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的军旅生涯系列作品（六）

曾经有一段往事是那样令人迷恋，曾经你那天使般的笑脸让人难忘；曾经在那茫茫的人海中千百度地寻找，曾经如痴如迷地等待着久违的姑娘；岁月的风霜冲淡不了那刻骨铭心的记忆，风雨过后你是否依然还象那刚出水的芙蓉一样；剪一片五彩缤纷的云彩作为晚到的礼物，摘一朵迟开的玫瑰献给心仪已久的姑娘！多少年以后姗姗来迟的一声问候，再一次将尘封已久的心扉叩响；道一声：——谢谢你，亲爱的姑娘！∮

也许是缘分，也许是巧合，一次偶然的机会，在茫茫的人海中，认识了一位美丽的姑娘，多少年过去了，依然令人难忘。那是个难忘的星期日，我请假去警备司令部看望战友。军校有规定：晚上九时前必须归队，还不到八时我就往军校返，刚到警备司令部大门口，就远远地看见一辆公交车风驰电掣般地开了过去。军校地处市郊，晚班车十五分钟才有一趟，也只好等待下一班车了。

城里的夜景很美。到处是灯光闪烁的高楼大厦；在纵横交错的大街上穿梭的汽车，那移动的车灯尤如移动的萤火虫，由远而近忽闪而来，在近处的树上划过一道道亮光，然后从身边呼啸而过。我无心欣赏那流光溢彩的城市夜景，沿着昏暗路灯下的林荫道踱来踱去，时而从树上摘下几片叶子放在手中揉搓，时而用脚踢起地上的小石子，以消遣等车的时光。

公交车终于来了。车上人多，很拥挤。我好不容易上了车，还没站稳，汽车就开动了。我一个趔趄就听到“哎哟”一声，原来踩了前面姑娘的脚；我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姑娘回过头来笑笑说：“没关系。”无意间的四目相对，相互久久凝视，谁也没有回避，好似都要把对方摄入眼底。不多时，我就下车了，再向姑娘投去深情的一瞥！这偶然的相遇，那无意间的回眸，仿佛一颗流星滑过黑夜的天空，留下了一束耀眼的光亮，印在我心里，无法抹去。

五月的南方，天气说变就变，不经意间，老天便拉下了笑脸。一场大雨过后，树叶就象涂了一层油，翠绿欲滴，空气中飘荡着醉人的香味。月亮已经罢工，星星也已放假休息，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嘟嘟嘟！嘟嘟嘟！一阵短促的哨声在军营响起。我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只听到班长急促而又低声地说：“快，紧急集合！”一阵忙碌，部队便掩没在茫茫的夜色里。我高一脚低一脚地跟着队伍奔跑，不小心踩上了鹅卵石，重重的一跤，左脚崴伤了，那一夜我成了伤兵。

我左脚踝关节肿得象面包一样，每罗动一步就钻心地疼，痛得几乎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少小离家的我，越是感到无助的时候就越想家。这不，我又想起在妈妈身边的好处来了。小的时候，一点小小的伤风感冒，有妈妈捧着，哄着，熬汤煎药，不经意间就过去了。如今妈妈不在身边，唉！只能靠自己了。我在心里暗暗地给自己鼓劲：坚强些，再坚强些！终于，一颠一跛地来到军校卫生所。医助仔细地作了检查，说：“还好，没伤着骨头。”接下来便是敷药，打针做理疗。听医助说，理疗是为了不落下后遗症。

十天一个疗程。为了不耽误学习，那就晚上来做理疗吧。

也许是上天的安排，给了我与姑娘再次相见的机会。在我第一次作理疗的那天，医助刚刚开启理疗仪，突然两个姑娘闯进来，一个姑娘神色紧张地对医助说：“妈妈病危，正在医院里抢救，咱们赶紧去看看，晚了恐怕来不及！”说话的姑娘叫秦梅，是医助的未婚妻。

医助一听犯了难：“我这里一时走不开。”我连忙从理疗床上坐起来说：“你们事急，快去吧，我这点小毛病不要紧。”医助急忙摆摆手说：“那不行！”正当大家为难之际，另一个姑娘说话了：“你俩赶紧去吧，理疗我来做！”

我们都被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我用一种怀疑的眼光，打量着眼前这位出脱得象出水芙蓉一样的姑娘。姑娘却冲着我笑笑，说：“我们好象在哪儿见过面，只是一时想不起！”我眼睛一亮，这不就是在公交车上踩了她脚的那位姑娘吗！于是不好意思地说：“对，对，早在公交车上就认识。”

医助和秦梅走了，卫生所里只剩下我和那个姑娘。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与陌生的姑娘单独相处，觉得既尴尬又矜持；姑娘却显得落落大方，没有半点拘谨的意思。她细心地给我敷药、理疗，诚然就是一位美丽的白衣天使。姑娘告诉我，她叫小雪，是秦梅的同事，在展览馆工作。为了调节气氛，小雪主动与我攀谈，既聊生活琐碎，也讲社会上的奇闻趣事；既说情趣爱好，也讲童年小事；她诙谐幽默，妙语连珠，真不愧是在“窗口行业”里锻炼出来的。说真的，我佩服她的口才，更佩服她的才智和敏锐。

在以后的几天日子里，医助为他母亲的病在忙碌。我和小雪也一天天地重复着昨天的故事。接触的多了，说话也就随便了。我们在一起谈论工作和学习，也议论文学和时事。旦丁笔下的“地狱”和“天堂”，巴尔扎克的《人间喜剧》；欧阳山的《三家巷》和《苦斗》，还有巴金写的“三部曲”，都是我们谈论的话题。有时我们也朗诵朱自清的散文，也欣赏宋词和唐诗；诚然也评论《红楼梦》中的贾宝玉和林妹妹……真可谓无所不说，无所不谈。不经意间，便有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在心中油然升起！是那段非同寻常的日子，给我心中平添了许多美好回忆！

我的脚终于完全好了。光阴荏苒，时间飞逝，转眼间我们毕业了。从此便天各一方两茫茫。

当我再度踏上羊城时，那已是一年以后的又一个雨季了。在那个久雨初晴的日子里。突然接到通知，到总站参加一个会议。会务组临时决定到展览馆参观。进入展厅后领队宣布：“自由参观。”为了方便，我无意中决定，由上而下逆方向参观。当我信步走到了展区的三楼，回眸一看，中间的展厅里有一张熟悉的笑脸，我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认出对方。那是一年后再次与小雪重逢，相互都感到惊喜。接下来的情景可以想象，我们度过了三个小时美好的时光。

那天，小雪执意要送我上车。分别时，我们约定：都不挥手，都不回头，留住那份美好在心头！最终，我们却都没做到，因为我们都不肯转过身去。车开出了好远好远，我还看见小雪站在雨后的暖阳下，尤如刚出水的芙蓉，婷婷玉立，不停地挥动着纤纤的手！

日子就这样悄然而逝，冬去春来，日历又翻开了新的一年。又是春暖花开的五月，军校组织一次大规模的比赛。当我在离开军校两年之后，再次来到军校门前，在跨出公交汽车的那一霎那间，一幕难忘的情景又展现在我的眼前，我仿佛看见了小雪正在军校门口，微风吹起她那飘逸的长发，曙光映红了她的脸庞，一个婀娜多姿的少女正款款地向我走来……

我决定，在去军校报到之前，先去看看小雪。

又是一年不见了，她过得好吗？我的心情是那样忐忑不安。下了公交车，我一路小跑，直奔展览馆，可是眼前的情景使我惊呆了，那熟悉的楼房不见了，呈现在我眼前的是用钢管搭成的脚手架，一台台升降机在不停地运转。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这是在梦里！我急切地向一位建筑师傅打听，这地方就是原来的展览馆吗？展览馆搬迁到哪里？他只是摇摇头。

我痴痴地望着那片工地，满脸茫然！一年前，小雪在这个地方送别我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转眼间便是工地一遍，这人世间的变化也实在是太快，太快！一切还来不及欣赏，一切还来不及安排，一切才刚刚开始，一切正处在萌芽状态，就如此匆匆而去，消逝在九天云外！我真想对着蓝天，对着高山，对着滚滚珠江，高声地呼喊：小雪，你在哪里？可是，我不能！只在心里默默地叨念：小雪，谢谢你，亲爱的姑娘！

我走了，心里是那么忧伤！那么惆怅！

忽然间，我想起了徐志摩“再别康桥”的那首诗：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