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年入夏以来湖南最让我心寒的新闻怕是洞庭湖的鼠灾了。我想念中的八百里洞庭湖,还没来得及亲临,灭顶式的灾难就接二连三地出现在电视报到中。此,有一愿望驱使我立即前往,要不,怎对得住我这“洞庭水妖”之笔名?
若要给自己找点什么征兆,或许就是那“水妖”二字在做枞,要不,怎会有那令人发指的灾难?身边也有人说,水妖,那黑压压的鼠群,莫非是你妖惑的不成?看来,妖也做不得。
水妖原本因为做人太平凡,力量太小,做仙太虚更无法实现理想,才幻想可以做人仙之中立——妖,只为守住八百里洞庭,及以西的澧水,我的土地,我的江南……
——是为题
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
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
——孟浩然《洞庭湖赠张丞相》
小的时候就学了这首诗吧,诗里的洞庭湖景象壮丽、磅礴的气势。我要说的是关于古人眼里的洞庭之表象,这里且不说诗人要借物言其志了。全诗共八句,我只取前部分,后面的四句,不出,读未读过,都不难想象诗者面对浩瀚的洞庭湖意欲横渡的向往。可惜的是没有船只,也只好在家闲居,这实在有愧于那样的好时代啊。
古代俗语说,“临河而羡鱼,不如归家织网。”这里我也要借这句谚语来抒发内心对洞庭之水的担忧,担忧歌里唱的“八百里洞庭我的家了……”还是不是古人诗词的家,还是不是我心灵向往的家,还是不是我们湖南儿女为之骄傲自豪的家。
都说洞庭之水天上来,洞庭湖的船只是那天上的云彩下了凡间,接天连日的荷花是那湖里绽开的霞。水边的人以水为家,有词为证:“日从家里出,月在家中挂,桨开千条路,网撒万朵花”,那么美的神仙画卷,怎能不为之向往?
“浪花有意千层雪,桃李无言一队春。一壶酒,一杆身,世上如侬有几人?”说的渔父生涯,表的是诗者的闲逸之情。古人吟诗大都诗画共存,所以,我脑海里的洞庭大都是古人书画给我的。在此之前,我虽在洞庭以西活了几十年,却从未见过洞庭湖水的浩瀚,什么时候能见见呢?哪怕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洞庭之水。
长大以后的洞庭印象源于范仲淹的《岳阳楼记》。“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前人之述备矣。然则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真庆幸我在潇湘之临,我在洞庭以西,我在先生文里的河里游居。
我住在澧洲城,澧洲城因范先生在此洗过墨而闻名,所以,当我在中学课堂上读他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诗句时,我真正体会到了先生的高尚品德,也为有这么一文名人留居过此地而自豪。
现今重新解读,先生的名句于心又有了新的阐释。俗话说:饮水思源,解文寻根。这个根,就是先生的写作之缘由。这个根,文中说得相当明白:“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属予作文以记之。”
古人喜欢修造亭台楼阁,喜欢撰文记叙建筑、修葺的过程和历史沿革。岳阳楼的复修成就了范先生的千古佳文。“同是天涯沦落人”写此文之时,先生也正被贬在邓州作知州。滕子京“尚气,倜傥自任”,是个很有脾气、点刚愎自负之人。然读《岳阳楼记》全文,却找不先生因被贬而生怨的情绪。这就是先生与子京不同之处。
古人为何要将高楼建在水边,是想借登高楼而疾呼,借高楼是抒情。是想借“居庙堂之高”,忧其民;是想处江湖之远,忧其君。是“进亦忧,退亦忧”,那些话,不仅是范仲淹用于自勉的,更是用来勉人的,劝勉谁?滕子京?后人?是的,是用来劝免我们这些后人的。
许多学者曾经探求过古人所谓高尚的思想品德,不知是不是和“进亦忧,退亦忧”这两种思想感情的表现有着相同和接近。范先生要的“高尚情操”或许是那:不因为外物的好坏和自己的得失而或喜或悲,在朝廷里做高官就担忧他的百姓,处在僻远的江湖间就担忧他的君王。真是:进入朝廷做官也担忧,辞官隐居也担忧。
我本布衣,也为女子,既不想做官,因步入红尘心系家庭,也不可能归隐山里远离尘世,但我想要快乐,想要“大忧”之后的快乐。那么,什么时候才真正快乐呢?一定会有人那么说:“在天下人的忧愁之先就忧愁,在天下人的快乐之后才快乐”吧。唉!如果没有这种人,我同谁一道呢?如果没有,我就随洞庭之水一道吧,无论兴衰,都是上天的安排,安然老去,直到无痕,怕是最好的归宿,之前,我还是想登上岳阳楼,去看一看那八百里洞庭。
先生之文,纵然熟记于心,以后不免会再读。所谓情怀,不知是因为有了范先生的文而更爱洞庭,还是有了洞庭更爱先生的岳阳楼,总之,古人之前辙是跟不去了,且做个明镜,鉴以自清也是好的。
对于洞庭湖的向往最迫切的时分还是来自民歌歌手李琼,就是那首《八百里洞庭我的家》,那个和我一样肥胖的女人,用她那丰盈而朴素的声音将理想中的洞庭描绘得比天堂还美,由此,她的人跟着声音,跟着歌词里的画意也美丽动人起来。每每,在tv厅,我都特意选了她的那首歌,后来居然还唱得不错,在场的人不知我内心为何要在那样随意的环境唱那么赋予激情的歌——那歌,适合于盛装出场的舞台,才显歌里的诗情画意。
原来,许多的美好不曾失去,即使暂时不见,都在理想中酝酿和复苏。至少,我是那样希望的。
曾读过柳城诗人《愤怒的洞庭》,诗人在诗里愤慨高歌,驱动滔天浊浪,言里之意好似洞庭只剩下一种表达,鱼米之乡布满着愤怒的表情?那是诗人的“先天下之忧而忧,是洞庭之人虔诚的渴望。写过一组诗贺他的文字:
乌云取走月亮
风霜敲碎镜面
楚国支离破碎
隐匿忧伤的洞庭
哎!
千呼万唤的月儿
你能再次照亮谁的额头
千诗万赋的人儿
你又怎能将忧伤的诗词再次拼凑完整
哦!
是谁水袖长舞
从群山深处闪身而出
抖落八百里的刀光剑影
辟开沉睡千年的狭窄肝肠
是谁用最温柔的疼痛
切割被百川埋葬的民谣
吐出一句惊世的警告:
退田还湖,接纳百川
呵!
云朵呵,百鸟
请移走家乡淤腐的影子
船声呵,淤泥
请删除河道泛滥的脓疮
芦花呵,渔网
请青翠少年白头的沧桑
稻子呵,镰刀
请捍卫我们的“渔米之乡”
善良的人们
你看见了吗
死亡的波浪正逐渐散开
你听见了吗
肆意千年的风暴、腐烂百年的浆声
在一首诗歌里逐渐归复平静
我忧伤的诗人
谁说洞庭只剩下一种忧伤的表达
谁说雷声只顾追赶着驯善的船帆
谁说船帆就象诗人握不住的家园
谁说沧桑压低雷声又把闪电弹回高空
啊!清醒而单纯的人们
如果你选择沉睡
那么,请在浪煮茶的河床安然入眠
累了那么多年,请在原始和虔诚里歇息
如果你选择睁着眼睛
请收藏洞庭最初的明亮
你一定要记住:
衰老的是忧伤
年轻的,永远是虔诚的渴望
我的诗人,长江之南
一双清澈的眼睛已慢慢睁开……
诗歌是我两三年前写的,回首,如今洞庭湖的鼠灾所带给我的忧患就不难解释了——湖水啊,八百里湖水啊,我该用什么心情去丈量你曾经的浩大?该用什么心情再去读古人的万丈豪情?该用什么心情去演唱那如诗如画的赞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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