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出去买药。七点半。憋闷了许久,与楼下草坪边童叟的欢笑有些不太协调。沿着小河渠静静地走。刚下过几场雨,河水有些饱胀,欢快的连蹦带跳的跃过嶙峋的石块儿,携着藻儿串串的轻吻向北奔去。没有问来自哪里,又将去往何处;或许,一路向北,便是它天生的宿命吧?
夜幕半透着薄黑,寥落得没有一颗早起的星辰;空中倒是片片的彤红。那是一家挨一家的羊串儿店,各家门前挂着烁亮的灯。空气中散发着呛口的诱人的微薰味儿。不少人驻足,聚集在矮矮的方桌边,看着露天的电视,纵情欢笑。白日里这条街有些凄清,到了夜间,甚至十一二点钟,却是热闹非凡。人们总是在不断交错中生活。
目光撇开聚聚堆堆的人群,去寻那想象中明亮的门诊。不料,一把小小的锁却将我不留情面的挡在了门外。干净的玻璃窗内,空无一人。
难道,我也错过了么?
二
慵懒地躺在床上,支起脑壳看微微颤栗的刚买两个星期的文竹。在这书房里,它是唯一的精巧的绿色。细小的针叶如云般飘展,细小的枝茎又似云般飘无。目光不经意地停留在小小的花盆上,蓦然发现尚未褪却的签栏上赫然印了“康乃馨”三个字。这糊涂的大润发,用一个小小的商标就把它的存类给轻易的否决了。
然而文竹依旧是文竹,对么?它依旧有着文竹飘逸的仙姿,不可比拟的细绿:这就是,它最珍贵的本质吧?
三
翻看沈从文的《边城》。如诗似画的语言、纯洁善良的翠翠、沉稳有义的渡者,似久违的清泉,滋润业已干涸的心田。
总觉得自己有些贫瘠。在这个世界上,隐约感到一种淡淡的孤单。没有一双坚定的手可以从容的握住,也没有一个可倾的人在黑夜吻干哭泣的双目。匆匆行走在城市的边缘,如梭似织的看着过往曼妙的谎言。圆了撕,撕了破,破了再用时光费力的粘合……
喜欢一个人只在回眸的一刹那,忘却一个人却要用整整的一生。人活着,不能不说是一种自我折磨。而奔忙劳碌的人们,却甘心情愿为这种折磨所支配、所驱使。眼泪滂沱不断地流出,祭予天上的星星,因为它是古希腊情人遥远的眼睛;双手颤抖着捧出受伤的脆弱的魂灵,期待一娓清风重新给它一度的苏醒。
何苦来呢,又何苦去,说这话的时候,已然忘却自己、忘却自己也是红尘中那个最不谙世事的懵懂的女子。
四
碰见月季的时候它总是在笑着开放,爬到墙头的蔷薇却总是哭丧着脸的模样;月季的面前蜂围蝶绕,蔷薇的面前却小虫儿也懒得理消;月季张开粉色的翅子随风颔首,蔷薇颤抖着衰弱的身子诉说纷沓的绝望;月季承载着早秋晶莹的霜露,蔷薇紧蹙着眉头慨叹芳华已逝消。
我问表弟:这是为什么?
他说:因为月季是月季,每月花开,开而不败;蔷薇是蔷薇,仅选择春华绚烂的时候绽放自己。
呵,多么奇妙的两种不同的选择——不知道在这背后,它们都是何种的心思?
想起了蝉儿无止境的聒噪,一浪逐过一浪高,扯开了嗓子尽让世人知道它的“知晓”。“知了——知了——”“知了”什么?是知了三年地下蜷蜷的蠕动与蜕变,才赢得一个季节两三个月的欢歌?是知了地下持久的苦痛的挣扎,才换来一朝灿烂短暂的魂销?还是知了生命的无常如何的促短,所以才在沧桑的时节无知无畏的释放每一分每一秒?
不管怎么说,我是做不到的。
看到一只蜕了壳的蝉儿,我便想起了它那揪心的痛。
五
合上双眼,让思维漫过脑际,静静的想你。这份不期而至的缘,是否也会像秋风一样化了去呢?甜甜的,刻着丝丝的酸楚;是深夜难寐的牵挂,辅之以若有若无的的惆怅。太真切了,反而看不清;即便被头上的云浇了一场雨,病了,也会感激它那份缥缈和从容。对么?你说的。
距离真是个奇妙的字眼儿,它丈量得了万顷农田,丈量得了巍峨远山,却永远丈量不了,两颗真真切切飘飘浮浮纠缠不清的心。
一切,都归于淡定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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