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的人说,最痛的痛是伤口的痛。没有经历过血雨腥风洗礼,没有感触过冷冷的刀锋刺过皮肉的火辣,没有断臂缺腿的遗恨的人是无法感受的。
是的,很多感受必得亲身经历才能深刻体会。一个乞丐,没有食物是他最大的悲哀;一个平民百姓生活油盐是他最不能持的忧愁;一个杀手呢?一个从小就被剥夺了语言能力,只能动心动刀杀人的杀手的痛,谁能了解?
杀语,四岁的时候。嬷嬷说:“杀手是不需要说话的,尤其是女人,一开口心就软了,就会落到无底的地狱,像我一样……”嬷嬷的眼光像是沙漠中的仙人掌,刺痛着整个沙漠,孤寂而悲凉的掠过天空的大雁。她的眼睛仍是漂亮的,美人的眼睛不会老,老的只是眼神,一点一点的变成了霜,一些一些的冻结,最后是痛楚和凄凉以及狠毒的悔恨。
杀语听不明白,嬷嬷其实并不要她明白。
“伸出你的舌头吧!”嬷嬷说。
杀语伸出了舌头,有一丝冷风吹过舌尖。仿佛是冬天的早晨被嬷嬷掀起了被子,整个儿身体冰凉起来。嬷嬷总是奇怪的,温柔的时候如水,冷漠的时候胜冰。
嬷嬷诡秘的笑着,像春风中狂舞的垂柳。她手起一刀,杀语惊叫一声,顿时晕了过去。鲜红的血从她嘴里缓缓流出,把墨绿的草叶染成了墨黑色。鸟儿仆仆的散向天际,逃窜着,顾不得平时珍爱的羽毛。
光阴在剑尖溜走,耀眼的剑光慢慢熄灭。杀语停留在失去语言的草地,想起四岁的场景。起先心里很害怕,怕痛,怕嬷嬷的眼光。可是渐渐的,她的心平静得如同身前的湖水。也许,不说话可以拂去尘世的烦扰,让心安静。
有人悄悄的靠近,杀语感觉到了她的气息。是嬷嬷,她喜欢做一个诡异的突袭者,乐此不倦。杀语反手一剑,梨花舞春,直刺嬷嬷的双脚。嬷嬷呵呵笑着,腾跳开了。
“什么时候,你杀人不用剑了。你就可以杀人了!”嬷嬷说。
杀语飞起手中的柳叶打向嬷嬷,快的像流星滑过天边。嬷嬷惊呼一声,柳叶刺在了她的右手,这只不拿刀同样杀人的人,这只让杀语失去语言的手。杀语对这只手有着无名的恨也有着无名的爱。它让她懂得温柔,也让她看见了残忍。
“果然出乎意料!”嬷嬷微笑着说。她的血和杀语的血一样的红,一样能浸染墨绿的草地。
杀语不理,径直走向清响亭。
“你可以杀第一个人了!”嬷嬷在身后说。“杀满一百个人,你就知道我给你的任务了。完成了我的任务,人生就是你的了!”
杀语并不稀罕人生,她对人生没有概念。但她知道自己是必须完成任务的。江湖在嬷嬷眼里是一个大染缸,侠客就是在大染缸里游走而一身清白的人。可是,没有一个人可以做到出污泥而不染,湿脚沾泥是已经很不错的了。
杀语的第一个目标,是玉燕山下池鱼县的县官吴尼席。十年前,他是池鱼县第一个金科状元。少年得志,好不风光。整个池鱼县为之倾倒,就连玉燕山似乎也因他变得更青翠。
可是岁月远去,当年的荣耀像嫣谢的花,再也展不开鲜丽的容颜。吴尼席在深深的官衙门里就像是怨女生在重重叠叠的候门,越来越孤寂。当人生掀不起一点波浪的时候,人是死的,心是病的。
吴尼席从一个人人引以为骄傲的人,变成了人人不齿的人。留恋于声色犬马,把衙门当成了宣泄人生失意的场所。什么判案,什么民政,什么子民,全是水深火热的浸染,理一理,看一看,心都颤抖。
这样的人也许可怜,但是可怜的人自有可恨。杀语对他,没有愤恨。但她的剑凝聚着很多的哀愁,只那么轻轻一晃,吴尼席的惊恐的眼眸和张大的嘴巴就像被扇子一扇,剩下一点皮肉悬在脖子上。她听见嬷嬷以外第一个人说话,他说:“不能把握自己是人的悲哀!”杀语不明白人需要把握自己,因为他的一句话。杀语给他留了最后的尊严----悬着头的皮肉,不至于让他尸首两端。然后把柳叶留在他的脚边。
“雁过留痕,人过留名”,杀语的名字就是柳叶。那是她最鄙视的植物,没有自己的主心骨,什么时候都左右摇摆,就像妓院里的妓女,看见一个男人就摇晃的只剩下一团肥肉。嬷嬷最恨的就是妓女,但是她不杀妓女,只杀嫖客,她嫌杀她们污了她的刀。
嫖客在那个年代不是可耻的,而是一种荣耀,身家财产的荣耀。手执唐寅亲绘的仕女图,度了优雅的八字脚,通身贵族的气派,微笑如花。只是见了堂上红牌阿姐,扇不成扇,步不成步,气派变成了烂泥,笑参合着谄媚的眼神,像牛棚的牛屎。这是雅的嫖客!而不雅的多去了,有急色的,有要占便宜的,有死皮赖脸的。杀语在一个时辰里,看尽了烟花之地的浮华。
嬷嬷咬牙切齿的“男人”两字,转化成有血有肉的人原来是这样的。怪不得嬷嬷如此仇视男人。可是男人和自己是无关的,女人和自己也无关。他们随便怎么样都和自己无关,唯一的关系就是,他们今夜其中一个要死在杀语手里。就是那个羽扇纶巾的年轻人,一双凤眼一剽,就剜去了堂上歌舞的蜓儿心里肉。赢得美人心在妓院是风光无比的事,可是他怎么晓得风光后的结局?“牡丹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声色背后,有死神渐渐靠近,杀语暗笑。
夜深了。杀语坐在妓院对面的房顶上,屋脊黝黑着,像鹰的翅膀,在风中延展着力度。而她是她翅膀上的一片叶子。也许,嬷嬷就是鹰,她是自己的依附。但是嬷嬷和她那么冷漠,杀语以为人和人总是这样冷漠的,但是事实不是如此。可是她不会想那么多,她是杀手,只管杀人,只管看着血流出来的一样,缓缓的,急促的,像山上的小溪又像升起的泉眼。
羽扇纶巾的人还在温柔乡里留恋。他会出来,嬷嬷说过。欢场是一霎那的雨露,男人洗澡不回太久。杀语不担心杀不了他,但担心自己屋子里的小白兔会不会乱窜出去,让自己再已找不到。它是她的一切,温暖的一切。
他出来了,妓院的大门。哗啦一声被打开,里面暧昧的灯光探头缩脑,懒懒的射了出来。雾气趁机穿了进去,拥抱着温柔女人,女人那刻是恋恋不舍的。也许,她希望那个男人是她的。那么,就成全她了。杀语想。
她的剑是不用的。
嬷嬷说杀这样的人不要剑。
杀语,扬起柳叶。直飞向那个男人,他正背对着她,搂着送他出来的女人。柳叶,快的让那女人来不及惊呼。因为他一转身,他的咽喉就一分为二,摇晃着像垂柳。女人抱住了他,他的重量把她压倒在门前。
杀语满意的微笑着离去。这个人说什么她听不见,她的心里少了一个问号。
她的下一个目标马上会出现,嬷嬷会告诉他的。
嬷嬷说:“这个世界因为有男人也有女人,所以生出许多不该来。是因为男人不能真心待女人,而女人自甘堕落!”
嬷嬷脸上的肌肉像青蛙一样,跳动了起来。她的眼睛如潭水一样死寂,但她的白发在风中呜呜哭泣。
嬷嬷收回悲凉的神色,哀哀的说:“我让你杀男人,是要让你看见他们丑陋的一面。”
嬷嬷的语气里带着责备的意味。
“我知道你长着人心,但是你要透一切,这才是杀手的必备的素质!我说过,你的人生在你杀了一百个人后开始!”
杀语点头,嬷嬷给了她一个目标,引诱着她奋力向前。她想知道自己的人生是什么样,因为她任何时候都是嬷嬷的,她是她手上的毛,她要拔掉她也是理所当然。
“你的下一个目标是敷闲雪。”嬷嬷说。“她是个女人!”
在江南温婉之乡,飘荡着艳词浓曲。杀语第一次知道,人也可以歌的比鸟更动听,人和动物的不同对杀语而言是不清楚的。她从小和动物一起长大,她也打猎,也把动物当靶子,但她的心和它们是一样的。她流露的眼神里有人的冷漠但却有动物的温情。
“花似伊,柳似伊,花柳青春人别离,低头双泪垂。长江东,长江西,两岸鸳鸯两处飞,相逢知几时。”一个女子在船上拖着细润的喉咙唱着,就连飘散的雨丝也偏离了位置,直要掀起帘笼,看看这比春寒还刻骨的女子是何人。
这个女人,在男人的眼里,她是艳名远播的雪线;在被杀的人眼里她是从天而降的妖精;而在杀语眼里她是敷闲雪。敷闲雪最爱唱词,声声情切,但总唱着男人心思的曲调。因为,她的心早就已经是男人了,她是个性格混淆的人。
因此,她是专杀男人的。用自己的艳名勾引男人,让他们神魂颠倒,欲罢不能。但一但让她看见了男人的丑态,那么这个男人必死无疑。
嬷嬷说,该死的男人都不应该死在敷闲雪手上。因为,她诱惑了他们。故意的诱惑是一种罪孽。而且,敷闲雪是女杀手中一流高手。杀了她,杀语就一下挤身于杀手排行帮前十。先前杀的两个根本是豪无意义,那是为了让杀语适应游戏环境。
一阵清风掀开帘子的一角,敷闲雪轻笑着,眼角的余光扫了一下杀语,就是这一秒的扫视让杀语感受到她深藏的杀气,像冰在阳光下幽幽冒冷烟。敷闲雪绝对是杀人高手,杀语要让她一刀致命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杀语跟着敷闲雪来回到了她的住处。不等杀语动手,敷闲雪在院子里叉腰喝笑:“来都来了,何不露面呢?”
杀语闪身走出假山。
敷闲雪一身艳丽的红色,像凝固的血,她的手上有足够多的鲜血染红她的衣衫。杀语通身绿色,仿佛是新俊染的画,颜色未干,正缓缓流淌。
“只有我杀人的份,没见过人杀我。”敷闲雪哼哼的说。“还是个新手!”
杀语抽剑,那如一泓清泉的邑泗剑带着幽明的怨气舞动起来。
敷闲雪移动着身影,就像血在流动。一绿一红纠缠不止。一会儿是红压制了绿,一会儿却是绿化解了红。红像飘散的落花,一点点的缓慢下来,而绿像山间的野草,一篷比一篷更加茂盛。最后红色停止了流动,有一线鲜血从她的咽喉喷射而出,她临风如仙的身影顿时收缩为一个娇小女人的身体。敷闲雪的脸上似乎盛开着美丽莲花,她说:“我不想杀人,但我看不惯人性的丑陋!”
美与丑,杀语有自己的认识。花是美的,乌龟是丑的。但人性的美丑,杀语实在搞不明白,这是要探索的又一个问题。
杀语刚开始杀人的时候,是把得到的疑问储存起来。可是当她面对的人不再是普通的人,全是资深杀手时,她听见的看见的疑问更加突出,她的记性太好了,她清楚的记得他们倒下时的表情。有解脱的,有怨恨的,有开心的,有不服气的,有甘心的……··形形色色的杀手每一位都性情鲜明。古怪里透出盛气,无情里倒显得有情。
当她杀了十个人时就成为了天下第一杀手。柳叶的大名处处可闻,可是她不在乎,她是杀语,只有她知道,嬷嬷知道。嬷嬷对她很满意,她说当年她杀到二十个人才成为天下第一。可是没有杀满一百个人,她就金盆洗手了。嬷嬷的眼里居然上演着纠缠般的柔情,杀人的人其实心最细,连星星坠落的声音都听得见,何况是自己最亲近的人的表情。嬷嬷有她痛不能己的哀愁,有一段故事,她一直不愿意说出来。
杀语在心里叹息。
她还得杀人,还得收集死人的疑问,探研自己的疑问。等待着杀了一百个人后那个更大的疑问,希冀着自己的人生。
可是每多杀一个人,她的心就会冷一分。看着自己剑下的魂,她渐渐明白,她只是一个游魂,无依无靠,嬷嬷是承载她的一叶偏舟,她知道她会沉的,沉的让自己惊愕,让自己没有方向。她隐隐觉察到了任务尽头是不能回首的痛,更是自己不能承受之重。但她阻止不了事情的发生,她还得继续杀人,直到一百个。也许那就是结束,她看个太多的结束。所以,自己的结束可能就是其中一种。
嬷嬷说:“杀手动的刀,不是心思!”
可是动刀时,心思也动了。不过,杀语说不出来而已。不说话对杀手来说是最安全的,嬷嬷的远见没有错。做了杀手就不能想其他的,只能杀人,再杀人。
杀语有的悲哀都是别人的,可是太多别人的悲哀就成了自己的悲哀。柳湖的水再已没有平静,而杀语不平静的心却必得平静。权衡平静的标尺有一天会倾斜的!而那一天,杀语不愿意面对。可是江湖就是江湖,一但踏了进去,就没有回头的余地。
一百个人,一百颗停止跳动的心,都成为过去。就像去年的花开,再也找不回当时的艳丽,有的是今天触目的嫣红,走过的每一刻都是回不去的。
这一百个人在杀语心中是一道砍,在嬷嬷的心中也是一道砍。但意义完全不同,杀语结束了他们的生命,他们给予她的是思考和对嬷嬷的忠诚的捍卫。
而嬷嬷她有自己的打算。
“杀语,你最后的任务要是杀了神医钟远山。你记住不要听他说一个字!”嬷嬷说。
杀语知道钟远山不是等闲之辈,武功深不可测,性格超然世外。不知道嬷嬷为什么要他死,杀语觉得钟远山没有被杀的理由。
“钟远山前半辈子是个杀手,名叫一枝。二十年前,一枝神秘的死在雨香湖。而江湖上渐渐有了神医钟远山,这个神医就是一枝。”嬷嬷冷冷的说,可当一枝两字从她最里呼出的时候,她的胸起伏的厉害,仿佛是张开刺的刺猬。
杀语知道嬷嬷和钟远山很有渊源,但自己从嬷嬷这里找不到任何答案。
“杀了他,把他葬在紫苏草下。”
杀语点头。
钟远山的茅屋在青翠的树林里,像一只温顺的狗扑在地上晒着落日。阳光收起了锋芒,夕阳露出了憨厚的脸。
这是一个人迹难到的山嘴,在茅屋前最适宜临风追思,钟远山是个性情中人。山嘴长满了紫苏草,没有花却自有悠悠的馨香慢慢流淌。一阵风吹过,掀起了紫苏草葱绿的叶子,露出了叶子背面紫色来。紫苏草是那么的沉静,然后它的正面和反面的颜色是完全不同的,就像嬷嬷的性格。
钟远山不在家。
茅屋里一下午都没有任何动静,可是现在杀语听见了他的脚步声,从山坡里传来,还有一只小狗扑腾着的声音。
钟远山是怕寂寞的,和杀语一样。
嬷嬷却不怕,她从不养小动物。
小狗扑向茅屋的竹门,吱呀一声窜了进去。钟远山却没有,他站在门外,微笑着看着像波浪般跳动的紫苏草说:“等了你二十年,既然来了,就不要躲藏了!”
杀语走了出来,钟远山一愣。
“紫苏还是在生我的气!”他无奈的摇头,白发在风里飘然而动,是最和蔼的爷爷。
杀语抽出邑泗剑,夕阳把剑染成了陀红色。
“杀人往往不需要理由,但做人是要理由的。你杀了一百个人,难道不想感受一下做人的的感觉吗?”
杀语一惊,他知道自己的所有。
“紫苏当年说过,她要用一百个人的血了却我们的恩怨。我以为她只是一时的冲动,可是我看见你,我知道她真的这样做了。”
钟远山嘴里的紫苏就是嬷嬷,怪不得嬷嬷让自己把钟远山葬在紫苏草下,他们有一段恩怨,也许正是这恩怨造就了嬷嬷-----疯狂而残酷的嬷嬷,悲伤而可怜的嬷嬷。
“紫苏向你交代了什么?”钟远山问。
杀语点头。
“告诉将死的人事实也是积德。”钟远山说。
杀语还是点头。
“告诉紫苏,江湖不是场游戏,江湖应该有情。排斥和仇恨解决不了问题,男人不是女人的仇人,女人也不是男人的棋子。”
杀语摇头,她不明白钟远山的话。
“可怜的孩子,一定不能说话。”钟远山叹息,“紫苏和我,相遇的不是时候。当年我是天下第一杀手,紫苏是黎世家族的千金,黎家是武林世家,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富人家。而我杀了她的父亲,她以此为恨,追杀我十年。在这十年里,她追着我,我躲着她。躲藏追杀之间,我爱上了紫苏,她也爱上了我。可是我们之间横着她未报的父仇。紫苏不肯承受她的爱,反而更疯狂的追杀我。在雨香湖,我让她杀了我,告诉她爱着比死还痛。她拿着邑泗剑,泪如雨下,一头青丝瞬间变成了白发。我悔恨不己,破脉自杀。是紫苏救了我,把我放在这片紫苏林里。我知道她要我一辈子记得她!”
“杀了我吧!我一直等着这天!”钟远山将脖子往邑泗剑一抹,鲜血飞了出来。杀语惊愕着,仿佛并不知道前一秒发生了什么。
小狗汪汪的奔出茅屋,呜咽着在钟远山身边嗅着,山风突然由温柔变成了咆哮。紫苏林像翻滚的浪潮。
嬷嬷从天而降,扶起已经断气的钟远山,泪如雨下。
“把我们葬在紫苏草下!”她抬头说,山风吹走了她的面纱,露了美丽的容颜。杀语来不及回神,嬷嬷已经自杀。和钟远山躺在了一起。
杀语不明白,为什么两个相爱的人会走到这一步。仇恨那么重要吗?值得以血和生命来纠缠?这个江湖让杀语疑问团团,这个世界让杀语欲哭无泪。嬷嬷走了,走得太突然。杀语有太多的不明白要她讲解,可是她把这些卷成了秘密带到了另一个世界。
杀语把嬷嬷和钟远山一起葬在了紫苏草下。
她放下邑泗剑,站在山嘴。
她突然明白这就是她的人生,用杀人来了解这个世界,用最极端的手法来感触人性。她已经走不下去,她再也杀不了人。她是杀语,不是柳叶。是那个养小白兔的女孩子,是那个玩湖水的小孩……
杀语闭上双眼,张开双臂。迎着温和的山风,闻着血和紫苏的味道,飘下了山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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