在身上。
他们走下酒楼,从酒楼走入闹市,从闹市走入慌郊,又从慌郊走上大道。
——走上通往建康的大道。
)——芭蕉。)
道上的过客大都行色匆匆。
现在秋收已过,正是人们结算着这一年盈亏利息的时候,有些人正急着要将他们的收获带回去和家人分享。
有些人带回去的,却是满心疲劳和一身债务。
由于南朝皇帝、贵族、官僚、地主们生活奢侈腐化,热烈追求奇珍异玩;同时,他们从农民、商人和工匠身上榨取到大量生活用品,自己吃用不了,就拿出去换取奢侈品,致使商人的生意十分不景气,加之店铺年代久远,非常陈旧,需要精心装饰等原因,有的人没有精力和时间回家省亲呀。
虽然刚进九月,似乎好像冬天般寒冷,树上的叶子都落光了。
一枝枝光秃的树干伸向天空、伸向遥远朦胧的天空,像一双双向着上苍呼唤的手臂。
戴过也伸出手来,但没有向着远天,而是朝向了他自己。
就是这双手,杀师兄,为义父报了仇。
这双手从而也决定了他的流浪生涯。
也许他能寻到小弟,获得英名;也许会跌下深渊,万复不劫,茫然无助。
就是身边的这个人,也无能为力。
——他看了金蜂一眼。
“老前辈,如果有个人要杀我,你明知打不过,你能管我吗?”戴过突然站住,问道。
“你多大了?”金蜂没回答,反问道。
“再过二十天十八岁!”戴过狐疑地看了金蜂一眼。
“我会的。我会保护一个未满十八岁孩子的性命的。”金蜂肯定地道“即便明知我会死,我也会的。”
“你是要死了。因为我要这个孩子的命。”一个冷冷的声音阴森森地道。
生音落下。
树叶落下。
一个人如树叶落下。
一个身长六尺八寸,面黄体瘦,终身穿着黑衣的人树叶般落下。
落下一片黑色的树叶。
“你!就凭一个小鬼,也想索命。”金蜂讥笑道。
“无论鬼大、鬼小,只要是魔鬼就能索命。”
——“魔鬼”!阴险的“魔鬼”。
来者正是南方朱雀七宿中阴险的魔鬼。
“不是鬼,也能索命!”金蜂不屑地道。
“黑、白无常不在,只有我能索命。”
说罢,向戴过扑来。
张开留着又尖又长指甲的双手,向戴过扑去。
“慢来。夫君,我陪你一起索命。”一个笑口常开,白胖胖的双手提着一条铁链的胖子,站到了金蜂面前。
“好哇!鬼妻也到了。”金蜂道。
——他的打扮像女人。
“金老前辈,这里闹鬼吗?”戴过吃惊似地问。
“鬼好赶,人难抵呀!”金蜂有些顾虑地说:“你能抵住魔鬼一会就可。”
“你能抵住我吗?”鬼妻铁链已砸向金蜂。
“我不会驱鬼,会杀鬼。”金蜂的剑已出鞘。
“他俩已打上,我们也别看了。”魔鬼又准备扑向戴过。
“你要我的命可以给你,得让我明白为什么。”戴过镇定地道。
年龄与镇定不成比例。
“魔鬼索命,从不告诉原因。今天不是我要索你的命,姑且告诉你吧!”他接着说道“芭蕉让我来取你的命,把你的尸体和黑戒指带回。”
“芭蕉魔!他要黑戒指何用?”戴过问。
“他要治病。”
“治病?治芭蕉发吧?”
“休再罗嗦。碰到魔鬼,就得拿命。”话落向戴过扑去。
张开留有又尖又长指甲的双手,向戴过扑去。
——要想成为一个优秀的剑客,第一个条件,就是要冷酷、无情。
金蜂告诉过他。
他知道。
在决战之前,不能让任何事影响到自己的情绪。
——就算自己的老婆在你身旁和别的男人做爱,你也要装作没看见。
就在魔鬼的人到三步之内,双手已到胸前,戴过左手亮出一块黑牌。
一块别人没看见,只有魔鬼看见的、写着三个字的黑牌。
魔鬼大惊,目光呆滞,双手略停。
戴过的极光剑已削掉了这双沾满无数心血的双手。
接着,剑尖一抖,化成三把利剑。
三把利剑分别刺向魔鬼上、中、下丹田。
魔鬼倒了,倒在秋叶上。
倒在了他自己的血染红的秋叶上。
——魔鬼也有生命,也能死!
芭蕉为什么要他的命?什么黑戒指?
——戴过明白。
金蜂的剑已被鬼妻的剑卷住,一步步向后退着。
他是男人,不是鬼,为什么叫鬼妻呢?
他为了吃人心,又和魔鬼形影不离,说话和长相更像女人。
也为了讨好魔鬼。
戴过看到金蜂已退到一棵树下,再无退路了。
鬼妻还不知道魔鬼已死,又喊道:“掌柜的,快来取心!”
铁链已连人带树捆到了一起。
金蜂被捆到树上。
把金蜂的脖子和树干捆到了一起。金蜂在拼命,他的剑也刺了出去。
鬼妻的身子一转,躲开了这一剑。
戴过的暗器已出手。
暗器打中鬼妻,金蜂的剑也刺穿了鬼妻的胸。
金蜂的剑穿胸、取心。
带出了鬼妻的心。
鬼妻倒下了。
——魔鬼和鬼妻形影不离。
虽然他们不能是夫妻。
他们一起去地狱做“夫妻”了。
戴过向金蜂走去。
——鬼妻锁人,无人能解开。
刚走到金蜂身旁,抽出天宇剑。
——不用手解,用剑削。
——天宇剑削铁如泥。
一阵狂风刮起。
一阵刮起的树叶遮住了日光的狂风,也遮住了金蜂的双眼。
飞沙刮起。
一把飞沙向金蜂打来。
戴过听见了。
狂风刮起的树叶遮住了戴过的眼睛,但遮不住他的双耳。
他右手的天宇剑一挥“天人合一”,挡住了所有的飞沙。
左手已一道光线,顶住狂风,向飞沙的方向打去。
接着右手天宇剑一点,切断了鬼妻的铁链。
“好妙的暗器”声音在左方响起。
——移形换位!
“好绝的伸手”人已到眼前。
来者正是贪杯、好色的头陀移形换位。
他擅长火棍。
——达摩火棍。
不但擅长火棍,天生神力。
别看他外表粗俗,却机智嬗变。
最拿手的是移形换位,而且轻功极佳。
——向对手打出暗器,人已转移位置。
人到面前,双手合掌道:“施主,小僧前来化缘,请施主布施一二。”
“布施头陀,是不是来化我俩性命之缘呐?”金蜂手握剑柄问道。
“贤明施主,早知小僧来意,想必定能成全小僧了。”布施头陀可怜巴巴的样子道。
“布施行,但也请高僧为草命办件事情,也好心安那!”戴过双手在胸前抱拳道。
“请施主提出,小僧一定照办。”布施头陀虔诚地道。
戴过对金蜂诡秘地一笑,转向布施头陀,手已不觉地握住剑柄道,“把高僧的头借草命一用。”
言出人出!
人出剑出!
天宇剑、极光剑同出!
戴过知道自己单人单剑对付布施头陀,没有把握,就在他左手握住极光剑时,已想到了天宇剑。
言出人出!
人出剑出!
天宇、极光二剑齐出。
天宇、极光二剑原本漠河派的两种剑法,现在经他一人使二剑,更是无人能抵挡得住。
布施头陀只觉得四周寒气逼人,无法躲避,刚欲冲上,天宇剑已到。
布施头陀火棍一挥,产生无数热量,驱散千年寒气。
身子向下一矮,人已飘落别处。
——火、冰相克!
——火能驱寒!
火棍对天宇剑无能为力。
——戴过已看明白。
一抖二剑,随了上去。
左手剑快慢适当,恰似极光,引对方反击。
右手剑虚实得体,天宇茫茫。
——冰山倒可以用火驱,天宇塌谁也无能为力。
戴过的左手剑似冰山崩倒,右手剑如天宇溃塌。
布施头陀的火棍到面前时,前热后寒;到后背时,后热前寒。
冷热交急,天宇倒塌。
布施头陀再也支持不住了,身子一激灵,头和身子已分家。
头被天宇剑夺走,身被极光剑肢解。
原本向别人布施的布施头陀,自己到先为别人布施了。
金蜂看戴过同布施头陀拼杀时,布施连连败退。
断飞沙,切铁链。
杀魔鬼,伤鬼妻。
觉得这个少年,虽未满十八岁,却已能照顾自己了。
便在布施头陀死前,悄然离去。
向建康方向走去。
黄昏。
一个人又从荒郊走进了闹市。
不同的城市,同样的人,同样在为着名利和生活奔波。同样要被恩怨情仇所棵苦。
他看到了前面飘着一面酒旗,才想起自己一天没吃没喝了。
酒旗向他召唤。
他向酒楼走去。
刚上得楼来,大吃一惊!
他怎么这样快,赶到我前面了?
楼上的靠窗的一张桌上,坐着一个人。
戴过?!
他没穿原来的衣服,也没有原来的两柄剑。
一个人坐在那里吃着面前的单饼和牛肉。看了一眼金蜂,不认识似地又继续吃他的饼和肉。
金蜂向他走去。
“着!”少年的饼和肉一起向金蜂打来。人也飞身从窗口跳下,不见了。
金蜂感到奇怪:
他为什么这样对我,分明我已听见布施头陀死时的惨叫。
他的声音为什么也变了?
狐疑。
猜测!
他的心沉下来,全身却又冰冷,从足底直冷到心底。
喝酒。
一个人坐在刚才那少年的座位,也对着窗口,喝酒。
夜晚在他的酒杯和双唇间降临。
灯已点上。
就在灯火点上时,他看到了楼梯口的桌上坐着一个满头珠翠华服的贵夫人。
这个华服贵夫人看到金蜂在看她,便趁机向金蜂飞着眉眼。
金蜂久已学会在女人面前隐藏自己的情感,尤其是这种女人。
他装作没看见。
有风、微风。
他抬起玉笋般的手指,轻抚被微风吹乱的头发。忽然又对金蜂笑了笑。
金风仍装作没看见。
举杯,独饮。
不难看出,他的心已在剧烈地跳动。
她的笑容也像她的人,美丽、高雅、飘忽,就像春夜中的风,没有人能捉得住。
她的声音也像春风般温柔。
更像春风中的燕语。
“干!为了孤独。”她对着他道。
孤独!
她也独身一人?
有引力。
异性相吸的引力。
金蜂随着她,不由自主地举起了杯。一饮而尽。
一男一女,初识的两个人。
初识的两个人,两张桌子,共同饮尽杯中酒。
笑!
金蜂大笑!
华服夫人也在大笑!
她在笑声中来到金蜂桌旁。坐下。
坐到金蜂桌旁。面对着他。
两个人面对而坐。
共同饮酒。
他的酒量很大。她的酒量也很大。
但她的脸上爬上了红晕。
她的手放到了金蜂的双腿间。
——在挑逗。
现在她已不再是清淡高雅,春风般飘忽美丽的少女。
她又把金蜂的手放在自己的双腿间。
金蜂感觉到她的手那么柔,她的身子那么软。
可是,一个人有了一次经验后,做事必定更谨慎,思虑必定更周密。
他绝不会再像少年时那么任性、冲动,也绝不会再做没有把握的事。
她在笑。
她的手也在她的笑声中动了起来。挑逗,诱惑。
明显的诱惑。
“你真的喜欢孤独、一个人孤独地来去吗?”她的手仍在动,嘴却在问。
他仍在用另一只手喝酒。没说话。
“你天生就是浪子,你的血已经冷了吗?”她的手已在动金蜂最敏感的东西,嘴仍在问。
就算他天生是浪子,就算他的血管里流着的都是浪子的血,可是他也有厌倦的时候。
金蜂的心在刺痛,她说的每句话,都像尖针刺入他的心。
他的手慢慢伸了出去,搂住了她的腰。
她顺势扑倒在他的怀里。
他轻拂她的头发,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怎么说。
因为已有一个脸色惨白、显得老太龙钟、满脸风尘土色的中年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楼梯口,眼睛充满了悲伤和痛苦、充满恨。
来者在看着他俩,眼睛在喷火。
谁知道仇恨有多大力量,可以让人做出多少可怕的事来?谁知道真正的悲伤是什么滋味?
华服夫人也看到来者。
脸色已变,悄声道:
“我到柳林等你。”
来者的目光充满了怨毒,冷漠地看着金蜂。
呆痴。
呆痴的目光,只注视着金蜂。
华服夫人已溜出去。
来者只注视着金蜂。忽然拔出背上的单剑道:“请!”
言罢,剑已挥出。
挥出的剑如满天银雨。
金蜂没把这个人、这柄剑放在心上。
他只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
虽然对来者没有好感,可是,为了一个女人去杀人……
他没有时间再考虑了。对方的剑已逼到他的面门。
他的身体略蹲,左手一挥对方眼睑,右手一撞、一托,对方手中的剑忽然间就到了他的手里。
他的人已越到楼梯口。转过身,剑柄对着来人抛去。
来者惊讶,接剑在手。
对方夺剑,用得简洁、干净、迅速、准确,其中变化的巧妙,更难以揣摩。
待他回过神来,金蜂的人早已不见。
他的妻子也不见了。
他在心里骂着这个贱人。
金蜂已来到柳林。虽然已是深秋,百叶凋零,但柳树纤细的嫩枝依然低垂在风中。飘荡。
他正在欣赏秋柳时,忽然一惊,赶紧转过头去。
他看见了一个女人。
一个披着白衫的女人。
一个披着白衫、双肩平展、全身上下没有一块布,黑巾白花布都没有的赤luo裸的女人。
丝缎。
只有丝缎——她全身上下的皮肤都光滑柔美如丝缎。
她就是刚才的贵夫人。
他明知女人很危险。
他的心跳在加速,比酒楼上跳的要快几倍、几十倍。
金蜂看见了。
金蜂不但看见了她纤柔的肌肤、丰满的双乳和杂草中隐约的紫菊,而且还看到了她身后的男人。
她身后站着刚才酒楼上的男人。
这个男人站在她身后,看着他俩,突然出手,拉下了披在女人身上的白衫。
这个女人的裸背出现在他眼前。
他看到裸背,不难想出胸前诱人的双峰、迷人的沃土。
他毕竟和她已是多年的夫妻,对她身上的每一部分了解得都十分明白。
——他能说得清她身上的微小部分。
然而,今天他见到的不是乳峰和迷人的沃土。
她的乳峰和沃土已给眼前这个不是自己的男人看了。
懊恼与愤恨使他的眼光显得更冷。
——冬天原来就很冷,再下起暴风雪,就可想有多冷了。
他的头发在抖动。
手没有抖,因为手里有剑。
——剑客的手从来都不抖。
他在看着自己的女人。
金蜂在看着他。心想:既然我放过你,怎地如此纠缠不休。
剑光闪出。
金蜂的剑发出一缕寒光。
一缕无形的橘黄色寒光向男人射去。
男人没有躲,也刺出了一剑。
平平地刺出了一剑。
——他在拼命。
——他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
——他知道对方不能和他拼。
金蜂的手腕一带,迅速地收剑下切。
用橘黄剑下切对手的剑。
男人的剑断了。
他已跃到自己女人身旁,用快手点穴法点了自己女人的穴道。
男人的断剑向金蜂膝盖射去。
被金风削掉的剑尖,向他的膝盖射来。
被另一个躲在暗处的人用“无音掌”的掌风摧动。向金蜂的膝盖刺去。
这断剑刺的是左膝,左膝并不是人身的要害,却可以让人不能行动。
——不能动的人,谁都能杀他。
这断剑准确而狠毒,如药刺金蜂的别处,决不会失手。
“‘无音掌’也会伤人!”金蜂已躲过了断剑。
断剑带着余力,射向了金蜂身后的柳树。
金蜂的剑已在明月下闪着光,闪着橘黄色的月光,看来甚至比月光还亮、还黄、还冷。
剑光一闪,剑气已逼到金蜂眼前。
“‘无音掌’决不杀人于无形之中,也决不杀夫霸妻。”人到话到。
金蜂避开,道:
“杀夫霸妻的事我金蜂不做。只踢开绊脚石。”
无音掌的剑又带着一股更甚的势力刺向金蜂,嘴里道:
“丈夫能不是老婆偷男人的绊脚石吗?以前我听到说黄竹帮的所做,认为都是误传。如今看到帮主亦如此,不能不使我信以为真了。”
金蜂又避开,道:
“只是他老婆偷我,不是我偷他老婆。”
无音掌见金蜂只是躲避,不还手,认为金蜂惧他威名。又一剑刺出。
一股带着极热的剑刺向了金蜂。
金蜂感到一股灼热的气浪向自己全身袭来,眉毛略皱,像风中的落叶似的又迅速避了开去。道:
“‘无音掌’毫不要脸,竟倚老卖老地耍起疯来。”
“我‘无音掌’可不是‘无形掌’,从不无故伤人,也不倚老卖老。”他的胡子在抖动,脸也有些变色,道。
——老人最忌别人说“倚老卖老”。
他的剑势一抖,月光下的秋天已有万朵桃花盛开。
盛开的万朵桃花,似乎在温柔的春风中向金蜂飘落。
——“无音掌”的掌风带动着“万朵桃花”的剑势。
“不要脸,不要脸,真的不要脸!”一尖利刺耳的声音向无音掌划来。
——无形掌来了!
一双紫色的肉掌在长长的衣袖中向无音掌划来。
带着尖利刺耳的语音向无音掌划来。
“竟把不要脸的本事转给别人。我岂能饶你。”
“哈哈……原来是无形掌!黄竹帮真的已处在崩溃的边缘了。”看到无形掌的到来,无音掌认为是金蜂所邀,故道。
他的话说完。
人也完了!
无音掌的咽喉已被割断,衣服上、受上、苍白的发须上都是血,他身旁还有三寸长的刀。
他是被无形掌杀的。
——无形掌飞刀无形。
江湖上早有传言:“双无相见,必无一无!”
无音掌没了!
无形掌得意地去拾地上的刀。
早已气的全身发抖的金蜂左掌一挥,一股狂风带着落叶沙石卷向了无形掌:
“乱杀无辜,我岂能饶你!”
——掌风也卷着对方的飞刀刺向了主人。
无形掌听到金蜂的断吓,一惊,眯眼注视着沙石。
他看到了飞刀!跃起。
慢了。他慢了!
飞刀已到。
飞刀镶入他的左膝。
他身子一歪倒下。狂风已过。
“堂堂大名鼎鼎的无形掌竟伤在别人的无形掌下不觉得愧对‘无形掌’这三个字吗?”
无形掌脸羞的桃红。没出声。
“暗器伤人,算什么英雄!”人到声到。
声到掌到。
——有形掌来了!
——“无形”、“有形”不离形影。
有行掌的一双白色的毒掌向金蜂打来。
金蜂镇定自如,随着有形掌的掌形起落,并时而打出几招“无形掌”。
落叶在他们的掌风中飘舞。
在他们的掌风中飘舞的还有无形掌的呻吟声。飞刀还在他的左膝上插着。他不敢拔。
——刀一拔下,穴道即毁。人也残废。
他的呻吟不仅因为痛。他在呼唤着一个人。
——形影。名医形影。
——“无形”、“有形”、不离“形影”。
形影一定能来。
形影来了。无形掌没看见。
打斗中的金蜂和有形掌都没看到了。
树影中,有个影子。
——形影恋影子。
树影中的形影在看金蜂和有形掌的打斗。
金蜂不但看到了形影,也看到了他影子中的人。
——不离!
“不离”不离“形影”。
——“有形”“无形”“不离”“形影”。
打斗中的金蜂眉头略皱。
他有些惧怕这四个人吗?
他惧怕的是不离。
——不离也得离!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
见到魔鬼索命,鬼妻要魂,布施布施性命,黑白无常变化无常。
他见到魔鬼命没被索去。
见到鬼妻魂仍在体内。
见到布施布施了布施的性命。
他没见到“黑白无常”,黑白无常既不是魔鬼、鬼妻,也不是布施。
他俩杀人,也护人。
杀,杀死作恶的人;护,行善仗义的人!
这些他都知道,更明白!
他明白,见到不离的人,即便有黑白无常在,命也得被索去,魂亦得离体,性命更应布施出。
因为他是“不离”!
形影知道不离常在他的影子中,他却从未见过不离。
金蜂眉头略皱,左手打出一掌,右手的剑已出鞘。
橘黄剑出鞘夺命。
他没夺有形掌的命。
只砍掉了他的手。
他并没要有形掌的手,有形掌的手带着未尽的余力向形影和不离打去。
形影不仅是名医,还是位高手。
他挥手打向有形掌的手掌。
不离也挥掌打向有形掌的手掌。
——不离形影!你动我亦动。
有形掌的双掌成了暗器,又增大一股力,急速地向回射来。
回射的双掌并没向金蜂打来。而是分别打向有形掌和无形掌。
双掌被削的有形掌和飞刀所伤的无形掌,两人的双脑同时碎裂。
无形掌打出飞掌,人也向金蜂打来。
不离的人也打向金蜂。
两个人,两柄剑,以同一剑式、不同方向一起攻向金蜂。
一个不离金蜂都有些难以抵挡,更何况又有一个形影。
又有一个以相同剑式刺向不同部位的形影。
他的橘黄剑挥出,身子一转,“画地为牢”,一道黄光围住了周身上下。
围住了周身上下的黄光,削断了形影的剑。
接着削断了形影的人。
不离没有断。
不离的剑在手,人也活着。
活着的不离就像失去躯体的影子。在惨淡的月光下愈加显得惨淡孤独了。
不离的手里有剑?
当然有。
有剑,不是古剑、也不是名剑,是柄好剑、百炼精钢铸就的好剑。一柄好剑是不是能成为古剑、好剑,通常要看用它的是什么人?剑能得其主、剑胜,得其名剑不能得其主、剑执、剑毁、剑沉。既不能留名于千古,亦不能报其身。
金蜂的剑是这样!
不离也希望他的剑是这样!
金蜂的剑已是名剑。
不离的剑也渴望留名千古。
他的剑再次刺出。
不离的剑刺出。
软绵绵地刺出。像一枚羽毛在温柔的春风中飘荡一样,自由自在地飘向了金蜂。
金蜂知道这一式剑的厉害。
——绵绵流水!
流水虽然轻若飘纱,却能穿透坚硬的岩石。
金蜂忙舞剑护身。
晚了!
他出手晚了一步。
不离的剑已改刺为削。
削出的剑不是一柄、也不是十柄。
而是千柄、万柄!
像狂风骤雨,顷刻间金蜂的人已不在了。
金蜂的尸体也不在了。
地上只有一滩人形的肉泥。
——骤雨淋到身上,有几处衣服能保持不湿呢!
从不离出现到金蜂魂魄离去,他都一声没出。
他把剑慢慢举起,像看无价之宝似的,眯着眼睛看着。
看了足有一盏茶的时间,又缓缓地插入鞘中。看了看地上的无形掌、无音掌、形影和金蜂的尸体或肉泥,脸上露出笑意。
又仰脸看着天上的寒星和残月,阴森森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
笑声在深夜中回荡。
就像有无数厉鬼在狂笑,在啼哭。
他的笑声刚落,又有一声音响起。
响起了一声干脆、利索的读书声:
“蟹六跪而二螯,非蛇蟮之穴无可寄托者,用心燥也!”
声音刚发出时还在百丈之外,“燥也”落音时,人也落地。
没有一点风声,人已到不离的眼前。
月光下不离也已看明来者。
长衫,右手持扇,左手拿书。一个儒生,可能刚中秀才的儒生。
“不离、不离、不离也得离。不是好兆头。”
“见到不离当然不是好兆头。”不离冷冷地道。
“兆头好不好,自有天知道。”秀才顺口打偈道。
“天地原为一,不离也得离。”不离也打偈道。
“既然天地都能离,为何还不让我头离我体?”秀才问。
“不离、不离、说离就离。”不离剑光一闪,像网一样裹住了秀才,嘴里喊道:“离!”
血光飞溅,人倒地。
倒在地上的不是秀才。秀才还站在那里,专心地看书。
倒下的是不离。
不离的人头离他身体而去。
-全文完-
▷ 进入天风神威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