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七夕

【上】

（一）

思念，能不能借风来递一递？若能，风会把它递向何方？

沉寂在时间里的爱情，像一枚破损的铜镜，发了黄，却依旧可以照着容颜。

她与他的爱情，世间千千万万。而我故事，亦如空中的楼阁，偶尔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筑起。

伊人，小心呼出，不见身影。伊人未来，我未走。尘世，依旧用不同的面目把你引入不同的风景，与情无关。

七夕七夕，今日何夕？

忆一场旧时婉转的故事，千行泪，泪千行。然这样的爱情，与尘世无关。

（二）

“姑娘，往青赛峰的路怎么走？”回眸，是一个配剑男子，衣袂在空中飘起。

“往……，好像往西吧？”我手中的桑叶被他温软的声音惊落。

“很远吗？”他继续问。

“不知道。”我摇了摇头。然后，我迅速收拾手中的桑篮，跑了。但后面，我一直听见有人在喊：“姑娘，姑娘……”

冲进家门，姥姥见我气喘嘘嘘，问：“寻儿，你怎么这么早回来了？”

“有人，有人，有人竟然要去青赛峰了。”我的声音在惊颤。

姥姥很安静，掐着手算着什么。我盯着她好久，然后她哈哈大笑两声：“来了，终于来了。”

（三）

青赛峰，很久以前是我们这里的圣山：四季长青，鸟鸣天籁，冬有暖气，夏有凉风，更奇特的是山顶有一掬泉水，能治百病。人们整天朝拜，若有静的时候，还能听到一种悠扬的笑声。

然有一日，一群官兵冲进我们的村庄，说，皇帝，京城的高官都病了，需要一种灵丹妙药，解救朝廷。他们听说，我们这里有这么一股泉水，便蜂拥而至。在他们抢走所有泉水的那晚，风来，雨来，雷来，哭声绵长。

第二天，山上的树全枯了，所有上山的人，都没有回来。村庄，连着山的衰败，几乎接近死亡。

后来，活的人不敢上山。剩下了，断断续续延续着生命。

半夜，若有人睡不着，山上的哭声会时远而近逼近你的心扉。

（四）

“咚咚咚……”敲门声很急促。

“寻儿，快开门”，姥姥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我打开门闩，看见的竟然是上午配剑的男子。我马上要把门关起来，姥姥说：“快，让他进来。”

他坐，姥姥殷情招待了他。他一直在跟姥姥说感谢的话，说村子的人听说他找青赛峰，都把门关了。姥姥说，他们不知道，你吃。

“寻儿，把酒拿来。”我不情愿地把酒拿来的的时候，“寻，你也喝。”

姥姥除了过节会跟我喝点酒，对陌生人，似乎从未这么热心过。

已不知道什么时候，我醉了。我恍惚看到红罗帐，红烛，鸳鸯。

（五）

醒来，那个男子睡在我身旁，帐子是红色的，红烛台上的蜡烛还未散去。男子看了我，一样得惶惑。

“姥姥”，我喊着。穿好衣服，我到处找姥姥。桌上，有一封信：

“寻儿：

姥姥对不住你，叫你在一个莫名的时刻开始了你的爱情。然，你知道吗？我有难言的苦衷。我是山上泉水的魂，上天在泉水干那天要召我回天，我不愿意，要继续待着人间，但代价是时间延续意味着我的彻底化于天地。而你，是我走的时候，从山上救下来唯一的孩子。

千年前，神就预料，人类在不断进化的过程中，欲望永远无法填满。我不相信，认是善的。所以我化为救世的泉水，希望拯救人的身体来拯救人的灵魂。然，我失败了。

山死，是上天对人的报复。我几次想去上帝那里为人类求情，但失败了。我多年探算，终于知道，有一种力量可以让山复活，让走进山的人再次出来，这就是爱情。

然，什么是爱情，男+女，在我消逝于天地的时候，我将爱情的赌注压给了你——寻儿，与这个男子一起，走入山，用真正的爱情感动上天。”

【中】

（一）

剑，划破天空的刹那，整个灵魂都在飞扬。

从小，我就跟着师傅学剑，师傅说，我有悟性，若好好练，定能成为一名剑客。师傅说，要成为一名真正的剑客，必须与天下最厉害的剑客比武。

18岁，我开始步入武林。尘世的浮沉，人利的熏心，很多人所谓的天下第一，也不过是一个虚名而已。从南到北，从西到东，一个春夏秋冬，我打败了武林中所有的剑客。很快，我被奉为天下第一。”在尘世浮沉的两年，我的心似乎被盖上了层层污垢，我得回去，回师傅那里。

回来的时候，师傅的茅屋破损了。我怎么也找不到师傅，在古凳上，我看到师傅给我刻着：　

“青：

若你回来，你一定成了他武林的第一。然，离真正的剑客，还差点。

古书上说，要成为一名盖世无敌的剑客，与人争赢未必赢，必须与山争。与山争，不是毁山，是救山。世间很多山，在遭遇这一场生死浩劫。你必须去救他们。

然，记住：少跟“情”打交道，不然你会功亏一篑。”

（二）

我在我的山中独自练了一年的剑。我的剑法，进入一种如火纯青的境地。

22岁，我第二次踏入尘世。这次，我的使命是救山。

山：有的只是残损了一个角，我只要稍微用水灌溉，就有了生气；有的被人砍得很重，我阻止人类砍伐，自己再种上新的树苗；有的山是旱山，我便发动人们开水渠，引水入山……

有时候，我也遭遇狮子、老虎之类庞大的动物。那样的动物，在我剑的威慑下，乖乖降服。还有，在与山接触的时候，偶尔也会有鸟停在我的肩膀与我搭讪，虫儿、兔儿也会为我找来一些食物。亲近树、花、草，剑客万丈豪情开始变成一潭温柔的水。

24岁，我打听到东面有座青赛峰，人入，便死。我决定去接近那座山。

（三）

快接近青赛峰的时候，这里变得极其昏暗。我的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迷糊了一样，有一种灼热的疼痛。

不远处，有一个女子，着一袭玲珑衫，背着个小箩筐，嘴里哼着绵细的采桑歌。这种声音，迅速抓着我的心，如一片羽毛，在我温柔潭水边划过。

“姑娘，往青赛峰的路怎么走？”

“往……，好像往西吧？”这种声音里夹杂中羞涩与惶惑，恰似山上的含羞草，不小心被我碰着了。

“很远吗？”　

“不知道。”然后，我看见她跑了。“啪踏，啪踏”声中，一抹倩影如我的剑在天空划过。

（四）

这是一个奇怪的村庄，夕阳还在天空的时候，家家户户开始关门睡觉。

我开始敲门，问一些关于青赛峰的事情，他们迅速摆着手，惶惑的关上门。几乎每一家都是这样。在我敲开了一扇门的时候，开门的竟是白天遇到的姑娘。我还没开口的时候，她就准备关门了。幸亏里面有人说，“快，让他进来。”

我坐在桌子旁，老人像款待盛宾一样款待了我。我惊惶失措，时而看看女子，趁着烛光，我感觉女子很安静，只是听我们说话。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

而后，老人叫女孩拿酒。

酒色很纯，细细抿一口，如春风细细拂在脸上。

而后，我好像醉了，醉得很幸福。

（五）

我醒来的时候，看见女子傻然坐在我身旁，昨晚，发生了什么，我在心里嘀咕。然，红帐，红烛台，红被，似乎我们……

女子没有大吵大闹，迅速穿了衣，出去叫“姥姥”。

而后，她就没了声响，继之的是哭声。我马上出去，看见一封信在桌上。

我细细看过后，好像也傻了。“爱情”两字，迅速灼伤我的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想着师傅说的“少跟“情”打交道，不然你会功亏一篑”，此时的我，又该何去何从？

我知道，我的剑法会迅速消退，若这样进入山，会怎样？然，昨晚的事，难道我就可以逃？而且，这个女子，我好像是爱的。

我上去抱着她，她在我怀里哭，我一直说“没关系，有我，有我”。

【下】

（一）

寻与青，在第二天清早，踏入了山。

山上荒芜一片，像一座巨大的坟墓，虽是白天，恍如深夜，哭声，夹杂在凄厉的风声中，弥荡在他们周围。

青开始跟他这些年的故事，以冲破这么一种氛围。寻听得很认真，每一处细节，害怕忽漏了一个细节，爱情便在起始点坠地。黑暗中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们，偶尔会发出一些光，青迅速用手蒙住寻的眼睛。

“没关系，我不害怕。”寻说。青没有说话，继续讲着他的故事。

起点这一程，虽有点艰难，但走得还算顺当。

（二）

突然，眼前的路还像停了，前面是万丈深渊，仅一座细窄的吊桥。他们想往后重新找一条路，后面的路好像也被什么东西截了。

“我们一起走吧，我不怕。”寻说。

青点点头，他们的一只手紧紧拉着，另一只手扶着吊桥的索线。

神说：起风。风吹着吊桥，两根虚弱得弦在风中惊慌地弹着。

神说：来雨。雨冲着吊桥，两片微小的叶子在雨中无奈的飘荡。

忽而，青似乎看见了师傅，师傅讯声喝斥着：“青，剑法竟被你糟蹋到如此不堪的地步。”青一急，手一松，将寻拉散。

寻吊入深渊，发出最后地尖叫：“青，不要管我。”而后，姥姥的身影，在她身旁出现。

中间这一程，走得艰辛，外界总有各样的坎，让你觉得世间红尘本身就是一个劫。

（三）

寻掉入山底，没事，只是微微撞疼了自己。她起来，开始感觉一个人的旅途，竟是那么孤单。

她走走停停，不知道找什么，爱情，在这场浩劫中似乎已宣布停止。旅途好像亮了点，但没有生机，心中更是暗无天日。

他跟着她坠入悬崖，摔伤了腿。醒来，他不断地照她的身体，却没有看到。他不停地叫，却没有人回答他。

他落寞了，去哪？爱情，竟然被自己放手而弄丢了。“寻，你在哪？你若死了，这山，一个人的爱情怎去救山？”

神说：“还不能让他们相遇。”

这一程，似乎是爱情必经阶段。两人在一起恪守爱情容易，那一人呢？

（四）

神说：“再造一男一女，去蛊惑他们。”

寻在走的过程中，脚被蛇咬伤了。有个农夫救了她，为她解毒，煮药。半个月后，农夫向寻求婚。寻说：“我有男人，在前面等我。”

青的脚一直没好，遇到一个深山女子，容貌比寻好上上千倍。女子帮他绑了脚，用各种方法诱惑他。他说：“有个女人，早在前面等我。”

他们走，不停地向前走，神说：“再制造些利益、矛盾、金钱。”

他们一一将那些坎迈过，眼神一直很坚定。

这一程的考验，若不经历，爱情依旧是一个虚晃的架子。

（五）

神说：“我输了，让他们相遇。”

此时，寻、青已老。然此时的爱情，已被时光之水冲得很淡。但偶尔想起，依旧满心温柔。梦里，时常会出现他（她）的影子。不断地找，不断地找，找了世间千千万万人，好像仍没有彼此的消息。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相拥而泣。

神说：“你我不要说话，要安静，让他们好好待一会。”

爱情，经过考验的爱情，才坚若盘石。

（六）

据说，山活了，进山的人们都出山了。

据说，他们一起住在了山上，过上了清静的日子。

据说，这一切与尘世无关。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